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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2023-11-03 18:29 作者:bili90309176847  | 我要投稿

Yumi and the Nightmare Painter

由美与梦魇画家

by:Brandon Sanderson(布兰登·桑德森)



第四部分

第四十一章

美叠石。

几十块。几百堆。她不假思索地移动着,却又意图明确,在自己周围利用残破城市的遗骨堆砌高耸的石塔。

五十多块石头砌成的雕塑。六十座。石塔的高度太过惊人,以至于她不得不爬到附近的碎石堆上才能完成。她创造了一个用石塔摆成的漩涡,层叠的石堆就仿佛风从盘旋的花朵上吹出的种子,从倒塌的庭院中央向外旋转飞出。

每一块石头都与周围的石头完美契合,每一堆石塔都与其他的石塔交叠成趣。石头如水一般地流动着。石堆拥有着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平衡感。堆叠的形精妙迷人,让你叹为观止。

时间对她来说失去了意义。这是她的冥想。这是她的决意。这是她的创造。数以百计的石堆,自极艺的流淌中降生。石雕群在最宏大的规模上交相辉映,同时却依然能在最精微的细节里引人入胜。

这就是艺术。无论机器的技术有多么精湛却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东西。因为艺术从来都只在于其对我们所产生的影响。对它的塑造者与它的体验者所产生的影响。

对由美来说,在那个伟大的日子里,她二者兼有。艺术家与观众。合二为一。

直到神灵加入了她。

它们从机器这座技术奇迹的牢笼中挣脱出来,顺着石头涌动而来,身影浮现。一个接一个,环绕着由美的创造物。最终,她感觉到一阵颤栗,因为机器正慌张地加快了捡石的速度。一个石堆倒下了,她用其中的石头创造出了更棒的作品。

十几个神灵加入了她。二十几个。一百个。接着是数百个。每一个神灵都是她从愈发鲁莽的机器控制下偷过来的。一个又一个,那些被机器精确的动作固定住的神灵带着惊叹的神情转向了她,为她那充满创造力的产物而欢欣鼓舞。每一个神灵都从机器的征服中解脱出来,被更美丽的造物所吸引。被更有意义的作品所折服。

不知何时,正保持堆叠之势的由美意识到了她在做什么。这意味着什么。是机器创造了天幕,并将它固定在原位。维持着它,把所有的灵魂都囤积在它的掌控之下,随时准备在需要时征用。

没有机器就意味着不再有天幕。

不再有被囚禁的灵魂。

不再有……由美。

很遗憾,事实的确如此。虽然御灵姬已经强行从天幕中恢复了生命,但她们能做到这一点只不过是因为天幕本身是由机器所维护的。

无论如何,她没有停下动作。这一次,和预兆无关,和她“生来”就要做的事情无关。这一次,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为她的人民服务。为神灵服务。最后,为她所爱之人服务。没有梦魇意味着基拉希托——以及它所容纳的一切——都将是安全的。

因此,当她放好最后一块石头,而最后一个神灵也被从奄奄一息的机器抓握中撬动出来时,她抬起了头。向着东方。向着某个她能感觉到正在那里的人。

那个为她而担心害怕的人。

在由美身后,那台机器终于静止不动了。它在坍塌,在解体,因为那些已经不再真实存在的碎片——到现在已经占据了大多数——都蒸发殆尽。它需要能量才能自行运转。而能量已经被她偷走了。

谢谢你!神灵们说。谢谢你!

由美坐在脚跟上,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

 

尾人开始蒸发。

此刻,其他人也赶来调查这场诡异的骚乱了。警察,急救人员,甚至还有记者。他们为受伤的画家提供了医疗救助。他们聆听着那些参加了战斗的画家的叙述,感觉难以置信。护士们给这些古怪的人发放了毯子,他们说着一种——没有由美与画家之间共享的纽带——现代人听不懂的语言。

但随后,这些昔日的梦魇开始消散,纷纷化为烟雾。起初,画家担心他们会再次变为怪物。他一跃而起,甩开了毯子,扔掉了茶杯。但那些人只是继续着消散的过程。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每个鸢尾人都露出了笑容。他与丽云对视一眼,她咧嘴一笑,然后把目光转向上方。

天幕再次开始起伏不定。但这次不一样了。它嘶叫着……

瓦解了。

由美?他心里想着。由美!发生了什么?

我做到了……她在心里回应。

怎么做到的?他惊奇地想。你破坏了机器?

是的,她回复道。

我来找你了,他一边想一边朝天幕跑去,此时的天幕——令人震撼地——正在解体中。你在哪儿?

而作为回应,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遗憾。

仁伽郎,她说。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关于悲剧的事情吗……

“不,”他低语着跪倒在地。“不……”

 

美感觉到自己也在随着一切慢慢消解。

对不起,她对他想着。但有时……有时故事注定是悲伤的。

她的双臂变成了烟雾,她那美丽的裙子与她那正在破碎的身体融为了一体,尽数随着烟雾飘散。刹那间,她感受到了其他御灵姬的谢意,她们终于可以从服务中解脱了,终于被允许彻底湮灭了。还有除了她们之外的人,成千上万的人,是他们形成了天幕。现在,他们的灵魂自由了。

为什么?画家问,他痛苦得让她忍不住颤栗。为什么故事一定要这么悲伤?

因为这是我必须做的,她低声回复道,感觉自己全部的精神都在溃散。记忆化为乌有。经历化作泡影。她再也记不起自己的模样。她只是……一阵烟雾。从那烟雾中飘出的是旧日的思绪,古老的回声。自很久之前便灌入她记忆中的谎言。

我就是为了服务而生的,她说。我的生命不属于我自己。

不一定非要这样的,画家对她想。你的生命可以属于你自己。也应该属于你自己。

在她周围,神灵们继续欢呼雀跃,它们的情绪对她来说是如此陌生,与她自己的痛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正在失去自我,仁伽郎,她想。再也没有人会认识我了。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我了。对不起。这从来都只是个梦。如此美妙的梦。也许是第一个由梦魇带来的如此美梦……

由美,他想。我爱你。

终于,有了一份美好的情绪。

我爱你,画家,她想着回应。请你。记得我。

最后,仅存的一位御灵姬——从降生时就被选中,被赋予了生命——就这样完成了她的使命。彻底化为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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