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剧情】Loser meme相关

死龙的触感和自己在死地接触的那些六肢怨灵相差不大。唯一的差异只有这些表情丰富的头颅因为防腐处理带了一层磨砂纸般的粗糙，在沃纳抬手抚摸时还能感觉到也许是细碎鳞屑又可能是浮土沙砾的杂质在自己僵硬的皮肤上滚动，最后陷进已经不可能愈合的伤口里——异物在血肉里蠕动的感觉并不美好，但习惯了痛处的男人对此熟视无睹。他只围着环形的荣耀碑一圈圈打转，指尖逐一扫过凝固着各异表情的龙首——就仿佛这深暗的基座群是一架巨大的石磨，而他则努力的想要从大片的风干尸体内磨出些什么值得一用的残渣。

漆黑的乌鸦用标准的鸟式跨步尾随其后。沃纳的速度不慢，步调整齐，每一步都会精准的踩中前一个轮回里留下的浅脚印，鸟人则丝毫不弱的复刻着人类的行动，羽毛的沙沙声融进风里，两人之间永远隔着一条鸟尾巴的距离。

“你不必固执的等候我主动开口；怄气对于学习毫无意义。它们的牺牲仍然有意义，而且是高尚的、荣耀的，就如现在这片王国赋予它的墓志铭。”

乌鸦来回敲打着她的喙，身体前倾精确的把爪子踩进男人几秒前刚留下的脚印。

“那么您应当也能在我的心中读出为何我如此厌恶这等行径的缘由。”沃纳头也不回的快速答复，说话间手指微微上抬扫过一头深红色龙首的下颚——那颗脑袋明显比其他的小上一圈——异世界的智慧文明很好的保存了这颗脑袋的主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显露的表情；他对着下一刻略过自己眼前的巨大寒鸦大睁着眼，放大的黑色瞳仁里倒映出满满的迷惘和不可置信。“我曾存在过的世界里，有些村落会将侵犯他们领地的同胞绞死或是肢解，悬挂在城墙上威慑尚还存货的敌人；我本以为这只是未得到理想教育的…蛮荒年代独有的无奈之举，不料还能在这里体验到故乡的风土人情，甚至还比我地带了更深的内层蕴意……真是让人不甚欣喜啊。”

身后的黑鸟聒噪的用鸟喙发出一阵密集的哒哒声。她在走过下一颗冲她怒目而视的头颅时连连点头，干瘪的羽毛沙沙作响:“是的。是的！相当有意思的行为。人类也能做出的野蛮举动；这在我编织时帮助良多。事实上，或许没有一个种族能够担当得起领导者的身份。所以代表恶的巨龙仍然不能彻底消失——它们将继续质押人类。就像狼群周期性的冲入羊群，剔除老弱病残让人类无法恢复到你们那时的状态。”

人类没有很快回复。

“在死地中的您和踏上这片土地的您。”过了几个轮回沃纳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差距真是大啊。我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面对前辈您了。”

“就将我当做一个一腔热枕希望让故土变得更好的老鸟吧。”

回应他的是沙哑的柔声。沃纳似乎能透过耳旁的风声看到身后随行的黑鸟紧紧锁向自己的一对银白的眼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片大陆和大陆间的种族。想想看，我的朋友。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窥见未来；绝大部分的生物都是愚昧的。被情绪所控，盲目的奔走……而作为他们的祖辈，我们仍然留在那片深林的唯一原因就是我们需要替他们守望未来。”

“看看现在的新世界。原谅我的自傲，孩子——我创造了这个崭新的，没有战火的时代。在另一片没有我协助的时光里，这一刻的龙国内仍然有两波势力在相互厮杀，人类与沙暴的皇家军团就在我们脚下的位置厮杀，无数的残肢断臂会被抛在地上，你印下的脚印上流淌的将是无数鲜血汇成的河流。而我在百年前便为了这般惨剧的发生埋下了子，如今这一切不在发生，一切都拥有了美好与和平。”

人类猛的停住了脚步，急停下险些让黑鸟撞向他的肩膀——但黑鸦以极强的定力止住了脚步，深色的尖嘴冰冷的抵住他肩口的衣料。

“我原本以为那个女孩已经完全阻止你了。”沃纳又一次叹气，转过身子面向腐朽的鸦科怨灵。兽人覆盖着干枯羽毛的骨架正在深夜的风沙中摇摇晃晃，没有蒙上眼罩的银白色眼睛仿佛一道勾魂的镰刀牢牢钉在他的胸前。

“我不能把未来精确到每一个点。”古老的怨灵沙哑的答复，“但一点模糊的预兆便足以。这是我很早便预留的一条后路——比起单一的行路我更喜欢做好全盘规划。”

“……虽然这份规划也并不完美。为何要用这种方式？你的媒介又是谁？”

“虽然没了那些躯壳，偶尔的下界点拨些后生仍是可以的。”乌鸦发出沙哑的大笑，胸口的裂痕在震动下蓝色火花飞溅。“如是预料到了人类如此不好掌控，那些失败品或许现在倒是也成功收尾了。世界会更完美。”

她顿了顿，全然不惧人类微眯起的眼睛和一对对死龙眼的漠视，剧烈的咳嗽出一团羽毛。

“旱地。啊，旱地。那个疯子。当我被她杀死时，我对她恨之入骨——但随后我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方法很对。每一条都无比正确，相当有可取之处；只是偏激了；若是好好利用，定能完就大业。”乌鸦又咳嗽几声，嘴角笑意甚浓。“至于媒介，人类的聪明脑袋已经明悟了。是的，明君暴君都是她，但要我说她至多算是个合格的下属，在她熬过最后这段时间后，这团旧世界的糟粕就该彻底消失了。”

“所以那位地裂龙女王一直受令与…你。”沃纳缓慢的在原地踱步，感觉自己每一块关节都在释放着潮湿的气息。“她的耳环、戒指和右眼想必就是你在珥平手里拿到的三件魂器了。通过平心宝石让她可以放心大胆的蛊惑当时被暴力统治的底层龙同胞，被你盗走的十三指战争让她在战场上无坚不摧；最后则是右眼，这让我迷惑了很长时间的眼睛——你把你的灵魂撕下来了，是么？你现在还有多少还是你自己？”

“停一停。再这样下去空气里就全是愤怒的火星味了——这可不像你。”

乌鸦以非常夸张的姿势举起双翅向下拍击，激起一小片尘土。“你并不属于这里。因此你也对巨龙没有一点了解——地裂龙是无比野蛮弑杀的种群。猜猜看如果不这么做他们还会不会归降于人？”

“那只小龙在遇见我时已经快死了。没有我的帮助，她没有一个未来里活过了一周——而她选择了复仇，王座和生存的机会。一个能够在皇位上做到老死的幸福结局，和一颗心脏加上十万同族的所有血液和新生儿的自我遗失？对于她，是非常合适的一笔生意。我们的人类们也给它们附加了赠品啊——至少未来他们不用担心其他巨龙的生育率低下的问题了。在沃土死后，所有的地裂龙都会变成完全听从于人类的带鳞犬。这不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吗？”

“对你来说的确。”人类微微额首。“但在深林之外的地方，恕我无法放任你的行径。”

“那就来吧。在八百五十三个未来里，你能顺利阻止我恢复的可能性不到三成。”

沃纳向后退去，带起一片类似开水沸腾的噪音。在完全消失之前，他最后深深看了眼前的怨灵一眼——深色的鸟人正对自己挥手微笑。她的身后是整齐罗列的龙首，种类繁多，神情各异——它们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人类的亡魂，填充物构筑的假眼在寡淡的星光照应下和灵魂碎片一般微微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