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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奇谈新年篇 初审通过【回返】

2019-02-15 15:16 作者:乡里奇谈--狂奔の玉米  | 我要投稿

眼前是一片鲜红,红的耀眼。那是她平日里几乎见不到的红色,鲜亮,光彩夺目。这种颜色只有在她偶尔整理自己脑后的蝴蝶结时,才能看到。

她伸出手掌,抓向那颜色,想要让它在自己面前多留片刻。但那红却无情的没入她的手心,又从手背透出,落在地上,和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那红色在一层薄雾中消散了。

少女惋惜的看向颜色消失的地方,那红让她迷醉,是她生命中难得的美丽风景,但却总是转瞬即逝。她留恋的看着已经变得暗淡的色斑,好一阵子,才想起那红色的源头还在自己身前。

那也是一位少女,她身上的色彩就如同那抹红色一般鲜亮。紫色的连衣裙,金色的秀发,甚至白色的小帽和洁净无瑕的皮肤的颜色,都让她如获至宝。她不禁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少女的脸颊,但她的手却穿过了少女的头,她愣了一下,转而让自己的指尖在少女的面颊上划过,虽感受不到碰触,但她在心里却是温暖了不少。

然而这一切都将要离她而去了。她努力的让自己的手停留在少女的皮肤上,但她的手臂却渐渐无法跟上少女坠落的速度。在她焦急的迈步向前,想要让手的速度更快一些时,少女却已经落在了地面上,而那些鲜亮的颜色也已经被地面的黯淡所吞噬。她心痛不已。

她看着少女身体上的一道道缝隙,一股股液体从中流出,带着阴冷的颜色。虽然才只过了几秒钟,她已经开始怀念那液体还是红色的时候了。

所幸,她还有别的选择。

就在那多彩的少女失去眼瞳中的光彩时,在她面前浮现的另一位少女,黑色的帽子,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短裙。她真的有色彩吗?还是说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只是黯淡的光影呢?就在她陷入疑惑难以决断时,少女绝望的惨呼却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少女的影子随着色彩的消退已经消失不见,但她的方向已经被决定了。她会向着那位少女而去,而她身上并不明晰的色彩,咖啡色的短发,红色的领结,也将会随着之前那裙子和金发一同归于虚无。

 

 

少女正躲在一间布满了奇怪装置的房间里。

她的朋友刚刚在她面前凄惨的死去,但少女却没有悲伤的哭泣。她在房间中来回跑动,双手飞快的摆弄着那些不知用途的机器。少女的动作很快,却很粗糙,她不断地碰倒脚边的杂物,把手在不同的地方撞得生疼,被莫名的东西绊倒,但不顾疼痛的爬起来,只为了继续拨弄那些器件。

她就站在隐蔽的角落里,在阴影里,默默看着少女所做的一切,她想笑,但却担心吓到少女,让她停下手中的活。少女忙乱时脸上无法掩饰的恐惧,让她觉得有点好笑,她还想多看一会。

过了很久,少女似乎做完了所有的工作,找不到什么还能做的了,于是蹲在了房间的一角,手中拿着一把螺丝刀,紧张的盯着房门的方向。她甚至看到少女柔弱的身躯不断地颤抖着。

少女已经预感到了她会来,也预感到了她会对她做出和对她的朋友一样的事。她笑了,少女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毫无意义。

她不再等了,作势推开紧缩的门,她的身形从门中穿过,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

金色的长发,红色的蝴蝶结,白色的长裙,以及手中的一副古朴的二胡。

少女似乎被吓到了,她的脸开始变得扭曲,原本娇小的面容似乎要向外爆开,从不受控制的长大的嘴中传来的是刺耳的哀嚎。她死命的握紧手中的螺丝刀,双脚不停蹬踏着,想要将自己的身体再向墙角缩进一分。

这幅情景被几层薄雾所隔开,让她的视线并不那么真切,她念叨着真是走运,那尖利的叫声在这几层雾的遮挡下不会让她感到那么难以承受。

那薄雾不薄,但确实很薄,厚厚的但却只有窄窄的一层。那些由各种粒子组成的,在少女看来是无数尖端科技所组成的屏障,在她看来,却如同一层布料一般。她伸出手轻轻的像拨开窗帘一般撩开那些雾时,耳边的噪音除过失了遮挡,似乎其本身也变得更加高亢,更加令人痛苦了。

她不喜欢这声音,也不享受那变得狰狞的少女的面庞。她开始希望快些结束了。

她像少女伸出手,伸的比想象的长了些,因为少女因为眼前的景象又将身体向后挪了挪。没有细想少女的骨头会不会因此被墙壁挤断,她的手穿过了少女的头,和之前一样。她叹口气,收回手,转而将手中的二胡像少女伸去。

一声几乎完全被惨嚎压过的琴音,少女的声音停止了。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有些变形的少女身体像打碎的玻璃一样裂开,那珍贵的鲜红再一次在她面前奔涌。又再一次罔顾她的留恋,在她面前消逝,只留下失去色彩的躯壳和在地板上流动的几乎无法分辨的液体。

就在颜色消逝的同时,周围的景物也开始从她身边消逝,她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便坦然接受了结果。科幻感十足的房间在一阵混沌的时空交错后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耸立在她面前的粗大树木。她环视四周,这里是紫色少女倒下的地方,她还能看到少女的轮廓躺在不远处的地面。

是时候离开了。她这么想着。

走出光影变幻下几乎看不出原本色彩的森林,她踮起脚,望向远方灰暗的小镇。

 

 

这里是人类村落。

这里不是人类村落。

被赋予了“冴月麟”这个名字的少女现在正漫步在被建筑物所围绕的空地上,双脚踏在这被称为路的东西上。至少她认为她应该在路上,这使万物褪色的薄雾不断地在她眼前所有事物表面涌动着,光影滚卷,让她无法分辨道路的边界。而让她认为自己走在道路上的证明,就是在他身边一同走在这片地面上的其他人类。

这些人的面孔与衣着混沌难辨,也永远不会有任何声音传达。他们无法被碰触,也从来不会看到她。他们的存在只是给这个黯淡的世界增加些许活力,麟时常思索,或许这些人从来都不具有生命,而只是像被风吹起的沙砾一般,毫无自觉的运动着。

麟抬起头,望向天空。天空的样貌还是如以往一样,昏暗而平静,正中心的“太阳”发出巨大的光芒,让世界不至于漆黑一片。然而这灰色的光却不能让大地显现出色彩。万物都在运动,然而万物却又都像已经死去一般。一直以来,麟都在这样的世界中生活着。她早已经习惯了。

但也总是有东西让她无法习惯。

这个荒寂的世界并不是永远都如此荒寂,而就在此时,一大群人正朝着某个方向汇聚。麟毫无阻碍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将自己的脑袋从一个人的胸膛前伸出,正在他面前的就是这个世界仅有的色彩。

色彩之一。

一个少女,绿色的头发,白色和蓝色的巫女服。虽然被雾所稀释,但那色彩还是挣扎着传递到了麟的双眼,麟从偶尔会真切的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的色彩上学到了薄雾下色彩的原本面貌,虽然无法真的看到那些鲜艳的色彩,但麟可以在脑海中想象,那原本的景色是什么样子的。

此时这位叫做“东风谷 早苗”的少女正站在一个小木箱上,在向周围围观的人说着什么。那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在遥远的路途上散失掉了自己绝大部分气力,听在麟的耳里只剩下缥缈不定的音符,而无法辨别原本的声音在说什么。

所幸,麟可以透过少女的嘴唇来分辨她声音中蕴藏的字句。就这样,麟虽然只能看到一片混沌,但还是同样能够将眼前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情组织起来,甚至在脑海中重新演绎,以更加真切的方式。麟每天就在这样如同听戏一般的生活中度过。

麟也会想,为什么早苗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在他眼中被浓浓雾气包裹,从而无法分辨呢?为什么她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看不到其他人的颜色,却能听到早苗的声音,看到她的色彩呢?虽然这两者被传达给麟时都变得相当模糊。

麟还注意到,当早苗和周围的人们说话时,那些模糊的人们在和早苗讲话时,他们嘴前的雾也会消散,让她可以像读出早苗的话一样读出这些人的言语,而他们的声音也会缥缈的进入她的耳朵,就像早苗一样。但当他们转过头,做出和其他人交流的样子时,这一切又都烟消云散。

很奇怪呢,麟想,但也无所谓,麟又想。

特殊的人不只是早苗,其他还有很多人。麟扳起指头,想要将他印象中能够分辨的人一一数过,在两只手都用过不止一次后,她又放弃了。

真多啊。麟感到自己甚至稍稍有些喜悦,就好像是看到自己收集的慢慢一册邮票一般,虽然这一切和麟并没有关系,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小小的在心中自豪一下。

噢,对了。今天,邮票少了两张。

麟看着眼前的早苗,伸出了手。她的胳膊毫无意外的穿过了早苗的身体,并没有引起其他任何人的注意,即便是特殊的早苗也无法到看她,碰到她。

邮票并不是越多越好,麟一边看着自己的手臂在早苗身体里来回穿梭,一边想到。

对于集邮的人来说,只要有几张珍贵的邮票就够了,而那些随手可得的邮票,都是不会被放进册子里的。

她收回手,碰到了别在后腰上的二胡。

她举起二胡,伸进早苗的身体,就像是拉小提琴一般,将琴弓搭在琴弦上。

“铮——”

尖锐的琴音响起。

早苗还在继续她的演讲,而周围的人也在继续听着。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和过去无数次的经历一样。

麟无奈的看着眼前演讲的巫女,而二胡也无奈地回到了后腰上。

 

 

麟不喜欢早苗。

从麟诞生的那一刻起,灵梦就已经在他眼前了。作为这部永恒的在麟眼前放映的戏剧的主角,灵梦是幻想乡里唯一的巫女,是博丽的巫女,博丽大结界的守护者,是幻想乡最强大的人。她的强大是幻想乡美好而平静的保证,而这份美好和平静正是吸引麟愿意驻足观看的原因。

但这份保证却渐渐变得破碎了。

从早苗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个麟曾经熟悉的世界开始发生变化。建立在偏远之地的守矢神社,虽然远离人类居住的村落,却靠着两个神,以及巫女早苗的长袖善舞,将村里人类的香火大部分吸引了过去。甚至在博丽神社的门前建起了守矢神社的分社。然而她们并没有就此而止。守矢的神将无尽的力量交给了地底的乌鸦,和河童一起建造起了巨大的机械造物,和天狗和河童交涉建立起了从村落通向守矢神社的缆车。

麟亲眼见证着灵梦的光芒,属于正统幻想乡巫女的光芒,正在被这个市侩的新巫女掩盖。在这个总是带着亲切笑容然而却总让人感到陌生疏离的巫女背后,还有无数的妖魔鬼怪在涌入幻想乡,一片一片的将搭建起安逸舒适平和恬静的幻想乡的瓦片抽走,摧毁。

无数次,守矢成为了中心,成为了主角,成为了迈出向前一步的人,那一旦迈出,就再也难以回头的步伐。麟在一旁看着,看着这一切在原本的地基上拔地而起,将地基上熟悉的花草变成了钢筋水泥,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自己是剧中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麟绝望。

有时她也想,为什么不能像灵梦一样,慵懒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坦然接受呢?

但麟终究难以释怀。灵梦想要的,只是她的神社,而麟想要的,是整个幻想乡。过去的幻想乡,而不是现在的幻想乡。

麟时常会愿意待在博丽神社,和悠闲惬意的灵梦小姐呆在一起,在灵梦坐在门廊前喝茶时坐在灵梦身边,有的时候身边还要加上魔理沙。这时的麟会感到,仿佛整个幻想乡就只有博丽神社一处,灵梦和魔理沙就会这么笑着闹着直到永远,而麟自己也会坐在一旁,永远的看着眼前的美好,让时间在这里定格。

如果真的能够这样该有多好,即便是透过不分明的迷雾,麟也能从两人快乐的面庞上感觉到幸福。这种幸福能让麟暂时忘却自己身在的这个地方是多么的阴冷灰暗,永远也走不出尽头的迷雾只有在这时能从麟的脑海中消逝。

但这幸福也总会消退。灵梦会需要去村子采买,魔理沙也要回家,而那些麟不喜欢的邮票们,也会飘来这里,将集邮册变得丑陋。每当这时,迷雾也仿佛跟着她们的身影一同,再次汇聚在麟的面前,灵梦和魔理沙身上的色彩也随之而去。从美好的梦境中回到残酷的现实总是让人痛苦的。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麟希望这一切能够回到她最初来到这里时的样子。

 

 

不知不觉的,麟从早苗那里离开后,走上了前往博丽神社的路。她中断了思绪,抬起头,迷雾组成的鸟居已经依稀可见。在这迷雾漫布的世界中,稍远一些的景色几乎都会和背景的雾混在在一起,让视线受到巨大的阻隔,而神社的鸟居是少有的几个耸立于天空,能让麟清晰望见的建筑了。

守矢神社的不算。千鸟居重叠在一起,雾反倒和山相融了,让人难以分辨。

 

 

这片麟心中的净土,在麟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被玷污了。

麟经过鸟居,走向神社的正门。远远的,麟看到了那个标志性的塞钱箱,和塞钱箱旁的身影。她能认出魔理沙的大帽子,也能认出灵梦的蝴蝶结,但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人。

那是让麟眼前一亮的一个人,她身上散发着和其他两人完全不同的气息,她的色彩甚至让灵梦和魔理沙从麟眼前消失,重新被浓雾掩盖。在麟的视线里,她是唯一一个如此醒目的人,醒目的就如同那两位少女一般。

这是另一位同样通过梦境来到幻想乡的不速之客。宇佐见 堇子。

真有趣呢,名字和莲子这么像,你和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麟不禁想。

不过既然两人都有着同样的姓氏,不如也让你们两人也能拥有同样的归宿好了。麟取下了腰间的二胡,拿在手中。

远远的,麟看到堇子也同样的注意到了她的方向。堇子能不能看到麟,又能看到什么样子的麟呢?麟并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确认到。但或许身处于现实的她也并不能将境界的裂隙中的麟看的十分真切呢,堇子看向麟,却没有像莲子一样奔逃。这是麟的好机会。

上一次看到堇子时,是麟第一次能够接触到鲜艳的人呢。麟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堇子突然到来时,麟很是惊讶了一番,那是她这一生中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象。来自堇子的光芒没有收到迷雾的阻隔,精确无误的进入了麟的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对瞳孔的刺激,就如同深夜醒来却突然被灯光所照射一般,让麟不禁闭上了眼睛。居然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麟一度欣喜非常。

正是从堇子开始,麟意识到,曾经穿越过她的世界的人在麟的眼中就会带上色彩,而从梅丽身上,麟又发现在她的世界中的人们也同样能看到她。这道障壁似乎并不是那么令人绝望。那么是不是自己也会有能够获得和幻想乡住民们同样的生活的一天呢?

但故事的发展却并没有如麟所愿。如同其他特别的人一样,堇子同样在幻想乡创造出了属于她的剧情。那是一个联通于更广大世界的剧情,混沌的风吹进幻想乡,将乡外的煞气带给了乡里的每一个人。麟发觉到,一扇崭新的大门被堇子创造出来,并将它打开了。从门后吹出的是麟前所未见过的寒风。

她选择拒绝。

不能再让这扇门继续开放了。麟再次举起二胡,就像她曾对堇子的本家所做的一样。

“那是什么啊,灵梦?我没见过的妖怪吗?”堇子活动的嘴唇传达出这样的话语。其实麟已经不需要读出她的声音了,此时从堇子喉咙中发出,扩散入麟双耳的声音,就如同光线一样清晰。

“什么啊?我没看到啊?你在看哪里啊?”麟条件反射般的将灵梦的嘴唇动作翻译过来。

“是你快要醒过来了,所以看到了外界的东西吧。”魔理沙笑得那么纯粹,和眼前这个女人完全不一样。“当心你的身体被别人做过分的事噢。”

“欸,不要吓唬我啊。那东西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怕不……”

“铮——!”

这是今天麟第三次看到红色呢,对她来说或许有些奢侈了也说不定。这样的美景怎么能够不断地欣赏呢?就好像是美食,天天都能吃到的话也渐渐会失去兴趣呢。

飘渺而来的话音混乱了起来,麟看到灵梦和魔理沙惊恐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心中一阵疼痛。她感到很抱歉,自己必须在她们眼前做这样的事。但对她来说,这是难得的机会,也是不能错过的机会,她不能再让堇子不断地推动向外界的门,所以,宜早不宜迟。

如果灵梦和魔理沙知道了这是我做的,她们会不会讨厌我,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呢?麟有些担心。麟很担心。

她回过头,不愿看到二人因为眼前的突变而痛苦的样子,那也让她非常痛苦。她转身离开神社,在一切都尘埃落定,这起事件被众人淡忘的时候才会回来。双脚突然变得有些重,而后这重量渐渐的增加了,但麟的心头更重,在跷跷板的一端将另一端的双脚抬起,驱使着麟一步一步的离开这个她以为能带给她一丝安慰的地方。现在这里却让她更加难过。

去雾之湖吧,坐在湖的一端,看着对面的红魔馆,心灵也会平静下来呢。

“那……我……什么……有……”

麟回过头。

那声音……麟从没有听过的声音,是从无穷远处传来,但却精确的射向自己的声音。那种甜美的声音,麟在过去只听到过音调,但这次她却真切的听到了几个字符。虽然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但却是麟第一次感受到的,来自灵梦和魔理沙的声音。

她激动的想要冲过去,再尝试一次拥抱她们,但却停下了。理智告诉她,一旦她在两人面前现身,会有相当的几率被看作凶手。她需要观察,观察情况,寻找让自己脱罪的方式。她转过身,面对两人。

两人也正看着她的方向。

她们看到自己了吗?还是说,她们只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亦或者,她们只是因为方才堇子的话在注意着这边的方向呢?麟绕着两人走动,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东……什……”

声音确实清晰了,虽然还是听不到完整的话语,但却和以往不同了。麟看到他们在说:“我确实感觉到有东西……”“是什么,在哪?”

麟绕到了灵梦背后,再看向灵梦时,麟和灵梦四目相对。

“好像就在这里……”灵梦伸出手,当然,她什么都没能摸到。

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麟还没来得及闭眼就被光线照的失明。她捂住双眼痛苦的蹲在地上,有一阵子才恢复了势力。她意识到这是魔理沙朝着灵梦所指的方向开了一炮,魔炮的光芒正好笼罩了她的双眼。

麟落荒而逃,她害怕了。虽然她知道,不论灵梦和魔理沙做什么,他们都没办法伤害到自己,但她恐惧。灵梦察觉到自己了,也许魔理沙还没能看到。麟害怕她们真的看到她的样貌,并将自己认为是杀死堇子的凶手。如果这样的事发生了,她就永远也无法被灵梦和魔理沙接纳了。

她必须在她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抽身。即便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们能看到自己,也不会想到麟就是那时的那个虚影,而会将麟当作幻想乡的新客人。

那时,麟会在没有了通向未知和混沌的门的幻想乡中,得偿所愿的和灵梦,和魔理沙平静的生活下去。

真的有这样的可能吗?这样的事真的要实现了吗?麟一边跑着,一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那是兴奋的跃动。

 

 

灵梦终究没能看到麟。

堇子在神社的突然身亡在幻想乡激起了轩然大波。在一连串的推测后,这件事被灵梦认为是异变的开始,幻想乡的诸人展开了范围巨大的调查。而麟一个人躲进了这个小世界的角落。

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不是吗?但麟不敢百分百的确定。她不知道自己身在的地方到底和幻想乡有什么不同,也不明白为什么经行过梦境世界的人能够触碰到境界间隙中的她,只要还有一丝不确定,幻想乡诸人还有一丝可能性发现她的存在,她就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现身。

几位异变的探寻者不断地往返于幻想乡的各个地方,无奈的麟只好藏身于幻想乡的各个小角落里。,这种无处遁形的时候对麟来说还是第一次遇到,在初期的紧张过去后,麟反倒获得了探寻自己从未去过的幻想乡景色的机会,时不时看看自己未曾见过的风景也不错。

妖怪山的规模要比麟想象的还大,向内深入了很久却还能看到新的景物。麟以往很少会来这里,因为这里的风景总让她感到不适,她还是更习惯于人类村落或者是红魔馆这样的古朴风光。天狗时不时会从空中掠过,大多数天狗对于麟来说都不属于“特殊的人”,麟看不清她们的样貌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只有在她们快速掠过树梢时,迷雾被她们入刀般的身影划开,麟能够听到一些涟漪的声音。这也是麟能够察觉到天狗存在的唯一方式。

河童在山间的河流中嬉戏。麟刻意避开了那里。河童的科学技术让她感到戒备,想起莲子躲藏的房间里的东西,麟虽然不认为河童能够做到那一步,但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

麟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喝水,只要她想,她可以一直不断的向前迈步。但她也会疲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走过太多相似的树木,看过太多类同的草木,辅以毫无新意的灰暗色调,麟时常会感到困倦。这时候她会随手找一棵树靠下来,闭上双眼,开始在脑中构建出一幅又一幅的图画。将那三人的色彩当作参照物,麟开始给脑海中的灵梦上色,这里是红色,这里是白色,这里是肉色……每个梦境的颜色都稍有不同,但每一个灵梦麟都喜欢,魔理沙也一样。

缓解了心灵的疲惫,麟张开眼,还在怀念着脑海中无数的灵梦们,每到这时她都无比希望自己所在的这个荒凉的世界能给她一副纸笔,让她记录下那些美丽的场景,而不至于每次都只能重复的想象。

眼前又是那些雾树,到底是树被雾所扭曲,还是这树本身就是雾构成的,麟每次都要怀疑一番,只有在那些人在的时候,麟才能确认眼前世界的真实。而现在,这些奇怪的树布满麟的身边,层层叠叠,天空并没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射下,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流动着的雾气组成的肉眼无法辨认的树冠。天上的大光团洒下的光从树冠透下,麟时常感觉自己身处深海,阳光就好像在水中被遮挡一般,照在地面上的只剩下了很小一部分。

真的很像大海,天空中飞翔的鸟儿就像是鱼一样。这样想象着,麟感觉这样也不错。

她为什么会知道大海?麟自己也不知道,就像她莫名就知道,自己手里的二胡能杀死梅丽一样。就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头上就带着蝴蝶结,而手中就拿着二胡一样。真是奇妙。

同样奇妙的是,在这片渺无人烟的大洋中,麟看到了那个绿色的东西。是早苗。

她居然会也来到这里呢,真是巧呢。或者说冤家路窄吧。

不知为什么,麟忽然觉得,这是她又一次的好机会。

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如果她能把早苗留在这里,那么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只是可能存在的她,这里本就人迹罕至,甚至可能很久之后她的尸体才会被发现。这就是让早苗不再在幻想乡中存在的绝好机会!

她不顾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提起她的武器,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将同样的动作又做了一次。

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呢,为什么没用?麟感到自己描绘的美景正在如沙砾般从手中流失,她急切地想要将它们重新抓回手心。她的左臂伸的笔直,不断地想要将二胡更深的放进早苗的身体里,而拿着琴弓的右臂疯狂的甩动,带起琴弦一次又一次地剧烈震动。

“铮!铮!铮!铮!铮!……”

琴弓掉在地上。右臂上传来了酸痛的感觉,麟吓了一跳,不禁松开了手。这是她第一次感到肌肉的过度发力产生的酸涩感。她握了握拳,确认了没有异样,俯下身拾起琴弓。抬头看到早苗的注意力依然在这些树木上,她打量着树干,似乎想要从这些木头上研究出异变的起源。

没有任何用啊……果然,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麟失落的一屁股墩在地上。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这又是一种全新的感情。最近自己真是探索到了不少的新玩意。一直以来都在等待幸福降临的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为之而努力了,遗憾的是,眼前隐约的前进道路,最终也还是假象而已。无法碰触向往已久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那么不论怎样,对麟来说,都不过是零。

能陪伴麟的,就只有手边的二胡。

她拿起二胡,抱在胸前,就像是对待孩子一样的抚摸着琴弦。然后挥起琴弓,搭上琴弦,默默拉出了一曲自己心中的悲凉。

琴声悠扬,手臂不再像夺人性命的时候那样紧绷时,二胡所拉出的音乐是麟前所未闻的美妙,即便是自己刻意将曲调拉的悲苦,那美妙的音色也同样能够抚慰麟的心灵。可叹为什么自己过去都没有发现,听不到外界清晰声音的自己,却能够通过手中这件乐器发出完全不逊于任何外界音乐的声音呢。

 悦耳的音符就这样在麟的身边环绕着,让麟忘掉了周围的一切,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切混乱似乎都被音乐声挡在了自己之外。直到一曲结束,麟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琴弦,紧闭的双眼还陶醉般的不愿睁开。

但麟还是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自己总要面对这个世界的,这就是生活,然后她看到了一双大眼睛。

麟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连连向后跳开。镜头拉远后麟才发现,看着她的是早苗,一曲拉过,她却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她发现自己了?!麟心惊胆战,赶忙躲在了一棵树后,露出一半脑袋偷偷瞄着早苗。看了一会,早苗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依然在看着自己方才作战的那个地方。看起来早苗似乎并不能看到自己。麟稍稍安心,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吗?麟在早苗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但早苗没有像灵梦一样看住她,而是不断地打量着同一点。

她真的有察觉到我吗?还是只是个巧合呢?麟搞不明白,但还想试试看,难不成她能听到自己拉的曲子?毕竟早苗和灵梦一样,都是巫女,灵梦能感觉到她,说不定早苗也行。麟再次举起了二胡。

“铮!”麟猛地甩了一下琴弓,不行,早苗并没有反应,看来没这么简单,麟只好再试试正常演奏。

从第一声响从二胡中发出,麟就一眼不眨的盯住了早苗,等待着她的反应,但早苗似乎什么都没听到。麟不放弃,继续拉起来,刚刚自己演奏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部分吸引了早苗,那么就只好一点点尝试。

演奏渐渐进入了曲子的中段,早苗还是没有反应,麟只好继续拉,过了中段,到了后端,依然没有。麟一边拉着曲子,一边努力将注意力放在早苗身上,她感觉这甚至比刚才连续的猛抽琴弦还要累。

曲子临近结尾了。麟开始担心起来,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早苗其实没有听到任何东西,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吗?

最后一个音符回荡在耳边,曲子结束了。麟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四处察看着草木的绿色身影,嘴角毫无自觉的向下耷拉下来。

“……是……么……”

麟瞪大了眼睛。他清晰地看到早苗一脸兴奋的转过头,看向她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双手想前伸出,在试着感受什么。

“这里有人么”,早苗问到。

有,有!我就在这里!这里有人!麟兴奋的大喊出声。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握住早苗伸来的双手,但抓了个空。麟愣了一下,想起了二胡,音乐声癫狂起来,不停的在早苗身旁旋转,跳跃。麟不停的喊着早苗和自己的名字,兴奋毫无掩饰的在脸上滚动。

“诶,我明明听到了呀,是错觉吗?”

麟停下了双手,音乐也消失了。

早苗没有听到她刚刚发出的一切声音,自己的兴奋依旧没能穿透迷雾。

但失落只持续了一瞬,麟再次打起了精神。早苗可以听到自己的音乐,她已经听到并回答自己了。这一步毫无疑问的,已经被迈了出去,剩下要做的,就是确认什么样的音乐才能传达向迷雾的那一端。

麟隐隐有些预感,是不是自己必须拉完一曲,早苗才能听到那么一丝呢?如果真是这样,说一句话都能把自己累死。麟一边摆好架势,准备再奏一曲作为实验,一边想着,可不要真的是这样啊。

很不巧的,早苗的上一个状态依然持续到了她演奏结束。麟只觉眼前发黑。

“你是谁?”早苗的嘴唇这么问。

麟愣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传达到的是什么样的讯号,要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呢?

“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麟拿着手中的二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有通过完整的演奏才能让早苗听到一丝声响,但演奏一曲耗费的时间可赶不上早苗问问题的速度。她一时大脑当机。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又太过措手不及,麟呆呆的看着早苗的眼睛,手中的二胡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难道你需要时间才能回答我吗?就像刚才你的声音之间隔了很久。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早苗救了麟一命。麟第一次感觉到善识人心的早苗也不是那样令人厌烦。她意识到了麟声音的间隔,而做出了几乎完美的推测,让麟免于无数的难题困扰。如释重负的感觉灌注了全身,如果不是处在不同的世界,麟恨不得亲早苗一口。

但自己又该怎样回答呢?自己拉的曲子在早苗听来是什么样子的呢?麟想不来这些问题,举手又拉了一曲。

“看样子你只能很单一的回应我呢。”早苗似乎也在困扰这个问题,但不愧是早苗,很快想出了让麟钦佩不已的主意。

“要是你能够传达布尔值给我,我们也可以勉强交流的。”

麟把眼睛瞪得溜圆,脑袋歪倒在肩膀上,早苗在说什么?

“就是零和一,不,就是是和否啦。”似乎意识到幻想乡住民大概不明白这个概念,没等到麟的回音,早苗就做了解释。

“这样这样,如果你能够发出不同的声音,那你下两次声音我会当作是和否的意思。以后我们对话,你只要用这两种声音代表是或者否,我就能听懂你的意思咯。”说完,早苗跪坐在地,开始静静的等待下两个发声间隔。

真是了不起的社交能力呢,麟越来越觉得,早苗真是厉害。她了解自己什么吗?完全并不呢,就连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也存在疑问吧,居然就可以自顾自的想出一整套的方法,然后干净利落的去执行。而且,在自己确实存在的情况下,早苗的思路真的帮了她的大忙,省去了她无数的思索如何进行有效沟通的心力。

如果自己是另外一种存在方式,想必早苗也会在初期的碰壁后,再想出另外一个新的主意,直到能和那样的自己沟通位置吧。麟不知不觉已经微笑了起来,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开始了两种不同曲目的演奏。

但愿这两首曲子在早苗那边听起来是不同的吧,如果是相同的话,早苗就得再动一番脑筋了呢。不过幸运的是,早苗的想法成功了。

麟不知道要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喜悦在血管中涌动,但却被一层现实的迷茫包裹着,她想要笑,想要开心,却无法让自己脸上的微笑更进一步。她大口喘着气,以将充足的能量供应给血管里飞速流动的快乐,但消耗掉的体力刚刚好阻止了她跳起来欢呼。

这一步,现在是结结实实的踩在了地面上,踩出了一个难以消退的脚印。

“你是人类吗?”早苗迫不及待的,问出了第一个能够得到答案的问题。

是。麟这么回答。毕竟自己的样貌和她们并无二致,虽然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什么。不过有什么关系呢?这并不很重要。

“唔,既然你是完整的人,那么,只是我无法看到你,对吗?”早苗继续问。

是。确实如此。

“你是隐形的吗?”

否。隐形的话,大概总还是会有形体的吧,可自己却相对于她们来说,却是几近于“完全不存在”的样子呢。

“难不成,你是在外界吗?”早苗有点兴奋。

否。麟这辈子都不会去外界的,她甚至为此牢牢关上了外界的大门。

“也不是啊……真是想不通,你究竟在身在哪里呢?”

这是早苗的自言自语,因为她没有提出简单的二元问题。麟这么判断,也就没有回答,静静等待着早苗更多的问题。虽然右胳膊已经很难受了,但麟依旧不愿意停下这样的对话。这可是过去从未有过的,和幻想乡的住民进行的对话啊。

“也许,会有办法把你带来幻想乡呢。”

诶,是真的吗?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可能的话,你愿意来幻想乡吗?”

麟举起二胡,想要快些弹奏“是”的乐曲,但颤抖的手却不断妨碍着音调的准确。她试了一次,又一次,走音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拉弦的右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控弦的左手却又按到了天上。她不得不放下二胡,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身边冰冷的空气灌注进双肺,将心冰镇,好一会才恢复正常。看着早苗因为等的时间太久而疑惑的歪过了头,正在演奏的麟感到无比的满足。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等待了不知多久的美好曙光。

 

 

整整两个月,早苗就在这片隐秘的树林里忙活,几乎每个白天都耗费在这里,搭建着某些不知道是否能够起效的建筑。每天都能看到早苗抱着新的和人里围墙一般厚的书,一边翻找着书中的字句,一边调整自己手头的工作。小空地上的建筑来来回回换了不止一次,似乎每一种形貌不同的器具都会归于在无数的试验后被判断为错误设计最终无奈推到重来的命运,而每一次推到先前的建筑,早苗却又会带着新的理论思路,兴致勃勃的开始又一次建设。

对此,麟无奈的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看不到书上的字,在浓雾下纸面上似乎没有任何书写的迹象;她也无法帮助搭建什么,在她的世界中,一切死物都无法搬动,而一切活物却又都无法碰触。她能做的一切就只有用二胡告诉早苗,我没有被你的机器带去幻想乡。每次拉完二胡,她都不得不看着早苗失落的表情。她想要做些什么鼓励她,但看起来她什么都做不到。

但即便没有任何鼓励,早苗也并不愿放弃。

麟不知道,往日都会在幻想乡来回奔波,为无数的事情忙碌着的早苗,抛下了多少工作才能让自己在太阳当空的每分每秒都埋首于这里的活。两个月来,除过早苗外,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是早苗刻意没有告诉别人吗?还是她担忧会有不速之客的打扰?甚至于,她是否还搪塞过很多想要到这里来的人呢?麟想象不出。

早苗唯一一次让麟感到不安,是她在空闲休息时的随口一问。

“你知道,之前堇子突然死掉的事情。”早苗的问题被一口水打断,即便是被枝杈遮挡,正午的阳光似乎也相当毒辣的样子,高强度工作的早苗已是满头大汗。

早苗不紧不慢地向喉咙里灌了半壶水,完全没能意识到在一旁的麟,心跳已经到了每分钟150下。

“那个,是你做的吗?毕竟幻想乡里似乎再找不到凶手了。”

麟一边因为幻想乡里没有因为此事闹出太大风波,而用找不到凶手的原因勉强的结束了这件事而安心,一边又担心早苗会因为这个放弃门的建造,事实上的流放自己。虽然已经心虚到了极点,但麟还是打起精神,用最快的速度做了回复,以示自己毫无内疚。否。

“真的吗?说谎可不好哦。”

早苗狐疑的眼神扫过来,麟吓的摔了个跟头。她按住微微哆嗦的手,迅速的拉了一曲,是。

“好吧,那我相信你啦。”早苗笑着拿开了注意力。而麟此时只想感谢老天。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虽然经历了很多次失败,无数的焦虑,但那一天终究也会到来的。毕竟这里是幻想乡。

门打开了,无数炫目的色彩蜂拥进了注视着那道门的麟的双眼。

她捂住了眼睛,蹲在地上,让光线不至于把她灼瞎,但她还是忍不住松开手指,再指缝间窥视那一边的美景。

树干的棕色,树叶的绿色,阳光的金色,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象的画面,如今却真切的显露在眼前了。门后的光景是如此美丽,她甚至有些畏惧于伸出自己的脚。但那光芒随着树叶的飘摇,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脸上洗刷着,就如同不断召唤着她的臂膀。她接受了那召唤。

制服鞋踩踏在青草上,深深的在泥土中印下一个痕迹。这是从未有过的触感,麟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泥土。她享受着脚丫透过鞋底而感受到的泥土的柔软和真实,清风吹来,拂过她的面颊,带起几片树叶从她眼前撩过,绿就在眼前飘飞,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它,但它却随着风飞跑了,在它身后,正有一座森林的翠绿从远处向她招手。

她跑向前方,光与影在脸上掠过,她似乎感到了一股温暖划过。抬起头,从缝隙之间,麟第一次看到了太阳。那阳光不同于间隙中,光线没有丝毫浑浊,而是直直的射入她的眼中,即便灼烧感在笼罩着眼睛,但麟却直到快要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地闭上眼睛,那份美丽让人如此难以割舍,然后便捂紧了眼睛疼的在地上打滚。

早苗会笑话我的吧,笑我大惊小怪,因为区区这样的景色就陶醉成这样。麟似乎已经听到了早苗捂嘴轻笑的声音。

麟的眼睛渐渐恢复了视力,指缝间她已能再次看到那颜色饱满的泥土。但预想中的笑声并没有出现,麟微笑,她竟然不会笑话我吗?她挣扎着站起身,想尽快给早苗一个大大的拥抱,将自己初见幻想乡的喜悦分享,并感谢她这么久以来为自己而付出的一切。

她睁开眼,环视四周,并没有早苗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麟焦急的开始寻找。

一抹暗色突然划过麟的眼瞳,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这股本应该只属于她过去世界的迷雾在空中扩散。迷雾的颜色渐渐变淡,在浓雾之后,一个身影也显露出来。

那是早苗。

她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痛苦的喘着粗气。浓雾在她身上蔓延着,将光线扭曲,让麟看不清她的颜色,就像过去一样。她意识到麟的接近,挣扎着将头转向麟。

“我挣脱不开这个……它把我困住了。”

没有声音。究竟是早苗的声音再次被浓雾遮蔽,还是来到幻想乡的麟依旧听不到声音,麟分辨不出。但她能看到,在浓雾中挣扎的早苗正在危机之中。

“帮帮我……”早苗的唇这么说着。

麟扑了上去,不顾一切的想要将早苗拉出迷雾,她没时间关心为什么在幻想乡依然还有这样的东西,现在她所思考的只是必须救早苗。

麟扑到了早苗身前,麟伸出了手,手穿过了早苗的身体,抓住的是地上的泥土。

麟惊叫。她不信邪的不断用手捞着地上的早苗,双手从早苗身前一次又一次的穿过。“我这就拉你起来!”麟尖叫着,但伴随着她的呼喊,无法发出声音的早苗却越来越虚弱。

早苗的眼睛翻了上去,嘴唇也开始抽搐,麟已经看不到早苗对她说话了。她还在不停的捞着,浓雾在她手臂的挥舞下不断涌动,但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那双手最终被酸痛支配不再能抬起来,麟看着在地上以怪诞的姿势蜷缩着的早苗,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了。早苗已经死了。

最初只是一滴水珠从麟的脸上滑下,麟向早苗伸出手去,指尖停留在早苗的身体上,第二滴水珠也落了下来,然后是第三滴,第四滴。麟伸出双手抚摸着早苗,泪水如同瀑布一般向下奔涌,她哭号着想要抱住早苗,最终却只是如早苗一样趴在了地上。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就连抚平早苗的容颜都无法做到,泪水却因为这个发现而停顿了。

她想哭,但却哭不出来了。她想仰天大叫,这到底算是什么。

最终她无力的倒在那片泥土上,浓雾笼罩了她和早苗的尸体。透过浓雾,身边色彩艳丽的一切又变得暗淡无光。麟感到很舒服,就好像自己回到了进入幻想乡之前,就好像自己还在等待着第二天一早,早苗带着新的古怪书籍,准备在她面前捣鼓些新东西。而她会用自己和早苗约定的新的暗号,向她说,自己很开心。

 

 

当麟再次醒来的时候,在她面前的是另外两位不速之客。

麟手持二胡,站在摸过膝盖的迷雾之中,凝视着在树林中飞翔着的两位神明。他的脚边,是完全被迷雾覆盖,只剩下影子的早苗。

两位神明在麟的眼中不再是曾经的浑浊模糊,而是真真切切,但麟却不再醉心于这些了。她终究没能看到带着色彩的早苗,这抹去了幻想乡带给她的一切欢乐。

而当下的情形,似乎也容不得麟去欣赏什么。

眼前的神要杀她,因为她害死了早苗,害死了她们视若女儿的风祝。还因为她杀死了堇子,犯下了无数不可饶恕的罪。

她没有辩解,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两位神明的表情向她诉说着,不论她对她们说什么,她都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麟不喜欢她们。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们。她曾不喜欢早苗,或许现在她有所改变,麟不知道自己是否彻底放下了过去对早苗的反感,但她并没有因此喜欢上其他人。

如果早苗还在,一定会阻止她们的吧,一定能阻止她们的吧。麟想,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如果我无法战胜她们,就让我去陪伴早苗吧。麟拿起了二胡。

如果我战胜了她们,那么,没有了早苗的我就只有一件事情要做了。

神明发动了攻击,没有符卡,没有弹幕,而是带着山与水的力量,排山倒海而来。神打定主意,要毁灭麟,没有规则,没有玄虚,只有纯粹的力量。

麟搭起二胡。

没有高亢而短促的琴音,也没有悠扬的旋律,取而代之的是嘶哑的如同锯木一般,尖锐刺耳使人发狂的声音,那声音让这片树林中所有的生物都绷紧了神经,如同满是木刺的木钉一般插入它们的脑子。就连神明都不得不捂住耳朵。

麟脚下的迷雾涌动的越来越激烈,随着第一声琴音,它们如触手般向外射出,一道一道浓雾组成的触手在林间挥舞,浓雾也随之扩散,将冲向麟的神明包裹在其中。神明挥掌挡开迷雾,但一道道铁鞭又随之而来。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麟提着手中的二胡,默默看着眼前这污秽的一切。那道不曾被关闭的门内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黑暗。浓雾笼罩了整篇树林,色彩再次从麟的眼中消失。神明已经不再存在,她们不再能改变这个幻想乡的样貌了。麟笑了起来,但泪水却从脸上滑下。麟抬起头,从朦胧的树梢中透过的,是混沌污浊的光团发出的暗淡的光。

 

 

这一天,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浓雾覆盖了整个妖怪之山。雾气触及之处,暗无天日,万物凋零,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甚至鬼族,都无法逃脱丧命的结局。据侥幸逃出来的天狗说,一名手拿二胡的少女在雾中行走,她所到之处,迷雾如影随形。雾随着她的琴音而动,扩散,吞噬,将一个又一个生命从幻想乡中剥离。

妖怪山成了禁地,那片黑暗即便是在遥远的博丽神社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曾经翠绿一片的妖怪山,如今成了妖气弥漫的真正的妖邪之山。

幻想乡的保护者们纷纷出动,飞向妖怪之山解决异变。

然而她们失败了,只有灵梦、魔理沙和咲夜从那个被浓雾遮盖了面颊的人手中逃了出来。

这天,浓雾从妖怪山开始,向幻想乡扩散了。

浓雾覆盖了命莲寺,寺庙中的妖怪们都被杀死。浓雾遮蔽了神灵庙,道士们再也传不出音信。浓雾灌入了地底,旧都住民们的尸体被抛弃在浓雾的最深层。浓雾漫进了永远亭,不死的人们被困入了境界中,永恒的循环着。

没有人能阻挡,没有人能够改变。

走在地上的麟笑着。特殊的人们一个个消失,那些不被需要的邮票被一张张撕毁。她的幻想乡越来越近了。

她伸出手,将生与死的结界像门一般推开,眼前是白玉楼。

白玉楼前,西行寺幽幽子已经等候多时。她的脸上没有往日雍容的笑颜,她的表情就如同过去的麟自己。

是因为妖梦吧。真是可惜。麟叹了口气。

我其实已经接受你们的存在的,如果妖梦没有来除掉我的话。

但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麟拉响了二胡。

请你和她一起消失吧。

迷雾涌向幽幽子,但幽幽子却走过了迷雾,她的身影再次完整的显现在麟面前。

“你知道,已经死去的人,是很难死去第二次的。”

麟一时惊慌失措,幽幽子的手搭上了她的肩。

“就让我用我剩下的生命,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向后仰倒,被抓住的麟也跟着向前倒下。

等等……

麟还来不及思考,就一头扎入了迷雾。

“我也就可以再见到妖梦了。”

如同坠入水中,迷雾的触感变得冰凉而沉重,在麟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从水中传来的幽幽子这样的话。

 

 

麟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她用胳膊将自己上半身支撑起来,环视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一股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混沌的迷雾以她为圆心,向四周平铺开来,浓稠到完全无法看到地面,范围也广阔到看不到尽头。

头顶是漆黑的夜,只有点点微弱的星光将光亮撒向地面,这里就像是麟无数个年头一直生活的那个地方。在幻想乡经历了那些事后,这种奇异的风景意外的给了麟一股家的感觉。

虽然家里并没有星星,而这里除了星星,什么都没有。

地面似乎是完全平坦的,从覆盖于上的浓雾中看不出一丝起伏。麟站起身,向某一个方向走去,脚底传来的触感确认了自己的估计。

自己为什么要向这个方向走呢?这空无一物的世界,似乎每一个方向都毫无区别。她并没有立刻想要离开这里,她感到这里让她的大脑一时放空,所有幻想乡的事情都被暂时放到了脑后。她只是一直走着。

拨开迷雾,她看到了远处摇曳的光,那是一团摇曳的火,火下是一根烧了一般的蜡烛,立在一个古朴的烛台上。那光是这里任何一个方向都没有的,或许是那火在呼唤我。她向那烛台走去,烛台的光所映照到的地方渐渐的在眼前显现。

烛台放在一张低矮的茶几上,在茶几背后,火光映出了一个人影。那人本该优雅的靠在她身后的长沙发上,但她却站立在沙发前。麟走近了,那人的面貌显露出来。是麟一直以来都有预料的那个人。

“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来到我面前呢。”麟笑了。

“这是我的疏失。”紫也笑了。

麟把手一摊,表情像是放下了什么一般的放松。“你想要阻止我也已经晚了。我已经来到终点前了。”

“亡羊补牢,永远都不会晚。”

“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呢。”

紫眯起了眼睛。

麟笑得像个孩子,但紫却在笑容中看不到丝毫的温暖。

“境界的掌控者,八云紫。给幻想乡带来无数入侵者的元凶。”麟的表情突然凶狠了。“只要再让你消失,幻想乡就能恢复曾经平和的模样了。”

看着麟举起的二胡,紫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笑声渐渐平息后,一双似乎带着疲惫的双眼从金色的刘海下看住了麟。

“你想要的平和的幻想乡,已经在你的手中毁灭了。她不再存在了。”紫说道。

“你应该说,她在我的手中重生了,才对。”麟的声音很坚定。

“你脚下的这些东西,就是你所说的‘重生’吗?”紫冷笑。

麟看了一眼脚下,浓稠的有如实质的雾在膝盖处涌动着。紫的声音继续传来,“那是境界的间隙中充斥的雾,它本不应该在任何生灵的居所中出现,它会带来的除了毁灭就只剩下虚无。它只会帮助你你只会毁掉你爱的一切,如果你的心中还存有爱的话。”

一丝痛苦从麟的脸上划过,那是早苗用两个月在她心中印下的痕迹,但那痛苦转瞬即逝,那只是她漫长生命中的两个月所印下的痕迹。

“我已经明白这些了。”麟苦笑着。

当迷雾将早苗的生命残忍剥夺的时候,麟就已经依稀察觉到了,自己的出现,对于幻想乡来说是死亡。她手中的二胡,无法拉出沁人心肺的美妙乐器,只能拉出黑暗扭曲的死亡之音。早苗透过她的二胡听到的那一声声回应,其实是早苗生命终点的倒计时。

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杀戮。

所以她将那生命中异数的两个月抛弃了,选择了杀戮。

如果她不能选择发现每一张邮票中潜藏的美丽,那么就只有选择只留下美丽的邮票了。所以她奔走在幻想乡中,将幻想乡这张纸上,所有不好看的部分剪掉,只留下最美丽的风景。博丽神社,雾雨魔法店,人类村庄,还有雾之湖和红魔馆,那些从她生命的起点开始,一直陪伴她成长的风景。

“难道你的目的,就是给幻想乡留下那些可怖的疤痕吗?”紫冷声道。

那些疤痕……就是她用剪刀剪掉的部分。最初她很惋惜,她走过的地方,迷雾如影随形,对于幻想乡来说,这里便成了禁区。但渐渐的她又释然了。如果没有这些地方的存在,幻想乡不再有多余的空间容纳其他人,那么自己所向往的世界也会维持的更加长久吧。

“那样的话,也不错呢。”麟回答紫道。

“哗啦”,紫将手中的扇子合起,用扇子指住麟。她笑道:“你很可笑,可笑到让我在这种时候也能展开笑颜。虽然只是最后一步,但你的可笑让我也能因为你无法继续前进而兴高采烈。”

“那么就让我前进给你看吧。”麟脚尖点地,向前跃起,浓雾随着她的身躯涌起,拉出一道宛如火箭升空般的烟柱。

紫举起扇子,在面前随手一划。异于以往的,扇尖划过的地方并没有睁开一张眼睛,而是很有这个地方的特色的,一道浓雾从空中涌现,迅速的向外扩散成一个圆面。那圆上的雾浓稠到几乎能够分辨出表面,麟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映衬在了那表面之上。

麟从那表面中正正的穿了过去。圆外的麟和圆内的麟,在接触的一瞬间便如同正反物质相互湮灭一般,消失在了紫的面前。

麟从另一端穿出,她发现自己正飞翔在星空中,身后的烟柱在此时更加像是火箭留下的痕迹。她将自己在空中稳定住,发现四周都是自己的影子。无数面方才那种圆镜组成了墙壁,围成一个球,将自己包裹在了其中。

“你想用镜子困住我吗?境界的大贤者竟然如此天真?”

麟高叫着冲向了眼前的那面镜子,然后再另一个房间中出现。那镜子就像是境界的大门,联通着一个又一个由迷雾的镜面构成的空间。

“你以为这是镜子吗?”

麟不理会紫的回答,她又朝着一个自己的影子撞了过去。迷雾从眼睛两侧掠过后,眼前是一个新的空间。每一个空间的镜子似乎都比上一个空间更多,远远看去,自己的影子聚的更加密集了。

“它们不是镜子,它们是门。”

刷,又一扇镜子被冲破,又一个新的空间,麟没有停下,她直直的飞向自己正对面的那扇门。

“你看到的也不是你的影子,她们是你。”

麟停下了,停在了下一道门前,看着门的对面,也正看着自己的麟。

“你说什么?”麟困惑。

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再无数的镜面上反射,回响,最终在麟的耳中震荡。

“她们是愿意接受新的幻想乡的你。在你停下脚步,徘徊于过去的同时,无数的你正在迈步向前。而今,这些麟不愿意看到幻想乡在你的手中毁灭,她们是来阻止你的。”

麟惊讶的看着她面前的倒影,然后她发现,那个自己正用义无反顾的眼神望着门对面的她。

“我们会阻止你。”她的唇说。

“不!”麟高叫一声,冲向了那扇门。两个麟消失在镜面上,一个麟又从另一个空间中出现。

麟不再在乎紫所说的一切,即便那些人也是自己又如何,自己就是自己,只有自己能守护自己的幻想乡。

她冲过一个又一个麟,在这莫名的空间中留下一道道烟柱。无数的门和麟在她的眼中划过。空间中的门越来越多,麟也越来越多,麟突然发现,自己的速度慢了下来。

就差一步,只差一步了。神社的门廊再次出现在麟的眼前,她看到灵梦正端着茶水,坐在门廊前望着远方,魔理沙盘着腿坐在地上,吃着手中的糕点,而在他们身旁端坐的身影正是自己,她的脸上是和灵梦魔理沙一样的笑容。

但那景象却渐渐淡了,一个又一个麟从她眼前出现又消失,一片片的带走了那美好的景象,如同被一片片拆开的拼图,冰冷和黑暗从那些空洞中透出。

麟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从又一个麟身上穿过。空间中的麟已经多的分辨不出了。她继续挣扎着体力,向新的镜子飞去。

站在那里的不再是自己,紫正握着扇子,站在自己面前。

她笑了,她终于来到终点了,她想要拿起二胡,结束这一切,但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啪,紫的扇子点在了她的额头。

“让这一切结束吧。”

真是遗憾啊,自己终究没能走过终点。

可是自己的身体所散发的迷雾,不就让自己本身就无法坐在灵梦和魔理沙身边吗?或许这一切本就都是虚妄吧。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麟脑海中划过这样的思绪。

 

 

结界会随时间恢复的。

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已经牺牲了很多。

黑雾终究会散去。

拨云见日的一天也终将再次到来。

紫在间隙之中见证着这一切,再一次。

“真冷~ 真希望老天能注意点啊 要是平常现在早就是睡觉的季节了”

“春眠不觉晓 是吗?”

紫笑了。

无数的麟正在注视着这一切。

无数的麟也在守护着这一切。

一切都将归于美好。

 

 

加分项:曲径折跃、镜子迷宫、月轮山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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