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TAU石棉设定集（二）

——————————— 【四】【诗】 这是个纷乱的时代。 “岁惟丁丑，狐狼围窥。”他写在日记扉页。 窗外是月光，柏树叶在阴影里晃荡。 阴影以外，几千几万里的山河。这样的年代里，产生了无数死掉的人。兴许窗外就有几个，因为他闻到了血和硝烟的味道。 “风暴和乱流里，伟大的高楼都摇摇欲坠了，楼顶的谁又在意无数的低屋呢？”他无声地笑笑。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他想起胡笳十八拍里的唱词，可真是应景。他用笔杆敲敲桌子。唉，这个金瓯崩坏的年代。 “石棉不才，俶载文章。虽文妙不足，庶不谬意： 四岛来的野风、狂风 你在东海、在黄海之上，盘桓了一千多年 你咆哮着！咆哮着！ 一扫过中原大地呀，你咆哮着 越过万山丛，越过万丈山岗 这长江，这黄河，也和你一同地咆哮呀！ 我看见你风暴，你搅起、扬起、掀起， 无所不用其极呀，大块的波涛！ 成片的波涛！我敬仰你们 你们撞死在风里，也撞死了一些风 可是无穷无尽呀......他这风 他恶风在世途上游荡 多少乱离呀！ 可怜英雄呀，尽死于坏风—— 现在已是深夜，夜的深处 死一样的夜里，我推窗 听得鬼泣，见得万盘山河万阵雨。 我关窗，我入梦。 我梦见无人的岛，孤悬着无限辉光 托起孤岛的湖，打成死结 葬有昨月的雪 雪水浇灌了玫瑰 盛燃的玫瑰是雪的墓碑 扭曲的黄昏里，挣扎，熄灭 潮汐里碎成了星星 托起湖底的黑夜 扎破手，又掉回湖底。 —————————— 【五】 【离去】 【在一间低矮的、潮湿的乡间泥瓦房里。石棉，烦躁不安地坐在狭窄的木板桌旁的板凳上。】 石棉：唉，我劳神费力把手边的历史、诗文和音律，天哪，还有医学，都学习了一些。现在我，这个十三岁的小孩！尽管有点知识，也并不比从前聪明。这么些年来我被书籍牵着鼻子，天南地北，上下四方，到处驰骋——这才知道我什么也不懂！想到这一点，简直教我五内如焚。比起同年龄的小孩，所有这些天真自大的小孩，我诚然要懂事一点。我也没有什么财产与货币，更没有人间的荣华富贵，我搜索一些故纸堆，我才多少感悟到这个世界的一点道理。 哦，窗外的柏树影儿悠长，希望你是最后一次看见我的忧伤，多少个午后我坐在这张桌旁把你仰望；然后，凄凉的朋友，夕阳才照耀在我的书籍和纸张之上！ 唉，难道我还要困守在这低屋里吗？这潮湿的土块围成的洞眼，连可爱的天光从纸糊的窗格里透进来，都是浑浊不堪！四周摆满了发霉的木器，角落堆着老祖宗的家具——这就是我的世界！这就叫作一个世界！ 【关上桌面的日记，望窗外】 哈！多奇妙的一个世界！可惜，唉，不过是一出戏剧！我到哪儿去把握你，无穷的世界？鸟儿啊，你挨我更近些；我已燃烧得像喝了新酒一样（小孩儿不应该喝酒）。我觉得有勇气，到世界上去闯一趟，去承担人间的祸福，去跟暴风雨奋战，在高楼的碎裂声中毫不沮丧。窗外乌云四合，天光暗淡——烟雾缭绕！——一阵阴风从瓦片上刮了下来，头顶传来尖啸——我觉得一声雷霆般的呵斥把我扫到了犄角...... 【炮弹击中房屋，溅起大片砖块和尘埃，石棉倒在墙角。】 旁白：鬼魂！——你倒在那儿呆若木鸡，害怕离开不属于你的世界。世人跟你一模一样，也都是些鬼魂，也舍不得把这美丽的世界抛丢；你倒是死得悲哀，你像落到网里的画眉鸟，挣扎在室内支撑屋顶山墙的高梁上。不再说了！丧钟在召唤，你已被推上了血椅。外面是坟墓，死神在等着，那么去吧——但是等一等。在此之前，有一只鸟儿—— 在空中围绕着这个身躯荡漾浮沉， 这证明了他是不该绝的幽灵。 请和缓他心灵的剧烈斗争， 拔掉遗恨的灼热的箭翎， 洗净他内心所经历的震惊。 长夜分成四更，切勿因循， 要好好利用每一段光阴。 先把他的头安放在凉枕， 再用忘川之露把他浇淋！ 他将酣然一觉睡到天明， 僵硬的肢体恢复柔韧， 把他交还给那神圣的光明。 【夜半。石棉起，夜暗。点灯，持灯，悬灯于房梁上。鸟儿从火焰中钻出，盘旋。】 鸟儿：是谁呼唤我？ 石棉：（旁白）我去，火里飞出来的鸟说话了！ 鸟儿：你大力把我吁请，你气咻咻祈求见我，可现在—— 石棉：妈呀，可吓死我了！ 鸟儿：我听见你的声音，你拼命想向自然靠近，哦，你在哪儿？先不说你已不能再死了，难道你就是一旦见到不解的景象，就在生命深处颤抖起来的一条蜷缩得可怕的毛毛虫？ 石棉：见鬼！难道我怕你吗，火焰的变态？我就是，我忘记了我的名字。我已是一个死着的小孩儿，你的同侪？我觉得我同你多么接近！ 鸟儿：你只像你所理解的幽灵，并不像我。【立在提灯上。】请原谅！我的朋友。死亡绝不是受欢迎的客人。要不是我为你保留了火焰，你便毫无去路可言。 石棉：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说。不过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相识，请带我去见识我所想见的世界，并请向我解释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图片：石舟石舟 文本：一大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