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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之象

2023-08-12 20:18 作者:了不起的皇家克星  | 我要投稿

  在王谷东婚礼的前夕,他在家里与母亲收拾这堆在自己房间角落的杂物。毫无疑问王谷东的心情是兴奋的,再过几天他就要为人夫,搬离这个压抑了他二十五年的家了。收拾的过程中,一向不苟言笑的母亲突然捂着嘴嗤嗤的笑了出来,王谷东立刻停下整理的活儿,在看清母亲手中自己年幼时写的日记本时,他的心里长吁一口气。从母亲手中接过了日记本,随手翻着,看到了有折角的几页,便想去把这几张纸展平。

  “你先把重要的东西整理好,今晚你还要回你那边住,不要耽误时间回去晚了。”听到母亲的这句话,王谷东连忙把这本日记塞进了箱子的一角。然后二人无言的开始收拾,直到王谷东抱着沉甸甸的箱子站在楼道里,他回头望向送出家门的父母,母亲忽然说了一句:“要不,你把没意义的东西都扔掉,那几本书和日记本留着还有什么用?”他顺势点点头:“我下楼就扔。”随后走下楼梯,没等到达第一个转角时,就听到身后楼门被狠狠的关上,震地楼道的声控灯全都亮起。这昏暗的光线甩到王谷东脸上,这才使他想起忘记与父母道别。他转头望望,随即低下头往楼下走去,直到他出门,声控灯统一号令般的共同熄灭。

   这次带回的箱子就扔在床下,他就这样靠在床头,一边定闹钟一边想着明天的婚礼。十点前他得自己赶到教堂,来接他的是每年只有过年才见一面的表哥。婚礼要办西式的,这是与他谈了半年的女友父母的决定,这对夫妻是王谷东父母的朋友,两方顺利的协商婚礼举办时,他只看到了女友偶尔撇过来略带羞涩的眼神,和嘴角微微的笑意。来庆贺的都是女方的亲戚朋友,而自己这边请的多是父母的朋友,自己的朋友一个都没来。自己哪还有朋友?想到这王谷东叹了口气,把偷偷在路上买的烟拿出来,他是最近才学会吸烟的。

   在烟雾升起钩了一下他的睫毛,一滴被呛出的眼泪打在今天搬来的箱子上,王谷东想起了那本日记。拿出日记翻看了几页,他对写的什么是没有印象的,毕竟这是写给爱翻他日记的母亲看的,当展开了其中的一个折角时,他看到了一个让他苦笑不得的名字——周维德。

  为了这个名字他挨了不下三遍的棍棒。记忆拉到上学那时,周维德可是他家的禁词,大概没有一个家长想让自己的孩子跟周维德玩耍。哪怕现在的同学聚会上提到,也是讲他翻墙逃课被挂在栏杆上;搓出橡皮渣冒充茶叶给同学喝;爬到旗杆上把老师的假发挂在上边......可是就如此顽劣的人,没人不想与他交朋友,除了自己,与他交心的可是真的没有什么人了。

  咧开的嘴角的绽放把如同他少时的记忆中一模一样,那时二人可是无话不说的至交,甚至说起上夜空摸一把空之象也是常有的事情。二人可以一起望向阴晴圆缺的月亮以及亘古不变夜晚间从云中显出身影的大象。想到这,那抹光亮使得王谷东望了望窗外又燃起一根烟,等待空之象的来临。

  每到夜幕来临,空中之象就会在云中显出它发着暗淡荧光的身躯,不论王朝的兴衰,时代的变换,它只是与月亮一直遥相呼应。王谷东想起历史老师说过:在遥远的时代人们会把日月星,空之象,大江大河,风雪等作为自己的图腾去崇拜。而传到如今,大家都是象的传人,因为日月会缺;星辰会转;江河会改道;风雪会消融,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空之象。它一直会在夜里踏着高处踱步。在封建时代人们尝试过造塔,向它射箭。在热武器时代人们冲它开枪放炮。现在有载人航空航天不停地探索。可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接近它,偶尔有人会提出质疑:毕竟它离我们太远了。可严谨的科学家不停更新迭代后照旧的结论就是——空之象就是虚无缥缈的,那就是一个很平常的自然现象,只可观测而已嘛。

  想到这王谷东长吁一声,把烟掐在了从楼顶拿回的烟灰缸。这楼大概是此地的最高处吧,以至于空之象常常造访,他为了当年与周维德许下的吹嘘“一定会骑上空之象的背”,他已经在楼顶尝试过无数次接近空之象了,但每次都是徒劳。

  王谷东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钟还不算晚,先是看到母亲发来的短信“不要睡太晚,明天他一定要早起,在路上不要耽误时间,表哥把手捧花应用之物都准备好了,明天你就是一个大人了。一定早休息。”,看完后因为时间太晚王谷东读完并未回复,在通讯录里翻出周维德留很久之前留的电话。这是这几天第十五次打了,这次像是前几天那般依旧忙音,王谷东把手机反扣在身旁,把烟灰烟蒂磕到烟灰缸的一侧,又重新点燃一根烟。

  他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差不多是时候了。他看了看挂在床边明天结婚的礼服,随后去橱柜里翻出一件旧衣服,披在身上,在他借着楼道明亮的灯光下登上通往楼顶的梯子,看到了千篇一律挂上星星的夜空。

  远远的,他看见空之象缓步向这边踏来,看了一眼表,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他把钥匙放在楼顶的围栏上,从通风管道下拿出拴有倒钩的登山绳,留出一截后把它绕上小臂,弹飞烟头后再次给周维德打了个电话,在这次忙音里王谷东带的叹气有些许的遗憾,随即看了看远处的空之象,低头端着手机编辑了这么一条信息:

  老周,好久不见,又或者说是见字如面,最近还好吧?明天我就要结婚了,虽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接下来可能变作遗憾了。没错,就是咱们小时候坐在河边常看的空之象,今天要是我触摸不到它,明天我会循规蹈矩的过完我的人生。我在两周前被一只蓝底彩色的蚊子咬过后,我就老觉得我能碰倒空之象,因为我亲眼看到了这个蚊子也叮咬过空之象,它吸完空之象后带着点点荧光向我飞来,可我一点都不抵触它。我深信我的血与象的血有所融合,我也会对它遥相呼应。在那之后,空之象看了我,它的眼神竟与你如此相像!朋友,我会再做一次尝试,一切都会好的,向往明天的太阳。

                                                                                                                   挚友王谷东

  发完后他便把手机与门上钥匙一同放在带上来的外套上。环顾四周,那斑斓的蚊虫从上回叮咬他过后就一直不曾现身,他也不做纠结,看着空之象一步步向他靠近。王谷东的眼神与空之象对上了,他感觉它这次就是向他冲来,不由得脚步向后退了一步,这次空之象的右前蹄踏上了他身前的围栏。空之象临近后的感觉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光亮。他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钢钩抛出去,这绳索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结,钢钩一下嵌进空之象的耳根。空之象好像有了痛感,鼻子直冲月色射来的方向,狠狠的甩了甩头,发出一声长啸。这声响前所未有的传入千家万户。王谷东被带飞的瞬间看到有不少的窗被打开,探出一些疑惑惊诧的脑袋。

  他确实因为空之象把他带往星辰深空,王谷东看了看被勒麻发红的手臂,感受到的沉重越来越甚。他左脚的鞋因为重力缘故脱离了脚,他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快。王谷东用光着的脚褪下右边的鞋,似乎空之象带离他的高度又往上了一点。

  但是这个重量依旧不能让他双手用力攀上空之象的脊背。索性王谷东单手解开了皮带,看着身下的衣物忽忽悠悠在空中向下飘摇,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到脱得只剩下衬衣时,竟然感觉到有一种向上的力量将他拉扯,他拼命用牙撕开了右臂的袖子,嘴里呸出领上的纽扣,一阵风吹来将只剩内裤的王谷东拥到空之象的背上,可象嘴里依旧喘着粗气,它拼命的带头向月亮,可头仿佛叫一股无形的手按在那里。

  王谷东也发觉象身吃力,他解开缠绕右手的绳子,放手的那一刻钢钩从象耳脱落,直挺挺的向下堕去。可这还不够,空之象用长鼻将好似身无长物的王谷东从背上摘下,用象牙挑开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当这破布片坠下的那一刻,空之象终于抬起头,一人一象四目相对,嘴角不约而同的向上弯曲。就这样王谷东被轻轻放在象背上,他的肌肤似乎与象皮紧紧的粘在了一起,空之象向月亮走去。万米之下一个刚刚应酬完的醉汉,骂骂咧咧的引得不少人开窗去观望,没有一人去制止的呵斥,被一双鞋接连砸到就已经够倒霉的了,直到一个破烂的内裤遮住他的眼睛。这个醉汉激昂的叫骂声在一刹化作呓语,慢慢走到墙边的电线杆旁靠上,他的身形顺着那钢筋水泥促成的形状轰然倒塌,而在有好事者叫来警察时,他的鼾声尤甚于一个半小时前空之象给人间带来最后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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