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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生徒

2023-09-01 20:35 作者:砚白墨  | 我要投稿

她有时候会很疑惑,疑惑在哪里呢。 在同龄的女生中别人都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短裙啊,衬衫啊,口红化妆一类什么的。 她不一样,她生下来有种难免的…“膈应”。就是死也不让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穿起衣服来到了夏天,还是要套着一个防晒衣出门。 她没见过海,她去过离家最远的地方不过十公里。她听着同学们口中的“山河湖海”心中满是惊奇。她回家坐在电视机前在难得偷偷摸摸的一点时间里窥见了海。 嗯,海很美丽。而且,该是蓝蓝的。水天共一色,月亮也在天上。 说完她埋头苦干,劈完柴火挑完水在漏着雨和风的简陋居所里做饭。她的父母并没有劳作的能力,但也不至于瘫痪在床。因此常是在田间游走。 等两人回来之后,她多嘴了一句,说“学校该交学费了呢”之后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悔之已晚。 父亲低着头“是啊,爹妈没本事让你和你姐姐都被别人看不起,爹对不起你啊。” 这个满心酸的像把醋晒了又添添了又晒醋膏样的孩子咬着嘴巴上下牙打颤的说“没关系的”她没心情安慰父亲了,因为她知道可怕的在后面。 母亲揪着她的头发拽她到神像前跪着,那神像长得凶神恶煞的,她小时候常被吓到。 这恐惧就像是什么呢,她常记有一句诗是“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让你多嘴!咱家为啥穷!不是因为你和你姐姐吗!”她的妈妈这样对她骂道,她那年十三岁,“就我说的,咱家穷。你俩就别上学了,一个两个跟我对着干。你姐上了大学了,远走高飞啦!毕业了还有回来过吗。” 竹条打过的地方疼的像碰了炽热的水壶,但她不敢出声。 “村口种蘑菇的那家小儿子有什么不好!虽然他是个傻子,但他家里三套房子,种蘑菇的厂有几个你知道吗?彩礼十几万,就这你姐跑了。我丢多大人。” 她的背开始发麻,她越发不清楚生存的意义。 “你倒好,让你去种地种地你种去哪了?你怎么还在学校里?女孩子读书是没用的。你没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和你姥姥都不识字,不也很有出息吗。” 父亲无奈的看着日历上的日期,只是不说话。——2017年7月20日 “我种好地了,我种好地了!” “你要是不上学,你还能多种几亩不是吗?就当你可怜我跟你爹行吗?种地吧。” 她本想大声呵斥母亲,但先是碍于孝道不可能那么做,二是,看着母亲一哭,她心都塌了。 她看不得路边的野狗受伤,反而被咬的不轻。但她仍会去救下一条野狗,也兴许是一只猫咪。何况是亲生父母?她怎么忍心的去说她恨他们? 尤其是父亲是自责的,母亲是讲理的。你让一个孩子去做什么? 她只能咬着牙,咬的死死的。 “您要是气不平,打我吧……” 因为这样,她下午换了黑色的衣服去学。被同学笑话了一阵,都会劝她“咱开心果长得那么可爱那么白,打扮的漂亮点儿啊。我周末跟你一起去买衣服。” 她笑着,在这群同龄人中感受最后一点温存。 “外婆!别无精打采的啊。” 她的同桌抱着她,那确实是她的本家。论辈分……她是她同桌的亲外婆。 尽管她的动作让背上的伤口更加刺痛,可她一个表情都没有露。有人愿意抱着她,这是她最后的,最后的,最后那一点精神支撑了。 人们笑着,直到一人震惊的发现她后背上有条伤口从脖领那里漏出来了。那人没有惊呼。只是在放学人走光之后对着她说了一句。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遇见有温度的人,是她体温的最后一丝。 有的人可能会觉得她的身世很极端,已经到了这个岁月她所说的是想象不到的事。 她在放学后背着谷子往磨坊去,一支稻谷像插在母鸡身上一样插在她的头发上。人们大都忘了这个意思,也没人会想这个意思。她自己也没想过,因此这成了看不见的谷子。 她多可爱啊,一个小孩子。走在同学们中间和其他人一样。 麦芒样的杂草扎的她背上生疼。即使她在夏天往背上垫了棉袄。汗和刺痛更明显了。 她把草帽拉低,浑身臭汗满脸土灰的看着同学们在那种女生常光顾的小店里进出。里面卖有可爱的娃娃,有各种各样的小甜点,有香水口红背包手账本,还有各种她不知道用途的。 但她只是把草帽拉的很低,低的盖过了她的脚趾。 在人潮汹涌之中,她连一片叶子都不是。那样的轻轻松松被无视掉了。 她看见有同学牵着父母的手笑着正在撒娇,她看楞了。但却没有任何感觉。 她背上的伤越发疼痛,可她什么心情都没有。就那样绷着脸,拉低着帽檐。 “诶!开心果你在这儿啊。” 她自然的笑起来了,“嗯。我要把背上的谷子背到磨坊去。” “真是好孩子啊,你看你。勤劳点儿行不。” “你每次见她都这么说,就好像开心果光勤劳没别的好似的。她人可好了!” 一家人一边说一边笑着和背着谷子的穷生徒朝着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她的泪已经干了,还有什么事是能让她哭出来或为之绝望的呢。 夜晚她回了家里,缩在自己那没有装饰的朴素床单上。要交学费了,她可以去把自己私自攒下的和姐姐偷偷给的钱拿出来了。她翻了翻床单,下面一无所有。 母亲早就发现了,她没有第一时间拿走钱。就等着攒多了一下拿走。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下愣住了。 诶?我需要钱吗?钱是什么?我是我吗?诶?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去找父母论理,控制不住大声了一些。母亲说自己拿钱买药了,她一下泄了气无可奈何。母亲抽着竹条打她,她把竹条夺过来折了。 这时候母亲脸上那恨铁不成钢的震惊表情更让她悲痛欲绝又委屈不已,刻骨铭心。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表情呢。 她的两只眼睛瞪大着放在那里对着她,两嘴微张着。两颊的肌肉说不出是紧绷还是松弛的扭作一团,流下两行泪来。 “好好好,我以为你长大了的。你一点没长进!我就不该生你!你是个人!我一耳光胡死你了我都!你是个人!你还是个人!你看你还算的上个人不算!” 她楞在原地,到最后一巴掌把她打的摔到地上了她才想起来拔腿去跑。两颊肿胀起来,红彤彤的炽热的不敢触碰。 她没了命的跑,她没法思考的跑。在美食街游玩的同学们看到她都吓到了,她们都说“谁说她身体差不能上体育课的?你看她不挺能跑?” 她跑啊,跑啊。眼前出现了一块相互链接起来的,由蓝色布片缝成的水面。风阵阵吹来,她浑身麻木的倒在地上。 “这是海吗?原来这是海!” 她闭上眼睛睡了去。 可她第二天才知道那是片湖罢了。她仍然生活着,生活着。 直到一天和姐姐一样逃了出去而又不得不牵挂父母。 她那天下班后站在海边吹海风,她和很多人看起来一样。就和过去和她的同学们看起来一样。 她的钱全寄家里去了。她看着海,就那样静静看着腹部空虚饥饿着。 “海,原来。也只是海啊。” 她身上的伤疤已经缝合好了,她笑着往自己的房子走去。哼唱着歌,可歌调再轻快。那永远是悲伤的,却又无奈的声音。 听那欢快的歌调啊,她,甚至不能去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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