夏美 第四章-旅途（上）
林凌峰最终答应了任雪的请求，再说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好耶！”任雪开心地叫道。“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她小跑到洞口处，弯下腰使劲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没过多少时间，巨鸟从天空上俯冲了下来，然后慢慢升到洞口处，翅膀与地面平行。任雪没有犹豫，立刻迈步跳了上去，踩着巨鸟的头，三两下就爬到了巨鸟脊背的位置。她转过身来，笑着朝林凌峰招招手，示意他也跟上来。
林凌峰还对这只巨鸟，任雪口中的托克刚才抓着自己到处乱飞，折腾自己吃了许多苦头的事耿耿于怀。他看了眼托克的眼睛，发现它也正非常不情愿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与不信任，他感觉这只鸟之后肯定会找个机会把自己从高空扔下去。
“快点上来啊，大哥哥。”女孩似乎没注意到林凌峰和托克之间的不信任，只是笑着招招手。“哥哥，难道你恐高吗？”
林凌峰没办法，只好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踩到巨鸟的头上，在确认它似乎没有要立刻飞走让自己摔下去的想法后，林凌峰迈出了另外一只脚。巨鸟头部平稳的地方不多，加上巨鸟也不是完全静止在空中，导致林凌峰一时没有站稳，一只脚滑了下去，踩在了巨鸟的眼睛上。
巨鸟发出了哀嚎，凄厉的叫声仿佛能刺穿人类的鼓膜。林凌峰吓得立刻将腿收上来，然后赶紧道歉，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懂。
巨鸟的脊背尽管很宽广，但没有任何防护装置，脚下的绒毛又十分顺滑，让林凌峰有些害怕。林凌峰又花了许多时间才慢慢挪到了小女孩的位置。
任雪开心地喊道：“好！出发喽！”
话音刚落，托克便振动双翅，在空中做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转，远离建筑飞去。
林凌峰回头看了眼那个建筑，发现与自己之前来到的那家酒店长得差不多。
林凌峰尽管答应与女孩同行，但他还并没有完全信任她。他之所以会答应，完全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对于女孩讲的内容林凌峰也不是照搬全信的。他还是想尽可能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去了解这个世界，之后再来作出自己的决断。
不过，在他的心中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可以信任这个小女孩，可以相信她所讲的事情。
总而言之，林凌峰正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情当中踏上了旅途。
这个世界似乎异常得宽广，也异常得离奇。有这个概念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巨鸟的飞行速度很快，尽管没什么参照物，但感觉也有每小时一百公里。不过即便是按这个速度连续飞行了一下午，也没有看到世界的尽头。一路上，林凌峰看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物。
放牧在云端之上的哈扎尔族，他们的黄金绵羊以云上的白石草为食物，等云彩将要瓦解的时候，他们要及时搬迁到另一片云朵上，任雪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也会热情地回应；穿行在云层间的天空废铁城用两只笨重的剑龙作为运力，它们似乎很饿，在经过的时候，差点被他们一把抓住吃掉；长着人面的鸟，长着翅膀的狮子以及龙，各种各样的奇妙生物在天空中遨游，有的很友善，有的则很危险。
地面上排列的景色也总是错落有致的，雪原的旁边可能是戈壁，前面是热带雨林，在往前可能又是皑皑白雪覆盖的冰原，光看这些实在无法分清在什么位置，因为这些景观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完全是造物主的随性发挥；比起景观的多样性，更让人感觉神奇的是地面上物种与环境的不相匹配，比如长在雪原上的椰子树，戈壁滩上的企鹅以及在大草原上喷水的蓝鲸。这并非是某个生物意外跑到另一片区域的特殊现象，而是普遍的景观。这到底是因为造物主的想象力丰富呢，还是知识短缺呢？但不管怎么说，这些看起来都挺魔幻的。果然是在梦里嘛。
林凌峰还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除了刚才看到的哈扎尔族和一些商人，再也没遇见过其他人类。尽管对于这样一个广阔的世界来说，一百多人确实太少了，但也不至于这样人迹罕至吧。
坐在鸟背上的任雪总是充满好奇心地看着周围的各种事物，尽管这些景观应该都是她所创造的，或许是一种身为创作者的自豪感吧。不管怎么说，这时候的她看起来更像孩子一点。
夜幕降临，尽管天空中没有月亮，但光线一点也不暗。
万里晴空，银河在空中流泻，每一颗都熠熠生辉，宛若钻石。这是林凌峰从未见过的景色，他不明白为什么白天见过那么多的奇妙景观都没怎么触动到他，但这样一幅现实中虽然罕见但并没有消失的景色却让他如此感动。
他望着夜空出了神。
看来，来到这里也并不完全是坏事。
晚饭是任雪采来的野果和蘑菇以及林凌峰打死的像是兔子的生物煮成的汤。托克的话，它需要自己去找东西吃，一天没进过食，它应该需要补充许多能力。林凌峰他们做饭用的锅是喝完椰汁后的椰子壳，这椰子壳没想到竟是不可燃的。
林凌峰还在望着这五颜六色的菌汤发呆的时候，一旁的任雪已经美美地吃了起来。他看了看任雪，想着这女孩应该不会创造有毒的生物，然后尝了一口汤。
挺好吃的。
晚饭后，林凌峰和任雪侧卧在篝火旁睡觉。明天，还要赶一天的路，需要多休息一会儿。
林凌峰是看着繁星睡着的。在梦里，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他自由地飞呀飞，突然被蛛网给缠到了，他用尽全身力量挣扎，但却无济于事。在被吃掉的最后一瞬，他瞥了眼下面，他看到自己正坐在下方冷漠地看着自己。
他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托克已经觅食回来了，任雪依偎在他温暖的羽毛上睡得很深沉。
正当林凌峰想要躺下继续睡觉的时候，托克突然开口说道：“你做噩梦了嘛。”
说话了！
尽管林凌峰有些惊讶，但一想到今天什么也都见过了，一只鸟开口讲话也吓不到自己，便冷冷地说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你也没问过啊。”
“……”
“我以前也是人类，但慢慢地就变成了一只鸟。”托克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你还记得你人类时的模样嘛？”
“早已经忘记了，我甚至已经无法想象自己不能飞翔不能吃虫子只能靠两条腿走路会是什么样子，简直就像噩梦一样。”
“那你想让这个梦境世界终结嘛，既然你更愿意做一只鸟的话，你应该更想让这个梦永远做下去才对吧。”
“这我倒无所谓的，因为说实话，做一只鸟其实挺无聊的，你必须不停地吃不停地拉。飞翔的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但习惯了其实感觉也就那样。我当然更无法接受作为人一样生活，但回到现实，这里的一切都会忘记，我也不会因此感到遗憾吧。”
林凌峰默默地听着，没有回答。
“她见到你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了。”托克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欣慰，尽管林凌峰感觉自己并不是能完全看懂鸟的表情。“她很孤独，尽管她总是笑着，但我陪她久了，还是能看出来的。”
“毕竟是要毁灭自己亲身创造的一切啊。”
之后，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托克说道：“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也是。”
林凌峰躺下后，很快便又睡着了，这一次他没有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