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科学的另一种日常（十四）
从爆炸的余波中恢复感官，再到眼睛适应黑暗，上条当麻感觉身边的时间快要过去一个世纪了。可是他的焦急对面前的黑暗毫无办法，黑暗不会听从他的牢骚，也不会接受他的请求，平等地对待一切，容纳一切。
能够大略看到身周事物的轮廓后，当麻试着移动身体，刚刚扶着石块爬起到一半，他就不堪负重的摔倒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上被爆炸中激起的碎石打中的地方隐隐作痛，细小的伤痛仿佛在当麻身上结成了一张大网，紧密连结地撕扯他的痛觉神经。
呼吸不畅让当麻都没法叫出声来，结果还是躺下来继续休息了。当麻喘着粗气，慢慢平复勉力为身体*************。
真是狼狈呢。未完工的地下街道入口被炸成什么样子，当麻暂时看不到，但是从几乎没有光芒传过来这一点来看，容他穿过的空间肯定不存在。
周围模糊的景象好像夜晚在火车上看远方的山脉，参差不齐，犬牙交错，虽然先前看到的地下街道堆积着大量建筑材料凌乱不堪，但是现在的状况恐怕比先前要糟糕的得多，想要使这里再启动，恐怕要花上比从零开始麻烦上好几倍的人力和物力。
“咳咳……”
想着对现在状况无关紧要问题的当麻又咳嗽了两声，他马上发现不止自己在咳嗽。
那个人也还活着吗。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九条比自己离爆炸口要远得多，不过听上去他自己也卷进来了，难道他没考虑让自己的安全吗。
“……咳咳，还活着吗？”
九条在一片白色的光芒中走过来，当麻不禁眯起眼睛，黑色的剪影有些蹒跚。
声音里不掺杂丝毫的恶意，说起来九条从一开始就没有太明显的感情流露。
被敌人关心，就算是当麻也多少会有点不爽，现在他终于理解为什么每次打败美琴假装败北会让她那么生气了。
在心中默默地道歉，当麻对着眼前的黑影回应：“嗯，托你的福……”
不自觉地就将心中的不爽变成了讽刺的话语……
“抱歉……”九条收起光芒，大概是用魔法的手段达成的效果。
九条在当麻身前坐下，刚刚经历强光的当麻又失去了在黑暗中的视线，但是并没有感到不安，仿佛两个人签署了绝对不会出手的停战协议。
空气凝滞了好久，九条的声音才沉重传过来：“抱歉，为了达成计划，我必须要将你困在这里。”
“你一开始就是在这么打算的吗？”当麻问道。
“不是，先前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将你留在这里是和你交战之后的决定。如果让你离开，恐怕真的会对计划的实施产生不可挽回影响。”
认为大局已定的九条不再避讳，可能也是好久没有跟人交流了，他开始滔滔不绝的向当麻说出一切。
“……现在的医疗条件没有办法治愈幻梦的病，但是我意外的获得了能够让她活下去的办法——在梦中建造世界，让她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那为什么要将那么多人带进去呢？”当麻提出疑问。
九条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一个人的知识量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构筑完整的世界，需要同时聚合多人的认知才能将世界的样貌完整的复原。不然的话，那个世界会因为怀疑而马上崩塌。不过……”九条话锋一转，“幻梦意外的遇到了避免这个状况出现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一开始也没有想还有这种方法，她遇到了一个有强烈愿望的女孩。本来世界的基石是由幻梦来担任的，现在她把这个位置让给了那个女孩，由她来稳固世界的平衡，然后幻梦主导那个世界，这样不仅给幻梦减轻了压力，让不知道世界是虚假的人来构筑，也减少了组成世界的人数。”
九条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欣慰和悠久的寂寞。
当麻隐隐察觉，结局可能也不是九条想要的，他的命运可能跟他和御坂美琴是一样的。
当麻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的女儿也会寂寞吧。”
距离隔得太远，御坂美琴只能通过想象来弥补九条幻梦的表情，是诧异还是愤怒呢？
掌握胜利的美琴心情大好，身下地面上小孩子胡乱堆积积木一样的景象看上去也别有一番韵味。
她对九条幻梦喊出的话语绝不是虚张声势。
“在这个世界中你是无法战胜我的！”
在先前与巨人们战斗的时候美琴完全明白了，自己思考的方向是错误的。她认为九条幻梦能够随意的在这个梦境世界中操纵事物变化，而自己因为是在梦中，所以能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还感觉不到疼痛。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么明显的缺陷，它的创造者不可能发现不了，被困在梦中的人们也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没有痛觉是很容易让人类出现怀疑的。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因为美琴来自外界，并非通过幻梦的邀请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成为了特例？
不，不是这样的。
原因出现在这个世界本身，幻梦一开始就给过美琴提示——白井黑子是建造这个世界的基石，她强烈的感情稳固了这个世界。
美琴不清楚建造这个世界的能力究竟是怎样的原理，但是在她的猜测中大概就是，黑子的感情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必要条件，而负责建造世界的幻梦得到了一定的权限，充当类似管理员的角色。
这个控制世界本身的区别就是，管理员的权限是低于建造世界本身，黑子的情感。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美琴不会受伤的理由，能够战无不胜的理由，以及战斗一开始幻梦就将黑子转移走的理由。
白井黑子绝不会让御坂美琴受伤，她梦中的美琴一定是战无不胜的，那份情感的终点就是名为御坂美琴的存在。
美琴是这个世界中的BUG，是超越基石之上的权限拥有者。
只要她希望……
美琴张开嘴巴，用清凉空气充盈身体，然后一口气释放。
“黑子！！！”
世界能够存在的本身也是能够召唤过来的，美琴仰躺在风中，对着蔚蓝的天空伸出手，像想要抓住星星的小孩一样用力。
星星是可以抓住的，在梦中。
手心中央传来温暖的柔软，想要抓住的星星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大人。”
亲昵的声音穿过风声，穿过距离，穿过时间，从遥远的彼岸，从梦的角落里，从强烈感情的源泉处。
温润的泪水融化在空中，美琴回握那只温柔的手，话语在纯粹的幸福感中脱口而出。
“欢迎回来，黑子。”
“我回来了，姐姐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