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可耻但有用】五
五
我收拾收拾准备去世休息的时候发现羽生发来了消息。
——学校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吗？
往上翻了翻，上一条消息是3月25日下午1点07分，我在琦玉的宾馆被他不明所以的一通电话吵醒后勉强get到他当天下午要走，所以午饭后发了句“一路顺风”，他回了句“好”，之后便断了联系。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忙完了。
——是的。总算结束了！
——太好了，可以松一口气了呢。
——是啊，这段时间真的累坏啦。（笑）
——今晚只弹了很短时间的钢琴呢，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吗？要注意休息啊。
紧接着又来一条。
——是练了新的曲子吗？很好听呢！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很闲吗？！听邻居弹琴听这么仔细干嘛？！那以前弹的那些······我抱头无声哀嚎。
——好的，我知道了！((*゜Д゜)ゞ
我已经尴尬到要发颜文字救场了。虽然听出来他有问曲名的意思但我觉得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
——那你明天会去俱乐部吗？
去不了了，我重感冒发烧108℃卧床不起。
——会去。虽然很想偷懒但是工作躲不掉了···
其实最想躲的是你啊。
——辛苦了，那今晚早点睡。
——好呀，你也早点睡吧。
我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这种废话了，这位哥天天打游戏到几点我会不知道？
——我知道了(´・ω・｀)，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明天火葬场了。
滑行课下午两点开始。我吃完饭上冰溜达了一会儿，大概一点半钟左右在场边看到了令人安心的身影：
“Ms.Tracy！！loooooong time no see！！！”
“Oh!Wennie!!!”Tracy惊喜地大笑着接受了我的熊抱，用一连串“my heart”“honey”“miss you so”的欧美式热情淹没了我。寒暄之后她跟我谈起俱乐部的近况，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到某人身上。
“yuzu的伤情似乎不太乐观，这次世锦赛又拿了银牌，练习的时候一直情绪不太高，让人有点担心呢。”
不提我都忘了，说起这个银牌我意见大了去了，鉴于下面言辞主观性太强，在公共场合可能过于激烈引起不适，我咬牙切齿地拉着Tracy小声逼逼：
“那场比赛的裁判们都该去医院看看眼睛。哦或许该顺便把脑子也看看。他们打分的时候是认真的吗？是我疯了还是他们疯了？Nathan Chen的分数也高得离谱了吧？！看看他的表演，再看看他的分数，我想或许我看的不是花滑，是杂技？魔术？还是什么奇迹现场？再看看yuzu的表演和分数，还有这个最终结果，我······我真的无话可说，我能说什么呢？以后我每一次回忆起这场比赛，只会想到funny和magic，哦可能还有scandalous。”
我越说越激动，愤愤地踢了下冰冷笑着总结道：
"It's a fucking joke!!!"
到最后有点控制不住音量，Tracy叫唤着"OMG"来捂我的嘴，我才悻悻地住了口，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寒气。
回头就看见羽生结弦整个人阴沉沉地站在两步外看着我，漂亮的唇线绷得死紧，不知道呆了多久。
我：“…………”
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排练了无数种久别重逢时的场景和应对的表情台词，然而到底人算不如天算，杀了我我也想不到骨感的现实是被他当场撞见我在线暴躁骂人。
俱乐部的冰质量也忒好了点儿，都没个缝给我钻。
除此之外，触及我想象盲区的还有羽生结弦现在的样子。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有点像比赛出现重大失误后生气的样子，但不同的是伤心难过的成分更多。怎么说，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感情挫折（？）一样。
让我想起沙漠里濒临渴死的人，在看到绿洲后满怀期待地奔过去，却发现只不过是海市蜃楼——那样失落到近乎绝望的崩溃，似乎刚刚在他眼中闪过。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的我，感觉一瞬间心里突然空了。
Tracy跟他打招呼他才敛了气压，回礼之后直接无视我，弯腰摸完冰一蹬脚走了。
刚扯起半个笑容的我：······？
是因为听到我爆粗好感崩塌了所以才生气吗？
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虽然不太光彩，不过他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听我爆粗来着？
所有准备好的情绪和招数全部落空，我满腔勇气满心忐忑瞬间无处安放，只能迷茫地望向Tracy。
Tracy对他的反应也很迷茫，看看他又看看我，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他可能、不，他肯定听到我说脏话了！”我委屈巴巴一头扎进她怀里，“Tracy！他瞪我QAQ······”
同样的事情下课后也出现了一次。梅酱下赛季要滑《艺伎回忆录》，所以准备跟我学一点日本舞。我们俩在冰场外的休息区聊得正嗨时，羽生拖着行李箱路过，跟梅酱say goodbye后眼神凉凉地从我脸上扫过，敷衍地点了下头就大步走过去招呼由美阿姨离开。
······？？？
我举到一半顿住的手借着继续跟由美阿姨挥别才勉强不显得那么尴尬。
梅酱看看他，又看看我，露出了跟Tracy一模一样的表情：“你们吵架了？”
我真实地迷惑了：“没有······吧？我不知道啊。”
不是，昨天聊天记录还人模人样的，今天这怎么着跟谁俩赌个什么气呢？
我琢磨一晚上没弄明白，第二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找我道歉了，说是前几天训练情况不好所以情绪不太稳定，对我的态度有点糟糕希望我能原谅。
这算是我俩见面后第一次好好说话，平时里话多到我想上吊的人今天却格外言简意赅。
旁人可能看不太出来区别，但是在我眼里，他现在整个人简直是大写的紧张。
其实我本来也挺紧张的，毕竟现在跟他说话的心态不能和以前一样了，不过看着他的样子我的迷惑感甚至大过了自身的紧张感——
上次看到他这么紧张的场合好像是跟安倍晋三说话的时候？难道跟我日常说话也要这么严阵以待吗？他到底在紧张什么啊？今天安倍晋三要来看他训练吗？
他绝口不提世锦赛，我也不好开口，只能问了他伤怎么样。
他紧绷的状态缓和了点，勉强挤出笑容说恢复得不错，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间眼神游离语气僵硬，确实是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
试探失败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维持着脸上不表现出失落的样子，还是像之前一样语气天真地笑着说“太好了”。
羽生结弦真的很不会说谎。
我看着他硕大的黑眼圈这么想着。
但是又想到他成功瞒着我吃了那么久的止痛药，我也搞不清楚他到底算不算会说谎了。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我没有想到我真的能跟羽生结弦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并且两个人竟然在什么时候说话和说些什么上都保持了一种神奇的默契。
当我感觉每天说的日语突然减少了一大半时，才意识到从前到底对他说了多少多余的话，心里除了印证了猜测的失落外，其实也不失一点“悬崖勒马为时未晚”的庆幸。
当然不是没有人察觉我俩的异常，期间Tracy和我师父ShaeLynn先后问过我这事。
Tracy当时就在我跟羽生久别重逢的火葬场现场，所以更早地感受到了一些不寻常。有一天下课她拉着我偷偷说：“yuzu好像很在意那天你到底说什么了，他还特地来问过我。”
见我闻言脸都绿了，她赶紧安慰说有帮我好好保密。
我松气之余仍然满头问号，他在意我说话干嘛？他最近让我抓住什么把柄了怕我跟Tracy告他小状？
“感觉他训练时好像压力比之前大了，这几天心事重重的。你们还年轻，闹别扭的话可以跟我倾诉哦，憋在心里可不好。”
“他压力变大了难道不是因为世锦赛吗？”
“不全是，至少刚回来不是这样的。如果一定要用什么事来区分时间，那大概是你回来后才开始的。”
“那可能是他恰好遇上别的事？或者跟Brain教练或者别的谁进行过交流吧。”我奇了，为什么他思想波动要莫名其妙的赖到我头上。
Tracy露出那副标准的慈母微笑：“你没有发现最近只要你出现的时候他都变得很紧张吗？”
emmmmm真不巧，最近我在进行严格的自我约束，所以每天都逼自己尽量少去关注他。
我认真回忆了一下，诚恳道：“没发现。”
“······”
我带着一种冷静分析——识破的骄傲：“您这种低等级的八卦起哄我是不会相信的。”
Tracy的慈母微笑像在无声地说“哦我的智障宝宝”。
相比之下，ShaeLynn跟我像是闺蜜聊天。
这时候我还是要吹一波，我师父不愧是艺术家，心思比旁人要细。她刚从外面度假回来，在俱乐部里只呆了半天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下午拉着我正事不谈开门见山就问：
“你又欺负yuzu了？”
我：？？？
先不说欺负不欺负，行叭我知道你们都偏心他。但是这个“又”是几个意思？
“没有吗？”她很少女地托着下巴看我，“那你们吵架了？”
“············”
我已经被这个问题问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羽生结弦吵过一架然后失忆了。
君子不患寡而患不公，恼怒之下我决定反击：“你为什么不问问是不是他欺负我了呢？难道不是我看上去更像处于弱势吗？”
ShaeLynn笑着冲我摆摆手：“你弱势？算了吧！怎么看都是yuzu在躲着你，看你的眼神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看看你，honey？你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开心心的啊。”
被······被抛弃的孩子？谁抛弃谁啊？我是把被动语态听错了吗？我躲他还来不及呢，他躲我？您活在镜像世界里吗我亲爱的师父？
还有什么叫我开开心心的？我淡定那是因为我想开了啊！我之前自闭的时候谁也看不到啊！我······
wtf某人是拿了什么白莲花绿茶婊女二装可怜倒打女主一耙的宫斗剧本吗？
我再也不想吹我师父了，说什么艺术家心思比别人细，还不是一样被ysjx蒙蔽了双眼。
她们说的我也没放在心上，一副“我给你两百万请你不要影响我儿子”的婆婆脸吓唬谁呢？哼，平时满口dear、honey叫得亲热，到头来还不是护着自家养熟了的白菜！
但是天地良心我是真的想开了，他不来找我我正好也不用躲他了嘛，尴尬这种事情习惯了也就不尴尬了，毕竟本白羊没别的优点就是心态好。
不是我吹，凭装傻这个技能我是可以去参加国际比赛的。
可惜平静的只是我自己心里的风浪，羽生在俱乐部是视线聚集的焦点，我们俩关系的微妙变化还是激起了些许暗流，有一些闲言碎语悄悄散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准备憋一波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