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8孙慕钦｜《奕》

孙慕钦 \ “世人最爱做的事就是造神和弑神。” 站在围栏边看着在场地内砸了拍子的孙慕钦，王楚钦一时间只想起老一辈所说过的话，父子天生是仇家。 诚然，孙慕钦从出生到现在这短短24年不曾跟他争执过什么，除了幼时像个皮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天天闯祸之外，原则性问题从来没有犯过，叛逆期好像也没有来过。 他像一只柔软的刺猬，看起来乖戾嚣张浑身上下布满尖刺，但是从来没有把自己的锋芒外露。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儿子的压力和气场。 终于戳到你的逆鳞了是吗，孙慕钦。 父子俩眼神对上的瞬间就迸发出了电光火石，气氛好像一瞬间被拉扯到最为紧绷的状态。 但是很默契的，两个人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像是一场大型狩猎开始前的试探，父子二人都在等对方进一步的动作。 忽然，王楚钦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咱们是不是做的……” “不过分。” 王楚钦打断了樊振东的话。 他知道自己的老搭档要说些什么，无非是怕把孩子逼得太紧那些话。但是扪心自问，王楚钦觉得自己和他联手算计孙慕钦这一出，并不过分。 有些东西，永远不提就永远是一道在暗处慢慢腐烂的伤疤。 樊牧新的离开是所有人都不会乐见其成的事情。 巅峰退役，双子星陨落，新的周期无人可用等等问题，都是压在他们教练组肩头最为沉重的担子。 孙慕钦虽然表面上看着没有任何异样，但是王楚钦知道，他内里的腥风血雨一刻都没停下过。 是怎么发现的呢？ 大概是从小没有抱着东西睡觉习惯的孙慕钦，从家里带了一床被子来基地的宿舍。 想要从熟悉的环境中寻求依赖和安全感吗？ 你该走出自己的舒适圈了。 于是王楚钦找到了樊振东，两个人又联手上演了一出好戏。 至于结果如何，王楚钦盯着球台边砸了拍子的孙慕钦不置可否。目前还看不出来，还要再等等。 “别盯着看了，你说不过分那你去安抚他。”樊振东打断了父子二人的对视，然后又认真且无情的甩锅。 “你怎么不去触内臭小子的霉头？让他冷静会儿吧，我这会儿去不是火上浇油？” “赶紧去吧，你大儿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被樊振东无情的推上前，王楚钦头一次觉得自己这是挖了坑还用自己埋上。算了，总得有个了结。 “不想打就到旁边呆着去。” “我想休息，爸。” 王楚钦看着因为情绪剧烈起伏而不得不喘着粗气跟自己说话的儿子，准备好的话再也没能说出口。 “行，放你一下午假，离下训还有一会儿你先上场外呆着去。” 说完，没有再看孙慕钦一眼，王楚钦转身就走。 回到办公室，王楚钦头一次在这里发起了呆。樊振东看着他的样子也没有出声打扰。训练方案和周计划什么的，下午再说吧。 王楚钦盯着办公桌上的茶杯，脑袋里想着的却是刚才孙慕钦泛着血丝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了无助和绝望的眼神。几曾何时，他只在孙慕钦腿伤出国手术那次看到过。 不，就连那个时候，他儿子的眼中都不曾有过绝望。 王楚钦靠在椅背上用手掌遮住了双眼。他想起了一件关于儿子的小事。 那是孙慕钦两岁的时候。 彼时因为女儿的意外降临，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虽然有了儿子的前车之鉴但是总会有些手忙脚乱。那时候妻子和女儿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儿子实在有些顾之不及。 理所当然的，他有些忽略了儿子的感受。 但是孙慕钦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样，甚至乐颠颠的被他绑在胸前，跟着他东奔西跑，还会小心翼翼的趴在妹妹的小床前跟她嘀嘀咕咕的说些婴语。 因为孙慕钦是真心盼望着这个小姑娘的到来，甚至日复一日的期待着。 他们夫妻俩是什么时候发现儿子的不对劲呢？ 好像是妻子告诉他，儿子因为一个玩偶发了脾气。 和大部分需要安抚玩偶才能乖乖睡觉的小朋友不一样，孙慕钦从小对于自己身边的东西没有太多的依赖性。他不喜欢长久陪伴自己的东西离开，但是也没有对别的东西过分执着。暂时的失去或者离开都可以接受，只要不是再也见不到，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以至于自己家的玩偶堆成山，也没见孙慕钦非哪个不可。 刚开始王楚钦还会笑着跟孙颖莎说儿子这样也挺好的，将来长大了一定没有软肋。 但是那次破天荒的，孙颖莎说他儿子因为一个玩偶被送去干洗，暂时不能见到而发了脾气。 两岁多的小孩儿表达能力有限，他儿子更是有点嘴笨，为了让他好好讲话自己不知道先叫了他多少声爸爸。也不知道是怎么跟他妈妈说明白这件事的。 但是，听着妻子描述儿子因为玩偶被送去干洗没有办法抱着睡觉而嚎啕大哭的场景，王楚钦后知后觉的发现，最近可能是真的忽略了儿子。 于是父子俩展开了一场关于男人的对话。 对话的具体流程别人不得而知，但是王楚钦是弄明白了那个玩偶对于孙慕钦的意义。 退役之后他和樊振东还有林高远都选择暂时在北京安定下来，三家人住的也不远都在同一个小区。 有了孩子之后，互相串门就很多了。孙慕钦特别喜欢跟樊牧新混在一起。而那个玩偶，就是樊牧新送他的。在父母的关注度持续降低的日子里，孙慕钦都会抱着这个玩偶睡觉。 所以你是找了替代品来安慰自己吗？想到这里的王楚钦却没有把问题问出口，只是轻轻的抱了抱眼前的儿子。 那时候孙慕钦才两岁多，哪里就懂得替代品的含义。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缺了东西，需要一些安慰。 想到这里，王楚钦坐直了身子。他早该知道的，樊牧新才是他儿子最大的逆鳞。 毕竟他们一路相伴，初入国家队父母都不在身边的那些日子，他们两个在对方的生活中都不曾缺席。 想到这里，王楚钦有些坐不住，于是他拎着茶杯再次来到了训练场。 有些意外，他看到儿子被一个女孩儿拉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又牵着手走向了回宿舍的路。 臭小子是有点好运气在身上的，一方面缺失总有一方面来补足。 那就，祝你好运吧孙慕钦。 希望你能平安的度过这一劫，以一个全新的姿态站在这里。 也希望你能争气，不要让你的一个半爹太过为难。毕竟选择算计你，也是无奈之举。 伤口总要拔毒去脓剜掉腐肉才能重建生机，你不能有软肋，更不能暴露你的逆鳞。 一场棋局中总要认真博弈才能完成由将到帅的蜕变。 继续努力吧小子，你的路还有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