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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料峭春寒中那场难忘的芭蕾舞剧“茶花女”——31.03.19

2019-04-19 16:05 作者:颜汐Mikyo  | 我要投稿

我慢慢地写着,一字一斟酌,文笔拙劣地竟拖了半月之久。

您可以把它当做一篇茶花女演出的repo和解读,配合诺伊梅尔的任何一部茶花女观看;也可以把它视为我的痴汉话和流水账。主要的紫双、白双、黑双舞段我已经标注,没有耐心听我絮絮叨叨的小伙伴可以看看这部分。

献给所有当晚和我共同观剧,和一时无法赶来的同好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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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踏入剧院,便发现帷幕尚已拉开,舞台布置得沉闷而厚重,华贵精致的家具静静摆放着,其中白色沙发上摆着一幅明码标价的画像,画上美人手捧茶花,嘴角含春,正微颦浅笑。但唯见画中仙,美人却迟迟未现身,一种静谧的诡异开始在观众席发酵,就连方才嬉笑着指着画像说想要拥有的我,此刻也已坐在了位子上静待演出开始。 

  当观众仍置身事外时,便有絮絮沙沙的步子迈上了舞台。面容哀伤的纳妮娜裹在黑纱之中,来悼念她的前主兼挚友;债主们冷漠又麻利地把拍卖的家具一一搬走;女人们摇曳着裙摆而来,她们环顾四周光景,摸摸厚实的印花地毯,装模作样地露出稍瞬即逝的悲伤。场面在磕磕碰碰中一度混乱起来,唯有画像上的那个女子安静如初,一双清澈的眸子始终默默注视着这一团纷纭。 

  有人掀开了于房间一隅的钢琴的盖子,试了试音色——那是一串来自于遥远的时光的音符,这让陷入沉沉悲伤的纳妮娜猛然回神,她似顺着这熟悉的旋律,含着泪,先一步地进入对过往的追忆了。 

  踏着重步姗姗来迟的阿尔芒,带着一路风尘冲进了房间,面露苦楚地喘着粗气。这房间曾经的布局他最是清楚不过,但现在环顾四周,入眼是一片空荡荡冷清清的凄凉。那个她曾倚靠的小沙发呢?那条他们曾在上面打滚撒欢的印花地毯呢?那张琳琅满目的梳妆台呢?那个曾经对镜梳妆的美人儿呢?我不禁悲从中来,默默又同情地看着舞台上的铮铮男儿把脸埋进了掌心。

舞台远处浮现一个朦胧身影,一女子娉婷而来,她身着一袭缀着宽大荷叶边的米白礼服,一手撑着把小洋伞,一手轻捧一爵糖渍葡萄,精致的侧颜藏在大大的bonnet下;微微侧首,她含笑冲着舞台前部落寞的他招手后,就这样款款地从他的混沌的脑海中走过。

他猝然栽倒在地,那一刻,我瞬间懂得了何为“悲剧在舞台远处以疏离的效果取胜”;若是首演,我还能轻叹一声“可怜的人儿啊”,但末场的我沉浸得仿若剧中人,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这样的轻描淡写了,剧里剧外的双重离别在即,让我在正剧还没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了泪意。

  Trusch(饰阿尔芒)从竞拍者手中抢过了玛格丽特生前留下来的紫色礼服,把脸贴在了那柔软的面料上深吸了一口气,心爱之人身上弥留下来的香气给他带来了汹涌如潮的记忆。此刻,管乐开始悲切低吟着宛若葬礼上的安魂乐章,随即,乐池里齐齐发出强烈又悲愤的哀鸣,时光溯洄至这段悲剧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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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巴黎之夜,满城的繁华喧嚣尽数集于歌剧院内,摇扇踮脚的莺莺燕燕们穿堂而过,留下一地带着脂粉香气的光鲜。

不同于其他熟稔交际调情的男人们,站在女人堆里的Trusch显得格外呆头呆脑,他笨拙地向美丽的女人们行礼,尴尬地避开加斯东和女人的亲热,呆呆地望着被他毛毛躁躁冲撞了的女人。他看起来有点迷茫无措,悻悻地走到舞台一侧的包厢里,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瞥到了对面笑得花枝乱颤的Alina(饰玛格丽特),一颗心就此坠入尘网。

那一刻,偌大的舞台变得昏暗且凝固了,万籁俱寂之中,眼里只有从男人交叠的身影里闪出的、宛若明星般粉墨登场的Alina。她笑得肆意而做作,笑到后仰了胸腰拉长了脖颈,一摇折扇半遮了那娇嫩的面容——她生得端的是小巧玲珑,鹅蛋脸上一对灵眸忽闪,鼻子隽秀挺俏,泛着玫瑰色的两颊微鼓,尤其是当美人微笑含嗔的时候,它们是那么的迷人;一双细长蛾眉微微上挑,当她褪去笑意的时候,便添了几分稚子般无辜可怜的情态。

她露出玩味的表情去轻挑爱慕者的下巴,堆起笑脸去和情人们打招呼,颇有深意地微撅起双唇地打量着前来求见的陌生男人,伸出了纤纤玉手,却在Trusch轻捧欲吻时突然抽离转身,杏核般的眼仁一番流转,万种风情中得见孩子般的狡黠。

“她真的就是玛格丽特啊。”见她做着种种妩媚风韵的动作,身上却仍旧带着稚嫩的气息,我不禁感叹到。在我心目中,玛格丽特就是这样一个即便过着纵欲风流的生活、却依旧有着纯如处子特征的奇女子呢。 

  被戏弄的Trusch愤愤入席,可他依旧忍不住被对面的语笑嫣然给吸引去了注意力,许久才察觉到舞台上的戏码已经开演。

上演的正是《曼侬》,左右不过是一出为情和欲而疯狂的有情人的故事,却看的人心惊肉跳。Alina敛去了笑容,也再没有心思把玩她的折扇;她看着在三个男人中如鱼得水的曼侬,最后竟荡着爱人的双臂突兀地跪坐在了她的跟前。这个粉面戏子伸出修长的手臂,在她脸上划过带着怨咒的爱抚,给她那颗对这种**生活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敲响了警钟。

她不安地起身避开曼侬的触碰,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在那昏黄森林的背景下游荡;她急促地踩着足尖,双腿簌簌抖动着,回首入眼的是曼侬和葛里欧交缠的身影。这番景象让她惶恐地急旋慢转,最后是带着戚戚然,悠悠地从心魔中回过神来。包厢对面的Trusch亦是同样的心神不宁。

幕布缓缓落下,台上跳的酣畅的两位主演出来谢幕,台下心魂甫定的二人起身离席,突然的,在一片奇谲而不祥的管乐旋律中,台上台下两两就那么对上了眼,仿佛镜中人般身影重合、定身相觑,似乎从对方的眼中,就能看到未来悲惨命运的尽头。

  Trusch遥遥望着Alina,他也陷入了剧中人的自我投射中。但男人显然比女人坦然和善变得多啊,他凝视了Alina的背影好一会,厌恶地躲避曼侬的触碰,用肢体坚定地表达“曼侬对玛格丽特,惭愧”;俄而,他却又放低了身姿,他和葛里欧一齐托举、旋转着曼侬,他似乎接受了这种行径:就算玛格丽特是个如曼侬般水性杨花的交际花,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也要得到她;他亲吻着火辣的曼侬,就像亲吻着他爱而不得的玛格丽特一样。

待他回味过来,Alina早已披上开司米披肩离去。他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落寞和温柔,他的心中有强烈的爱意在跳动,这使他急切地追了上去,一路狂奔。 


  回到家的Alina脱下开司米披肩交给纳妮娜后,便坐靠在了沙发上,面对依旧纠缠不休想要调情的N伯爵面露不快。这时,Trusch试探着走向了她,而她则露出妩媚致意的微笑,微微侧头让他亲吻她的手背,示意他靠着她坐下。他们相谈甚欢,Alina甚至无视了n伯爵殷勤献上的酒,晃了两下便把它放回了酒托之中。

得不到心爱之人关注的N伯爵自然妒火中烧,因此她被强行拉起来共舞,却在挣脱开后滑入一个温暖的臂弯——Trusch看起来同样的毛躁和嫉妒,她虽困惑和不适应着,却难得的乖顺。此刻的她,试着去享受一种忘却现实与烦恼的需要、一种冲动、一种神经质的激动。

在旋转之中,她的面颊上泛起红晕,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在N伯爵粗鲁地分开二人时,她咳嗽得越发激烈,她气恼地扬起玉掌掴向了那个吵吵嚷嚷的面孔,捂着口摇摇晃晃地往卧房走去;Trusch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她进了卧室,不顾纳妮娜的阻拦和诧异,他随即也冲了过去。 


【紫色双人舞】

舞台上又换了幕光景。Alina踏着惊心动魄的乐章尾音踉跄而出,在一片寂静里,咳的撕心裂肺。她缓缓直起身子,紫色礼服宽宽大大的荷叶边耷拉在肩下,露出的大片光滑的肩颈和背部肌肤在微凉空气中轻轻舒展,越发衬得她娇弱而惹人怜惜。

她垂头丧气地走到落地镜面前,发现自己的脸色竟是如此的苍白;或许是思及自己仅有的一点颜色也迟迟会被疾病给消磨殆尽吧,她不由得悲上心头,把玉容埋进小小的掌心里细细啜泣。

她疲惫不堪地倚着美人塌,垂首沉思着什么,即使是当Trusch冒冒失失地冲进来,她也纹丝未动。Trusch轻轻握住她搁在塌边的柔荑,不料却把她惊得一激灵。 

  “啊,您也来啦?”她微微扬手,重新挂上的完美无缺的微笑,随即又消失于一阵剧烈的咳嗽。 

  “您还好吗?”他担忧地扶住她圆润小巧的肩臂,轻轻把背过身去的她,像捧最最珍贵的瓷器一般,揽到了自己的肩头,顺势爱怜地去亲吻着她的手臂。 

  “您不用担心,我好着呢。”她躲开他的吻,足尖踩着细碎的步子,风情万种地向他扭出交际花的媚态,“您也想像我的情夫们一样,和我在这塌上共度良宵吗?”她半伏在美人塌上,轻挑地拍了拍柔软的床垫,美目流转旖旎。 

  扑通一声,他匍匐在她的脚下,以行动说明了一切,惹得她娇笑连连。他跟随她来到了落地镜前,宽大厚实的手掌轻轻抚过那张苍白娇嫩的面孔,柔柔地把她带向自己;他随之缓缓地跪下,手掌顺着她的脸庞一路滑向肩颈、心口、手臂,最后竟忍不住把脸贴着那只玉手流泪。

“我请求您,别再这样糟蹋自己了,我以您的朋友、您的亲人的身份恳请您!”Trusch向她张开双臂,一步一步、面带悲伤地向她跪着走去,苦心劝诫着。 

  “您真孩子气!”她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拉着他的手往起居室跑去,“走吧,我们先回去享乐吧!” 

  他却固执地像个孩子,怎么都不肯随她离开。她那颗万古不化的心竟微微动容了,而他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倾吐着柔情的私语。他缓缓的把她托举,又温柔地把她抱在怀中,像一条小奶狗一样,注视她的眼神带着殷切的恳请与爱慕。 

  初识不过半日的二人,此刻却有了小小龃龉。他那么热切地请求她保重自己,她却抗拒着他的善诱,她的舞姿依旧风流,这是她的自我剖白:“现在支撑着我的,就是这种狂热纵情的生活,您若要我保重自己,我不久便会死去!”

她身上存在着的傲气和独立性,却在一个毛躁幼稚的男人面前受了挫,它们在心底里发酵着,就像廉耻心一样开始作祟。 

舞台上的一对人真是奇妙啊。明明前一刻还舞得情意绵绵,温柔得水**融,下一刻两人又势如水火,他激进,她抗拒,这便是男人和女人间的博弈,但最终,他还是占了上风,她逐渐放软了姿态、柔和了肢体,接受了他亲人般的好意。 

而他简直开心过了头。他高速旋转跳跃着,他以肢体诉说着他的爱意。“......您,您也应该给我这么一点爱。”他最后敞开双臂,像个索要糖果的孩子一般,跪在她的脚下,讨好而激动着。 

面对如此幼稚而毫无保留的他,她也跟着心慌意乱了。她的舞姿变得嗫嚅而迷茫,她在舞台上快速而踟蹰地做足尖移动,她的阿拉贝斯带着仿佛灵魂出窍般的失重,她那带着疾病症状的气质使她的眼里不时闪烁着一种希冀的光芒。我不禁轻笑出声,感谢他的出现,感谢他带给她的天启,感谢他让她意乱情迷。 

“好吧。”她温柔地走向他献媚着,姿态却依旧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管乐微颤,替舞台上那个几乎要喜极而泣的他絮絮说出了心声;钢琴叮咚作响的高阶琶音,像那姗姗来迟的爱泉滋润了她干涸已久的心灵,她像位年轻而温婉的母亲一样,摸摸他的头,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中。至此,两颗满怀爱意的心才终于开始靠近了。

他乐得有些疯疯癫癫,他终于可以把那个轻盈柔软的身躯搂在怀里,一次次地虔诚地托上肩头,一次次热烈地旋转着她,一次次迷恋地亲吻她的足尖,他此刻就是玛格丽特的爱的奴隶了。 

夜已深了。再是相爱的雏鸟们也得归巢了。Alina又一次妩媚地架起手臂以半抚面,待二人交换了一个情意绵绵的眼神后,她动作轻柔地取下胸口的红茶花,扣在了他的衣衿上。她以白茶花以示接客,以红茶花谢绝接客,可她轻轻推搡着他时,却垂首含羞、媚眼如丝:“好啦,您该走啦!”

这是何等的娇媚啊!怪不得Trusch失魂落魄又如痴如醉的磨蹭,我也像个痴汉一般沉浸其中了,看着她重回镜前用指尖摩挲着泛起血色的脸庞,看着她微喘着含笑离去,竟是也挪不开视线了。 


来日依旧是声色犬马的社交生活,但Alina却是重生的玛格丽特了。从前,在她纸醉金迷的生活的外表下,掩盖着的是痛苦的生活;现在,她有了新的依恋,她的阿尔芒会忠诚地守护着她,给她精神的慰藉。新的精神支柱带给了她新的精气神,因此在社交场上,她愈发地长袖善舞,从优雅蓝裙换到烈焰红裙,她妩媚而伶俐地取悦着一茬又一茬的公爵伯爵,享受着他们赠与的金银珠宝。

每当漏夜归去时,心爱之人永远在等候着她:或许等的太久,他早已带着倦意睡着了,Alina便靠着他歇下,解下胸前那纯洁如雪的白茶花,轻轻印上一个吻后置于他交叉的双臂中;或许他还精力充沛地醒着,她便投入他热烈的怀抱,在那一隅小小的空间里打滚撒欢、耳鬓厮磨,享受着这份窒息的浓烈的爱。我含笑看着他俩爱得如同诗文风月,只盼着此情能长久。 

翌日,正是阳光明媚,琴声轻快犹如鸟语迤逦,有情人们的曼舞轻歌铺满了乡间小路。动身从巴黎前往布吉瓦尔的一行人中,Alina挽着公爵的手臂,却悄悄向远处尾行的Trusch投了个媚人的眼神。公爵在乡下为她租了间房子以供她休养,殊不知这间“疗养院”最后被视若女儿的她作为了“乡间爱巢”。 望着Trusch仓促追随爱人远去的身影,幕布落下,久违的不详的预感却开始在我的心头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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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生活依旧喧闹而纷扰,朋友们成对地来拜访,齐齐在她的庭院中打情骂俏、调情取乐,好不热闹,就连向来安然冷淡的纳妮娜,都加入了起舞的队伍中笨拙地跳着。

最最相爱的两人此刻却依偎着坐在人群外的凉椅上,听着庭院角落的钢琴弹奏着肖邦欢快的圆舞曲,这样不缺人烟又宁静隽永的日子似乎十分美好:他们可以闲适倦懒地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似乎只要和对方在一起时,就怎么都看不疲沓;亦可以激情加入游戏的队伍,他只要做一个张开手臂的渔夫,她这条小鱼自会投怀送抱。 

钢琴继续欢快而悠扬地演奏,抱得美人的男人们齐齐拉着她们跳着华尔兹步,却在一声刺耳轰鸣声中戛然而止。

打断演奏和舞会的黑色不速之客带着压迫的力量,缓缓靠近了还未缓过神来仍依偎在一起的二人,命令着他离开。她却是后退两步搂住欲黯然离开的Trusch,避着公爵的直视,重新将他的双手环于腰间,坚定而又淡然地解开了玉颈上繁复的项链并掷于地上,满脸的坦然又倔强。

【白色双人舞】

宾客们作鸟兽散,公爵恼火地离去,钢琴却开始演奏温柔又抒情的肖三奏鸣曲,展开了一片宁静如水的夜色。 

这个时候,他们像两个单纯的孩子,终于可以没有了任何恐惧、羞耻而倾心相爱。透过这两具躯壳,我看到一颗至真至纯的心,一颗曾被情欲灼烧的心,冥冥之中背对背却慢慢靠近,在相遇的那一刻却碰撞得火花四溅,抹掉了不光的过去,照亮了充满希冀的未来。

肖邦的奏鸣曲实在是太美了,在它描绘出的一片繁星点点的苍穹之下,他高举右手对天激情告白起誓,娇小的她踮起了脚,巧笑着应和接受。他拉着她在静谧的花园中奔跑漫步,身旁是点点萤火相伴;欢爱过后,他们就地躺在了绵韧清新的草坪中,他枕着她柔软的小腹,听乡间独有的天籁,她披头散发地直起身子去摩挲他的侧脸;夜间的风吹草动都能惊着了这一对交颈鸳鸯,他们茫然地分开,起身环顾打探着四周,发现是虚惊之后又重新纠缠在了一块儿。

向着皎洁的月亮,他把她侧抬上肩头,虔诚得似一场祭祀仪式,对着赐予他这位月光女神的苍天感恩戴德;她像尾镀上月光的人鱼一样高高地缠翘起双腿,像一位真正的神女一样俯下身子,用脸庞贴着他的掌心,将无比神圣的爱渡给他。

他们的托举是那么的美,Alina那么殷切而深情地后仰着胸腰延伸了手臂,像藤蔓一样痴痴纠缠着Trusch,像朵娇嫩的夜昙一样在他的掌中和肩头绽放,而她从一而终的温情的力量,顺着琴键敲出来清清凉凉的音符,就那样浸润慰藉了所有人的心。他们配合也如此默契,连指尖的相触都产生了一场心电感应,连肢体婆娑的间隙都是密不透风的亲吻和爱抚。当他搂着她的腰肢,将她悬空抱起时,她栖着他厚实的臂弯,足尖轻点婆娑,轻盈缱绻得如同凫水的优雅洛神。 

夜晚匆匆而过,而白天又是怎样的难舍难分啊:在白日,他们的旋转和托举,都是带着和风细雨的温柔;在白日,他们的迷恋是优雅而矫情的,他们分手,似乎只是为了再享那份奔向彼此的快乐;在白日,他们绵密的肢体动作中掺着爱情琐碎的絮絮叨叨,我看到她忽而抽身去追逐翻飞的蝴蝶,忽而被委地尘泥牵扯起人生的大怆痛,而他永远伴她左右,眼里只有她的影子。

然而无伤大雅的小悲伤总是很快被快乐给取缔,他们不停地亲吻拥抱、打滚嬉戏,缠绵温存得像在爱河中沉底咬籽的鱼儿,唯有偶尔一次的换气才浮出水面,时光似乎就在他们的耳鬓厮磨中静止了。她每每微微轻喘着、热烈地回应他的热吻,却又在拥抱地时候把自己缩成一小小的团、依着他的肩胛而栖,人影交叠的画面,自是醉人。

钢琴低沉婉转的旋律带来了迟迟暮色,相亲相爱的人儿经过一日厮守,情意越发得浓烈了。她像个普通的向往着爱的姑娘一样,对着他张开双臂,卑微地匍伏在了膝头——好一阵的静止与沉默后,他欣喜若狂地抱起她做着旋转和托举,从温柔逐渐到晕眩,场景渐渐与前日重合,他们继续着周而复始的日程:静卧草坪、漫步花丛、在点点星光下深吻相拥……双人舞悄然结束,唯有潮水般的感动仍汹涌地冲刷着被他们唤起冲动的爱意的,我的这一颗少女心啊。 



然而,不幸的事终究还是降临了。Alina读着纳妮娜递上的信函,脸上露出大祸临头的恐惧——迪瓦尔先生趁儿子外出时提出要拜访她。

她匆匆捯饬了下自己,端坐在凉椅上,看着迪瓦尔先生迈着端重而沉稳的步伐向她走进,她殷切地递出了手背,用讨好的目光眼巴巴地望着他。可对方傲慢无礼的无动于衷令她讪讪,她尴尬地收回手臂,招呼着迪瓦尔先生就坐,询问着他的来意。

痛心疾首的迪瓦尔先生坐立难安,强硬地指责着她不该耽误自己儿子的前程。她诧异地起身辩解,肢体动作变得激烈而慌乱,她再三重复着一组动作,就像她口不择言地重复着她的辩白一样,逐渐变得苍白无力。

面对这样一位威严的长辈,她唯有无奈地诉说着她和爱人之间真挚的感情,卑微地请求着他的成全。他们因阿尔芒有了最直接的牵连,因此两人间的拉锯战是如此的激烈而火花四溅,她不住地请求,但迪瓦尔先生却始终沉默。 

“请您,同意我们相爱吧。”她最后悲伤地勾着身子,戚戚然地向他伸出乞求的手道。 

此情此景,如何能不动容?迪瓦尔先生放软了心肠,他拂开她额间细碎的头发,在上面落下一吻。他抱起她轻声安慰,好言劝说;她有如失了提线的木偶,一具快要冷却的躯壳,麻木而苍白地倒在迪瓦尔先生的臂弯中。

精神恍惚中,曼侬的形象忽隐忽现:追求者们献上的璀璨首饰闪花了眼,她抵挡不住诱惑、离开了真爱的怀抱。殊途同归的未来啊!Alina脸上浮现出无奈的凄凉,她对着那张粉面伸出了手,似要打散抹去这个鬼魅般的幻影,却反被曼侬纠缠上身。

“你逃不掉的!”曼侬邪笑着咬着她的耳朵,似吐出一句恶毒的诅咒。“来吧,像我一样享受这奢侈糜烂的生活吧。”曼侬拉着她,一步一步往销金窟的方向走去,那里伸出一双双举着珠宝首饰的男人的手。 

“不!不是这样!”她挣脱纠缠,苍白无力地反驳着将幻影推开,看着曼侬消失在那销金窟内,她恐惧地颤抖。 

迪瓦尔先生温柔的抚摸唤醒了魔障的她。她猝然地惊叫出声,遂而失态地掩口喘息。迪瓦尔先生再次轻轻托举她,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他再次亲吻她的额头,拥抱着已然有些呆滞的她。

临行前,带着敬意与怜爱,他又亲吻了她的手背,那个他先前傲慢地拒绝亲吻的手背。 


Alina盯着被迪瓦尔先生亲吻过的手背愣神许久。老先生对她像父亲般的态度令她心中泛起别样的波澜,激起了她崇高的思想。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圣洁感给环绕,她含泪嘱咐完纳妮娜去办事后,怅然若失地倚靠着凉椅。

她以手掩面,沉思得那么深,甚至于Trusch外出归来了都没有发觉。他担忧地上前抚摸着她的肩颈,却把她吓得一哆嗦。 

她哭哭啼啼地扑入他的怀中,像个小女孩一样地蹭着他的肩窝,惹得他爱怜地发笑。夜的旋律又开始奏响,只是这回,它带来了汹涌而潮湿的泪意,当第一个音符展开一组熟悉的旋律时,我心底那酸酸热热的情绪随之倾泻而出,一路氤氲而上,扼住了呼吸打湿了眼眶。 

他像往常一样拉着她漫步于花园,只是她的脚步变得沉重而迟钝;他依旧深情而热切地揽住她的腰肢,只是她后仰倒在他怀中的姿态是那么的悲伤而无力;她痛苦地拉长了胸腰,双臂舞得支离凌乱,曾经伶俐的足尖击打已然失去了章法,一串串柔若无骨的旋转中带着无尽疲沓。

他又一次地对着这亘古不变的苍穹高举着代表永恒誓言的手,却被她惶恐地截住。琴键敲击出温柔的颤音,她背对着他,紧紧地把他交叠的手捂在胸口,足尖在空中再三柔柔划动、清晰敲打,这是她对这段爱情忠贞而深情的絮絮不休啊。一舞结束,她最后敦促着他离开时,竟是不敢看他了。

这一舞,她把不舍与留恋尽写于脸上、揉碎在惶惶的姿态中,可怜他们之间爱的太过纯洁而坦然,她垂首静默时,也是有抱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决呢,但那一反常态的舞姿下那苦楚的眼神,最终还是被他忽视了。

他离去的步子仍旧欢快,似乎只把她哭哭啼啼的吴侬软语当成了撒娇,而她保持着推搡他的姿势僵在原地,紧接着不胜打击地倒在了纳妮娜的怀中。 

当Trusch半夜归来时,脸上那神往的笑意恁的遮也遮不住,似仍在回味着临行前的温情场景。然而等着他的,却只是冷灯下余温浅浅的半盏残盅,他摸摸茶盏,在那预示不祥的音乐中紧皱了眉头。

“或许她是有事外出了?”他似一边宽慰着自己,一边摩挲着她留下的遮阳帽,在凉椅上细细嗅着她的开司米披肩上的香气。 

纳妮娜送来了一封信,那是她的绝笔书,她已经回到巴黎,打算重操旧业了。

他读的匆匆,被里面的内容打击体无完肤、连连后退,信纸从他手里飞落,但那字字灼心的词句却仿佛烙在了心头。愤怒和耻辱上涌,他绝望地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姿态悲壮得宛若被血淋淋的利器剖膛破肚,可在偌大冷清的舞台上渺小得如天地蜉蝣,那些个决眦欲裂的痛苦神态,凄凄铮铮的凌空跳跃显得那么的微弱无助。

他神魂颠倒,有那么一刻被玛格丽特的帽子稳定了心神,却又在瞥见信纸时被刺激得步履凌乱,可怜他已经精神失常了,最后仓皇狂奔在回到巴黎的路上。

历经一路漫长曲折的奔波,他最终看到的,不过是一抹从昏黄寒窗中透出来的逐渐交叠的人影,证实了她终究是负了他。他猝然倒地。 

*********************

又一季西风凌面,已是深秋。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曾经深爱的两人就这样劈面相逢,彼此静默。

她悲伤又安详地蹙着眉儿注视着他,一瞬不瞬地,手握的白茶花悄然滑落。在他淡漠地弯腰拾起花束之时,一只纤手不自主地、怜惜地滑向他的发间,却在他起身之前黯然收回。她接过他递给她的茶花,重新对上他的目光,在一曲萧然中,竟是有旧情的火花在复燃,他们两人缓缓地靠近,她有千言万语似欲诉说,他的百般恨意似在消散,而那个将化解一切苦痛愁怨的拥抱在到来之前,却被奥琳普给搅和了。

这个女人有着同样姣好的容貌和身段,一袭粉色洋装衬得她无比娇媚动人。奥琳普趁机依偎进Trusch的怀中,给他吹着凤:您只要与我交好,玛格丽特就会痛苦不堪,她似在他耳边如此轻声道。 

心照不宣的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亲密起舞。男人在他那狭隘的欲望收到伤害时,竟变得那么卑鄙和渺小!我咬牙切齿地看着。

Alina虚弱地坐在了街边的长椅上,她裹在厚厚的衣裙中,枯叶色的帽檐下面色灰败,每当他带着报复地笑着和奥琳普舞得近了,她便禁不住地垂下眼帘,悲伤哀恸的脸上多一分苍白。看着她目光不住地追向那对纠缠的身影,露出苦苦哀求的神色,刹那间泪如雨下:我默默乞求着她保重自己,同时乞求着他不要再折磨那个我深爱的小姐姐了。

可他越发地精神亢奋,像个醉酒犯罪的疯子一般,卑劣地向她展示着和奥琳普的亲昵,在最后抱着奥琳普热切地连轴旋转时,那阵阵娇媚的笑声终于刺激得她按捺不住痛苦地仓皇离去了。 


在舞台的前隅,他急切地解开奥琳普上身的衣扣,热烈地吻着她的肩颈,发疯地掩饰着报复过后的不安。一番云雨仍无法消磨内心的空虚,他翻身落寞地坐在了一边,不耐烦地躲开奥琳普的触碰,令她只能悻悻离去。 


【黑色双人舞】

夜冷灯尽,将歇之时,却见窗外有黑衣披月光,应是故人漏夜来。她最终还是来求饶了,却是带着这样一身的病态和最后安详的尊严。

他无言地为她安置厚重的裘衣和面纱,回头却发现她失去重心而缓缓向后倒去。一时忘了两人冰冷的关系,他大步向前搂住了她的腰肢。

栽在他怀中的那一刻,她病得迷糊的状态瞬间清醒,一抬眼,目光交汇的两人又仓皇地保持一段距离。她背过身去平静了一会,上前两步打破了这僵局。“您还好吗?”她欲抚上他的肩,却被他闪身躲开。 

她又静静地跟上他,轻柔而依恋地圈上他的手臂,当她依偎在他肩头那一刻,似有两个灵魂摆脱了肉体的禁锢而缓缓出窍,曾经那么相爱的一双人,曾经那么温柔悱恻的一双人,在逐渐复苏的情欲的控制下,舞得凌厉而悲痛。

我看着她深深地折叠了腰肢,舞步蹒跚地跟上他的步伐,柔若无骨的姿态带着病态的晕眩,可那一双闪着光的眼睛,却总是在温柔又悲悯地注视着他,可怜卑微得令我心如刀绞,眼泪便开始不住地往下掉。

而他誓要将这蚀骨的相思痛重加于她,他面带狠戾地拉扯着她,决绝地旋转着她,冷酷地把毫无反抗之力的她以后仰的姿势托举着。她一次又一次乏力地倒向他的怀中,病魔的阴翳蒙住了双眼、麻木了感官,她像株即将枯败的丝萝一样,紧紧依靠汲取着他的力量,在他环抱的臂弯中、在他高举的掌心上,开出那稍瞬即逝的末日之花。 

“您怎么能欺骗我呢?玛格丽特,我过去是那么地爱您啊。”放下她的那一刻,他面带悲伤与不甘地抚摸过她一头青丝,似在喃喃问着。 

“您会原谅我的。”她亦是动情地摩挲过他的脸颊,以一种平淡而高尚的神态,宛如那十字架上受尽苦难的圣人一样,扣在了他张开的臂膀上。“我服从了一个严肃而神圣的需要,这些原因您迟早会知道的。”温柔缱绻地缠上那个带给她无尽苦难的十字架,她如此温声细语道。 

“我依旧是爱您的啊。”伴随着那消沉婉转的琴音,足尖小心而踟蹰地在地上来回划动,替她嗫嚅地说出了心声。他加入了与她的互诉衷肠,在那断断续续的音符之下,足尖叩响了心跳,旋转唤醒了冰冷呼吸,她以凌乱的舞姿向他靠近。

“请您告诉我这些原因吧。”钢琴发出了一串忽高忽低的探询,他搂住摇摇欲坠的她,急切抱起动作已经支离破碎、几乎要瘫软在地上的她,一遍又一遍问着。

她却默而不语,露出饱受着痛苦和悲伤的表情,在脱离了他的禁锢后,扭身仓皇地往门口摇摇跑去。 

“您不能离开。”他三番截住欲逃的她,拉住她的纤纤柔荑,带出一串东倒西歪的旋转,让她再次扑倒在他坚实的臂膀上,“我爱您,我要您留在这里。” 

音乐旋律变得激烈而悲怆,像极了男人的叫嚷。“我们把一切都忘记,我们会像过去相许的一样幸福!”

足尖叩得舞台咚咚作响,他追上在房间内迷茫逃窜的她,带着压迫性地托住她的腰、把她高举于空中旋转,她那具冷却的躯壳在他掌间一动不动、了无生气;他又来回地拉扯着她,让她像寒风中萧索的落叶般,无助地被卷向空中,又瑟瑟地被带入他的怀里。一阵悲愤的无力感袭过心头,我端着观剧镜的手微微颤抖。 

“您何必这样呢?”她表情哀痛地张手反问,倾注了全力去平转着向他靠近。”您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把我拿去吧,我是属于您的。”她激烈地小跑向他,孤注一掷地跃上他的肩头,以一种惊心动魄的姿态定格,宛若只赴火的黑蛾,正与烈焰拥抱缠绕着逐渐沉落为灰烬。 

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带着夏日的回忆入侵了脑海。曾经她投怀送抱时,眼边嘴角流出的是发自肺腑的甜蜜与依恋,可现在紧搂着他脖颈的人,却是美目噙泪,双唇颤抖。

他疯狂的厮磨着、亲吻着,解开她身上勾勾搭搭的暗扣,直到她从落地的灰烬边角中开出一朵纯洁而脆弱的夜昙花。 

她从他的怀抱中滑落,足尖簌簌移动,她带着疲倦惶恐地后退,却被他猛地扑倒在地,齐齐激烈地在地上翻滚。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您就可以把我随心所欲,只要您需要我,我就属于您。但求您别向我要求别的了。”面对他的咄咄质问和苦苦劝说,她半栖在地上,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最后用柔软的手臂,揽住了在地上痛苦翻滚的他。

孤独的追光下,身影错落荒唐,肢体书此孽缘残卷,琴键敲出荧火光寒,刹那间悲剧色彩爆发,将我淹没得喘不过气来。我看着她一次次地张开柔软乏力地胳膊去拥抱,却又一次次无力地垂下;血从心口涌上头部,她吃力地仰起小巧的头颅,弱弱地回应着他的吻;她艰难地起身,带着一种极其虚弱的病态,妖娆又矫揉地弯折胸腰、扭动臀胯,脚步踉跄、手臂缱绻地取悦着他。我已然泣不成声,泪水将视线全数模糊,可方才她那一个个恹恹媚态却清晰地从眼前闪过,我死死捂着嘴,仍然无法压抑住我越来越剧烈的抽噎。

泪眼婆娑间,依稀又见那抹雪白的身影傍上了他的臂弯,扭出了取悦的媚态。“我眼下还算是一个漂亮姑娘,且好好享用吧。“她仰天切切推出了胸腰,扯出一个凄惨的笑。 

倦意来的何其珊珊啊。她最后一次地在空中绽放,他最后一次托着她徐徐旋转,在一个情深款款的拥抱中,双双沉沉睡去。 


浅眠之中,曼侬的身影又再次浮现。看来离开了爱人后,她并未如想象般的幸福啊。她以双手拭面,抚摸着全身被欲望灼烧过的创伤,轻缓地、病恹恹地旋转、伸展,在三个爱慕者交错的身影中忽隐忽现。她的绝代风华令男人们神魂颠倒,面对他们的争相示好和纠缠,她那向来放荡的心灵闪过空虚和迷茫。

华服悄然褪去,她麻木地站在微凉的舞台中,向着半梦半醒的Alina走去,却也最后被男人们托走。

“你不过和我一样啊,心有爱人却最终投入了追求者的漩涡。“曼侬痴痴愣愣地冲她伸出了手臂,留下了愁怨的感叹。 

天亮了。她噙着泪,披上裘衣,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长情的葛里欧顺着曼侬的足迹追了过去。Trusch也缓缓从睡梦中醒来,可枕边的软玉温香已然离去,只留下了一条被遗忘的面纱。 


隔日,奥琳普家举办的舞会上,他挽着娇艳的女主人,她挽着年迈的公爵,再次相遇了。她兴致缺缺地和公爵共舞,却招致了舞会上所有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他也不例外。

可那颗怜香惜玉之心早已被嫉妒和仇恨给腐蚀,他恨恨地仇视着她,阴鸷的眼神誓要将她灼伤般,令她害怕地躲入了公爵的怀中。 

他又不动声色地推开她身边的伯爵,粗蛮地把她从公爵怀中一把拉出,把她甩得一个踉跄;他挑衅地瞥了眼公爵,又把晕头转向倒向伯爵的她圈入怀中,霸道地搂着她跳起了一曲华尔兹。他邪魅地带动她的腰肢,让她做起颤颤巍巍的旋转,待她扑倒在他的胸膛上,恐慌无措地想要推开他时,他又一把把她向后带倒在臂弯中,凑在她耳边,说着最为恶毒的话。

看着那个虚弱的女人在这激烈的舞步和他强硬的拉扯下被晃得双眼迷离、面露痛苦,他嘴角泛出大片痛畅的笑意,继续着他那恶毒的咒骂。

一曲结束,他把她甩开,她晕眩着跌入普律当丝的怀中;他长臂一捞,把她带离普律当丝,微笑着嘲讽普律当丝不用对这个水性杨花的朋友太过在意。他继续阴邪地笑着,像个醉酒的人拉着她起舞,视而不见她的哀求。她那跌跌撞撞、泫然欲泣的模样尽收眼底,我的内心生出一片荒芜,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舞会上的男人们赶紧阻止了他那煮鹤焚琴的行径,舞厅内又是一片歌舞升平,只是她的舞姿变得迟钝而笨拙。

远远地瞧见他走过来了,她匆匆离开舞池,却被他堵了个正着。他从衣间掏出一封信递给她时,护女心切的公爵生怕她又受到凌辱而上前驱赶,她下意识地把信件藏在身后,而他则仓皇而逃。 

奥琳普在一旁目睹了全部。这个女人娇笑着摇曳上前,喋喋不休地追问着信件的内容。这一次,她没有放过这个想要羞辱她的蠢姑娘,她粉面带煞地掴了奥琳普一掌。 

展开信函,里是大把的纸钞,那是他给她的“过夜费“。钞票悉数从指尖滑落,弄脏了她华贵的礼服,击垮了她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凄惶地拂掉粘在裙摆上的钞票,仿佛这烫手的钞票灼伤了她脆弱的肌肤,玷污了她自以为高尚却不堪一击的灵魂。她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步伐虚飘,眼神空洞,最后昏厥在了伯爵的怀里。 


**************

回忆如烟般消散,Trusch痛苦地抱住朋友声泪俱下。纳妮娜送来了她生前留下的日记,他读着那些个用泪水凝成的词句,悲伤到神情恍惚,指尖颤抖: 

她伏在桌上咳的声嘶力竭,一阵眩晕感袭来,她跌倒在地上。纳妮娜把她扶上小塌,替她掖好了毯子,而她仍紧紧捧着那本日记。“阿尔芒,我在想您,您现在在哪呢?“她将它贴在了心口,阖上了双眼,似乎在畅想着将来一日,她能和他再话夜雨。 


青镜前鬓影参差、桃面零落,她凄然地点脂饰面,套上了那件大红的衣裙,动身前往剧院。剧院热闹依旧,可她的出现仍然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幕布拉开,舞台上上演的仍是一出《曼侬》。奄奄一息的曼侬重回到爱人的怀抱,悲切地跳着最后的双人舞。可她却无心观剧,视线飘荡着,缓缓落在了对面熟悉的包厢内。 

“那是他吗?“包厢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按捺不住激动地匆匆离席来到了对面包厢,一双手颤抖着、温柔地抚上他的发尖。

那人回首,却是一陌生面孔。这个陌生人礼貌地致意,让出座位邀请她坐下观剧。琴声唏嘘,一曲舞得淋漓尽兴、诉尽缠绵,而她却悲上心头,因此未待剧终便落寞而去。 


“阿尔芒,您要是现在看到我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定是认不出来我了。”她摩挲着镜中颜色不再的面容,失落地喃喃道。

 恍惚中,葛里欧托着病入膏肓的曼侬又出现了。这次,她面带怜爱地迎了上去,像姐姐一样温柔地蹭了蹭曼侬那苍白得无血色的脸庞。

曾经他说过,“曼侬对玛格丽特,惭愧”;可现在,她甚至羡慕曼侬在死亡之际有爱人相伴。她太过于思念心上的人了,她多么渴望见到他啊,因此不自觉地,她陷入了曼侬角色的映射中:她依偎在爱人的怀中时,仿佛身上灼人的病痛都感觉不到了;她动作轻柔地抱住爱人,错位之下,却依旧只是环住了一团虚无;她倒在地上长眠不醒,爱人在身侧声嘶力竭地嚎啕……

葛里欧抱着已经香消玉殒的曼侬离去,她却惶恐地爬起,无助地拉住曼侬无力垂下的手。“别,别丢下我……孑然一身……在梦境里凋零……”她虚弱地匍匐在地上,字字泣血地哀求。 

“阿尔芒,我几乎后悔当初听了您父亲的话,如若早知在您未来的生活中我只要占用您一年的时间,我可能不会放弃跟您一起度过这一年的愿望,至少我可以握着我朋友的手死去。”

梦魇过后,她艰难的爬向书桌,含泪落笔。在把日记交给纳妮娜之前,她在那墨迹尚干的书页上,落下了满含爱怨的一吻。 


她颓然地倒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弥留之际,她仍留恋着这个疮痍人间。 



似是门扉轻响。她缓缓侧过头,眼里流出光彩来。 

“是您来了啊,阿尔芒。”她嘴角含笑地坐起,带着死亡病症的脸上浮出生气。 

“您是原谅我了吗?”未待站稳,她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真好,我死之前还能再见您一面。” 

她露出了无牵挂的笑意。双臂收紧,那个心爱之人化作了微凉的空气飘散,而她合抱的手臂逐渐垂落;她安详又满足地仰视天空,最后像一片凋零的花瓣,静静地、柔软地落地。 


夜愈冷,琴声已灭,徹一生,也是无悔无怨。唯有我这个座中的戏中人,伤着怨着痛着恨着,哭的一塌糊涂。 

  思及她已香消玉殒,世上将再无那份一笑嫣然,再无那份舞姿曼妙,我不禁悲从中来,在落幕的阵阵如潮掌声中哭的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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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 must have committed very wiched deeds before we were born, or else we are to enjoy very great felicity after we are dead, for God to allow us to know in this life all the agony of atonement and all the pain of our time of trial.” 

  耳边似有个熟悉的温香软调响起。厚重的幕布再次拉开,我抬头,看见那沐浴在温暖日光灯下的两人,正在紧紧相拥啊。

  她在谢幕中重生了。我又喜极而泣。我一遍又一遍地高呼bravo,一遍又一遍地喊出那个心底早已咀嚼过千千万万遍的名字。 

  她出现,一切重获新生;她消失,世界倒地死去。我痴痴巴巴地盯着幕布的褶皱,却再没能把她盼出来。 


  我流着泪走出剧场,流着泪取了寄存的大衣,流着泪又不自觉地跟着小伙伴走到了stage door。 

  “她今晚多美啊。”我一路抽抽噎噎地对小伙伴碎碎念。当她那些个喜悲嗔怨悉数流过眼底,心尖又酸软起来。我细细回味着方才的细节,只是哭的头脑发昏的,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戏里戏外了,只任由悲伤的思绪在心头发酵。 

  我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粉丝们簇集于门口的场景恍如隔世。演员们三三两两走上大巴,笑着和大家告别的情景却一下子戳中了我的泪点,我抱着小伙伴又开始哭哭啼啼地掉泪:“这是她的最后一场演出了……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了” 我开始害怕她从剧院走出来的那一刻。 

  小伙伴们纷纷安慰哭的快要精神错乱的我。他们递给我纸巾,替我擦掉眼泪,摸了摸我的头给我顺毛。我稍稍平静了一下,思绪又开始飘荡。我盯着自己的蕾丝裙摆愣神一阵:这条吉赛尔是我苦苦跟了好久的裙子,我特意穿着来见我最爱的吉赛尔,虽然她这次不跳吉赛尔呢……这么多年了她的扮相还是那么可爱,多么贴合我心中玛格丽特的形象啊……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的小姐姐跳舞了…… 

  听到有粉丝高呼bravo,我便知道她出来了。我再是按不住泪意了,我难过极了,莫名的恐惧让我双腿发软,我蹲在远处,眼泪簌簌往下掉。感谢贴心的小伙伴们,眼看我就要错过了她,他们齐齐过来安抚我的情绪并拉我起身。待我泪眼婆娑地站起时,她正好被簇拥着与我擦肩而过。 

  “Alina.”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微弱地唤了她一声。她似听见了我的呼唤,环顾一周,却没有找到在边缘角落的我。继而,她便被保安推向了大巴。 

  “Alina.”我又一次哭哭啼啼地唤了一声。我心有凄然,目光眼巴巴地追随着人群中那个娇小的身影,只盼能再最后看一眼那个我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日夜的面容就好。 

  她最终是看到了我。看到了哭的狼狈不堪妆糊了一脸的我,似乎是认出了我,她竟推开保安,张开双臂向我走过来。 

  我仍恍然如梦,轻轻环住娇小的她,眼泪就这样噼里啪啦掉在了她的肩上,口里只会吐出呜呜的哽咽之词。 


  这个拥抱我回味了许久。它带着治愈地力量让我心中的伤痛暂时愈合,让我有了希望继续殷殷切切地等待她的下次归来,让我有了力量写完了这篇repo. 

  演出后的一周内我都非常沉寂。我慢慢地码词,一字一斟酌地,就这样拖了半个月。 

  我觉得我有点痴,痴到今日完成这篇文章时,望见窗外春意融融,都觉得是她给我的温暖。 

  一定会再相见的❤️ 


记料峭春寒中那场难忘的芭蕾舞剧“茶花女”——31.03.19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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