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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一代贤相张九龄,如何用山水写生命里的别样意趣

2023-08-15 21:00 作者:无水无田  | 我要投稿

中国诗人故事:一代贤相张九龄(八)



津途别有趣,况乃濯吾缨。

——《自豫章南还江上作》





01



奠定张九龄诗坛地位的,除了《感遇》等咏怀诗作,还有他的山水登临之作。


张九龄一生写了60首行旅、山水诗作,占整体诗歌的27%,这些作品也是与他一生活动相始终的文学创作。


对于张九龄的山水诗,后世诗评家评价甚高。明人胡震亨在《唐音癸签》中有如此定义:“张子寿首创清淡之派,盛唐继起,孟浩然、王维、储光羲、常建、韦应物,本曲江之清淡而益以风神者也”。对此“开唐人山水清淡一派”的论调,明朝的诗评家邢昉和胡应麟也都持有类似看法。


清人朱庭珍对于山水诗的创作精神有精辟见解,他认为高明的山水诗作,全赖于诗人能够“以人之性情通山水之性情,以人之精神合山水之性情,并与天地之性情、精神相通合矣”。


私以为,张九龄的山水诗能够在艺术表现上做到以形传神,正是得益于他感通天地的敏感诗心。



02



我们就以一首《自豫章南还江山作》来看看,张大人是如何在行役的苦旅中达山观水的。


这一首诗作于赴任桂林刺史途中,他沿赣江南下,度大庾岭,返曲江,再沿北江南下,抵广州,然后沿西江、桂江、漓水,到桂州。这一路风景秀美,张九龄心旷神怡之下留下了不少旅途VLOG。


《自豫章南还江上作》

归去南江水,磷磷见底清。

转逢空阔处,聊洗滞留情。

蒲树遥如待,江鸥近若迎。

津途别有趣,况乃濯吾缨。


赣江水清澈见底,磷磷可爱,远处的蒲树遥立岸边,好像在等待游子的归来。江水宽阔,多年滞任地方的郁闷之感一扫而空,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绝妙心境。他说,津途本就有趣,何况还有这清清江水,助我洗去宦途的一身尘埃。



03



张九龄是初盛唐转关时期的关键人物,对于他在开元年间执掌集贤院期间的奖掖后进之举,史家们素来称颂有佳。但就其个人诗风和诗歌技艺而言,张九龄更近初唐范畴。


以他上首山水诗为例,虽然描写细腻,也有通过景物观照心灵的意趣,但相比盛唐诗人们娴熟的情景交融技法,他的作品中都还能清晰看到“情”的痕迹,“情”“景”之间稍显生疏,还需要诗人下力气牵连。


我们再来看孟浩然的名章《宿建德江》,一句“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似乎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江月意象,却能将游子的愁思和孤独化解于这寂寥的天地之中,从而昭示了自古及今都不曾淡去的情感共鸣,如此浑然一境的诗句在初唐并不多见。


张九龄的山水作品虽然远不及盛唐名家们圆熟,但依然能够达到意在笔先,以意驱词,即景会心的艺术境界。用通俗的话说就是视野中的每一种景物都隐喻着一种心理因素,亦即都能被他转化成为一种“精神的语言”。



04



当然,为张九龄的山水诗赢得传神之誉的,除了他“传通天地”的功力,还应归因于他的“清省”诗风。杜甫在他的《八哀诗》中,以一句“诗罢地有馀,篇终语清省”,他也是最早以“清省”二字来誉评张九龄诗歌的人。


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曲江集》一书中,一首《浈阳峡》收录于首页。虽然学者们无法考据此诗是否为张九龄留存于世的第一首作品,但确其早期作品应是毋庸置疑。那么我们就来看看二十余岁的张九龄,是如何用清省的语境来描写他之所见所得。


《浈阳峡》

行舟傍越岑,窈窕越溪深。

水暗先秋冷,山晴当昼阴。

重林间五色,对壁耸千寻。

惜此生遐远,谁知造化心。


浈阳峡位于今广东英德县,《水经注疏》形容它“两岸杰秀,壁立亏天”。诗歌起句就以两个越字点明了岭南山水的独异之处。中间两联紧扣”幽深“的特点,以简洁凝练的笔触,呈现了浈阳峡清幽深秀的风景特色。峡谷幽静,舟行期间,竟能感觉到一股秋凉;两岸山崖壁立,哪怕是晴空朗照,天光也显得阴沉一线;然而,在这山石耸立的危峰之上,却依然有层林蓊郁,山花欲燃。


诗人在诗末忍不住感叹:如斯美景却远离人烟,有谁能窥见造物主的良苦用心啊?



全诗绘形传神,笔墨清淡,情韵缭绕。诗评家胡震亨就对张九龄这种能于寥寥数笔间构画山水形貌的功力非常推崇,他点评此诗:惜此生遐远,谁知造化心,读此欲笑柳子厚一篇小石城山记,早被此老缩入十个字中矣。


当然,柳宗元的《小石城山记》是《柳州八记》之最后一篇,是他为了排解谪居生活苦闷的自娱之作,文章的立意和高度全然不同,但两文中关于造化神秀的诠解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05



张九龄这一生数起数落,多有南来北往的行役、任官、探亲以及故园逗留的山水经历。古时车马不易,我们现代数个小时就能到的距离,古人却要多番辗转。比较难得的是,张九龄并不以此为苦,反而以诗人本心,全身心地去体察所走过的山山水水。


在《耒阳溪夜行》里,他说“月明看岭树,风静听溪流”,外物无扰,诗人心境澄明;乐游原登高,他看到的是“万壑清光满,千门喜气浮”的盛世喜乐(《登乐游原春望书怀》);在《西江夜行》里,他感受到的是“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尽管诗人心驰故土,却依然能够以人心体天地之心。


也可以这么说,自长安二年赴京科举途中,写下一首《浈阳峡》开始,张九龄便将一生的情志都融化在了生命的山山水水中,一首首清简省净的山水诗,既写出了曲江公一生的俯仰沉浮,也写出了峥嵘岁月里别样的旷淡和闲远。


此亦谓“九龄风度”是也。


—— 完结 ——


【参考文献】

《张九龄年谱》顾建国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5年

《张九龄研究》顾建国 中华书局 2007年

《盛唐十大诗人交往史录》 郭谦 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 2014年

《曲江集》 广东人民出版社 198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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