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国虫叹》第八章:松木战机(其四)
金妙萁望着逐渐远去的孔倾儒,继而又瞧了瞧身旁的玉、周二人,最终问道:“师尊,你真的比孔先生还要博学多才吗?”周德乐自然不会否认,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是自然,本大仙堂堂仙界之人,所知所闻远非汝等可比,譬如——”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只因其原计划背诵一首唐诗,但转念想起,倘若如此做法,多半会被玉锦笙瞧出破绽,于是愣了片刻,方才继续开口道:“譬如本大仙适才所言,仙界对于凡界生物名称的统一。”金妙萁对于之前二人的交谈,并不甚上心,此刻看见玉锦笙同样点头认可,欢喜地说道:“嗯,看来没错啦,那么师尊,你会同意萁儿在学习的时候吃点心吗?”周德乐随即答道:“只需你能牢记当日所学新知,自是未尝不可。”心中想到:“我也不知能教你多久,总之不可能像个如假包换的教师一样,在学堂站上半天。”且说少女闻听他口中之言欢呼道:“太好啦,那么师尊,女公子同样认可你的身份吗?”周德乐闻言,心知她是想要再次求证之前在长江之畔自己所说的“不仅与金菛棠相识,更是她的师尊”这句话是否属实,但此问既未言明,那么自己当然乐于默认。
金妙萁见状喜道:“好呀、好呀,那以后萁儿继续跟着师尊学习就可以啦,还可以穿着锦笙师兄设计的服装呢!哦,当然啦,孔先生也是个值得敬仰的人。”说完,目中犹疑尽褪,奔入自己的果园之中,片刻便不见了身影,周德乐见了,有些哭笑不得。
随后只见玉锦笙微笑道:“如今年关在即,师尊既入我庄,万望盘桓些时日,多多传授些仙界学识,待到外界春回大地之时,再行云游四方,料也不迟,但不知尊意如何?”周德乐心道:“嗯,这似乎不错,毕竟这里的确是吃得饱冻不着,而且科技力量可谓冠绝天下,较之英国犹有过之,还不怕碰着什么乞丐土匪之流,也不用琢磨与罗慕清互相‘挖坑’了。”于是说道:“甚好、甚好,本大仙正有此意。”玉锦笙不待他继续提问,便立即接过话头道:“既如此,今日还请师尊暂且于弟子府中歇宿,过了明日,弟子便着手为师尊搭建房屋,后日方可竣工,还请师尊莫怪。”周德乐对于所居之处不甚在意,反正这玉琼庄中的建筑,大多造型别致,观感上便胜过清代常规的房舍,料来舒适度也不会差的,于是便欣然随着玉锦笙去了。
至于玉锦笙所谓的“弟子府上”,原来还是周德乐初次进庄时便进入过的那个如山峰般的建筑,前文提过,该建筑高约855米,宽约2420米,中部至高处共计285层,其上形形色色的入口环绕四周,不计其数,有些用于居住,有些用于存放玉锦笙自己制作的机器或武器之类,由于实在过于宏伟,故此虽说居住在同一建筑之内,彼此相隔的距离却可能比当代小区中,分属两栋楼的邻居还要远了。
之前玉锦笙带他去看的是一处相当于装备陈列室的所在,而此番则是将他带到了一个真正适合居住的房间,或者说与彼时寻常的人家还是有一定的差异,更像是当代餐馆中的包间,主体是一间大厅,其内桌椅板凳,床榻被褥等俱全,面积约有一百平米,在左、右上和右下分别有一条微微曲折的走廊,长度约为8米,宽1•5米,分别通向卫生间,浴室和观景台,四处面积相加共有近200平方米了。同时周德乐还发现,房中地板皆为木质,泛着蜡质光泽;四壁及屋顶为棕黄色,触感十分坚实,但较为离奇的是,墙壁上居然具有靓丽的金属光泽,将房间映射的华丽多彩。此外还有些玻璃镜、水晶杯、蓝白瓷瓶和两处青铜香炉,与当代包间相较,大约也就欠着几样电器和网络了。
玉锦笙带着他了解了一下该房间的结构和其中的陈设布局后,便简单的说了句:“那么还请师尊在此处将就一日,弟子另有些琐事,先行告退了。”话音方落,已然退出。
周德乐坐在一张桌前,看着不远处的瓷瓶,鼻中嗅到一缕缕清淡的松香,住在此处虽然说身体各方面并未感到不适,但是对于他一个21世纪的咸鱼死宅来说,没有了电器和网络,就好比没有了快乐的源泉,之前经历了那许多事情,几乎总有旁人相伴,至少还可以显摆一下自己的知识见闻,以获得一些优越感;亦或是在尖峰岭野采寻获一些成就感,眼下独处室内,也没有好看好玩的,多少有些寂寥。说起来应该可以去庄中的田野中找找虫,毕竟农田、草地、庭院、果园应有尽有,且此地气候温暖,料来直翅目、网翅目、鳞翅目的昆虫一定不会少,只不过自己刚被安顿在这件房中,如果立刻出门找虫是否有些不合适?对了,这不去野采也不要紧啊,完全可以找系统买点虫的啊。上次在宿州花了十万多,那我还有四十余万呢,不慌。
想到此处,他当即购入了两只锹甲,一把镊子和一把刷子,又弄来一块树皮,将二虫置于其上,坐视二者格斗。这锹甲格斗有个好处,作为植食性昆虫,它们的格斗无非就是争夺以及捍卫领地,驱逐外来的竞争对手,同时由于全身披甲,固几乎不会出现重伤阵亡的情况,同一组个体,可以进行多次战斗,没有太大的消耗。
周德乐此次购入的锹甲,一只是体长66毫米的中国大锹;一只是体长70毫米的中国扁锹,前者稍显宽厚,而后者稍长,斗了三场也是互有胜负,最后一局双方的腭角交互在一处,看似并不激烈,停滞不前了,实则便好比某些武侠小说中,两名实力相近的对手四掌相交比拼内力,双方都在持续的发力,陷入苦战,无非就是对于耐久度的考验,你看起来可能平平无奇,实则对于双方而言,成败可能只在一念之间,彼此均已动用全力,丝毫不敢懈怠。在接下来的近10分钟内,两只锹甲均是六足紧攀树皮,举步维艰,尽管彼此均有相对的高光时刻,但至多不过10余秒后,便再无优势,又一次陷入僵局,最终,那只中国扁锹似乎在耐力方面终究是略逊一筹,率先张开了之前紧紧钳制住对手的腭角,中国大锹眼见良机,奋全身之力将对手头下脚上地举起,但是此时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非但无法将对手扔出,甚至无力对其进行控制,3秒之后,中国扁锹从中滑落,跌至对手身侧,急中生智,低下头来,将腭角伸入对手侧腹之下,使出“闷头三连铲”,迅速且连贯的挑了三次,终将对手甩出擂台,但此刻的它,完全没有摆出因获胜而耀武扬威的姿态,因为已然是近乎虚脱了。
锹甲斗到如此程度,虽然并无性命之忧,但是通常来说,为了保险起见,也需要进行一番调养,好吃好喝地安慰或激励一番,两三日后方可再战。那么至少如今是不堪再用了,但是斗虫不斗则以,一旦进行起来就总想来个痛快,尤其是周德乐穿越前从未想过可以将如此之多的钱花在买虫斗虫上,如今有了这条件,那必须来发大的。于是,他先是购入了一个高约七寸,直径尺余的木桩,这木桩中心有个寸许见方的深坑。随后他又购入了八只大型的兜虫或锹甲,以及一袋甲虫果冻。下一步,取出一枚果冻卡在木桩的深坑之上,接着将八只甲虫依次放在木桩的边缘,一场“大规模”的果冻争夺战即将拉开帷幕。
该玩法是模拟这些植食性甲虫在野外争夺美食时的场景,此时就没有一对一的公平单挑了,而是一种僧多粥少的局面,想要获得食物,就必须要在一众竞争者当中战胜万难,脱颖而出,并且还需要坚守住自己来之不易的食物,否则可能会被意想不到的对手成功窃取胜利的果实。故此,这种战斗通常都是漫长而精彩的,虫圈之中也仅有部分“家中有矿”者才能玩得起,眼下周德乐可以亲眼目睹,心中直呼痛快,再也不觉得无聊了,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无法录屏发到微信或某些视频网站供人膜拜了。哦,对了,这甲虫果冻,其实人也可以适量食用,不知送给金妙萁当点心效果如何?
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然日落西山,有一身着棕红色服装,面色犹如白桦树皮的庄丁自动送来了一份晚餐,瞧见屋中群虫,便也如同玉锦笙一般,向周德乐请教这些虫的中文学名。对此,周德乐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尽数道出,毕竟作为虫圈之人,对当代主流战虫的认知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假如他不知道这些虫的名称,那也买不来啊。
待得那人走后,周德乐打开各色饭盒餐盘一瞧,好家伙,菜品是真不少,共计一十二种,有几种周德乐甚至说不出其原料为何物。不过有个奇葩之处,这顿晚餐,简直与僧人的斋饭相差无几,大体上可用纯素来概括,想来也是,这一路之上总看到琳琅满目的蔬果,却没看见有什么饲养鸡鸭鹅、猪牛羊的所在,水渠每户都有,但是其中却也没看见鳝鱼泥鳅之类,不用考虑小龙虾了,那是外来入侵物种,18世纪时它们还老老实实的在米国呆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一种周德乐认不出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一种菌类,但是吃起来却颇有些烤肠、午餐肉的感觉,哦,对了,饮品也不是酒,而是某种花茶。
当然,由于种类过多、份量过大,有些周德乐实在认不出的东西他就没吃,花茶倒是好喝至极,醇厚香甜,似乎还加了蜂蜜,不比当代的一些饮料差,这回可不用买可乐充数了。
吃过晚餐,周德乐从系统处购入了两个大号的整理箱,将今日购买之虫尽数装入,并收入系统空间,而后取了一杯花茶,来到观景台上,一边品茶,一边欣赏夜景,当然,他也不懂茶道之类,美其名曰品茶,实则不过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嘬,期间时而停下,或游目四顾,或聆听虫鸣,说起来,这隆冬腊月临近春节的时候,除了诸如海南、台湾等少数热带地区,大约只有四季如春的玉琼庄中还能听见田野中此起彼伏的声声轻吟了吧?
约摸接近亥时,周德乐返回主厅,上床歇宿去了,躺下之后,他方才留意到,位于床正上方的幔帐,好像一个巨大的蘑菇,又或是一把大伞,并且配色很别致,极度的深蓝,上有无数银白或鹅黄色的亮点,此刻仰卧在床,只需随便一瞧,便恰似望见了星空,此情此景,让他联想到朱元璋所作的一首诗。
一夜无话,次日方交辰时,便又有一人主动来到房中送餐,当真应了《西游记》中所说的一句:辰时则食后。当然,就如昨日的晚餐一般,仍是几乎纯素,对此周德乐故技重施,从系统处购入了若干种酱料,搭配使用,至于用餐过程亦不必赘述。单说又过三刻,忽闻三次敲门之声,随后只见金妙萁推门而入,她一如既往的喜形于色,说道:“师尊、师尊,锦笙师兄说今日辰正二刻要在庄门处进行升旗呢,萁儿来请师尊一同去看好不好呀~?”“升旗?”周德乐闻言暗叫新鲜,既然眼下自己并无要事,索性就去一趟吧?
此时距离【辰正二刻】还有将近三刻的时间,对于这二人来说赶赴目的地绰绰有余。来到了庄门处,只见此地虽不说人山人海,可总也有数百之众,看他们的装束和气质,不难得知这些便是几日前,玉锦笙派人在皖、浙、鲁三省招收的难民。此刻玉锦笙看见二人至此,亲自穿过人群将他们接入场地中心,并与金妙萁分立于周德乐两侧,在那二人的身侧还有之前所见过的面具男、面纱女和万苍凌,此外还有一位之前未曾谋面的,这是一名黄衣男子,身后有一件天蓝色网格状披风,并佩戴了一副天青色眼镜,身高按当代的标准而言勉强还算中等,1.76米水平,身形微胖,长得一张饼子脸,面色黄中透黑,好似那饱经风霜的老农民,但是从面相上初步感觉可能并不算憨厚的类型。
却说此刻,玉锦笙对那面具男说道:“连松然,你这便去将我们的旭汉国旗取来,交于乐真人点评。”面具男道了声:“诺!”随即消失不见,然而不过2秒,便抗着一张长约5尺,宽约一尺五寸的大旗出现在原位。玉锦笙将之接过,随即呈于周德乐,同时问道:“不知师尊对于弟子昨日所制的国旗有何见教?想那两汉时期,尚无正式的‘国旗’之说。”周德乐此时才反应过来,心道:“不得了、不得了!这当真是说到做到、立竿见影啊,不过我赌一毛,最终无法成事。”
尽管旗帜早已出现,最早或可追溯至轩辕黄帝时期,只不过早期的旗帜无非是些帅旗、战旗,多色指挥旗,亦或逢年过节城头悬挂的彩旗。而国旗作为一个足以代表国家乃至全国范围内统一使用的旗帜,它的出现,则是近几百年的事情,我国历史上最早的国旗出现在明朝,郑和下西洋时以此来弘扬大明国威,而世界上的第一面国旗出现于13世纪,对应我国的南宋末期。至于升旗仪式在我国便是由清朝奠定的,不过是否向当代一样较为频繁的升旗就不得而知了,倒是在张勋复辟当天,还在北京城中举行过一次升旗。
说回周德乐眼前的这面旗帜,中部是一座山峰,远处为碧海晴空,一轮红日自山头露出大半,空中漂浮着一片片、一缕缕的赤色朝霞,仔细瞧来,这诸多明艳靓丽的云朵刚好组成一个小篆版的【汉】字。周德乐对于旗帜的优劣完全就是外行,不过玉锦笙既然问起,他只得再次装出一副“仙师”的模样说道:“尚可,孺子可教也。”
玉锦笙闻言,将旗帜收回,面向外围众人到:“当今天子,闭关锁国、居安忘危、武功自废,坐视华夏千年至强之名沦于西洋英吉利,如今,乃辛丑年庚子月二十七日,亦是腊月廿五,自今日起,我玉锦笙宣布,复汉伐清,再续炎汉,使那大汉旌旗如同长夜之后的朝阳,再次飘扬与世间。或许有人会问,既非刘氏,何以复汉,我便言之,今日之举,所复者并非那昔日刘氏的江山,而是汉人之天下,历代王朝皆有长处,我们旭汉将取之所长,集于一身,而并非全然复刻两汉之制,此外,我向列位担保,你们无需亲自上阵,以身犯险,只需如前几日一般,安于庄中,种田为生即可,有偃甲兵士的存在,但凡庄中之人,皆可保性命无忧。我本欲调遣战机于今日夺取京师,在那紫禁城中登基称帝,然仙人有言,如此做法,胜之不武,令我先行剿灭其余叛党,以绝后患,既是仙人之言,自当遵从,故此我今日便订下四步计划,其一,效仿郑和下西洋,遣舰队南下,告知交趾、南掌、暹罗等国,尊大汉正统;其二,行远洋,攻克西方遥远的亚莫利加大陆,使我旭汉疆域开拓数千万里,而后,在极北之地新修长城,驱逐盘踞北方的罗斯帝国,最终,三面夹击满清政府,待到五月初四,入驻北京!当今清军共计八十万,其中八旗精兵二十万,其火枪配备率约有四成,又有十万驻防京师,故不必强攻,以战机空袭,定点打击即可;其余则散布全国,调度缓慢,难以尽数集结,故不足为惧;其余绿营兵多出自汉族,将来应可为我所用。而今又逢仙人认可,相信半年之中,天下可图!”
周德乐闻言心道:“好家伙,说到最后又扯上我了,我可不认为此举能成事噢,不过话说,这现在,我似乎与那韦爵爷莫名有些相似了哈。”一念未绝,便听见有人喊道:“升——旗——!”
周德乐随声望去,却见不知何时,那面旗帜已然出现在了一根十丈高杆的底部,这根旗杆分为五色,乃赤、黄、素、墨、青,围做一周,均匀分布。此刻随着一声高喊,那面旗帜便犹如热气球般缓缓上升,直至旗杆顶部,迎风招展,众人为之欢呼,同时齐唱一首歌,这首歌周德乐初时不以为意,但不久便发觉似乎有些耳熟,貌似叫什么《汉统不绝》来着。论起欢呼尤以金妙萁为甚,当然未曾欢呼的也有,除去周德乐之外,还有那位面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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