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女2战记》第伍章② 莱茵的恶魔(The Rhine's demon)(简体字)

「是的,大规模机动战就现况来讲相当难以期待。只能固守在战壕里开枪攻击。」
不管怎么说,谭雅对于损耗率,是怀着所谓「习惯后多少会好一点」这种极为冷静的看法。毕竟这是将人力资源一如字面意思消耗掉的消耗竞争,所谓的总体战就是这种东西。她甚至认为担心损耗率太高是有道理,但觉得会对战线造成影响,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对谭雅来说,所谓无法忽视的损耗,是指会让组织性战斗无法维持的损耗。
若是换句话说,「西线无战事」程度的战死速度,就跟电影标题说得一样。战线上并无特别的异状。
即使发生像日俄战争那样以师团为单位的夜袭,只要有机枪与战壕还有支援魔导师在,想必就能轻易击退。不过在这种时候,为了让新兵适应实战状况,也必须要容许一定程度的损害。
反正死的不是自己。虽也不是没有希望他们尽量别死的念头就是了。
「确实是难以想象会爆发大规模的机动战。担任教导的提古雷查夫少校会重视其他方面的看法,以整体来看或许是正确的……」
以极端的结论而言,上校不反对谭雅的说法。
然而,高阶军官们伴随烦恼透露出的感情,是对让这么多年轻人送命的战争型态,感到难以抹消的不对劲与厌恶感。
「不过小规模冲突的损害也无法忽视。就算规模不大,损害的累积依旧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会导致士气低迷。」
「小规模冲突的程度,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吧?」
这是怎么回事?小规模冲突的损耗率应该还在容许范围之内吧?──会如此疑惑的人就只有谭雅。毕竟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损耗率为基准来看,小规模冲突的损害确实是显得可爱。但一般人即使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也不会用来当作一般战死人数的判断基准,倘若不知道,就只会对这巨大的损耗率感到颤栗。
「会被顶多找麻烦程度的袭击干掉的家伙也是自己活该,这难道不是轻微损耗吗?」
正式袭击的风险太大,顶多是以中队规模的步兵发动奇袭。就算是魔导师,最多也是大队规模的骚扰攻击。照这种情况来推测,损耗应该不会超出极为适当的水平。
说得极端点──谭雅饮尽难喝的咖啡,一边思考一边为了清清口感伸手拿起薄荷糖。
老兵与新兵会有这么大的经验差距,只能用他们经历实战的多寡来说明。尽管自己部队的损耗率是超乎寻常的低,但是从其他部队调来的补充人员果然也慢慢地开始负伤。能在达基亚这种轻松的战场上有过首次经验的士兵们算是很幸运,要是首次体验就太过严苛,在习惯之前肯定会很辛苦。
「提古雷查夫少校,不觉得贵官的教导与指挥能降低损耗吗?」
「只要一声令下,我就会努力去做。只不过这到头来,还是只能对首次体验战场的士兵一个一个细心指导。」
在有狙击兵的战场上,与其用嘴巴教导他们别探头,还不如指着遭到狙杀的蠢货来得有说服力。虽说待在战壕内部就能减轻野战砲的威胁,但倘若遭到大口径重砲集中射击,就连钢筋水泥都会沦为单纯的瓦砾,所以要尽可能分散躲藏,这种话只要回收连同碉堡一起遭到活埋窒息而死的可怜通讯班,就能让他们充分理解。
举例来讲,这就象是练习写英文字母。倘若不按照ABC的顺序让他们实际写过一遍就没有意义。想到这里,谭雅就忽然想起一件事:话说回来,我的大队在莱茵也还有几件事情没有累积过经验。
记得战壕这种障碍物在夜战时的战法会变得相当不同,警戒方式也会大幅改变,这也难怪补充兵会不习惯。担任警戒的人要是太过敏感,也会对全体造成问题。外加上,魔导师白天待在战壕里的机会不多,就更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确实就跟你指摘的一样。下官也认为现况果然还有一些改善的余地。」
谭雅同意这种看法。这也就是说,对于新送来的补充魔导师,有必要以他们不习惯战壕为前提进行教育。所谓,实际上有必要配合环境与前提的变化重新教育。
「嗯,就如妳所说的。特别是在非魔导依存环境下的战斗简直惨不忍睹。」
说得一点也没错──谭雅点头赞同上校的话语。实际上,以时常展开防御膜与防御壳为前提训练的魔导师,在祕密行动上的表现相当差劲。无意识地想要保护自己,结果却因此遭到敌方锁定,露出这种愚蠢丑态的新兵真是让人伤透脑筋。
「在战壕里,尽管严命他们要维持非魔导依存环境,却依旧不自觉地泄漏魔力遭到敌方发现的事例确实是太多了。」
说到这里,谭雅这才总算是开始同意。啊,这么说来,确实是有过蠢货在进军时暴露行踪,让整个部队一起遭到炸飞的事例呢。
听说有对此召开过审讯会,而结论是打算重新检讨补充兵的培训课程吗?原来如此,个人失误造成的损害波及过大确实是个问题吧。自以为搞懂长官意思的谭雅,就以「上头有心要改善状况是件好事呢」这种旁人无法理解的理论默默感激。
「况且训练不足的补充兵,就连小规模冲突都会让人不安,您是指这个意思吧?」
没错,是海因里希法则。就算是再小的失误,倘若一直无视下去就很可能造成致命伤。而墨菲定律则是述说着,将失误的可能性置之不理的危险性。人类很愚蠢。只要有失误的余地,就总有一天会有人犯下这个失误。
倘若是这样的话──谭雅惊觉起自己的傲慢,吓得心脏瞬间停住。上头会担忧补充兵的整体训练程度不是没有理由,是因为他们重新认识到前线所有战区的军官们无意间疏忽掉的风险。
真是独具慧眼呢──谭雅以人事管理的观点甘拜下风。既然无法保证将来总有一天爆发大规模战斗时,这方面的问题不会进一步恶化,就算是再小的失误,只要有能努力改善的余地就必须要进行改善。
「我就是这个意思。姑且不论大规模战斗,就连小规模冲突都是这副德性呢。」
就算依现实的情况假设,不太需要担心爆发大规模会战也一样。极力主张就连在现况下也无法忽视人员消耗量的作战参谋,他的真正想法是觉得量产尸体,造成如此庞大损害的情况,肯定是哪里有问题的正常情感。这是身为一个人理所当然的情感,可说是善良人类的资质。
另一方面,谭雅尽管觉得上校说得话很有道理地一一点头,却认为损耗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谭雅所在意的不是损耗本身,而是认为在小规模冲突中,以补充兵为主的部队大多会陷入劣势这点有很大的问题。
就算大规模战的可能性近乎没有,但对能犯下失误的余地置之不理,不断累积轻微失误的现况确实是很危险。
实际上,受到指摘的谭雅所深刻担忧的,是个人的失误造成规模意外庞大的损害,这种事例不断零星发生的事实。无法维持非魔导依存环境的新兵在执行某种高风险作战时,确实会是一个严重的失败要素,这是谭雅所害怕的事情。
「记得贵官也曾在诺登有过在非魔导依存环境下从事作战的经验吧?我认为妳在这方面上有掌握到什么诀窍吧。」
「是的,就跟您指摘的一样。下官竟忘记自己曾执行过的任务,实在无地自容,不过在教导之际确实是有留心。」
要求防止失误的发生,就某种意思上是正统的组织经营概念。军队与只要砍掉失误的人的脑袋就能解决大半纠纷的民间不同,一个人的失误很可能导致全员战死。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还真是句名言。一个人犯错就全部人一起死,全部人犯错,就算一个人奋战到底也无法获胜。
「有关这方面……」
希望妳能在教导上帮忙注意一下。不过,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问题果然还是出在实战经验的不足──以为对方理解自己的这种主张而充满干劲的上校与谭雅,就在没有察觉到彼此的歧异下,基于需要改善策略的想法而陷入双方意见一致的奇妙误会之中。
「是的,请问有何吩咐?」
「能带他们累积经验吗?」
实际上,与其一面保护新兵,一面实行大规模作战,还不如利用小规模战斗让他们彻底地反覆体验与复习,才是不可或缺的行动。谭雅相信这点,所以尽管不甘愿,也还是决定执行高风险的非魔导袭击。
实战经验果然还是与损耗率极端低下的熟练部队一起累积最好。所谓经验更胜于教育。
「是的!是要让他们累积经验吧。」
所谓的教导命令,对尸体来说毫无意义。在现场确实是不知道何时有机会收到大规模机动战或者突破、渗透袭击等困难作战的命令。既然如此,平时就该做好部队的训练,以随时回应命令的要求,谭雅在心中谴责自己粗心大意的怠慢。
不想造成部队的损耗,认为新兵只要经过战场洗礼就会成为老兵。这种放牧的作为实在是太糟糕了。
「是呀,倘若有机会能在战壕进行教导一阵子,我想让他们与当地部队一起战斗。」
实际上,让他们作为教导部队与补充兵一起前往战壕,也能补强前线的战力。哎呀,帝国军还真是会彻底地使唤人呢──谭雅好不容易才理解到,在战争这个异常事态下,自己竟堕落成如此地不合理且怠惰的惊愕事实。所以才说战争不好。战争会麻痺人性与合理性,让人抱持着疯狂与麻烦的妄想。
……您是要把我们从后方丢进战壕,并且带着累赘训练部队吗?一想到自己以前说不定会如此抗辩,谭雅就对自己的思考竟受到如此严重的污染感到恐怖。尽管在知识面上明白陷入武断与短视近利的态度,是在现实当中最容易引起失败的要素,但在亲身体验之后,她清楚体会到这果然有着容易让人深陷其中的危险性。
「遵命!下官将尽己所能从事部队的教导工作。」
「很好。我立刻准备命令文件。尽管不好意思,但就辛苦妳了。」
「是的,请交给我吧!下官立刻就会让您见识到成果。」
于是,就在没有人察觉到这个决定性的歧异之下,提古雷查夫少校朝着遂行命令的方向一路迈进。
一面慢慢享用晚餐,一面与指挥下的中队长们商谈夜战的准备与补充兵们的负责人员。顺便向值勤兵指摘马铃薯已经发芽了这个不像样的情况。对于这点,在听值勤兵解释补给部队是优先运送罐头之后,谭雅尽管不情愿,也不得不隐忍下来。
……因为她察觉到,上头似乎是要以后勤网络的整备与效率为优先。
轻便铁路的处理能力已饱和到接近极限,所以才会以能长期保存,并因此能有计划运送的罐头优先。这也就是说,近期内也没办法期待新鲜的蔬菜与肉鱼贝类。至少光看卡路里,是有符合规定需求量。只不过……察觉到这点后,谭雅不得不讨厌地接受,略嫌朴素的餐桌会变得更加冷清的事实。
不过,能在战场上期待新鲜伙食可是海军的特权,或者是受到优待的潜艇部队。虽然潜艇部队的其他环境非常糟糕就是了。
总之,她理解到现在开始要以效率为优先。总不能对注重效率提出异议吧,谭雅放弃指责伙食,无奈地继续讨论工作。
这次的作战行动,绝对不能缺少如此慎重的紧密合作与指挥维持。毕竟,魔导师的大队规模夜袭,要依靠魔导来维持指挥。一旦显现干涉式就会暴露行踪,个人也不会配备个人无线电。要在这种情况下带新兵进行夜战,简直是无谋至极的行为。
相较之下,向伊朗发动鹰爪行动的成功率都还比较高。(注:美国政府为了解救被伊朗政府扣押的人质所采取的军事行动。该行动以失败收场)
该以小队规模,让各小队自行散开进攻吗?这可是以能单独匹敌寻常步兵中队的火力为傲的帝国军魔导师小队。就算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小队应该也能发挥出与步兵中队同等的战力。
外加上是夜袭。只要有夜幕遮掩,还能以充足的火力攻击敌方,期许扩大混乱。但要是这么做,我方也必须得依靠魔导来维持战斗。这样一来,敌方部队就很可能会在显现干涉式的瞬间后退,用地毯式轰炸将附近一带炸成平地。
不对,甚至很可能会单纯遭到机枪的阻止火力阻挡。
那么,就以中队规模发动渗透袭击?尽管实际,难易度却是超乎寻常的高。让各中队兼作为佯攻,分别袭击四个不同地点的计划还不错,只不过,虽说是加强大队,但要是将四个中队尽数投入战场,就没有预备战力。
这对想以指挥预备战力的名义留在后方的自己来说,是项不太想认可的计划。
由我亲自率领训练程度最高的第一中队,然后让其他人参与袭击是我个人的最佳方案。只不过,部下们所提倡的作战却是以我指挥的第一中队作为主攻,其他中队担任佯攻,不留预备战力的计划。
目的是以夜战来说,难易度较低的敌兵绑架。总而言之,就是要招聘警戒壕里的敌哨兵作为情报部新的聊天对象。
「也就是说,贵官们想尽可能避免交战吧。」
「是的,大队长。我老实说,要带着补充兵战斗是不可能的事。」
……回避战斗确实很重要。我接获到的命令很单纯,就只有「让他们体验夜战」。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或是说,努力进行高度文明的互相理解。为了这点,来一趟前去邀请敌兵的夜间远足也不坏。
没错,这主意并不坏。虽说也没好到哪里去。该说凡事都难以单纯地断定是好是坏吧。
「只不过,速度是让人担心的一点。哪怕迅速撤退比什么都还要来得重要。」
不经意地说出担忧要素。毕竟身为负责人,有必要检讨各种事态的可能性并加以对应。
可没办法说出一时疏忽没有想到的这种话。
说早有预料却失败的话会遭到耻笑,但要是说事情出乎意料,可是会被谴责为无能。
基于认真思考的必要性,我不得不说出所担忧的要素。不杀害抵抗的敌兵让他昏厥。这对魔导师来说算是小事一桩。早在军官学校与新兵教育时,就尽情实践过让人半死不活的手法。就连大权现大人与调所大人也会感到吃惊的方便。(注:前者指建立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后者指江户时代后期,促使萨摩藩各项改革成功的武士调所广乡)
就算不是针对农民,而是用在士兵身上,以统治论来讲也会得到相同的结论吧。不对,光是没有用来对付平民,就该算我比较有良心。
或是用铲子平坦的部分轻轻敲打也行。尽管用侧边敲下去会把人切成薄片,但只要用平坦的部分敲下去就大功告成。可说是相当便利。我甚至非常想让补充过来的新兵们,只拿着铲子一起参与这活动。
不过,等抓到人之后该怎么办?要是警戒壕发出警报,就只能选择战斗或是逃跑。既然是以捕获俘虏为目的,战斗就毫无意义。以目的是武装侦查的战力与敌反击部队展开壕沟战,完全是毫无生产性的消耗战。到头来要是错失撤退的时机,就很容易一如字面意思地白白送死。所以在达成指定目的后,就没有任何久留的理由。
工作结束后,就是要赶快回家。
所以要不害怕发出在这之前一直隐藏的魔导反应以速度优先,透过飞行术式脱离现场,一如字面意思地飞回基地。最适合将隐藏的魔导反应盛大地宣泄出来,同时还能迅速脱离战线的飞行术式万万岁。
这是要持续数分钟的赌命逃亡,要是不这样逃,就会被SOS弹幕砲击炸飞吧。
不过这反过来说,只要命中的方式没有太奇怪,就能毫无痛苦地结束这一切。
话虽是这么说,但不论是谁都肯定想歌颂生命。
就算是想自杀的人,也没有对人生热烈绝望到打从一出生就想自杀。只要对未来怀有希望,就能建立光明和平的未来,人类蕴藏着这种美好的可能性。人类是无法遭到取代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
虽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没有存在可以取代我。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不,是绝对会活下来。因此,唯有在这数分钟内,就算再讨厌也要将恶魔赞扬为神,以全速飞离现场。
姑且会吩咐他们要一边互相掩护一边后退,但是绝对不准停下脚步。一旦脱队,运气好就是沦为俘虏,弄得不好就意味着战死。
「……不过,这算是适度的紧张感吧。」
而我的部下,看来全都是些脑袋螺丝松掉的家伙。我明明是在讲令人担忧的要素,为什么他们会说是适度的紧张感啊?光是召集战争中毒者组成部队是我的失策吗?
想跟他们保持点距离。找看看还有没有人有其他正常的意见。在环顾之下,发现举手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
「少校,危险的是最后几分钟。但我认为接近敌方时,也有必要留意新人们的状况。」
这又是个有常识的见解。只要没有蠢货在接近时发出噪音,或是散发出魔导反应的话,就有办法接敌。
「少尉,妳也应该清楚吧,会干出傻事的新兵,我跟妳在莱茵早就看都看到腻了。妳应该能处理吧?」
「……如有必要的话。可是,少校,我打算掩护他们,极力避免这种情况。」
「唔,要是没有其他意见,就来做个总结吧。」
试着尽可能做出有常识的结论。
①尽量避免交战。
不用说,和平最好。没有反对的理由。
②派遣最有实力的部队。
虽教人生气,但基于军事常识我没办法反对这点。有常识地采用。
③只要没被发现就有办法接敌。不过脱离时很危险。
将这些意见统整起来,就是最没有问题的计划。也就是说,接下来只要安排好缓慢前进与急速后退时的程序就没有问题。而要是部下失败,还有在莱茵经验丰富的军官与士官提供支援。他们都跟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一样是苦练实干起来的,应该会确实做好工作吧。
「很好,将制定的方针通知下去。」
好啦,要选哪些补充魔导师一起参加首次的郊游呢?
晚餐也是马铃薯,然后是少许的鲜肉。除此之外全是罐头。就连受到优待的魔导师,而且还是军官阶级都只有这样。他们说因为这里是后方据点,所以情况还比较好,但这样一来前线究竟有多惨啊?他们还说大陆军正逐渐压制敌战线,所以后勤路线想必也很辛苦吧。
边想着这些事情,好不容易才任官没多久的沃伦‧格兰兹魔导少尉,符合军人作风地迅速用餐完毕。这里的伙食比野战演习场的口粮好吃。
至少可以满足食欲,舌头也不会出现拒绝反应。但就算伙食的质量不错,心情却从好几天起一直非常忧郁。毕竟,是被送到最激战区域的莱茵。
不对,在离开军官学校时,还对要前往最激战区域一事感到非常兴奋。也稍微有过想建立显赫的战功,成为英雄的念头。
但就连这种干劲,也伴随着前往战地途中的军用列车逐渐接近莱茵战区时,一口气消下去。那里有的是砲坑与烧焦的某种东西。眼前化作一整面的灰色。全是遭到烧燬的荒野。最后要是还散发着猛烈的异臭刺鼻,就算再有干劲也会萎靡下去。而且不时响起应该是帝国军列车砲的巨大砲声,也让不安的情绪高涨。
等回过神来时,我们已忍不住东张西望,坐立不安地环顾四周,并屡屡发现到跟自己一样的不安表情。
在这种旅途之中,流言算是少数的娱乐。听说老兵不是选择睡觉、打牌,就是聊流言。而就跟听说的一样,格兰兹自己也是偶尔打盹,然后一边聊天一边随着列车的摆动摇晃。
在他们聊到的流言当中,要说到他自己也略之二一的,就属帝国军军官学校所流传的那个传说吧。「提古雷查夫一号生比战场还要可怕」这是当时的二号生所喃喃说出的话。那个人确实很可怕呢。他甚至怀着这种想法,前去莱茵战线司令部做到任报告。
才刚抵达司令部,就立刻听闻会有教导队照顾的消息而稍微安心下来。
司令部表示,补充人员要经过重新教育后才会分发下部队,所以首先要先习惯前线。
这样应该干得下去吧。他在几天前的早晨是这么想的。
『各位,欢迎来到莱茵战线!』
倘若所谓的恶魔真的存在,那她一定就是担任教导的第二〇三游击航空魔导大队的大队长,即传说中的提古雷查夫少校。
那个笑法。彷彿在看蛆虫的冷酷眼神。渴望鲜血的容貌。
如果是那个人,就算真的会将反抗的部下射杀,或是敲碎他的头盖骨也一点也不奇怪。要是在战场上犯错,就绝对会被她杀掉。足以让人确信这点的不祥之人特地跑来担任指导教官。
……好想哭。
在补充人员中,军官学校出身的人只有自己。也就是说,身边尽是些把那个外表看似幼女,里头却是恶鬼的流言一笑置之或不知道的家伙。连那种小鬼都能建立战果那我当然也行──假如是这种程度倒也还好。
但一想到那些瞧不起她的家伙们会干出什么蠢事,胃就疼起来了。自己从未如此恨过连带责任这句话。
今晚不是我值勤。就早点睡吧。正当我这么想时……
收到召集通知,命令各小队要在三分钟内到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作战会议室集合。
「动作快!用跑的!」
我催促着迅速用完餐的自己的小队,勉强在两分五十一秒时成功赶到大队作战会议室。在场没有其他抵达的小队。不对,紧接着与我们四班竞争的七班也赶到会议室。在这瞬间,已经过所指定的三分钟。
然后下一瞬间,长官们就带着满面的笑容迎接迟到的小队。其他小队的大多数人都对迟到这件事感到懊悔吧。
总之,我们全员迅速集合完毕。于是,面带笑容的大队长就开始发表夜间的郊游计划。内容是怎样都难以说是郊游的行程。
「各位,我感到非常遗憾,认为有必要惩罚四班与七班之外的人。」
那位少校过去在军官学校,曾发表过要杀掉无能的演说。一定会将不遵守在三分钟内抵达命令的小队推进地狱吧,我对此感到同情,却发现我错了。
「各位,为了让你们学习到速度的重要性,我决定将各位送去战壕。既然用说的听不懂,就给我到现场学学手脚不够快的家伙会有怎样的下场吧。」
这毫无疑问是要将他们埋进地狱底部。对露出惊愕表情的他们,当场下达配属到最前线警戒壕的命令。是最激战区域的最前线警戒壕。俗称金丝雀的配置。会最先遭受到敌袭的最前线。死亡率当然是最高,是一分一秒都无法放松的最严酷的配置。
顺道一提,金丝雀这个别名的由来,是放在矿山内部竹笼里的金丝雀。似乎是拿来跟这种存在意义就只有等着断气的配置做比较的样子。
然而,我不该安心下来的。
「然后,严守时间规范优秀的各位。我要给你们一点奖励。」
让我来说个好消息吧。散发着这种感觉的少校,一一注视起我们每一个人。尽管身旁的伙伴们似乎在期待会有什么奖赏,但我可不一样。
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我们要举办一场加深友谊的休闲活动。从现在起出发郊游,彼此干杯寻找新的朋友,然后招待他们回家。也就是要举办一场派对。」
少校话一说完,尽管不知道是哪来的,但交到手上的是一本写着远足规定的小册子。郊游的步骤?
首先装备手榴弹与铲子,并准备好步枪与演算宝珠。夜间迷彩采用CQB(室内近身作战)对应装备。顺道一提,未经许可就使用演算宝珠与步枪,将会遭到射杀或扑杀。共和国军士兵也是人。也就是能成为朋友?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用铲子把他们打晕?
……在古代,人们会为了交朋友用拳头交流?
今日我们是文明人,所以要使用文明的利器铲子……?
「她疯了。」
尽管没人说出口,但大伙皆露出这种表情。这是在夜间强行带走敌兵的绑架任务。是所谓的情报收集行为,想当然是非常危险的任务。要强行带走敌兵,当然必须要接近敌方的战壕。
简单来说,就是要潜入有着机枪、各种重砲、步兵砲、狙击兵还有众多步兵等待的敌阵地,绑架在警戒壕以最大限度警戒的敌兵。
「……会死吧。」
接下来才是最严峻的部分。在用铲子与许多朋友交流后,就招待他们回家吧。但我想各位好朋友,应该会为了挽留我们做出各种行为。请各自摆脱他们的挽留,直到回家前都算是远足?
「顺道一提,尽管我认为恪守时间的各位应该不用担心,但还是补充说明一下吧。」
然后,少校甚至露出满面的微笑。啊,神呀。请务必拯救我们。
「动作太慢的人会被抛下。啊,想一口气晋升两级的人,就算留在原地也没关系。我们可没心胸狭窄到会去妨碍各位的升官喔。」
最初见面时,她也曾发表过类似意思的高说。还真是一字一句都是她话中的意思啊!
沃伦‧格兰兹魔导少尉发现自己忍不住颤抖。
生存本能正发出嘶吼。是对战争、斗争,还有互相厮杀所感到的逃避与犹豫。
但就连这种本能,也屈服在提古雷查夫少校的一瞥之下。她所带来的恐怖是远远在这之上的巨大。随后,我们就象是被牧羊犬驱赶的小羊一般出击。哼也无法哼一声的,藏身在夜幕之中,以匍匐前进在最前线肃静地进军。
带头杀进敌阵的大队长所敲下去的铲子发出沉重声响,接着是数人的呻吟声。我们也浑然忘我地拿铲子朝大意的敌兵脑袋敲下去。
然后,究竟过了多久时间呢?
哪怕体感时间就象是过了一辈子这么久,但现实时间就只有经过几十秒而已。
短暂的一瞬之间。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就让警戒壕特定区域的士兵们丧失反抗能力,或是永眠。
有别于在军官学校学到的枪杀,一如字面意思挥下铲子所传来的冲击,至今仍残留在手上。那种感觉。彷彿把某种东西打烂的感觉,至今仍支配着身躯。
要是就这样被置之不理,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时间到了。中队,把俘虏扛起。新兵们负责掩护。三十秒后解除魔导静默。要冲出去了。全员对时,三、二、一、开始。」
只不过,以感受不到一丝动摇的平淡且彷彿耳语一般的声音发出的命令,将他拉回现实。灌输在大脑里的命令与训练让身体缓缓动起。他就是被这样训练的。是训练救了自己。
在接到命令的三十秒后,以全力启动演算宝珠并同时跳跃。
一溜烟地飞向友军防卫线。短短数分钟。只需要飞行的简单步骤。感觉却令人恐惧的漫长。砲击声让心脏发出悲鸣,呼吸好痛苦。
彷彿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恐怖。
当来到高空,抵达为了避免误射的通往友军后方据点的安全轨道的时候,紧张感一口气松懈下来,全身充满着倦怠感……为什么少校还能从容地唱着赞美歌啊?
当天起床后,做完每日训练的体操并用完餐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就象是要摆脱迷惘似的伸手拿笔。
倘若是后方据点,就还有邮局服务。如有必要,当然也可以寄信。
军邮局虽然寄送时间会有点延迟,但就跟大部分的普通信件一样会运送到后方寄送。
只不过,像她这种举目无亲的人,并没有能写私人信件的对象。
顶多就是正式与非正式信件的差别。
而在这封信件上,她写起属于正式信件的内容。然而很罕见地,她就象是不知所措似的,在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后,以不习惯的动作写起信来。
这是她早已经写过好几次的文件,当然可以把这视为工作利落书写。但唯有今天,就连笔尖都让她感到沉重。
不对,这种信能流利写下去的人比较有问题吧。
『钧鉴
亲爱的兹伊堤‧奈卡‧泰亚涅准尉的家属。
下官是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是他的长官。
这次我非常遗憾地要向各位家属报告一件事情,这位对各位来说无可取代的年轻人──兹伊堤‧奈卡‧泰亚涅准尉必须要因伤残退役。
他在作战行动当中,身体状况急速恶化。
经由军医的诊断,认定他难以承受长期兵役。
恐怕必须要在家中或军医院长期疗养。
人事局也由衷赞同他接受疗养。
请务必与他好好谈谈,静心疗养。
敢请原谅我们只能以这种形式,将府上寄放在这里的孩子送回去。
他是名优秀的魔导师,勇敢且深受众人信赖,是我们无法取代的战友。
让兹伊堤‧奈卡‧泰亚涅准尉从我们的战线中离去,是件非常哀伤的事。
下官将会以下官之名替他申请一级野战从军章与战伤勋章,但愿能作为些许的慰藉。
敬申哀悃,愿他能早日克服病魔、恢复健康。
第×××部队指挥官,帝国军魔导少校谭雅‧冯‧提古雷查夫敬上』
……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因为马铃薯的食物中毒失去部下。再强大的老兵都无法战胜食物中毒,这句美军雷霆式战斗机驾驶员所留下来的传说中的一句话,看来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发芽的马铃薯果然很危险,谭雅边痛恨着恶化的后勤状况,边把笔收起来。
在部下发生意外时写信向家属告知是长官的责任,所以她并不介意写信,但没想到竟会是因为马铃薯……以有点不太能释怀的心情写好信件的谭雅,内心感到五味杂陈。
部下在用完餐后直接参与夜袭,等返回基地后就突然呕吐并表示剧烈腹痛时,着实吓了她一跳。竟能让老兵痛苦挣扎到这种地步,让她还以为是敌方投入就连魔导师也无法抵御的NBC武器,整个人不知所措。就算连忙显现治疗术式,也只能缓和疼痛。防御膜能全方位对应各种NBC武器(注:NBC即核Nuclear、生物Biological、化学Chemical)。当时以为这是在对应名单之外开发的新型病毒,险些引起大骚动的情况她还历历在目。
直到军医赶到,进行过诊断后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总归来说,是恶性的急性食物中毒。而且还很不幸地只有兹伊堤‧奈卡‧泰亚涅准尉中奖。
真受不了,他明明是个本领出色的魔导师。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时候有人脱离战线。
但话说回来,还真亏人事局能帮忙把这件事弄成战伤来处理。这样不仅能领到奖金,也不会损害到他身为军人的名誉。身为他的长官,也能避免拥有不名誉的部下这种经历上的污点。
倒不如说,因为马铃薯而失去部下的军官,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吧。真没想到在我的部下之中,竟会有让胃部遭到攻占的蠢货……唉,真是笑不出来呢。
在这种好日子里,会在共和国军阵地的砲击宛如定明通讯,一如往常地撼动阵地的摇晃当中感到某种微妙的达观心情,想必是因为要以难以启齿的理由将部下后送吧。
尽管如此,教训已有立即反映在行动上。因此早餐是吃培根、军用口粮与假咖啡。有用到那些发芽马铃薯的蔬菜汤已紧急废弃。就个人来讲,是很担忧会因为蔬菜摄取不足导致营养失衡,但就唯有这点无计可施。
只能认为既然一大清早就派人去领补给了,午餐应该有机会吃到罐头蔬菜吧。不管怎么说,虽说是在战场上,但要是无法避免生活陷入某种程度的模式化,就会渐渐地感到厌烦。要是有某种模式外的伙食就好了。
不过只要摒除这些问题,所谓的战壕战就是每天「西线无战事」的世界。就某种意思上,日常生活即是例行公事的不断重复。勉强要说是令人在意的新事情,就是不晓得在前线实习的补充兵们有没有好好做事了。不过昨天才刚送过去,所以只要在壕沟经历过一个星期的战争洗礼,应该也能发现到变得稍微有点用的家伙吧,谭雅怀着这种期待。
倘若没有,就只好提出申请,把他们遣送回去重新教育了。
因此,谭雅伴随着自己在战场上陷入某种视野狭隘的反省,热心地教导部队。就跟伟人说过的一样,要先让他们经历最严厉的洗礼,尽管考虑到风险而不太情愿,但进行夜战的成果却让人惊讶,竟只有失去两名补充兵,这种好的开始让谭雅喜出望外。
唉,明明说要在倒数三十秒时出发,结果却没跟上而遭砲击炸飞的家伙,部下就只有确认到这两个。至于其他方面,新兵们都没有陷入混乱,懂得依照指示采取行动。连同两人小组一起遭到炸飞的是运气不好的补充兵,谭雅一想到这,脑海中也跟着浮现一种想法──这么说来,食物中毒也是受到运气这个要素影响的吧,她甚至有种某种微妙的哲学感触。
尽管如此,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实际上,也有着自己明明就有做好该做的事,为什么还要被人用质疑眼光看待的疑问。
比方说──
『我将遵照所规定之命令进行教导。』
明明就有好好做出呈报。
『收到,祝武运昌隆。』
并也得到这种回覆,却遭到上头警告,进行夜袭只有折损两人是运气好,下次要更加谨慎。她猜想上头或许意外地是想要毫无损害地达成目标。
不过这里可是战场,而且还是进行高风险的作战行动,只有折损两名新兵应该算是不错吧,谭雅提出这种抗议。
不过要是把焦点放在运气这个要素上,谭雅似乎也只能认为这当中确实存在着她不得不去思考的部分。
然而只不过是运气不好,却因为他们说不希望出现损害,就把责任转嫁到现场指挥官身上也未免太可叹了吧,谭雅叹了口气。
这让她明白,不论是民间企业还是粗暴的军队,历史还真是会微妙地重演。好比说麦克阿瑟大叔,尽管命令部下艾森豪威尔准备游行,却强辩不记得自己有下过这种命令,像这种不像样的历史是要多少有多少。
尽管如此,谭雅也依旧是悲从中来。啊,真想哭。谁教人家是女孩子呢。
……………?
不过,就在思考开始脱轨时,谭雅突然察觉到异状。
满脑子充斥着对思想污染的恐惧。
追求某种解决之道的谭雅全神贯注地冲了出去。
军医……这必须得要看军医啊。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四月二十八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 战务作战联合会议
「由于时间已到,我想针对莱茵战区攻击计划的对错,开始进行战务作战联合协议。」
尽管主持会议的军官宣布开会,却没有人接着发言,让沉默支配着现场气氛。
有别于建筑物的壮丽外观,在会议室内的高阶军官们正以钻牛角尖的表情苦恼着。
身为当中一员的杰图亚少将,也是其中一名对源源不绝的烦恼感到头疼,陷入迷惘的将校。状况时时刻刻都在变化,连要掌握实际情况都极为困难。外加上帝国已从共和国堆积如山的尸体上学习到,想在壕沟战中正面突破防线,实际上是件难如登天之事。
也就是说,向战壕发动正面攻势的代价非常大。另一方面,就算企图发动大规模火力攻势,也会对补给线造成过于巨大的负担。
现在正处于明明才刚经由轻便铁路整顿好后勤路线,各单位就已经开始连日提出加强补给申请的状况之下。
补给的负担远远超出战前的预测状况许久。
现在协约联合实际上已逐渐解体,但为了让他们确实解体,还必须暂时分派兵力过去,而这种情况也加重了后勤路线的负担。
位在北方的帝国军,光靠方面军的战力就足以确保压倒性的优势。然而,这股兵力却遭到严寒拘束动弹不得,没有余力对主战场的莱茵派遣增援。这个战线恐怕会僵持到明年春天吧。也就是说,近期内似乎无法期待北方能协助减轻补给线的负担。
另一方面,海军正逐渐以优势取得对共和国的海峡控制权,这是否是件好事,海军与陆军的见解并不一致。尽管空军、魔导军已做好准备,只要提出请求,就能对双方提供支援,只不过海军与陆军所担心的事情有着极大的差异。
海军似乎迫不及待想突破海峡。毕竟,歼灭共和国军舰队也能实现他们达成舰队决战这个目标的野心。这样一来,就自然会提出跟协约联合当时一样,对某地发动两栖作战,一举歼灭共和国的构想。
就杰图亚所见,取得制海权发动登陆作战的构想,确实能将牺牲控制在远远低于突破战壕进军的程度之下。问题就在于,经由海路进军的路线安全性。一旦突破共和国与联合王国的海峡,就让人不得不担忧打着中立名义的联合王国究竟会有什么反应。那个联合王国会老实接受这种情况吗?
针对这个问题,他与卢提鲁德夫少将也已经彻底讨论过了。不过一旦突破海峡,联合王国大概就会不顾颜面,为了均势政策介入战争吧,两人不得不做出这种结论。这样一来,以前在参谋本部内部流传的「这次大战的型态与战局预想」与「总体战理论」所担忧的事情就将会成真。
没错,是「世界大战」。战争将无法避免永无止境地连锁扩大下去。这样一来,现在尽管面对共和国军不顾一切的抵抗也勉强还能进军的莱茵战线,将很有可能出现在全方面上。
莱茵战线光是共和国军就让人感到棘手。尽管如此,倘若只有共和国就还有胜算。
但要是联合王国的部队加入,局面会变得如何呢?现在占有优势的兵力比很可能逆转。
既然对帝国海军能否阻止联合王国海军一事存有疑虑,要是再加上残存的共和国舰艇,甚至很可能光是防御就会竭尽战力。
当然,也不容许置之不理等待时间经过。不论怎么选择,要是花费太久的时间,帝国的资源就会消耗殆尽。这样将会丧失让达基亚与协约联合脱离包围网的战略效果。
但就算是这样,也难以忍受帝国遭到从旁介入的联合王国或其他列强打倒。这种两难局面究竟该如何解决?
而且就算安于现状,如今也隐约呈现出一旦补给线发生某种不良影响,就很可能会面临破局的该死征兆。
莱希自建国以来,以大莱希主义确保历史性的领土,同时也自建国以来,长年受到历史性的领土纠纷困扰,永远不缺下一次战争的火种。
因此,才让他们苦恼。要是有任谁都能轻易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吧。然而,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知道计划的人就在这里。
杰图亚少将是知道的。知道至少只要不输就好。就某种意思上,杰图亚少将身为一名军人,以明确到令人惊讶的程度,确信完全没有必要主动发动攻势。简单来说就是维持现状就好。
另一方面,卢提鲁德夫少将也是知道的。知道,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攻打战壕的必要。他与杰图亚少将不同,并没有达到维持目前的消耗战就好的概念。但至少,要是抑制损耗就能赢,他身为军人就会以明确的决心这么做。
他们总算是下定决心,请求发言。
「我认为这是个该改变观点的问题。」
杰图亚不认为自己胆小。但他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发言所会导致的情况,就仍然免不了感到紧张。尽管话语中参杂着微不足道,任谁也无法察觉的僵硬,杰图亚少将也依旧尽可能平淡地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能将复杂纠缠的丝线一举解开的是血腥的计谋。所谓快刀斩乱麻只不过是句谚语。真正的利刃,将是能锐利切开任何人的刀刃。
「现况对旧有的准则与价值观来说太过艰辛。有必要进行典范变迁。」
以攻进敌国城下,要求签署降书的方式取得胜利,已是不可能的事。除了像帝国对达基亚,或是对协约联合这样国力有着压倒性差距的事例之外,很难要求对手全面投降。只要看现在这种恐怖的战争型态,就能知道列强之间的战争,有必要流血到其中一方承受不住失血为止。
「不是追求胜利,而是避免败北。除此之外,最困难的就是要站到最后吧。」
「……杰图亚少将,也就是说你反对攻击计划?」
作战局的人疑惑地向他质问。他们的观念,终究只停留在这种程度。
不对,反过来说这才是常识。看在他们眼中,以攻击计划突破并蹂躏敌军是结束战争的一种程序。不过,这是错的。
「不,有关攻击计划本身,我个人是表示支持的。只是依我的愚见,我们有变更作战目标的必要。」
「你是说要改变目标?」
请说下去,不对,还是不要说吧。面对这同时带有正反两种意图的质问,杰图亚少将随口说出爆炸性的内容。
「作战的目的不该放在突破上,而是要强迫敌人失血。换句话说,就是要尽可能大量消耗敌人的攻击计划。」
结论,就是要消耗敌人。
『贯彻让敌人流血的行动,彻底粉碎敌方的续战能力。』
那个提古雷查夫的一句话。
直到现在,他都还能清楚回想起那名年幼军人在军大学图书馆所说的一字一句。当她淡然述说起这个恐怖世界时的冲击,至今都还难以忘却。不对,考虑到现实正朝着她所说的方向发展,这份惊讶反倒是更加强烈了。她……提古雷查夫少校,究竟对这种情况预见到何种程度啊?
预测战争的发展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常识会立刻转变,唯有新的战理会支配战场这点是共通的原则。能适应这种变化的军人相当罕见。但竟然有岂止是适应变化,甚至是预测变化的军人存在!
「也就是经由放血战术,让敌方大量失血导致崩溃。这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某人不经意颤抖摇晃起椅子的声响,莫名清晰地在鸦雀无声的室内响起。完全的沉默。
面对这种反应,杰图亚的心情却非常平静。不对,严格来讲,他甚至对提古雷查夫少校怀有同感。她在图书馆淡然述说的语气,肯定是因为理解到这一切,如今总算是察觉到了。
突破所要付出的代价是绝对性的庞大。纵使能够突破,我方也会大幅消耗吧。而害怕战局恶化的联合王国一旦闪电参战,推进的战线很快就会被推回原位。如此将会是对帝国来说最糟糕的结果。
不仅毫无成果,战线还被推回原位,一切就只是白白流血的话,士兵们也会丧失战意。
至少,我怎样都不觉得自己能把这样的部下再次派去突破战线。这种事,就连下达命令都是枉然。既然如此,只要让敌人犯下这种错误就好。
让共和国难堪地大量失血,等待他们溺死在自己流出的血海之中。
杰图亚少将相信,这正是我们帝国军所能采用且唯一能选的较佳选项。也就是说,战争不需要英雄也不需要展现骑士道精神,极端来讲就是要专注在能多么有效率地杀害敌人一事上。
换言之,就是这次的大战将无法避免成为总体战。
「因此,要彻底地打击敌兵与敌物资。所以我请求针对这点制定攻击计划。我的发言就到此结束。」
这肯定有着一个几乎能确实预见的未来。在座的同僚、部下们的僵硬表情,或许代表了这个意思吧。
他疯了──他们的表情如此述说着。
他所提出的作战方案,不论以谁的常识来看都接近是本末倒置。局部性地放弃国土防卫,以歼灭敌野战战力为优先。然后还要将旋转门机制带入决战之中。这是本该防卫耝国的军队所该采取的作战吗!是任谁都很可能发出这种质疑的状况。
然而尽管如此,在座所谓的参谋这种人,迟早都会理解到吧。理解到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道路可走。尽管不清楚他们是何时注意到的,但他们确实是基于军事上的利益,注意到能在情感之外肯定这项提案。
「我赞成。我们应该把主要目标明确地放在歼灭敌野战军上。」
无视尽管如此却依旧犹豫的众人,在场的卢提鲁德夫少将以明确的话语,强力支持杰图亚少将提出的打击敌野战军的构想。
怀着或许会遭到后世严厉谴责的觉悟,卢提鲁德夫仍旧伴随着自信坚决说道。
让许多有前途的年轻人互相厮杀,竞争出血量的疯狂世界。我们将很可能作为元凶在历史上留下污名。既然如此,至少要亲手替这场战争拉下闭幕。
「我有一个计划……要向前迈进。所渭的『向前方脱离』,这或许正是解决这个事态的最佳解决策略。」
于是他提出一个偏离常识的提案。所谓不是针对国土,而是针对士兵发动战争吧。
…………神呀,为什么祢能容许这种事?
呕光胃液,将昨晚的晚餐吐光光的沃伦‧格兰兹魔导少尉,在宿舍的角落仰天叹息。
光是回想起来,整个人就彷彿才刚刚经历过那场恐怖的经历一般。用铲子朝不认识的共和国军士兵的头盖骨敲下去,彷彿发疯似的不断挥舞着铲子。然后在被命令拖回现实后,紧接着就是脱离命令。
尽全力将魔力灌注在演算宝珠之中,全神贯注地翱翔天际。
紧接着,就有数座机枪开始朝这里射击。
吓得我连忙形成防御膜与防御壳。总之就是逃。在如此决定之后,我甚至是忘记掩护队友的一溜烟地逃跑。
此时,不晓得是命运的恶作剧,还是恶魔的诡计,我看到迅速上升中的大队长身影。无视夜幕,干脆以清亮的声音唱起赞美歌的大队长。感觉就象是看到难以置信的事物,不清楚她是独自脱离,还是被独自留下,我战战兢兢地跟了过去。
不想被她抛下。正当我怀着这个念头准备提升高度的瞬间,自己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拜斯中尉抓住,让他硬是拉低了高度。等返回基地后,被他狠狠骂了一顿,说是:竟然靠近正在当诱饵的大队长,你是疯了吗!──但要是他没有帮我这一把,如今的我恐怕就会跟同梯的那两人一样变成绞肉吧。
当时满脑子只想着要逃回基地,在抵达安全轨道之前的记忆相当模糊。
在试着看起自己的演算宝珠记录下来的影像后,就看到以难以置信的密度倾注而下的砲击,让人不禁想感谢上帝,真亏自己能从这种地方活着回来。
短短数秒。在这短短数秒之间,反应太慢的两名七班人员就瞬间以性命付出了代价。
瞬间的大意。这所意味的代价太过于高昂。
一抵达安全的后方基地,自己的双手就回想起把人头打飞的触感,感到恶心想吐。不对,这不仅只有我,而是全体补充兵的共同想法。
彷彿自己成为某种无法原谅的罪人一般的罪恶感。
正当我们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而陷入烦恼时,学长们就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开始审问带回来的俘虏。
「给我老实说。否则,我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手滑喽。」「放心吧。我们会遵守战争法。只要各位宣读战俘宣誓,就会承认你们身为战俘的权利。」「别担心。我们可不是杀人狂。是有常识的正常人喔。」
……无法相信。
无法相信人类竟能造成这种光景、做出这种事情。
这里是战场。
我曾自以为知道,这里会做出各种残虐暴力的行为。我是名军人。我曾认为既然身为军人,就该毫不迟疑地善尽义务。
……我曾经这么认为过。
然而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军人为了守护祖国所该善尽的义务。
这就是我所该善尽的义务吗!
难以忍受的心情。自己彷彿不再是自己的奇妙厌恶感。
第一次,自己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双手杀人的经验让人不愿回想。
人死得太过轻易的战场。直到刚刚还坐在一起用晚餐的人,等到隔天早餐的时候,就轻易失去了身影。
就在短短一瞬之间,杀死了人,伙伴被人杀死。
莱茵战线真的……真的是地狱。
脑海中甚至不经意闪过想逃离这里的冲动。
就在这种时候……
值勤兵们前来通知我们早餐已准备好了。由于是在后方据点,所以身为军官的自己,姑且有权利使用临时设置的军官餐厅。
换句话说,就是不得不到军官餐厅用餐。
在不情愿地用水漱口,整理好军服后,镜子上映着一张憔悴脸庞。才经过一天,整张脸就变得跟鬼一样。怎样都无法相信这是自己的脸。
「……我来打仗了呢。」
喃喃低语。
嘴巴擅自说出心中的想法。
把手放在洗脸台上,仰着头勉强忍住再度涌起的呕吐感。
为什么,真的是为什么,大家能若无其事地待在这种疯狂的世界里啊?
这种想法,就在踏入餐厅的瞬间变得更加强烈。
大队所属的军官们挤在一起吃饭的临时军官餐厅。根据在这里听到的消息,大队长似乎早已用完早餐前去工作。而用完餐的大队军官们则是正在悠闲地聊天。
明明才刚经历过那种事情,他们却能彼此大笑出声。以满面的笑容,平稳地谈笑风生。所置身的疯狂战场与这里之间的差距,让我有某种恶心的感觉。
值勤兵帮忙送上伙食,但怎么可能会有食欲。尽管如此,在军旅生活中养成的习惯也依旧健在,就算再勉强也会把食物塞进喉咙里。
用咖啡把军用口粮泡软,勉强跟培根一起塞进喉咙里。就算根本吃不出味道,但总之把这当作是让身体活下去的必要行为,一口咽下。
连在这种时候,人都必须得要吃饭。就跟在军官学校,尽管精疲力尽也要勉强把食物塞进喉咙里的时候一样。在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勉强用完餐后,已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等注意到时,自己就跟平时一样,正前往小讲堂准备上早上的课程。
经由不断反覆养成的习惯所灌输的恪守命令的精神。就连在这种气馁的时候都是这样,自己果然是一名军人。
在注意到这点后,就想干脆一笑置之算了。
「……唉,我究竟是怎么了?」
真可笑。这对格兰兹来说,是种十分惊奇的新奇发现。
该说是就连在这种时候也一样吗?看来人类的精神,似乎粗壮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呢。
「喔,可不能迟到啊。」
身为赞扬常在战场精神的军人,他在总之该迅速解决的早餐上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拜这所赐,让早上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继续烦恼下去,应该会赶不上早上的课程吧。注意到时间的他,连忙朝小讲堂冲了过去。
「格兰兹魔导少尉请求入室。」
「格兰兹?无妨,进来吧。」
然而小讲堂里却只有空荡荡的桌子,以及数名露出疑惑表情的中队长与主要军官。
我迟到太久了吗?脑海中瞬间闪过这种不安,但挂在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勉强还在上课前五分钟。
是全员必须要集合完毕的时间。
反过来说,只有自己冲到这里来的情况,照道理来讲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了吗?你们今天应该有获准充分休养吧。」
是理解到我这边的困惑吧。听到拜斯中尉这么说,我才总算是注意到这件事。
「真……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要上课。」
看来是昨晚的冲击太大,什么都没有听进脑袋里的样子。听拜斯中尉语带苦笑的说明,我们在返回基地后就获准休养了。
满脑子其他事情的我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看起来就象是在悠悠哉哉地起床后,优闲地享受早餐时光的样子。总归来讲,长官们也认为我是因为获得休假才吃得这么悠闲,所以没有确认我的状况。
应该要更早察觉到的才对。
「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就当作是顺便。试着说看看参与行动的感想吧。」
拜斯中尉指着座位这么说。由于在座的其他长官也没有意见的样子,于是我就决定一起坐下来了……这算是个好机会,也是我自作自受。
「老实讲,我只顾着逃跑。总之等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回到基地了。」
总之就是怀着不想死的念头,浑然忘我地死命逃跑。要说自己究竟做过什么,老实讲印象非常暧昧。
尽管觉得很丢脸,我还是老实把这件事说出来。
「也是啦,一般都会这样吧。」
「不,他干得很好。首次实战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下次起应该就会轻松不少了。」
然而,长官们并没有格外要责备这件事的感觉。倘若是在军官学校,肯定会破口大骂,要我清楚地保持意识吧。只不过,在前线不会因为场面话,而是会以我活下来的现实论给予认同。
倒不如说,他们还象是理所当然似的,委婉顾虑起我的感受。
「这是所有人都会经历过一次的道路。不过,既然能在大队长的教导中活下来,你可以认为大半的状况都有办法应付喔。」
「毕竟那边那位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光是跟着大队长飞行就足以成为高手呢。」
「嗯,那个……虽是这样没错。那有谁愿意跟我交换吗?」
「哈哈哈哈,我可是副指挥官。总不能跟指挥官一起飞吧。」
「中队长也没办法固定待在一个位置上。尽管遗憾,但基于军务的现实面,可没人能跟少尉妳换位置呢。」
「还真是遗憾呢。」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鼓起脸颊,就象是由衷感到不满似的闹起脾气。而围绕在她身旁,散发着和睦气氛的众人,是直到前些日子都还展现出骁勇奋战姿态的老兵们。
这让我不经意地感到放心,险些叹出一口气来。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直到刚刚都还动摇到无法置信程度的精神,稍微稳定下来了。
尽管没有任何人说出口,但这肯定是首次杀人时的动摇吧。我们也曾在开枪杀人的时候感到动摇。
然而,如今尽管保持着这份记忆,却也不会再因为这份记忆动摇。
「少尉,别想太多。总之就专心想着该怎样活下来吧。」
肩膀被某人轻轻拍起,让我获得解脱。这是我获得学长与长官们,以比带着壳的雏鸟稍微好一点的评价予以认同的证据。
隔天──
这一天对谭雅来说,一切都太过井然有序。首先是早上起来后,附有早晨咖啡的早餐整齐地放在眼前。
没有找麻烦的砲击,空中也没有敌机迷路过来,在平稳地用完早餐后着手的事务手续也相当顺利。顺利到让人害怕。毕竟平时得花数小时才会通过的申请,一下子就获得认可,立刻拨发物资下来。
以吝啬当工作的补给官竟然满怀笑容地亲手送上干涉式封入用的特殊术式弹与显现用雷管,诡异也该有个限度吧。相较之下,遇到满面笑容的财务官或主计官还比较现实。不对,不论哪一边都意味着相同程度的不可能。
手续全都顺利通过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到,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亲切地拨发补给品与结束文件审查。看在由衷感到惊讶的谭雅眼中,完全出乎意料地顺遂,反倒让她不得不提高警觉。
毕竟前例主义与无事主义,已是补给部与文件审查时的铁则。也就是说,这甚至能说是种近似自然现象的产物。
当这种现象出现异状时,换句话说就肯定是异常气候的前兆。暂时要是没有出门的必要,就尽量克制自己的行动吧──开始有这种想法的谭雅毫不吝于实践有备无患的道理。
今天绝对会是一个没啥好事的日子。如此确信的谭雅毅然做出觉悟。严格命令战壕的那些家伙们提高警戒。让部队在二级战备状态下进行配置。观察敌情并做好安排,让部队能在出现不稳情势时快速做出反应。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毫无任何状况地来到中午,由值勤兵送上午餐。而且还是真正的肉排与德国酸菜。饭后甜点甚至还有大黄汁。
全是难得状况良好的补给线刚刚送来的最新物资。
部队的家伙们全都兴高采烈地吃起来,她则是怀着「该不会……」的念头,决定稍微观察一下状况后再用餐。
真羡慕因为马铃薯获得「黄金负伤」而退到安全圈的部下。
自己很可能会影响到对联合王国的外交政策,所以让人怀疑能不能获得后送。要是因为食物中毒倒下,那些人大概会很高兴地把我牺牲掉吧。所以就连不小心食物中毒都不行。
当然,光是在一旁看着部下们以惊人的速度消耗肉排也很难受。
只有自己留着不吃也很悲哀。而且要是到最后什么事也没有,那种感受将是难以形容的吧。已经忍不下去了。就在不甘愿的理性与欲望取得平衡,准备伸手吃起肉排时──
拿着一封电报的拜斯中尉跑了过来,让谭雅最后还是丧失吃肉排的关键一刻。
「少校,是司令部发来的。」
在敬礼与答礼的互动下,不得不勉强放下刀叉的谭雅心中满是不悦。
拜斯中尉你这家伙,要不是你是常识人,我可是会让你吃闭门羹啊。
至少给我看一下气氛。竟然妨碍我在没多大娱乐的前线勤务中享受美食的机会,倘若不是大事,我可原谅不了你。谭雅甚至认为这是难以置信的暴行,就算知道是情绪性的批判,也仍然免不得在心中怨声连连。
「……现在是用餐时间喔,拜斯中尉。」
虽不到责备的程度,但言语中隐约透露着不满语气。当长官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大部分的部下都会迟疑。不论是谁,都不想特意惹长官不开心。然而在紧急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屈服。而现在正是那个紧急的情况。
「真是非常抱歉。但这件事非常紧急。」
接着,从他不是拿出通信筒,而是单纯提出简短暗码的行动上,感受到麻烦事的味道。
「嗯?不是命令文件吗?」
一般的命令会用电报传递。
既然是给指挥官的命令,除了通讯兵是例外之外,不允许任何人比指挥官先看到内容。
所以简短暗码是在没必要用电报通讯时,或是通讯内容无法用电报传递时使用的。
简单来讲,不是无聊的事情,就是极为麻烦幢且无聊的事情。
「不,是立即出面命令。」
「立即出面命令?我知道了。」
啊,这日子太糟糕了。
今天肯定会是个没啥好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