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记忆】夏日、生活和我的猫猫
谨将此篇献给我那只没有上过学的第一只猫猫
它现在应该又是一只快乐的小可爱吧

上图所示的是我养的第一只猫猫。
2018年九月,这只橘黄色的仅有三个月大的喵喵入驻咱家。初来乍到,它显得十分慌张,终日在小纸箱里嚎个不停。邻居来过了,楼下的来过了,小区物业来过了。在一波三折地投诉与道歉中,小家伙总算是适应了这个对它而言太过陌生的环境。
在夏天,在闷热的夏天,这只小猫离开了一生只有三个月之缘的母亲,被我选择,来到了这个地方。给他取了好几个名字:橘子、橘皇、橘长、橘里。一般人见到它只会唤一声“喵”,只有我自己,愿意在它不愿搭理我的情况下一遍遍用着它的名字。为了方便,下面提及这只喵喵的时候就用我最喜欢的那个名字称呼它:橘皇。
橘皇是一只快乐的大橘。它最喜欢的是就是吃饱了以后跑到阳台上采光好的地方晒太阳。它看起来懒懒的,容易让我心生嫉妒——它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快乐?它就是那么一只快乐的大橘,干饭、睡觉、晒太阳,是它喵生不变的信条。
橘皇是一条长毛猫猫。在湿热的南方,长毛的猫猫着实少见,毕竟那么热,谁不想穿得单薄一点?到了季节,橘皇会开始掉毛。在我写过的一些小说中,我提到了掉毛的场景,那是有原型的:橘皇。掉毛是小事,只要拿着扫帚簸箕一路扫走就好了。但橘皇非常非常喜欢粘人,哪怕是陌生人都要先在你的裤腿上蹭一下,然后缓步走到你的双腿之间,趴下,枕着你的鞋子酣然入睡。依照正常人的性格,看见那么一只乖巧可爱的喵喵主动来贴贴谁又能够拒绝呢?但当你起身或是橘皇睡饱了以后你会惊喜地发现,在你那浅灰色或是黑色裤腿上会留下一根根橘黄色长长细细的【橘の意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午后,我将橘皇抱在身上睡了一觉。醒来时橘皇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我和一身的猫毛在冬日的残阳里凌乱。再后来,我的母亲,一位勤劳贤惠的好人看见满是毛的“毛裤”以后彻底蚌埠住了。于是最后,我不得不亲自洗涤那条裤子。在母亲的怒视中,在我洗裤子的间隙里,橘皇在沙发上睡得安稳,留下一地的“猫藉”。这些已是后话,不提。

橘皇在夏天总有使不完地劲。
它可乐意造,愿意与世界上的一切美好战斗。橘皇的功绩包括但不限于:击败三只老鼠、弄翻两个花盆、咬死了母后养的牡丹花、抓住了两只小鸟(被我们及时发现救了下来)等等。
“我,是这个世界的梦魇!”
——橘皇(想象中的)
我的想象:
在某个闷热的夏夜,橘皇在阳台上不停蹦哒。忽然间,雷鸣刺破天际,狂风大作,只见橘皇丝毫不慌,摆开架子,嘴里还煞有其事地说出那句流传千古的话:“喵!”
直到千百年后,它那被闪电照亮的身影依旧是一个传说。
然而现实:
快下雨了,橘皇还在阳台上蹦哒。我去逮它回家,它还毫不领情,不停冲着我吼。突然,“啪”地一声闪电,把这只没有见过世面的猫猫吓呆了。它愣在那,任凭我把它拖回房间里避雨。
这就是这只喵整的烂活。

倘若故事就那么进行下去,那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童话。我就是一个了不起的铲屎官,橘皇就是一只了不起的橘喵。和《了不起的盖茨比》一样,这种近乎完美的快乐很快迎来了末路。
2021年的正月,在老家过完年的我一会到家就急不可耐地在屋中各处寻找圆滚滚的橘皇。随着一个打到小区物业的电话与我无声的抽泣,一个不可争辩的事实摆在了我的面前:橘皇丢了。
寻猫启事贴满了小区里的公告栏,在我的悲伤中物业的工作人员对我这一任性但又令人无奈的胡闹表示默许。我一遍遍在小区里的绿化带周围呼唤着橘皇,期许能得到哪怕一点点的回应。但除了风声,我只听见在小区里回荡着我急促的呼吸。毋庸置疑,我找不到橘皇了,橘皇不见了。
橘皇不见了,但生活还得继续下去。上天不会因为我丢失了一只猫猫就帮我按下繁忙的生活的暂停键,世间的一切也不会因为一只不见踪影的喵喵停下它迅捷的步伐。小区公告栏里的寻猫启事逐渐被风侵蚀,停水通告、停电通告、《告未缴纳物业费业主的一封信》,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将橘皇的照片压在公告栏的最里面这些。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生活。这本是一个由我和橘皇共同享受的东西,但我还站在原处,橘皇却已经离我很远,我已经找不见它,等不到它了。
再倘若故事就这么收尾,那这就是一段充满想象的经历:或许橘皇是被另外一位好心的铲屎官拾到过上了另外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又或许橘皇凭借自己“健壮”的身躯占街道为王成为这条街上备受瞩目的喵?故事多重多样,只需要足够的想象。但现实,总是比故事残酷得多。
2021年的夏天,我放晚自习回家。在家门口一个橙色的影子呼啸而过。我扔掉书包,扔掉拿在手上的一本英汉词典,去追那个在我记忆中留下半年空白的橙色影子。终于,在又一个夏天,我于橘皇相见了。
读者如果记性不错的话,应该会记得橘皇是一条橘喵。当我认真去看那个橙色的身影时,那的确是橘喵,也的确是橘皇,但有一点不像——太瘦了,瘦得我心疼。而且橘皇这只长毛喵竟然还患上掉毛症。和之前那种打打闹闹的掉毛不同,橘皇这一次掉毛甚至造成了局部的斑秃,并且斑秃的地方还有一些不可言喻的伤疤。
我抱它回家,哪怕它很脏,我紧紧地抱着它,像第一张图那样,我生怕再松开会是永恒。

橘皇瘦,我就喂它吃一条猫猫能吃到的最棒的东西;橘皇掉毛,我就买来药水帮它治疗伤口。橘皇的声音十分嘶哑,昔日温顺乖巧的“喵~”声里现在全是嘶哑与惊恐。我想知道在这失踪的半年里橘皇是怎么熬住的,想了解在那些万家灯火通明的夜晚它瞧着我家的窗户是个怎样的心情。夏天将了解这一切变得很难很难。因为夏天,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橘皇的伤口发炎了。
父亲答应我找个时间送橘皇去看看,我也认为不过是一点点的小伤橘皇应该会没事。但……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没有余地。
2021年的晚秋,找到橘皇的三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我放学回家,像以往那样寻觅橘皇的身影。但没找到,情况和2021年的正月一模一样。我带着哭腔去问父亲,问他有没有知道橘皇去了哪?他回答我,说一个亲戚家中闹了老鼠,想借橘皇去镇镇场,养一段时间再退回来。
哦,原来没有丢,我知道了。我当时这么回复父亲,脸上也是一幅天真放松的样子。我带着衣服进浴室洗澡,打开花洒,任凭热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从脸上流下。什么借去抓老鼠,那是骗小孩的,那么一只病猫能抓住什么老鼠?橘皇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又怎会接受一个陌生的环境?我在满浴室的里痛诉着这世界对橘皇的不公,但情到深处也只感觉到无能为力。所谓“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对美好的厌恶,对幸福的仇恨,才是这所谓的天理最自私的地方吧?否则,天理又怎忍心将一条猫猫从我的身边带走,还让父亲去编织那些虚浮而荒诞的谎言来保护一个孩子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橘皇应该已经在喵喵星球愉快地玩耍了吧?

橘皇的故事结束了,我的故事仍在进行下去。我能肯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的故事是不会再发生什么转折了。我会平平稳稳地学习生活下去,或在某个时候悄然离开,这些都是故事中常有的情节。只是在这一切发生以前,我得再养一只猫猫。我想让橘皇,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上面你见到的黑色喵喵名为“白泽”,是一只健康快乐地雄性狸花猫。趴伏在它上面的名为“花泽”,是一只小小地慌慌张张的雌性小花猫。橘皇离开后,我收养了白泽,决定把它作为橘皇的意志抚养下去。白泽睡着橘皇的小窝,吃着橘皇没吃完的粮,躺在橘皇最喜欢的地方晒着橘皇懒洋洋的太阳。它很快乐,像曾经的橘皇那样。
在后来的某个春天,白泽从外面带回来一只小小的雌性小花猫。小喵当时头顶着一片颇似香菜的草叶,便趁兴为它取名为“花泽”。
花泽和白泽生活在一起,一起玩耍,相互理毛,睡在同一个小窝里,不离不弃。我羡慕着它们这般亲密的模样,好似一个吃不到饭的人瞧见糕点店时的心慌与向往。我本认为这故事也就这样了,但生活这个调皮的孩子总是愿意在平凡的日子里给我一个惊喜。
这个夏天,花泽生了。是四只健健康康的小猫,安然无恙。它们一起叫起来“嘤嘤嘤”地,我就叫那些小猫为“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煞是可爱。
小东西们睡眼朦胧的模样让我想起在夏日的午后打着哈欠的橘皇,懒懒散散地,是一只小喵快乐的模样。橘皇给我留下了很多:小窝、猫粮、记忆,它藏在夏日里,藏在生活里,始终没有离去,这就是一只小喵能够带给深爱着它的人类的一切。这人类的一切无非就是夏日、生活和我的猫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