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国虫叹》第七章：寒轮碧刃（四）

您或许会好奇淮北与宿州何关，其实尽管我们前文说过，周德乐眼下所在的位置位于今天淮北市的西北部，但就清朝时期而言，淮北这块地方归宿州管，而宿州作为散州，又归凤阳府管，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县级市与地级市的关系，并且知州在品级上也比知府低了整整一个品级。

且说那道童走后，周德乐左右无事，索性邀请那三人与自己一同救济灾民，对此孔倾儒不置可否，金菛棠一如既往的同意了，至于王昈君，虽然面相凶神恶煞，但是也是比较“听话”的一个人，眼见金、孔二人均无异议，自己便也没有反对。

这白给的美食自然无人拒绝，尤其是周德乐常常从系统处购入一些18世纪尚未发明，或尚未流入清朝的食品，包括一些当代的西餐以及来自西半球的水果，而后照旧打上天宫、仙界的名号进行忽悠，与对待罗慕清唯一的区别就是不收钱。

如此一来，几乎每一个他们遇见的人都获得了一次免费尝鲜的机会，尽管一顿吃饱通常不顶用，但还是那句话：聊胜于无吧？不过几人眼下身在城郊，又是隆冬时节，同时更因即将进入灾年，走了多时，所遇之人委实略少，并未达到周德乐的预期效果，他无聊之余，再次传授给金菛棠几首唐诗宋词以获得满足感。唉，到底是西汉之人，自己随便背诵几首千古佳作，就足一显得超群绝伦了，即便是孔倾儒也无话可说，所以说嘛，若真是如那道童所言让自己和孔倾儒比才华，嘿嘿，那自己可谓是稳操胜券。

另有空闲便再说上几个故事，例如数百年前紫云架附近有一种蚊子成精，足有猎鹰般大小，三口即可吸干一个成人的血；同时期的巢湖岸边有一种鳄鱼出没，体型并不巨大，但身披黄金甲，刀枪不入，直到后来，从西边的昆仑山巅来了一位得道高人，引一道天雷，将那鳄鱼劈死，谁知此物死后竟是尸骨无存，化为一片血雾升空不见了；话说那八公山上曾出现过一头巨虎，若要袭人，无需伸爪亮牙，只需发出一声咆哮，百步之内，但凡有人，均会立时倒地，沦为虎口之食，某次有个女公子上山采药，未曾想遭遇此物，被其一吼而倒，眼看那头巨虎就要行凶之时，却见山中转出一名身形高大的猎户，手拿一张宝弓，这张弓那可大有来头，相传乃是上古时期后羿大神所遗之物，只见那猎户在弓上搭了一把细长利剑，这把剑更是神器，据说是天神集皓月之精所铸，需用时，可散发幽幽蓝光，寒气逼人呐！而后就看那猎户持此宝弓，射此神剑，远在三百步开外，一击将那巨虎射杀，但死亡的巨虎却如先前的鳄鱼一般，不留尸首，皆化为血雾升空，原来呀，竟是因为安徽有座王陵被盗，其中所集无数阴气邪祟泄漏、厉鬼冤魂外出，最终附身感染了一些寻常生物所致。

周德乐说故事，正讲到兴起之处，忽听远处有些响声，转头一看，右侧有块荒地，外圈有诸多枯藤老树交织，密密层层遮蔽了视线。忽地从中闯出一人，头戴草帽，压得很低，遮蔽了半副面孔，身穿葱黄色蓑衣，足踏一双草鞋，似乎生的较为瘦削，搭配这身装束，简直犹如稻草人活了。

这位料来也是健康状态堪忧，歪歪斜斜的奔出十余步，看见另一侧的四人，应是想要招呼一下，谁知却猛然跌倒。与此同时，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周德乐前所未闻的野兽叫声，紧随其后，从那枯藤老树交织的“屏障”中钻出一群中型兽类，少说也有十二三只，它们外形似犬、前额方平、体色棕红、尾长而僵硬，乃是一群豺狗，或者换一种说法：当代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红豺。

虽然豺如今是濒危动物，但是在历史上曾遍布亚洲的北、中、南部地区，自20世纪开始种群数量急速下降，从俄国以及我国的东部地区退出，今在从青海到云南的一些西部省份有较为零散的分布。它们在体型大小上与农村的一些看门狗相近，体重约在十几到二十千克上下，整体结构方面也无显著差异，故又称“亚洲野犬”。但是它们打架远比狗狠，掏肠子、挖眼睛、大开膛什么都做，而且族群规模也比狼大，在生态地位上可以压制金钱豹，某些情况下甚至可以制衡猛虎，这或许也是【豺狼虎豹】一词中将它们列在首位的原因之一。

周德乐心知豺群凶猛，随即召唤“包子”升空，此次无需飞得多高，离地七八米足以，而后便立于系统之上向豺群现身处观望。实话实说，若在穿越之前，自己是不可能在本省之内看见这些野生红豺的，自己能处在这安全位置进行观察，那也算是开开眼，至于救人还是算了，非亲非故的，自己又不是真神，属实不必自讨苦吃。

眼见豺群迫近，地上那人似乎也是为了保命爆发潜能，迅速站起，并在后方一只豺扑来时成功躲过。然而这只是开始，此刻豺群已然近乎将其包围，第一只豺扑击失败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叫嚣，四方众豺纷纷出击，有的跳袭其面门；有的扬起身来，以爪攻其小腹；有的从背后突袭，还有的像狗那般平地追咬。豺是国内最为灵活的犬科动物，甚至可以发起三连跳，加之其捕猎方式甚为狠厉，周德乐已经可以预见那人必将被豺群肢解。然而，再看下去，那人虽在豺群的围攻中不断规避躲闪，有时表现的较为狼狈，但却不曾遇害，便如运动员闯关一般，固然惊险，但总能绝处逢生、化险为夷，有时在周德乐看来是在劫难逃的局面，那人却能够以诡异到难以想象的身法闪过，而且虽被包围，但未曾受困，自身始终在有目标的移动着，豺群固众，然却如众星捧月般仅能在其身周腾挪环绕，十分钟已过，却不曾伤着那人分毫。

就在此时，王昈君突然叫道：“真他  娘的废物，急煞我也！”说话间亮出一对黑中透亮，质地如钻石般的匕首，身体如风一般窜出，直奔豺群而去，下一秒，只见一道黑色的残影在豺群中来回攒动，约摸30秒后，王昈君回归原位，前方只留下13具腰断两节的红豺尸骸，切口平滑工整，就好像厨师削香肠一般，对于这种场面，周德乐也以不是第一次见了，只不过上一次的受害者是那顺天府的衙役，并且也未曾料到他可以做的如此迅速，若是真张飞在世，那也是望尘莫及。此外还有个离奇之处，刚才那还被豺群包围的好似稻草人的那位，此刻居然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应该是趁此时机迅速撤回右侧的枯木屏障后了？

正在周德乐思索之际，忽地听见远处一阵锣鼓喧声，亦伴铜钦长鸣，其声浑厚而威严，由远及近，到了近处，吵得周德乐有些头疼，完全打断了刚才的思绪，向下一看，一支队伍，约在百人，分作两列，排距甚远，其中一顶四人轿子，最前方一人，官服红顶，走在居中，到达近处，望空一拜，口称：“您便是那天琼山、蜀华派的入世大仙乐真人？适才有那琼州府尖峰岭山神，告知我等，今日有那仙界来客，前来我宿州施恩放粮，山神特嘱吾等以本州最高之仪迎仙接神！”

周德乐闻言心道：“呦，这还真的来了，看来那道童的确有两下子，难怪敢在那尖峰岭冒充山神，不过嘛，这轿子我可没坐过，料来坐轿子还不如坐‘包子’。”想到这里他身在半空，对下方那人道：“你定是那宿州的知州，此番以如此阵势迎接本大仙足见诚心，但本大仙无需乘轿，你只需将那府宅所在处如实相告，本大仙自当上门赐福。”那知州闻言，略略恭维两句，而后又转向金菛棠，恭恭敬敬地说道：“想必这位便是金卉庄第一女公子了，还请随我同去才是。”金菛棠闻言，有些惊异，并未立即答复，而是向孔倾儒投去询问的目光，那知州见状，反倒有些慌张，再次恳求道：“还望诸位给…给我三分薄面，切莫推辞啊，山神交代的清楚，此番若是请不来诸位，他便让这宿州在来年开春之日赤壁千里，良田龟裂，颗粒无收啊！诸位既是天外之人，必存善念，即便不可怜我，也当为这相城，这宿州万千黎民着想啊，如若山神一怒，真使得此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那我宿州……”正说到此处，便被王昈君一声暴喝打断：“你这官儿，忒没出息！片刻不曾应你，便如此絮絮叨叨，哼！若有心请人，直话直说才叫爽快！哪像你这厮，净扯些山神大仙的唬人。”他这话依旧是声如雷霆，那知州临行之前便受到了惊吓，到了此处看见悬浮于半空的周德乐，以及枯藤老树旁那十三具齐腰而断的豺狗尸首，更是战战兢兢，眼下再被如此一喝，身子竟是情不自禁地微微发颤。

此时金菛棠见身旁孔倾儒微微点头，便对知州说道：“既是如此，我如拒之，反为不恭，但恐我等并无仙家之能，有负使君之愿。”汉代一州之长多尊称为【使君】，这一词语在《三国》中即有出现，当然汉代的州相当于省级，而清代的州部分仅相当于县级市，显然金菛棠对于这一点仍不慎了解。

那知州初闻“使君”一词甚为不解，他未曾想过会陡然冒出如此称呼，但也不便问，或许只是自己一时未能听清，但既然这几位都同意了，自己心中也是仿若巨石坠地，至少有了交代，当即便欲迎三人上轿，却不想，刚刚才被周德乐拒绝，此刻又被孔倾儒以“无需汝烦为之也。”拒绝了。于是乎，那知州为避免“山神”责罚，自己也不好意思坐轿，还如来时一般，由左右两队人马护卫，居中步行，而周德乐则唤出“包子”，当先“开路”。

我们前文说过，这个“包子”不仅可以当作飞机，还可以作为赛车，眼下周德乐便是命其进入赛车模式，系统随之变作三尺高、五尺宽，正面有两个蓝色圆角矩形大眼睛和一个小白兔嘴的卡通包子形象，随后周德乐将身一纵，坐于其上，随即只听系统发出“呜——”的一声，就此启动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支队伍由于人数众多，又要保证队形工整，还需吹打多种乐器，保证威严庄重，故此行进速度难免差强人意，而“包子”的时速也仅维持在比众人略胜一筹的水平，较之曾经与骑乘巧乐兹的罗慕清比赛时的速度，可谓有着天壤之别。不过周德乐也懒得让系统提速，这支队伍固然吵闹，但倘若自己直接离队出现在目的地的话，即使不被轰走，也至少会被仔细盘问一番，纯属浪费时间，说不准还得受气，走的慢些就慢些吧，反正自己是坐着的，不累也不慌。

那知州肉眼凡胎看不见周德乐的“包子”，只见“这位大仙”平稳的坐在低空，身体几乎纹丝不动，却能够以可观的速度移动，震惊之余，也是多有奉承之言，周德乐对这些言语并不在意，只是觉得此番行动那是真够慢的，比原先预想的更慢，周德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如此之慢的速度行如此之远的路，若是穿越前，随便弄台“小电驴”都不带这样慢的，眼看即将红轮西坠了，还没有抵达目的地。

忽然间，只听得一阵人声鼎沸，抬眼一看，惊了个呆，只见前方的人口密度堪称惊人，犹如当代国庆节游览北京博物院的感觉。一眼望去，这些人均是身着布衣，装束简朴，显然皆为平民，再看前方人数虽多，但并不甚拥挤，很有次序的排列并欢呼着，应是早有准备，提前安排的，周德乐不禁转头望了一眼知州，见其也是微有讶色，但随即笑道：“看呐，这宿州千万黎民，都知道大仙降临此地，无不自觉自愿的前来迎接了！”周德乐闻言，口中不答，心中想到：“这情景不必多说，定是早有安排，而这安排的人却未必是宿州知州，反而更可能是之前那道童所为。另外所谓欢迎大可忽略，本意无非就是在蹲一份‘免费的晚餐’而已。”

不过好在自己原本就是准备发粮的，多些人也不怕，反倒省了自己一些麻烦，在这半日的路程中，周德乐大致算了一下，根据查阅的资料来看，此时的清朝人口约1.7亿，所谓近4亿是18世纪末期的数据，而一个县城的人口普遍在十几万，考虑到不可能城中每个人都跑到这里等粮，而系统中购买的食物也不贵，所以自己如果狠狠心，分发给城中每户人家一份食物也是勉强做得到的，至于没钱了也不要紧，大不了自己再瞬间飞到北京卖货坑钱，当然了，他没有这必要，也用不着这么做，具体发给多少人，看心情就好了，反正即便有人不服，那你也逮不着。

为了凸显自己“入世大仙”的身份，周德乐发粮之时也是借助“包子”，悬于低空，从高处送一份晚餐给下方的百姓，尽量避免直接的肢体接触，以防被某人拉住不放，或是接触到了某位携带疾病之人。可能是由于知州以及“大仙”在场，也或是幕后之人的操纵，在场百姓虽多，却出乎意料的几乎不曾出现一群人蜂拥而上哄抢的现象，论秩序，较之当代的普通农贸市场还要好些。

又过多时，在周德乐系统中存储的新华币下降了十万之数时，那如同海绵宝宝般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想起：“恭喜达成隐藏奖励目标，一次性消耗十万元，解锁额外增益效果：系统中所有商品，皆享八折优惠！”“呦？这包子似乎有些时日不曾发言了啊？”周德乐想到：“最近也没有单独和它交流过了。不过似乎也没有必要，它又没定下必须时常对话的规矩，我现在跟真人交谈都应接不暇了，还有满鞑子、小苹果、豆秆子他们可以忽悠，谁还跟一个包子聊天啊！？”

又过片刻，此地人手一份美食，且大多数均是这些百姓此生未曾品尝之物，惊叹、称赞之声不绝于耳，随后周德乐便在宿州知州的带领下，穿过人群，被请进了后者的宅邸。

由于此时仍处在年假期间，官印封存时期，这位知州无需上堂办公，又难得请来了神仙，自然须得好好招待一番。当然，除了周德乐一行四人外，同样受到款待的还有那名手握大田螺的道童，他此刻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居中端坐，满面庄严肃穆的神情，以目光扫视着那知州及其身后的下人，俨然一副坐等供奉的模样。

再说这知州，料来当真是对神仙的存在深信不疑，对待几人可谓虔诚而恭敬，命人在席前设摆香案，焚香礼拜，府中下人更是跪了一片，齐声俱道：“上苍开眼，诸仙临凡，蓬荜生辉、天佑宿州……”金菛棠眼见此景，自觉受之不当，意欲让众人起身，但又恐其余四人不满，终究不敢抢先开口；孔倾儒手中羽扇轻摇，有意无意间遮蔽了面孔，神色淡然自若，二目微合，仿佛当下之事与其无关；王昈君也是颇为不爽，恨不得一声怒喝将众人惊退，以免聚在此处唠叨的心烦，但既然金菛棠与孔倾儒均未开口，自己倘若先说，或许又得被埋怨，故此也是默不作声；周德乐对那称赞之声充耳不闻，心中只是想着：“嗯，今天的‘日行一善’很完美啊，还无意间获得一项增益，料来以后再遇见满鞑子，坑钱的成本就更低了，嗯，对了，我早就说要亲眼目睹一下野生白鲟，结果到现在还没看着呢，下一步要不再飞一次南京？”；唯有那道童，此刻端坐正中，微微含笑，显然颇为受用。

本章未完，静待下文，若无意外，暂时爆更，穿越小说，有悖正史，随性观看，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