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同人连载】【鹊翎（一）】
午夜，黑纱一般的云缕缠缠绕绕地捆住了月亮，被烈日炙烤已久的城市恢复冰冷，若有若无的寒意从黑暗里慢慢滋生。
第二天是七夕，暗淡的街灯投射在扭曲的树枝之上，街边挂起的古典饰物都沉默在黑漆漆的夜里，看不到一点原本的颜色和光彩。
许墨注视着公园里用鹊羽搭好的“鹊桥”，眼神漠然沉穆，整个人都融在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里。良久，他收起目光，转身离开。
暗暗的风从恋语市的街道刮过，穿过他飘摇的衣摆，摇得满街得枯叶簌簌地响动。许墨一个人在空旷的世界里走着，没有回头。
忽然，身后隐约响起轻微的呼吸声，一道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徐徐向他靠近。
许墨脚步一滞，停在原地。
背后悉索的脚步也随之停止。
“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许墨望着前方，冷冷地说出这几个字。
头顶的灯闪烁了一下，灯光瞬间仿佛结冰一般，凝固在空气里。
一个黑影从暗处无声地走出来，宽大的黑色帽檐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他璀然一笑，森白的牙齿裸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Ares,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在许墨的身份上，呆得太久了。”
许墨转过身望向他，灰色的眸子里是一成不变的空洞阴冷。
“所以，你的意见？”
“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去等一个不能保证的结果。”
黑衣人的语气执着又有些焦躁，伴着不易察觉的野心，让许墨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波澜。
“时间不是我的原则。不过我希望，你最好能等到结果出现的那天。”
“我当然能，”黑衣人鼻中喷出一声冷笑，向他靠近了一步，眼里是箭一般的冷光，“如今queen的evol能量波动值已经达到峰值，我不知这算不算得上，你所谓的‘时机’？”
许墨的眼光不可掩饰地跳动了一下，继而又恢复冰冷。
“你有你的手段，但是同样的结果，我用其它任何方式，都可以做到。”
许墨说完，便没有再看他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沿着来时的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黑衣人站在原地，看着许墨黑色的背影逐渐远离、模糊，一抹阴沉的流光爬上了他的眼角。
“你不动手，并不代表没有人代劳。”
天很晴，云朵像是被风吹化了，烟雾一样再碧蓝地天上飘流。
今年七夕，恋语市举办了有史以来最隆重的七夕集会，整个城市都仿佛回到了古代。我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集会里，制作巧果的小摊飘出诱人的甜香，小孩子的嬉闹和喧哗不绝于耳，虽然嘈杂但格外热闹。
也许是工作太久没有休假缘故，我居然有些说不出地喜欢这种感觉，游荡一刻，脚步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好漂亮啊！”一个通体被喜鹊羽毛包裹的拱桥吸引了我的眼球，“如果能在这个‘鹊桥’上走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定特别浪漫！”
我按捺不住自己期待的心情，迈步朝那座泛着深蓝色光泽的“鹊桥”跑了过去。
然而这时，我眼里的那座桥忽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它开始从边缘，一点点变得模糊、透明，继而一段一段地崩塌、消失。
我一下子愣住了。
与鹊桥一起渐渐消失的，还有周围的楼房、车辆和所有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根本来不及想这是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已经像被泡在水里的水彩画，慢慢晕开，了无片痕。
最后，我的视野里，只剩下一根蓝色的鹊羽，飘飘摇摇地落在空中。
我向它追过去，它却自顾自地飞着，离我越来越远，无法触及。
“哎，不要！等….”
我一身冷汗地大喊一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纯白的天花板。
呼……原来又是梦。
我擦掉额角的汗，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慌张的情绪，把意识拉回现实。
虽然刚才那些奇怪的画面只是梦，但是那里的一切似乎太真实了，让我愣了好一会才相信那些都是假的。明明存在的东西怎么会凭空消失？太荒诞了。
可能是这些天在筹备七夕的专题节目，因此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梦本来就是有些无厘头的成分，也不难解释。
我这样想着，紧绷的情绪果然缓和了不少。我翻身走下床，洗漱后换了衣服，对着镜子仔细打扮一番，便拎包出了门。
走在路上，我心里格外忐忑，也有些激动。因为一个月前，公司与恋语市政府达成了一个合作项目，是政府为了弘扬传统文化，借七夕节开始，同我们公司做一档文化体验类节目。如果收视可观，就有可能签约达成长期合作。
而第一期节目的拍摄内容，就是以游客视角带观众体验恋与市盛大的七夕集会。我作为节目负责人，做了足足一个月的功课，拿下这个长期合作势在必得。
到达集市的时候，我着实被现场的布置惊到了。整个街道就如古代最繁华的长安城一样，街上的所有人都穿着古装，虽然样式是不同朝代的，但还是让人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
“老板老板，你终于来了啊！我和顾梦姐凌晨五点就到了！”我一到节目现场，就看到了古装扮相的悦悦。
“你穿这一身真好看！”我看着一身浅粉色齐腰襦裙的悦悦，不由得赞叹“古代小家碧玉说的就是你啦！”
“嘻嘻老板，你也换一件吧，绝对的名门闺秀！”悦悦拉着我就往更衣室里走。
看着衣橱里各种样式的古装，我有些心动，但又怕拍摄行动不方便，一时有些犹豫。
“你就来吧，穿古装拍摄的话，节目效果也会更好的！”顾梦在旁边说，“看政府下这么大血本布置的集市，还穿现代装录节目，可有点出戏了啊！”
“嗯…那好吧。”我拗不过她们，也为了节目，只能挑了一件豆绿色裙头的齐胸襦裙，上面用银色的线绣着浅浅的荷花暗纹，整件衣裙都是雪纺质地，十分清雅飘逸。
换好衣服，我在人流纷杂的拍摄现场等待其它部门就位。忽然，一个黑衣服地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不及刹住，狠狠地撞过我的肩头，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也就在被撞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忽然闪过一片亮白的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罩下来，我立即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挡，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一切如初。
我有些懵，不知道刚才那一瞬的感觉是不是错觉。
“你…”我揉着疼痛的肩膀，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他一身黑衣黑裤，略低着头，看不清正脸。我本以为他至少会说一句抱歉之类的话再走，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径直忽略了我，朝着原来的方向迅速跑开了。
“也许是真的有什么急事…”我想了想，那个人没有穿古装，应该不是来逛集会的，可能只是路过这里去办事的吧。虽然无缘无故被撞，心里有点郁闷，但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在拍摄场地继续等了许久，其它部门的负责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于是我上了阁楼，想看看楼上是不是有人能知道些消息，也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让我意外的是，楼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不过这里同外面一样风格的装扮，清一色的棕木门窗、桌椅，高低不等的花架上放着几盆稀疏的吊兰。与楼下不同的是，这里四周是封闭的，阁楼另一端还有一个狭窄的连廊。
“这个连廊，是不是连通旁边一座楼的通道？”我在楼上没有找到部门负责人，一时又有些好奇，就顺着连廊走了进去。
但是，连廊里的情况远比我想象的复杂，进去后里面还有四五条狭窄的小道，我本以为顺着这些小道就可以到达另一座楼，于是没有多想便随便走上了其中一条。
但走过这条小道后的场景，让我彻底傻眼了。
小道尽头出现了一条、两条乃至更多的分支！一条条复杂的路线蛛网一般，我根本不知该怎么选择。
一想到自己的万年路痴属性，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调头原路返回。
可是当我顺着来时的路走了一段才发现，记忆中能走出连廊的地方，居然变成了一堵墙！
我一下子愣住了。
难道这些路会自己变化吗？！意识道这个诡谲的现象，我背后猛地一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看了一圈四周，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响动，一股莫名的冷意漫上心头。
“怎么办！节目马上就要开拍了，我要真的走不出去就糟了！”我焦急万分，开始没有头绪地在路间乱闯，“这都什么脑洞设计的路，难道是墨家机关啊！还原古代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心跳越来越快，再胸腔里砰砰乱撞，额上渗出细密地汗珠。我扶着墙面大口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寻找了好一会儿，我却好像在错综的路线里越陷越深，完全看不到出口的影子。我愈发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试探地喊了一句：
“有——人——吗？”
回答我的只有我空洞的回声。
但这之后，一片死寂中，我好像隐约听到附近有细碎的脚步声，虽然很微弱，但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却格外明显。
难道真的有人？我立即竖起耳朵仔细辨认，却始终难以听出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我摸着墙壁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前进。突然，背后像是撞上了一个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
“啊！！”我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喊了出来，声音都颤抖得厉害。
我扭过僵硬的脖子，眼前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让深陷紧张的我几乎激动到哭出来。
“许墨！！”掩饰不住的喜悦从心里喷涌而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心里一下子填满了希望和安全感。
“你怎么在这？你也是来参加集会的吗？”没等许墨开口，我便迫不及待地问他。
许墨也是古装扮相，外罩一件素白的大袖衫，深绿的交领衣袍被藏在下面，腰间挂了一条坠着流苏的双鱼佩玉，一枚盘扣系在他喉结下方，眉目间是淡淡的书卷气，整个人玉树临风，温润隽秀。
我的脸突然发烫，有些不敢看他。但我还是注意到，他的眼里似乎有一种和我一样的慌乱。
被困住，无法逃脱的慌乱。
这与平日里游刃有余，处事不惊的他完全不同。
“这次集会的一个设备用到了我研究所的一项技术，我是被邀请，前来参会。”许墨看着我，不急不徐地解释，“你呢？不是在录节目吗，为什么一个人在这？”
“其它人没到，我就想上楼看看，进了一个连廊，之后就出不去了…”说到这里我有些羞愧，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好奇心害死的熊孩子。
我本以为许墨会带着我找到出口，没想到听完我的话，他依旧站在原地，眉头皱起，似乎陷入了沉思。
“许墨，你不会…也找不到出口了吧…”我心里忽然止不住地绝望。
“你进来之前，有遇到过其它奇怪的人吗？”许墨没有回答，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一说出这句话，我突然感觉，我被困在这里，也许并不是意外。
“奇怪的人？”我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应该没有，我是自己走到这里的。”
我搜索着记忆，无数画面切换间，一个戴着宽大帽子的黑衣人的形象蓦然出现在脑海。
难道和他有关？
“但是刚刚，有一个黑衣服的人撞了我一下，”我立即把想到的说了出来，“之后好像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就跑了，再没有发生其它的事….”
听到这里，许墨看着我，眼神陡然一变，让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跟我走！”许墨忽然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右手，开始熟练地在曲折交叠地通道里穿梭。
我一路小跑着，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时有些恍惚。许墨刚才不是找不到出口吗？怎么忽然就知道路线了？
只走了大约两三分钟，我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路口，似乎有灯光照进来。
“终于出来了！”我按捺不出喜悦，转头看向许墨，但他的神情却在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这一切，根本没有结束。
我们一步步向着光亮地地方走了出来，果然看到了我当时进来时的阁楼二楼。
我心里一松，本来想立即下楼找同事，许墨却依然拉着我地手没有松开，他一句话也没说，目光复杂地盯着窗外。
“怎么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看去，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外面一片灯火辉煌，已经是夜晚了！
我来的时候，不是还是清晨七八点的时候吗！
我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几步跑过去往楼下的街道看去。
街上依旧人流不断，每个人都穿着古装，只是他们的服饰形制，似乎都统一在某一个朝代。这一幕让我忽然觉得，这不像是早上集会上见到的，大家穿不同朝代古装的游览的样子，而更像是…完全处于一个真实的历史朝代中！
我是不在现代了吗？！
我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这是怎么回事…”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许墨，我总感觉他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许墨收回目光，走到我面前，低低地说“不要随便走动，在这里等我。”
之后他从阁楼的楼梯口默默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错愕在原地。
许墨走出阁楼，拐入一条黑漆漆的巷子，脚步却有些迟疑。
“在她面前，你真的是毫无防备”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这样的梦，也能把你困住。”
许墨立即转身，在巷子尽头，站着前一夜那个跟踪他的黑衣人。
“这就是你的手段？”许墨暗沉的眼里掠过一丝分明的厌恶。
“我的手段也许不如你高明，不过我的梦却不是想出就能出的，你也不例外。”
惨白的月光穿过树梢投射在巷子里，却照不亮那个黑色的身影。
“不自量力。”
“我不管你怎么看”，黑衣人一步步靠近，声调的尾音扬起诡异的得意，“不过我知道，逃离我梦境的条件，她一定做不到。”
许墨的拳心倏地攥起，突起的骨节用力到发白。
“Ares,永远沉沦在梦里的结果，你很清楚。”黑衣人的声音离他近了一些“我造的这一段梦，对她而言，倒意外地合适。”
“哦，是吗？”许墨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色，“不过有一点，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什么？”
“你可以做自以为是的预料。但你不是她，不能控制她做出任何决定。”
许墨说完，没有再理会他，沿着来时的方向，重新进了阁楼。
等待许墨回来的时间也许只有几分钟，我却感觉漫长到跨世纪。我把后背紧紧靠在屋角，生怕这个变得奇怪的世界再发生什么异动。
听到许墨上楼的脚步声，我马上打起精神，看着他神色穆然地走过来。
虽然不知道我该不该问，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如实回答我，我还是想明白这一切变化的缘由。
“许墨，你知道这些事的原因吗?”
“我们在一个梦里，从你碰上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他的梦境了。”许墨看着我缓缓开口。
什么？原来我从上了阁楼之后看到的一切，都是梦里的场景！怪不得那个连廊的路好像会变，我会走不出去。
但我又忽然想起一个差点被忽略的事情。
“许墨，那你是怎么知道走出阁楼的路线的？”我盯着许墨，想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些什么。
“这是一种地理路线会随时间变化的梦境，我知道它的变化规律。”许墨“从你告诉我遇到那个黑衣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个黑衣人…你认识他？”
“是。”许墨只简短地说了这一个字。
“那他是什么人？”我还是忍不住接着问。
“他的身份和生死都无关紧要，你不用在乎。”许墨拉起我的手向楼梯的方向走去，“只是一个善造历史回溯梦的人，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历史回溯梦？”
“进入这种梦的人，会有一个历史上真实存在的身份。”许墨已经带着我走到了阁楼外，“只有按照真实历史中，这个人物的命运行进，才能在某一个节点走出梦境。”
“也就是说，我们要按照历史，把我们所在人物一生遭遇的事，重演一遍？”
“是。”
“那我们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无从知道。”许墨的语气忽然有些沉闷“包括人物的命运发展，也只能推测。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进入这种梦的人，很少有人能逃离。”
我心里一沉，在我映像中一向无所不能的许墨，居然也会有这样无力的时候。
“如果改变历史，逃不出去会怎样？”
“被永远困在梦里，直至现实中的实体死亡。”
许墨说出“死亡”这个词的时候，我的心脏条件反射般地跳了一下。
所以说，如果被困住，现实中的我们就会永远处于无意识状态，一直到死！
不行！我公司的所有的同事、朋友还在等我，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就不告而别。我必须尽快搞清我和许墨的身份，走出梦境！
“别怕，会有办法的。”许墨再次握住我的手。但这一次相握，似乎比之前都要紧，像是在给我力量。
虽然未来无法预料，许墨也对这段历史几乎一无所知。但茫茫的夜色里，至少他让我感觉，我不是一个人。温热的暖流透过他的掌心流进我的身体，是一种别样的安心。
我正想时，突然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我们跑了过来。
“墨公子！可算找到你了！和府上下都急坏了。”女孩如释重负地看着许墨，眼里溢出由衷的喜悦。
许墨一愣，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冲着跑来的小丫头浅浅一笑。
“要不是有人来取所制香料，我们都没想到，公子会在这个时辰，不留个信就出门。”
我站在一边，有些疑惑，许墨所在的这个人，身份到底是什么，只是晚上偶尔出门，就会让他府里的人这么着急？
（未完待续）
◇文/兰芷为衣
◇图片/网络.《恋与制作人》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