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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长歌

2022-12-27 12:36 作者:唐装剑侠  | 我要投稿

漠北黄风卷狼烟。漫黑云,黯苍天。猎火烧边,胡虏万骑连。不为汉耻三百士,孤城困,志犹坚。 汉家安忍犯河山。救袍泽,破楼兰,十三将士,迎归玉门关。终教匈奴心胆碎,书碧血,汗青传。

疏勒黑云 塞北的天色渐渐昏黄。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片片黄沙。疏勒小城城头,校尉耿恭扶在城垛上,凝望着地平线处匈奴马队扬起的尘埃。在他身边,一杆“汉”字大旗在西风中猎猎舞动。 “耿校尉,匈奴人是不是离咱们不远了?”军官范羌从旁边走了过来。“怎么,怕了?”耿恭没有回头,只是呵呵一笑,“他们人多又能怎样,上次在金蒲城,咱不照样打得他们抱头鼠窜。”“谁说我怕了?我倒是怕你一个不小心,叫匈奴人给把头砍了去。”范羌白了耿恭一眼,“晚了,回营休息吧。”“我在这再吹吹风。”耿恭摆了摆手。 回头看了一眼范羌的背影,耿恭裹紧战袍,打了个寒颤。他很清楚自己手中有几张牌。金蒲城的小技俩能退敌一次,不能指望匈奴人第二次上当。退守疏勒,已然是无奈之举。此时他麾下满打满算只有三百汉兵,而追杀过来的匈奴人却有数万之众。 耿恭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旗,抽出佩剑,沿着剑身上的棱角望了望笔直的剑脊。黄昏落日将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投在剑刃上,反射出淡淡的一层金光。 大漠鏖兵 疏勒城下,马蹄声已经响彻四野。天光高远,四下无风,城墙上的沙粒在不停跳动。城头中央,耿恭左手扶着剑鞘,右手紧握剑柄。身旁,“汉”字绣旗高擎在范羌手里。城墙上,三百汉兵排成道道人墙,一排排环首刀刀光刺眼,一张张蹶张弩已经架起弩矢,尖利的箭头散发出阵阵寒意。城下,匈奴人挥舞着马刀弓箭,在城墙之前绕成大圈飞驰,马嘶声与游牧民族特有的尖叫交织在一起,一片声浪压得人喘不过气。 城上的战鼓和城下的号角同时奏响。羽箭如飞蝗般从匈奴骑手组成的圆环朝向城墙的一面飞出,垛口转眼被密密麻麻的箭矢插满,汉兵的盾牌被箭头一次次撞击得咚咚作响。城头上,蹶张弩架在盾手肩头,把弩箭接二连三地送出,匈奴骑手稀稀拉拉落马,但整个队伍却一点疯劲不减! “他们来了。”耿恭咬着牙,一寸寸把八面汉剑从鞘中拔出。“弓箭差不多停下来了。范羌,指挥劲弩齐射。”范羌把大旗在地上重重一顿,“得令。” 大旗“霍”地一挥,一排弩箭齐刷刷飞向抬着云梯冲上来的匈奴步卒。冲在最前面的一拨人没怎么出声就倒了下去,后面的则丝毫不看一眼,只顾扛着梯子往前冲!汉兵五轮齐射,匈奴人已经冲到了城墙墙根底下! 数架云梯在城头架起。耿恭正对垛口弓起虎步,长剑横在身前。在他左右和身后,三百汉兵前排的擎着环首刀锁紧盾墙,后排的斜持长戟,个个咬紧牙关。 第一个匈奴人跳上了城墙。汉兵队伍里爆发出一声整齐的呐喊,耿恭腰身向左一个扭转,剑花轻挽间已将匈奴人手中弯刀挑落,紧接着右脚掌蹬地,把臂膀向前一送,一剑刺穿了匈奴人的咽喉! 匈奴人从几条云梯上下饺子一样源源不断登上城墙,无数把弯刀高举着,挥舞着,朝汉兵狠狠压上来。。汉兵毫不示弱,长戟越过前面同伴将一个个敌人从垛口挑落,环首刀从盾后砍出,一片刀光带起蓬蓬血雾。 “铛”一声脆响,铁臂铠迎上弯刀刀刃,火星四射。范羌左手一翻,就势把对手持刀的手臂擒在腋下,借着全身重量把对手一个趔趄拉过来,右手的八棱剑同时用剑尖迎了上去。剑刃贯穿胡兵小腹,范羌拔出剑甩下尸体,弯腰喘着粗气。这已经是第六个倒在他手底下的胡兵了。大旗早已被插在一边,他无暇腾出一只手时刻举着。顾望城墙,已是杀声寥落,一片狼藉。 沥血明志 匈奴左贤王想了很久,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他的数万大军就是啃不动这只有三百人驻守的弹丸小城。一次次强攻,每次冲上去最终都会被赶下来。接连的鏖战,匈奴大军伤亡惨重,疲惫不堪。 然而,城内,耿恭他们的处境更为艰难。几次硬战,弩箭已经所剩无几,战士也个个带伤。匈奴人兵力雄厚,而汉兵只有区区三百,打到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何谈后备兵力。而且,此时汉军的粮食已趋告罄。 宁静的夜晚,疲惫不堪的汉兵们围在篝火边休息。耿恭捏着一片皮甲,使劲咬下来一块,嚼了半天,一伸脖子,咽了下去。范羌看着他,笑了。“小点口吃,别噎死。” “范羌啊,这样怕是要撑不住啊。”耿恭叹了口气。“撑不住又能怎样?外面那么多匈奴人围着,跑也跑不了。”“大部队出不去,但是一个人应该出的去。”耿恭放下皮甲,挪动身子正对着范羌,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我特意留下一匹马,就是为这个。” 范羌愣住了。“什么?”“范羌,听令。我命令你单骑出城,去找朝廷请求支援。不光是求援,更重要的是给战士们一个支柱,一个盼头。记住,无论如何,我们是汉家儿郎,不为汉耻!” 范羌看着耿恭满是血丝的双眼,重重一拱手:“得令!” 清晨的沉默被匈奴劝降使节的呼喊声打破。一边是不知能不能收到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会赶到的支援,一边是匈奴人开出的丰厚条件。汉兵窃窃私语,一直如刀的眼神此时也些许软了下来。他们像孩子望向父亲一样望着耿恭,等着他们的长官拿主意。 耿恭的手重重一挥。 城头上,耿恭和身边几个军官将校朝着城下匈奴人举起了革囊——里面饱盛着鲜血。匈奴使者的鲜血。 “我们,没有退路!”耿恭的话字字如钉,深深扎进地里。 迎归玉门 匈奴人再次退去了。耿恭坐在城垛后,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犀利的目光已经有些呆滞。已经没有人记得这是匈奴第几次发动冲锋。城墙上最后二十五名伤痕累累的汉兵或坐或卧,无力再动弹一下。“当啷”一声,刃口像锯子一样,尖头断掉半寸的八面汉剑终于握不住,落在地上。 “范羌。。。。。。你找到援军了没。。。。。。”耿恭喃喃自语。他呆坐半晌,费力地挪开身子,从地上捡起了那面大旗。曾经光鲜的“汉”字大旗,此时旗面已经染尽灰尘与鲜血,破洞累累,如同一面暗红色的蜘蛛网。耿恭缓缓将它展开,摸过一支长戟,再次把它挂了起来。“我们是汉家儿郎。。。。。。”耿恭摇摇晃晃地撑着长戟站了起来。 深夜。滚滚如雷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耿恭和二十五个战士从本来就不深的睡梦中惊醒,二十六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多言语,只是默默拿起了残破的武器。“耿二,帮我把旗打起来。”耿恭的双眼一片古井无波,“这是最后一次了。” “校尉,咱都是汉家儿郎,咱都没给祖上丢人。”打旗的士兵撑着旗杆站起来,伤痕累累的身躯歪在一边,脊背却依然挺直。 “大汉朝万岁。”耿恭一字一顿,扶着城垛看向城下。 然而,这支队伍的旗号衣甲却不似匈奴。为首一骑的面孔似乎有几分熟悉,只见他纵马到城下,招手高呼,借着月光细看面容,赫然竟是范羌! 兵器落地的“当啷”声顿时响成一片,嘶哑的欢呼声爆发出来。重重插回佩剑,耿恭紧绷的面孔露出久违的笑容。 “吏士素饥困,发疏勒时尚有二十六人,随路死没,三月至玉门,唯余十三人。衣履穿决,形容枯槁。中郎将郑重为恭以下洗沐易衣冠。” ——《后汉书•耿弇传》 塞北大漠萧瑟的西风中,久久回荡着一曲长歌。自汉,到唐,到明,至今,这漠北长歌不曾断过。西风夹杂的旋律中,透出一个字: 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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