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离奇失踪
我们辖区发生过一起非常离奇的失踪案。 2 岁半的男童在家中凭空消失,当时父母就睡在客厅里。 门锁没有破坏的痕迹,窗户也紧闭,小区内所有监控都没拍到男童出门的影像。 我们找到的一切证据,都指向那 15 岁砸死猫的姐姐。 为逼我眼中的真凶交代罪行,我第一次顶撞师傅。 好不容易找到姐姐藏在山里的红色行李箱,打开它后,却超出所有人猜想。 我一路追查到最后,事情的真相让人震惊并且极度悲哀。 报案人是男童周来宝的邻居,这点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一般这种儿童失踪案,报案人通常是父母或亲属,会催着我们出警找孩子。 但这周来宝的父母压根不露面。 我和师傅蒋建军赶到周来宝失踪现场时,周来宝的父亲周立本正在劝慰一位老人,老人家哭天抢地,情绪快要崩溃。 周来宝的母亲吴丽则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件男孩衣服,目光呆滞空洞,不停喃喃自语: 「是我弄丢了我的宝贝儿子,来宝,来宝…」 周立本见我们来了,解释说老人是周来宝奶奶,刚从老家过来,他先把老人送到姐姐家去。 刚出门,他又折返回来,将吴丽扶进卧室,抱歉地向我们解释: 「两位警察同志,等我回来再跟你们说吧,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表示理解地向他点点头,看着他把卧室的门小心关好,匆匆出门去。 师傅和我在屋里等的时候,带着职业习惯转了一圈,重点看了门锁和窗户,发现一切完好无损。 客厅里摆设很简单,仿皮沙发一套,木茶几一张,上面胡乱扔着衣物,几个桃子散落在茶几上,已经开始腐烂。 电视机顶上摆着一个相框,师傅拿起来瞅一眼,是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吴丽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正把玩着吴丽手腕上的玉镯。 周立本揽着吴丽,夫妻俩把小男孩夹在中间,看得出小男孩是他们的宝贝疙瘩。 初步来看,这家人经济水平应该很一般。 如果是有人绑架周来宝想敲诈一笔,那真是选错了目标。 约摸半小时,周立本回来了,师傅递给我一个眼色,我立马拿出记录本。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孩子失踪的?」 「前天早上九点,我老婆起床的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她给我打电话,我从单位跑回来开始招呼人找,调小区监控。」 「孩子失踪 50 多个小时,你们怎么不报案?」 「我们没报案?我和亲戚朋友一直在外面找孩子,我以为孩子妈报案了。唉,要是早点报案,可能已经找到了。」 周立本说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懊悔地抱住头,神色阴晦不明。 我和师傅交换一个眼神,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怀疑。 接近三天时间,因为急着找孩子而忘记报案,这从逻辑上说不通。除非家长对孩子的下落有明确的线索。 「平时有没有跟谁结仇?知不知道谁带走的孩子?」 师傅这一句试探,周立本立即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神情。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儿子才两岁多点,天天都在家里待着。警察同志你们看,这就是我儿子。」 周立本拿起电视柜上的全家福,递给师傅。 照片我们已经看过,师傅扫一眼,把它直接递给我。 「孩子失踪当天,家里都有谁?最近有什么陌生人在附近出现吗?」 「没有,家里就我们和孩子。那天,我和老婆在客厅看电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关门声,当时以为自己做梦,没当回事。」 「你妻子听到了吗?」 「没有,她睡的比较死。」 询问到这里,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仔细地看起全家福,发现在周立本身后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 虽然她离得有点远,但看她的神情,似乎也在注视照相机。 「这是谁?」 「噢,这是引娣,我女儿,今年 15 了。」 「失踪当天她在家吗?」 「在……在家吧。」 周立本似乎在努力回想,眼珠转了转,视线避开我和师傅。 引娣,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这家人是有多盼着生个男孩子。 在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女儿和儿子的关系不见得会有多融洽。 我感觉这个引娣可能有问题,忍不住插嘴: 「引娣呢?怎么没见人?」 「我们最近忙着找来宝,送她去姥姥家了,现在应该在上课。」 「失踪当天,引娣在不在家,你这个当爸的会不知道?」 「这孩子最近叛逆,经常跟我们吵,一生气就跑去同学家,那天晚上我跟她又吵了一次,就没注意……」 师傅咳嗽一声,把话题重新扯回周来宝身上。 「周来宝这么小,晚上还离不开人吧,你们怎么第二天九点多才发现人不见了?」 「是这样的,来宝和引娣住一个屋,我家姑娘懂事,一直帮我爱人照顾弟弟。」 看来周来宝失踪,跟这个姐姐还真脱不了干系。 师傅仔细询问引娣当天的行踪,周立本吱吱唔唔说不清楚,明显像在隐瞒什么。 在师傅的严肃提醒下,周立本终于交了底。 「那天她确实跑出去了,几点走的我不清楚。但是我问过她,她说走的时候,来宝还在家。」 「能详细说说你女儿的情况吗?」 「女大避父,都是她妈管,我每天上班也忙,孩子事我也不大清楚。她妈说她叛逆期,不太听话。」 师傅提出要看看两个孩子住的房间,周立本把我们带到了一间卧室。 房间面积不小,地上铺着地毯,满地的玩具。 靠窗户有一个上床下桌的上下铺,桌上是满满的学习书籍,上铺的被子叠放得很整齐。 最里面是一张纯木的婴儿床。 床上睡袋拉锁开着,似乎在等待主人继续回来睡觉。 我顺手拉开墙边柜子的抽屉,里面几乎都是男孩儿的物品,码放有序。 桌子上有个空奶瓶。 整个房间没有半点打斗或入侵的痕迹。 我觉得不像有外人进来绑走孩子,更像是孩子自己离开。 即使真是被拐,作案者也一定是孩子认识并信任的人。 在屋里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我和师傅开始对小区环境进行摸排。 这算是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也就建成四五年,各项设施都很新,监控做到全覆盖。 当时邻居报案曾提过,周家人已经调取了小区里和小区四周道路的所有监控,均没有发现小孩踪影。 但是,一个两岁的孩子目标比较小,不一定会被监控捕捉。 师傅带我走进保安室,要求看监控。 管理监控的大爷十分主动地介绍情况: 「警察同志,咱们这个设备很先进,小区出口是动态捕捉,连只猫跳过都拍得到,别说那么大个孩子。监控我看了好几遍,都没发现那个孩子出去。」 师傅一边拷贝录像,一边问大爷:「监控是全覆盖吗?其它地方你发现什么没有?」 「门口的地方肯定是全覆盖,但是小区里绿化很好,孩子又那么矮,要是他半夜出来被人抱走,放到车后备箱,监控就拍不到了。」 「这件事我跟业主说过好几次。还有,小区南边栅栏下边有个洞,是之前野狗刨的,咱们大人出不去,两岁的孩子肯定能。」 拿着监控录像出来,我和师傅去看了那个所谓的洞。 洞在假山后面,位置低,口径小,大人确实出不去。 附近草比较茂盛,不在近距离观察很难发现洞口,更不要说大半夜路过发现这个洞。 「警察同志,你们是来抓野狗野猫的吗?」 一位 70 多岁的老太太走过来问。 我注意到她手里拿个钵子,里面装的像是剩饭。 「大妈,我们不抓猫狗。你这是喂流浪猫呢?」 老太太松了一口气,蹲下来,把钵子放到洞旁边。 很快,不远处的绿篱下探出两只猫脑袋,它们警惕地盯着我和师傅,不敢靠近。 「老人家,您天天来这喂猫吗?这边还有没有其他人来?」 「这边没有出口,地段也偏,除了我这个老太太来喂猫,没人从这边走。」 「您也是 3 栋的?」 「是,就这个三单元。」 老太太指了指前面的楼。 「那您认不认识周立本,和您一个单元。」 「哦,你说的是丢孩子的周家。我是他家领居,他们家我不熟,可是他家那个姑娘……」 老太太一边撇嘴一边摆手,显然很看不上。 「你是说周引娣?」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哎呦,这姑娘心里有问题。前几天我来这边喂流浪猫,亲眼看见她拿石块砸死一只小野猫。当时那眼神,我现在都瘆得慌。」 我和师傅对视一眼,表情都很沉重。 看来这起失踪案不简单。 整整一夜,我和同事们把小区内外所有监控看了一遍,均一无所获。 当我困得不行的时候,同事小李的一个新发现,让我清醒了大半。 吴丽有一个微博账号,不时发一些跟孩子的合照和日常。在她最近一条请求大家帮忙寻找周来宝的微博下面,出现一条留言,自称知道怎么回事。 那人说自己是周引娣的同学,说很可能是周引娣拐卖了她的弟弟。 还说周引娣在学校一直很阴沉,有一次试图用小刀划破同学的脸。她缺钱又心狠手辣,卖了自己弟弟很正常。 一切线索再次指向周引娣。 天一亮,我和师傅立刻动身,去周引娣的学校见一见这个恶名缠身的姐姐。 周引娣的班主任是位年近 50 的女教师,对我们到来满是狐疑。 「我们都知道周引娣的弟弟失踪了,这事闹得挺大,网上发酵得也很厉害。不过,你们怎么找到学校来了?」 「郑老师,我们想要和您了解一下周引娣。」 「周引娣?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学习好也上进,比其他孩子更成熟一些。你们看,这是她课堂上写的一篇文章,接近满分。」 我们接过郑老师递过来的本子,传阅了一下。 这是一篇题为《我的愿望》的作文,满纸慷慨激昂,情感真挚自然。 里面写她的愿望首先是改掉自己的名字,做一个独立的女性,掌管自己的命运。 然后,她希望以后可以上政法大学,为她这样的女孩提供帮助。 师傅指着这段话,问郑老师: 「她这样的女孩是指什么?」 郑老师露出复杂的神色,有些忿忿不平地说: 「这是周引娣的家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不过重男轻女这件事情在本地一直根深蒂固,一些女孩避免不了受到家庭的轻视。尤其是她弟弟出生后,她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可惜这个好孩子了。」 因为在家中受气,所以心理阴暗,拿小动物和同学撒气? 我干脆挑明了问:「郑老师,周引娣在学校跟其他同学关系怎么样?有同学说周引娣拿小刀划破同学的脸,有这么回事吗?」 郑老师的眼睛微微瞪大。 「没有听说这件事,她人很老实,不可能伤害其他同学。」 这女孩儿,到底是蒙骗住了老师,还是有两副面孔? 我们提出单独见见周引娣。 没过一会儿,郑老师把女孩儿领过来,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办公室。 周引娣长的又瘦又小,含胸垂目,眼睛前的头发挡住了半边脸,整个人看着阴沉沉的。 「小姑娘,别紧张,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你弟弟失踪那天,你去了哪里?」 师傅的语气比平时要温和。 「我出去散心。」 周引娣的声音很小,但吐字清晰干脆。 「凌晨出门散心?」 「对,我喜欢晚上去马路上闲逛。」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躲开小区大门的监控出去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那是我的隐私,和你无关。」 「你弟弟已经失踪四天了,这件事与你也无关吗?」 「没有。」 周引娣仰着头,毫不畏惧地看着面前穿制服的我和师傅。 看着这桀骜不驯的女孩儿,我把她跟老太太还有网上曝料同学说的形象划上了等号,严厉地对她说: 「周引娣,我们是在办案,是在寻找你的弟弟,如果你不好好配合如实回答,就是对抗法律!我们可能就要把你带回去好好问讯!」 周引娣目光一缩,低下了头,却还是沉默。 「如果你还是抗拒不配合,我们很难不怀疑你跟你弟弟的失踪有关。」 周引娣抬起头,红了眼眶,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我。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走的时候,弟弟还在家里,我从我家楼后面围墙出去的,那里离网吧近。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他爸他妈问问呢?他们才是他的监护人啊。」 我注意到周引娣说的是「他爸他妈」,而不是「我爸我妈」。 她跟父母的感情得有多疏离。 她对弟弟周来宝又会是怎样一种感情呢? 郑老师把周引娣带走后,我对师傅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师傅,周来宝这么小,不可能自己跑出去,还完美避开监控。您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姐姐……」 「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任何不负责的话。今天再去一次周家,扩大搜索范围和时间,看看这个姐姐平时的行动轨迹,找出事发当天她到底在哪里。」 到底是师傅,一下就帮我拨开迷雾,指明了调查方向。 这次敲开周家的门,周立本不在,吴丽看到我们像是吓了一跳。 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框发青,有些癫狂的眼睛中布满血丝,身上还穿着前天的睡衣。 整个屋里弥漫着一股子腐臭味。 「找到我儿子了吗?」 她泪水涟涟,表情扭曲。 「抱歉,目前还没有。我们想进屋里再看看。」 「没有?那就去找啊!又来干嘛?天天闲逛能找到什么!」 吴丽吼完就想要关门。 「请您冷静。这是案发现场,可能有孩子走失的线索。」 师傅顶住门,阻止她关上。 「好好好,你们想看就去看吧。」 她哭着撒了手,转身躲进卫生间,把门从里面反锁。很快里面传出嚎啕大哭声。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戴上手套,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房间里的情况。 客厅还是和之前一样杂乱,桌上多了几个一次性快餐盒,但里面的饭菜几乎没动。 屋里那股腐臭味不像来自这些快餐盒。 我循着气味走进厨房,只见垃圾桶旁边摆了 7 个啤酒瓶,垃圾桶里倒着一些剩菜,还有几块吃剩的奶油蛋糕,上面隐约可以看出「女神」字样。 我皱皱眉头:「师傅,您过来一下。」 师傅走进来,也看到了地上的狼藉。 我分析说:「那天应该是吴丽的生日,这酒没少喝。根据监控显示,这么多天她都没下楼,应该是在家里等消息吧。」 师傅点点头:「估计是怕孩子自己回来,自己不在家错过了。但目前来看,几乎不可能。」 这时,师傅的手机响起来。 他接听后,脸色变得严峻,告诉我是图像控制中心打来的电话。 他们在男孩儿失踪那晚,距事发小区两公里的偏僻道路上,发现周引娣拉着红色行李箱进山的画画。 时间是凌晨 2:29 分。 按照路线推断,周引娣是在凌晨 1:50 到 2:05 之间离开的家。 同事们根据这个发现,扩大了寻找周来宝的范围。 师傅将周引娣拉红色行李箱的照片发给我。 「你去查一查红色行李箱的购买时间和地点。」 然后,他又将目光落到 7 个啤酒瓶上。 「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去交给检验科。」 晚上十点半,检验结果出来了。 酒瓶里其中有一瓶,残留液中有大量盐酸曲唑酮。 我向师傅解释:「盐酸曲唑酮是抗抑郁药,助眠,不溶于水,会有残留,味苦。不过当时他们喝多了,味觉不灵敏,还关着灯看电影,没发现也有可能。」 师傅问:「查到周引娣和那只红色行李箱了吗?」 说到这只红色行李箱,更是令人费解。 我将照片给周立本和吴丽看,他们都说没见过,应该是新买的。 再查监控录像,只有进山那一处拍到,其它监控画面都没出现。 难不成这 15 岁的小姑娘已经掌握了躲避监控的能力? 如果她购买红色行李箱是故意躲开监控,那么她用这只红色行李箱装什么,令人不敢细想。 我从警时间虽短,但也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歹徒,可我实在难以把 15 岁的小姑娘跟绑架凶杀案挂上钩。 师傅仿佛看出我的犹疑,拍拍我肩膀说:「一切看证据说话。你去走访周家附近三公里内所有能买到红色行李箱的地方,包括她所有网购记录。再查一查盐酸曲唑酮的来源。」 在周来宝失踪的第六天,我终于在离他家小区较远的一家生活超市查到了这只红色行李箱。 老板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东北女人,把前因后果都跟我说了。 「我这里比较偏僻,生意不好,所以接受赊账。这姑娘爹妈是我这儿的常客,经常喊她过来佘些东西。」 「不过这个红色行李箱呢,姑娘付了现钱。」 「当时我还纳闷呢,那天下午她爸刚过来佘过啤酒,一个红色行李箱她反倒掏了钱。毕竟这红色行李箱防水的,价钱可比啤酒贵多了。」 我瞟一眼超市门头上的监控摄像头。 「当时的监控录像还有吧?」 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笑。 「欠费了,就摆个样子。不过我记得,姑娘过来的时候,晚上十来点了,我正准备关店呢。」 「你这里监控有问题,周引娣知道吗?」 「这种事谁会到处说呀。呀,我想起来了,有人过来催过安网的费用,我嫌贵跟他吵了几句,好像当时这姑娘就在场。」 我心一沉,看来周引娣选择这家超市,不光是因为离家远,也是为了不留痕迹。 这小女孩,反侦察能力确实非同一般。 「那天晚上她父亲过来买了几瓶啤酒?」 「3 瓶,每次都买 3 瓶。」 我忍住恶臭捡到证物袋里的,明明是 7 个啤酒瓶。 如果周立本只买过 3 瓶,另外 4 瓶从哪来的? 走出生活超市,我收到队里发来的消息。 「盐酸曲唑酮的来源找到了,是周引娣的。服药时间是最近一周,抗抑郁。」 「已将周引娣传回局里问话。」 我匆匆赶回市局,将从超市老板娘处得到的信息告诉同事们。 同事们说周引娣倔得很,来局里俩小时,拒不交代那只红色行李箱的下落,不管问什么都沉默不语。 又是躲避监控,又是拒不交待,红色行李箱还正好在周来宝失踪当晚一同消失,这说明什么问题? 想到多耽搁一分钟,周来宝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小,我有些急了,找到师傅,主动请缨去询问周引娣。 师傅扫我一眼:「你现在脸上写着一句话:我要给你点厉害看看。」 我极力争辩:「要说她敢杀人,我不信,但她很可能迷晕了弟弟带出去!到时她弟饿死冻死,她也难逃责任!两个孩子啊,师傅!」 师傅没理我,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叫我把周立本和吴丽找来,要跟他们谈谈。 跟师傅接触这么久,我知道他一向剑走偏峰,总能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突破口。 我努力压下心急,老实照办。 周立本过来之后,一个劲地向我们道歉。 「警察同志,实在对不起,我姑娘她学习很好的,就是不爱说话,性子孤僻。给你们添麻烦了。」 师傅没接这茬,而是丢过去一份材料: 「在周来宝失踪前两个月,你给他办了意外险,为什么会想到给一个两岁的男孩儿办这种保险?」 周立本一愣,神情有些尴尬,想了想才回答: 「前段时间,有个买保险的朋友知道我姑娘有抑郁症,他请我喝酒,向我推销保险。当时我喝糊涂了,一冲动办了两份保险,给姑娘和小子都办了。您不说我都忘了。」 「你的意思,保险是你为可能自杀的周引娣买的?」 「是……是的。我后来酒醒就后悔了,怕我老婆骂我,保单还在单位放着呢。」 「怕吴丽骂你拿姑娘自杀来换钱?」 周立本一听,脸涨红了,赶紧解释: 「不、不,来宝是我们家的命根子,怕吴丽说我给他办保险不吉利。」 如此重男轻女的父亲,让师傅原本就冰冷的脸色更加难看。 「作为一个父亲,周引娣吃抗抑郁药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妈带她去的,最近一年她越发孤僻,连她弟弟都不给个笑脸了。老师建议我们去给她看看,好像说是抑郁症,吃那个盐酸曲唑酮片。」 「她买的那只红色行李箱,那么大一个放在家里,你们就没看见过?」 「这个……我真没注意。再说她马上要读高中了,买个红色行李箱准备住校用,这也没什么吧?」 「她现在初中还没毕业,就知道要去哪里上高中?既然是上高中用,为什么现在行李箱不见了?」 「她成绩好哪所高中都可以上,不用我们操心。而且家里都是她收拾,多一样少一样的,我真不知道。」 师傅把这个对女儿漠不关心的父亲晾在询问室里,交待我到学校再问问周引娣的情况。 我通过郑老师,找到了跟周引娣关系最要好的一个女同学。 女同学有些紧张也有些焦急,主动问我周引娣是不是出事了。 我反问她:「你知道周引娣有抑郁症吗?」 她点点头:「她失眠三年多了,每天最多只能睡四个小时。不过最近她吃了药,好像很能睡。」 「是她母亲主动带她去的吗?」 「说来奇怪,之前老师提过很多次,她妈妈都拒绝了,前段时间却突然要带她去看病,还问她吃了药能不能睡着。不过她妈妈突然关心她,她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她父母对她怎么样?」 「很差。」 女同学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周引娣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周引娣一直想改名,吴丽曾经答应过她,生了弟弟就给她改名,但并没有兑现。 前一个月,她又提改名,周立本打了她,说奶奶好不容易请人起的名,周引娣这个名字是给弟弟压煞的,她这辈子都不能改。 这名字成了压在周引娣头上的一座大山,同学们没少为此笑话她甚至欺负她。 得知一辈子都不能改名,她特别绝望,哭了整整一天。 为了得到改名的允许,她在家里一直特别懂事,半夜给弟弟喂奶粉,洗全家的衣服,搞整个房子的卫生,这些她都主动包揽。 可周立本和吴丽并不记她的好,反而经常骂她。 女同学劝过她别再干这么多活了,她都说再忍一忍,到高中住校了就好。以后考上大学,谁也管不了她改名字。 听到这里,我开始为周引娣的遭遇感到不平。 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就要拐走弟弟报复父母,她的心理又未免太阴暗了些。 而且,她想考大学改名字的这些梦想,就再也实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