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献给千年前的春天。也献给千年之后的某个春天。
小舟泛春波渺渺,雪霁伴长空盈盈。
辛丑之春,临安初霁。今岁四月冰雪方消融,雨就等不及的开始轻轻与小溪相拥。
春波绿。乡土间春泥小径上蔓延浅浅清色,兰舟小桨拨开一池涟漪。
“这是临安最后一场春雪的雪水,用作泡明前龙井,定不算是'暴殄天物'了吧?”我吃吃笑着,“只是跑虎泉的水清冽尤佳,细品亦较于其他泉水甘甜些,为何取雪水作泡茶?”
他不说话,纤手从茶罐中捻三两翠色正浓时龙井,淡淡茶香瞬间氤氲茶室。青花瓷茶具中茶汤色泽浅碧,盏底几叶茶沉浮轻舞,似是几个小青螺沉于青白玉盘中。
我稍觉无趣,望向窗外——
榭中小庭有一铜炉,用临安郊外春泥搭桃木烧起柴火,文火煨着小青锅中什么物事……有些许艾香飘散。
“是青团。”
我猛然想起来,不日便是清明,烹青团也应是时候了。
只是他平时祭拜,并不烹青团,我觉得有异,问:“是哪位伊人,教我们居士如此挂念?”
他脸色骤然惊愕,又很快恢复平常,“你想知道?”
“他不是什么伊人,不过是一位故人罢了。”
我点点头,“无妨,我听听看罢。”
他缄默了片刻,开始讲述他和那位故人的故事。
“当年故国被灭,他带着残存兵民流亡至临安。我是那群流民中的一个。
“南方光景与北方不同,过了淮河就是另一派景色。但我终是弱骨子,水土不服,卧病在床,高烧不退,几日卧病在床,奄奄一息。
“我没有银子求医问药,也没有家人。——他们没能逃过乱臣贼子的铁骑。
“但我没想到,他身为那么高高在上的国戚,竟然还挂念着我这个流亡中的无名小卒。他为我找了大夫为我治病,帮我养好身子,还赐我名字——江临安。
“他说,我是他来到这里唯一一个理解他的人。
“他说,之所以带着大家来临安,是想让大家在这里安居乐业。哪怕只是暂时。
“他见不得百姓们的苦,每每看到他们在泥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夤夜里弓身而归,他总会深深嗟叹。
“他说,他没有什么才能,只能帮着那位醉生梦死的国君,妄图实现那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愿望。
“可惜,百姓们不知道他的难言之隐。
“大家都说他一无是处,只知道无条件帮着那个疯疯癫癫,卖国求荣的人。笑他胆小鬼,怕了贼人,说他偏安一隅。
“一千年来,被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就是他误国,怯懦的一笔。”
他双颊通红,面容因过分激动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但有谁知他带着遗民来临安,也是迫不得已。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让百姓在这里安生。但有谁知道他在病入膏肓时还想挺上大散关执戟同贼人血战一场?有谁知他——
“他是在硬撑着坚强。”
他开始哽咽:“最后他竟然死于小人编织的弥天大谎中,到了死还不知道,我一直在他身旁,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他啊……
“我承认他有错。但他至少——
“可以把一个流民挂念到死,也要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拯救那个恍惚的灵魂。”
“所以你是觉得有愧于他,才烹青团去祭拜他?”
他缄默,不过这次,不再只是片刻便开口。
泛舟池旁迎春水荡漾,蒙蒙春雨随烟柳风斜斜入水。我撑起油纸伞,拉上他往湖边去,看云消云散,云卷云舒。
“看——”
“此身即使如烟雨搬漂离,最终的归宿也是扶桑边的沧海。
“一个人无论身前身后如何,事实最终一定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浮出水面。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认真看着他,“我希望你能释怀。就像最后一场春雪融化一样。”
“我希望你能释怀。而不是一直把所有悲伤与痛苦藏在心底。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他们会在你灵魂深处一直与你同在。”
别在烟雨中于阴暗酒家淡淡消愁。让我们擦擦眼泪,将这一尊酒,酹江月,敬,那些归去的人们。
他们或渺小平凡,但他们在黑暗里也在坚守一盏小小的灯。
《临安小记》。

没有在为谁洗白,也没有在推翻史料。只是历史是公正的,人是复杂的罢了。
是非对错就是留给后人评论的,每个历史人物都有他存在的意义,或许是有益的,或许是有害的,但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没有人能够一眼看透。怎么看完全在于您的想法。每个人对于同样的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毕竟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我也并没有特别地在描写某个历史人物,只是借鉴了某段历史中的故事编造了一个角色而已。
清明时候的稿子了。补习班的时候写的初稿。
有错别字敬请见谅,稿子是手打的,眼睛很难受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