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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图馆】旧日的阴影–北爱三十年(1)

2019-05-04 20:21 作者:史图馆  | 我要投稿

本期作者:Oswald

本作品是对史图馆专栏的投稿,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作品并非严谨的历史学术研究,仅供参考;未经授权,禁止二传,违者必究


或许在全英伦三岛没有哪一个地方像北爱尔兰那般一度背负着来自旧时如此沉重的罪孽。由刚毅不屈且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人组成的都柏林燧发枪团、芒斯特燧发枪团或是皇家爱尔兰团曾在惠灵顿公爵的指挥下,在欧洲大陆取得了赫赫战功。他们的后代也未能免俗,他们于西线战场上向自己的新教徒战友们和大英帝国证明了自己是忠诚的“西不列颠人”只为向大英帝国祈求些许的自治权。

维多利亚时期著名的芒斯特燧发枪团,该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六五二年,在爱尔兰取得独立后于一九二二年被裁撤编制

但敬爱的国王殿下的内阁大臣们却对此显得不屑一顾,在这帮沉溺于维多利亚时期荣光的社会精英和大部分受狭隘民族主义熏陶的英格兰人的眼里爱尔兰人不光愚钝、贫穷还经常酗酒、更糟糕的是他们还几乎都是天主教徒。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整天不务正业:一个爱尔兰人要么是个扒手,要么是一个更糟的帮派分子。偶尔上帝也会开开眼,赐给他们几个聪明点儿的,结果全是爱做炸弹搞连环爆炸案的芬尼亚主义者。总之,爱尔兰人没一个好东西。

由约瑟夫.登尼尔于一八六七年创作的爱尔兰佬“福柯赛尔”(Fenian guy fawkes)这一形象无疑体现了当时不少英国人对爱尔兰人的刻板印象:愚笨不堪且粗俗暴力

面对大英帝国那反复无常的欺诈行径(尤其是那场饿死了近四分之一爱尔兰人的大饥荒,当爱尔兰陷入饥荒的时候,迎来的却是来自奥斯曼帝国苏丹的救济粮——而冷漠无情的英国人谨遵马尔萨斯的教诲,对海峡另一边的爱尔兰大饥荒反应迟钝,给予的怜悯甚至不如远在土耳其的异教徒。置于饥荒和暴政双重压迫之下的爱尔兰,只可能一步步走向绝望。)芬尼亚主义者(Fenians)开始了一系列反抗行为。自一八五八年起在慷慨的美籍爱尔兰同胞的资助下,他们暗杀社会名流、劫持人质或在闹市区引爆炸弹,他们甚至一度于一八八二年成功刺杀了爱尔兰事务首席大臣和常务次官。但这些带有些许恐怖主义性质的反抗行为却并未取得什么成效,除了激起英格兰人的恐惧之外更多还是对爱尔兰人的仇恨,大英帝国对爱尔兰近七百年的统治仍坚如磐石。

爆炸后的克勒威尔(Clerkenwell)拘留所,一八六七年,芬尼亚主义者试图引爆炸弹以释放被当局所关押的同胞却意外造成十二名平民的死亡。此次事件一度引发众怒,并在全英格兰范围内引发了对爱尔兰人新一波的仇视

与一九一七年发生在俄国的“震惊世界的十天”相比,由新芬党成员(Shinners)于一九一六年发动“复活节起义”只是一场虽轰动一时却无力的行动。英军和皇家爱尔兰警队只用了五天就了结了这次战斗,超过四百人在这次冲突中丧生。当内阁大臣们得知新芬党的残党被从用作新芬党总部的都柏林邮政大楼中赶出来时他们不免松了口气,却不料这不过是另一段抗争的开始。在经历了两年的艰苦奋战后继承了前人夙愿的爱尔兰共和军(Irish Republican Army)终于在一九二一年迎来了“独立”,爱尔兰也相继成为自北美独立战争以来第一个革命取得成功的英国殖民地。但遗憾的是北边的同胞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新成立的爱尔兰临时政府迫于种种原因与大英帝国达成协议将爱尔兰岛一分为二划为“南爱尔兰”与“北爱尔兰”。也为日后北爱尔兰于六十年代的武装冲突埋下了伏笔。

在一九一六年的复活节,由部分激进的爱尔兰民族主义者与詹姆斯 · 康诺利的爱尔兰公民军结盟,组成了一个工团民兵组织,发动了一场反对英帝国主义对爱尔兰统治的起义。此次起义某种程度上受社会主义者影响,有着民族解放及社会主义运动的双重性质,对后世爱尔兰独立运动影响极大

一九六八,改变世界之年。那一年,西德数百万名学生因学运领袖遭右翼分子枪杀而上街与警方对峙;巴黎的学生们也在拉丁区用鹅卵石向共和国安保队(CRS,准军事化防暴警察)表达了自己对“伟大的夏尔”的不满;莫斯科的坦克开进了布拉格,只为推翻了企图建立“人道社会主义”而向人民让步的理想主义者;部分激进的黑人团体也在为金博士的遇害而鸣不平,决定将武装斗争提上日程……说真的,从来没有哪一个年代能像一九六八年那般在全世界范围内同时出现了反叛精神的火花,联合王国也不例外。尽管联合王国内政部十分厌恶披头士的摇滚乐和青年学生无趣的政治运动,但和接下来我们要谈论的北爱尔兰共和军相比,高喊Love and Peace的披头士和青年学生不免显得天真可爱一些。

自一九二二年年爱尔兰划区分治以来,在北爱尔兰处于弱势地位的天主教徒受到占主导地位的新教徒和保皇派人士不同程度的歧视,北爱尔兰的天主教徒政治上无权,经济上被压迫。也因此在美国民权运动的影响下,大批的北爱尔兰人走上街头选择抗议示威

北爱尔兰民权协会(NICRA)等北爱尔兰民权组织受美国民权运动的影响开始不断的因为天主教爱尔兰人在就业、参政及住房分配政策上存在的种种歧视而进行游行示威活动。该团体被先是在一九六七年进行了一次温和的民权运动,他们借鉴了金博士在民权运动的标语和口号,希望有昭一日可以取消不公正的选区划分、消除皇家阿尔斯特警队(前身是皇家爱尔兰警队)的选择性执法以及结束就业和住房分配方面存在的各类歧视。在政府部门中,新教徒的人数竟达到天主教徒的四倍。天主教徒在各方面都受到歧视,不仅政治上无权,在就业上也不能与新教徒一视同仁。他们很快便引起了由新教徒和保皇主义者组成的效忠派(Loyalists)的不满,同年四月激进效忠派分子于波恩托莱特村附近发动对民权派的袭击,很快这次冲突便演变为了一场暴乱。尽管皇家阿尔斯特警队(Royal Ulster Constabulary)不论是对由新教徒和保皇主义者组成的效忠派还是由天主教徒和民族主义者组成的民权派都采取了一视同仁的做法:乱棒伺候。也因此皇家阿尔斯特警队也受到了来自民权派和效忠派间共同的唾骂(他们也算难得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意见):民权派指责警队是Peels(对警察的蔑称,来自于伦敦警察厅创始人皮尔爵士名字的变体);而效忠派则毫不掩饰地指责警队高层中混入了“不忠的天主教徒”。但无论真相如何,警队和政府在表面上却给人以试图维护效忠派的错觉 。

在街头步巡的皇家阿尔斯特警队,在当局的有选择性地操控下,皇家阿尔斯特警队中天主教徒的比例从未超过百分之二十,而到了六十年代,其比例更是下降到了百分之十二 。事实上基于宗教以及政治立场的不同,皇家阿尔斯特警队确实曾与效忠派的武装组织有过密切往来

伴随着民权派与效忠派间矛盾冲突的越演越烈,皇家阿尔斯特警队也因此而疲于奔命。很快警队的第一名牺牲者出现了:维克多·阿巴克尔(Victor Arbuckle)警员在巡逻过程中被激进效忠派人士枪杀。民权派中的部分激进民族主义者、天主教徒及社会主义者在效忠派和警队的残酷打压下成立了民兵自卫队以抵抗效忠派武装和警队的冲击。随着局势的日趋紧张,几乎所有的警员都被授权携带枪支(当时英格兰本土的警员的持枪率仅为百分之十七左右),而警队下属政治部(Special Branch,用以维护国家安全的秘密警察机关)的B队也开始频繁出动。B队与其说是一群文职警察还不如说是一只准军事化的反暴乱部队。尽管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皇家阿尔斯特警队在愈发严重的暴乱面前仍显得分身乏术。八月初,民权派与效忠派又一次发生了冲突。暴徒们打劫商店、焚毁汽车和房屋。皇家阿尔斯特警队为控制局势不得不使用催泪弹和水炮,而示威人群则用燃烧弹和石块回敬。整个伦敦德里的混乱局势不禁让人联想起了一九五六年的匈牙利事件。最后,正如众人所料想的一样:警察向示威人群开枪了。局势进一步失控,整个贝尔法斯特市已完全陷入无政府状态,街头上爆发了激烈的枪战,部分新教徒试图在这次暴乱中趁机冲击天主教徒社区,却被天主教社区的自卫委员会打退。当时的爱尔兰林奇政府呼吁各方保持克制,并在边境一带设立了多个医疗点以接受伤员。林奇还建议联合国派出一支维和部队以维护当地秩序,最后遭英国政府拒绝。哈罗德·威尔逊的工党政府为平息这场暴乱,于八月初批准军队在北爱尔兰地区的部署,由弗里兰中将任总指挥。到八月十六日,已有四百二十七人入院抢救,其中一百零八人是枪伤。当时威尔士亲王的约克郡团才刚从亚丁的反游击作战中解脱出来,就在未得到通知的情况下从科尔切斯特被火速派往到伦敦德里的博格赛德地区和克雷根地区。一开始他们就受到了来自当地天主教徒的热情款待,因为当地的天主教徒认为军队可使他们免遭效忠派和皇家阿尔斯特警队的骚扰。然而在贝尔法斯特,情况却大为不同,当地的民族主义者将军队视作眼中钉并与其大打出手。

乘坐亨伯(Humber)装甲车巡逻的英军巡逻小组,为了避免矛盾升级,英军很少采取使用装甲车进行巡逻。亨伯也因其炮塔猪鼻一样的外观,而被北爱尔兰人和英军戏称为“猪”

英军自当年的爱尔兰独立战争后就从未像现在一样频繁进驻北爱地区,通常也就仅有两个营级作战单位被部署至唐郡和首府贝尔法斯特。而在“旗帜行动"(Operation Banner)的巅峰时期共有约两万一千名士兵被部署至北爱全境,还不算上辅助作战的皇家阿尔斯特警队和当地的民兵组织----阿尔斯特警备队。相较于一战时英军对“民政"工作的毫不在意,这次英军显然加强了对“民政"工作的力度,但还是显得笨拙,部分士兵对新教徒过度偏袒,而对天主教教徒则施加暴力。骚乱和袭击事件进一步增加,大批的效忠派和民权派也被军方逮捕移交由当地警方受理。与效忠派"警队高层混入了不忠的天主教徒"相比也许民权派“警察是刽子手"的言论显得合理,毕竟皇家阿尔斯特警队对民权派施以刑讯逼供和选择性执法的概率要远高于效忠派(北爱人口有百分之五十三是新教徒,百分之四十四是天主教徒)。这种粗暴的处理方法反倒让英军在“民政"工作上的些许努力功亏一篑,大量的民族主义者和天主教徒开始转向支持共和军。到了一九七一年六月,也就是约克郡的小伙子们在享受了天主教徒热情款待后的一年半左右,迎接他们的可不再是天主教妇女们可口的红茶了而是石块、燃烧瓶、冷枪甚至简易爆炸物。民权派下属的民兵武装控制了非常多的地区,一度还包括整个伦敦德里,共和军的支持者将占领区称之为“自由德里”。很快伦敦德里的街头就布满了街垒路障、检查站还有简易哨戒塔。年末,在伦敦德里,共有七名士兵和大量的平民死于共和军之手。

在贝尔法斯特街头享用天主教徒提供的下午茶的英国士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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