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塞壬之歌症候群（勘探员篇）
荒诞的梦境往往勾勒出人类内心最深处的贪念，由光鲜亮丽的伪装遮掩住罪恶的诞生，诱人触碰，最终带领人们追随俄耳甫斯的七弦琴和塞壬妖异而艳丽的歌声，回到梦境的初始，欲望的源头，回归所谓“恶于利己”的本性。 ——题记
尘土。幽闭。闷热。
碎石。蜡油。浑浊的空气。
腐烂。
……
提前准备的逃生路线被堵住了一段。要在体力有限，氧气有限，距离未知的情况下挖通这条路。
手边的半瓶水和前一天留下的饭菜被包在一个破损的袋子里，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铁镐的旁边是……模糊的印象中，好像是尚未冶炼出的矿物。这种记忆怎么会出错呢。
沾满了泥的领带被摘下来，缠绕住铁镐的柄，猛的往石块上一砸。
土灰和痛苦的咳嗽声扩散在阈限空间。
……
寂静。狭窄。无光。
饥饿。疲倦。无光。
无光。
隐约间，仿佛有火药的味道弥漫在矿洞。
善良。勤劳。坚韧。
耐心。勇气。机警。
分享？
魄力。幸运。
幸运。幸运，不幸。幸运。
……
爬。
像走兽一样爬。匍匐着爬。艰难的爬。崩溃的爬。痛苦的爬。濒死的爬。向上爬。
像阴沟中的野鼠，见不得光，却渴望光。不顾一切的爬。向上爬。
为了不饿死。为了不憋死。为了不被压死。为了过去。为了现在。为了未来。为了曾经。为了如今。为了新生。爬。
（掘。砸。拉。推。爬。掘。砸。拉。推。继续。……掘。砸。拉。推。掘。砸……咳。拉。推。爬。继续……）
向前爬着。
金钱……地位……权力……一切……爬着。
那个工人永远跨不过去的上流社会的台阶。爬。锁上过往。向上爬。塞壬歌唱，在前方引渡。
记忆不知何时模糊起来。（一阵体力不支导致的头晕。）明明只有几十米，却好像挖通了这条该死的矿脉。口袋里没有那张写着十三个地名的纸条，却有一封看起来很高贵的信。铁镐已经快要损坏。从被困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一夜。两夜。三夜。无数的夜。那是从前的生活，是自出生起就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下贱的矿工的生命。
……
（喘息声。）
仿佛陷入了无法脱出的循环。
（möbius。）
眼前的一切愈加模糊。
即将无意识。
双手垂下的瞬间，好像看到了光照入。
（幻像。）
无力睁眼。但仍旧感受着。身体仍如老旧但齿轮一般运转。
光……空气……和……
拖着僵尸的灵魂起身。
最后一砸，铁镐的木柄断裂开来。光线也随之断层。
是破晓，还是夕阳……
屈着身。爬出去。直起腰，凝望着。金子的颜色。
找到了塞壬歌声的源头。
脱出。
……
金钱。地位。权力。下层人不配拥有的一切。或说是眼前这个世界。如意识一般，无形态的存在于四周。
抬手。伸手。颤抖。接近。
触碰。
轻轻的。搅散了这片清澈。
（触觉觉醒。）
指尖沾染了一抹金色的粉末。
麻木的惊喜扩散开来。
紧接着，能够看见了。
想要的，曾不可能拥有的一切，聚集，成像，溶解在环境，如水雾般环绕，光经过无数次折射，汇成一股，成为一面镜子，隔绝了光。又突然碎裂开来，发散、包围，映照出一具同镜面本身一样破碎的灵魂。
无光。刺眼的无光。经过成千上万碎镜的反射，最终照亮了，重组了，如白雪堆砌的城市般，即使是崩陷了，也只是惊鸿一现，如幻影般转瞬即逝罢了。
强光无影。
……
碎镜似雨，悬浮于空中。
向前迈出一步。
不知究竟剩下什么，还在继续支撑着。
一步。两步。
用力拨开环绕在全身的镜片。被划伤。割裂。扎根。
三步。四步。
血痕。呼吸道被碎镜充斥。稀烂的肺。
五步。六步。
稀烂的人生。
……
脚下突然踏空。失重感随之袭来。强光渐暗。
黯然失色的一切。
矿洞被封锁着。
并回到原点，不见来时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指尖的粉末正在变质，由带着鲜血的金黄色慢慢腐蚀成棕灰色。
尘土。幽闭。闷热。
碎石。蜡油。浑浊的空气。
腐烂。
……
捧起的一滩烂泥映照着一张稀烂的脸。
稀烂但圣洁的灵魂。
……
希望。绝望。希望。绝望。
塞壬尖厉的笑声掺杂在歌声中。
掘。砸。拉。推。
掘。砸。拉。推。
掘。砸。拉。推。
不想放弃。
掘。砸。拉。推。
本就该拥有的一切。
掘。砸。拉。推。
按照计划。
掘。砸。拉。推。
忍忍。诺顿。还差一点点。
掘。砸。拉。推。
善良。勤劳。坚韧。
掘。砸。拉。推。
耐心。勇气。机警。
掘。砸。拉。推。
分享。魄力。幸运。
掘。砸。拉。推。
光。
掘。砸。拉。推。
堆积的碎石又一次松垮下来。
掘。砸。拉。推。
与……重逢。
掘。砸……拉……
鲜血淋漓的双手扔掉粘稠的、早就断裂的铁镐。
这一次……
抬手。伸手。
触摸。仅隔了一层烂泥的世界在崩陷中重生。光又一次穿透，进入。
找到了塞壬歌声的源头。
脱出……
脱出……
但是，眼前的光线扭曲起来，更加刺眼，灼烧着。左脸上的伤疤又开始刺痛着，是什么时候感受到的？
洞口的光线揉成一团，随不断加入的颜色飞快变化。涌入，充盈，噬尽，同化。最后闪现的一幕，一片林地，一堆篝火，一座木屋，一席月光。
我在哪儿？
我在哪儿？
触摸到前额凹陷下去的。湿润的伤口。
不远处，奥尔菲斯冷漠的俯视。又转头离开。
塞壬哀悼的歌谣若有若无的萦绕在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