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头王传说》3卷4话1节
第四话 诺斯菲拉斯的战斗（其一）
第1节
同一时间——
古音、拉库大族长罗特、古罗大酋长易拉车力等率领的塞姆大部队，比蒙古军司令部想象的，还离他们要近得多。
由于刚刚遭受了一场偷袭，重新踏上征途的蒙古大军再无一丝松懈，沿途不断派出大量斥候在前方侦查，谨慎到无以复加。可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前脚刚刚离开那片扎营地区，后脚那些猴胆包天的塞姆族全军五千余人就在同一地点集结。
诚如马鲁斯伯爵的猜测，那五百人塞姆敢死队发动突袭时，五千人塞姆本队就潜伏在几乎是他们鼻子跟前。
塞姆族生于诺斯菲拉斯，在此渡过一生，又终将埋骨此处。对人类来说是死亡地狱、人迹罕至之地，对他们来说这里可是生机勃勃的家园，猴迹常在啊。
没有什么人能比他们对那片荒凉的岩山和沙漠更熟悉、更亲近了。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危险，史莱姆的群生峡谷在哪里，哪个地方有绝对不能踏入的死亡峡谷、流沙、吸血苔藓的群落，朝哪个方向走多少天有绿洲，都是他们生而为猴必须最初学习的知识。（豹叔：人家这么说哦，你上次咋带路的？ 西巴：阿西吧......）
哪怕是表面上看起来一望无垠、一马平川的荒野之中，干旱的河道、大片的岩场、起伏的沙丘等等，便于藏身的地形应有尽有。他们借助这些地形，悄悄摸到距离蒙古远征军尽可能接近的位置。
「果然力阿多说对了。那群奥姆，右边、左边、前边、甚至天上都盯得死死的，偏偏相信背后除了自己留下的脚印什么也不会有。」
西巴低语，表情和语气简直不要太爽。
「唔。」
为了防止古音那格外显眼的豹子头被蒙古军的斥候看见了，塞姆族为他准备了一身与沙漠同色带有兜帽的长披风。此时他正裹着那件好东西蹲在岩石后面。西巴、罗特、易拉车力、图拜族长图拜、拉色族长卡尔特、《红色佣兵》伊什特万、带着苏妮的帕罗圣双子等剧情主要人物团团围在古音周围。
「敢死队回来了，力阿多。」
趴在稍高处观察敌情的拉库族青年蹦下来报告。
「没被奥姆跟踪吧？」
罗特有些担心，古音摇头。
「没事，他们已经全军集结重新出发了。大概是害怕附近还有伏兵，所以交待不要追太远吧。」
「看来是的，力阿多。」
敢死队由古罗族、拉库族战士各占一半，他们为了误导蒙古军的判断，特意向东边跑了很远一段距离后，才绕了个大圈返回本队。由于长时间全力奔跑，即便说起来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晨跑，也一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牺牲了多少人？」
「一百三、四十吧，力阿多。」
「损失了三分之一啊。比我预料的多。——我交待过决不能恋战，达成两个目的后就立即撤退的，估计你们是打起来就上头了吧。」
「如您所说。」
率领敢死队的是拉库族的赛布。他的表情十分羞愧。
「唉，算了。——战果如何？」
「您交待的两个任务都完成了。」
赛布说着把战利品扔在地上。
古音拿来仔细查看一番，满意点头。
「完美。——然后你们迷惑敌人的第二个任务也完成得很出色。现在估计蒙古军一边急着赶路，一边还对刚才你们偷袭的意义摸不着头脑吧。我们也是不得不用点计谋，不然跟三倍敌人硬碰硬，被他们一口就吞了。」
「我们何不乘势干掉他们，力阿多。」
易拉车力面带不服。
「从后面杀过去，用毒箭干掉三分之一，那他们就只剩我们的二倍了。再用石斧剁死三分之一，那他们的人数就跟我们一样了。」
「你数学不错，但是他们就站着让你射让你砍，不还手啊？」（豹叔：荒野做题家......脑回路果然够野）
古音干笑了一声，然后猛地站起。
「不说了，时间要紧。敌人还猜不到我们离得这么近， 他们八成会觉得刚才是住在附近的部族偶然发现他们才临时决定的偷袭。这种认识对我们有利，不能浪费了。」
「呐——琳达。」
雷姆斯看着古音站起来点名叫来几名塞姆头目，在一边悄悄问姐姐。
「古音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知道？」
急性子的琳达又火了。伊什特万闻言凑近二人皱着眉头说道：
「那家伙憋了个大招啊，公主殿下。」
在这支大军中，也只有他们三个对塞姆语既听不懂也不会说。于是同为外国人，先甭管他们互相之间对不对眼，反正也只能共同行动了。
「大招？」
琳达产生了兴趣。虽然伊什特万经常随口一句话就能把她气肿了，但这个自来熟的厚脸皮、自己承认自己不是啥好东西的佣兵身上，的确有什么东西让她无法忽视，时常在意。（豹叔：八成他出生的时候手里捏的两粒宝玉跟你们两粒珍珠沾边儿，所以他天生容易拿捏你姐弟俩）
「对头。」
「什么大招啊？」
「不是那啥嘛——天刚亮我们正要出发离开拉库谷的时候，那些猴子们不是嚷嚷着要干死卡洛伊嘛。」
「是啊，当时还担心一发不可收拾了。」
「然后古音跳上石头嘴遁，刚开始那些猴子还叽叽叫，后来越听越老实，最后一个个『力阿多！力阿多！』的欢呼起来了不是吗？然后我就琢磨，那时候古音那家伙到底说了什么，能把那群猴子说得那么兴奋——后来我们朝这个叫啥来着......对了，夜哭岩丘前进的途中，我就忍不住去问古音。」
「然后古音怎么说？」
「那个嘛，嘿嘿。」
伊什特万好像故意吊别人胃口一样停顿了一下。
「他说自己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说他对胜利有充分的信心，因为他有个秘密武器能把五千对一万五千的劣势彻底颠覆。我就问那个秘密武器是什么，然后呢......」
「......」
「那个豹子头就豹笑如雷，只说了一句『诺斯菲拉斯』。我还想问得更清楚一点，他就不肯说了。然后他又说，还跟猴子们说了一句，『再过不到一天，卡洛伊就会主动来加入我们了』，丫的瞎扯呢吧？」
「卡洛伊会？」
琳达眼睛都圆了。
「卡洛伊族不是把拉库使者的脑袋砍了，还大放厥词吗？」
「又不是我说的，你去问古音本人啊。」
伊什特万苦着脸说道。
「他肯定是有全套计划的。只是他的计划把我给害苦了啊。」
「咦？为什么？」
伊什特万没直接回答，只是骂了句非常猥亵的脏话，别说琳达了，连雷姆斯都脸红了。
琳达义愤填膺，正想提醒他在淑女面前要注意措辞时，古音喊了一声：
「乖儿子伊什特万！伊什特万，快过来爸爸这儿！」
之前古音叫来塞姆的主要话事人，详细安排了一堆不知道什么计策，其中部分人已经交代好了，只见图拜和拉色带着各自的氏族急急忙忙分别朝左右开拔。
「伊什特万！」
「听到了，马上来！我说啊，古音，非得我来操作吗？」
伊什特万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撅着嘴问道。古音脱下沙漠迷彩兜帽，发出习惯性的短促笑声。
「确实让你受累了，不过我也好，那姐弟俩和塞姆族也好，其他人确实干不来。」
「丢那星——为什么总是老子抽到下下签。」（豹叔：因为你最下流啊）
伊什特万又骂脏话。古音爱搭不理。
「我们要打赢几倍人数的蒙古军，唯一的希望是把他们尽可能分割成小股部队。一万五千人配合无间，和分割成三组的五千人，甚至分割成七组的二千人，对付起来可不一样。」
「得得得，包在老子身上，干他丫的。」
伊什特万一脸晦气，古音不管，只顾给他详细交代操作手法。双胞胎怕打扰他们，主动躲开了，自然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也不知道古音到底有什么妙计呢。」
雷姆斯看着两人交头接耳，忍不住又说。
「不知道呢。只不过——」
琳达梦呓般说道。
「我可以确定，只要全交给古音，什么都不会有问题的。啊啊——古音，多么神奇的人啊！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我不是说他的长相哦。你知道吗，雷姆斯，我越了解他，越觉得他令人难以置信，简直不像是现实中会存在的人。」
琳达的表情简直闪闪发亮，眼神中充满了自豪和狂热的信徒般的惊叹。
雷姆斯见此情形，郑重其事表示完全赞同，绝不可能一斤鸭梨。
「哇！」
伊什特万突然大叫一声，二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看了过去。苏妮的视线也忍不住从几乎24小时崇拜仰望的琳达脸上挪到了那边。
「伊什特万，声音小点儿！」
古音呵斥。
「屁啊，遭罪的又不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什么感受，拿我当啥了，太过分了吧！算了算了，算我倒霉，你说啥是啥吧！我就当赶鸭子上架了，豁出去了！」
伊什特万话音刚落，哭嚓一下拖了裤衩，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光着腚。
雷姆斯眼珠子差点飞出来，琳达满脸通红把头一歪。佣兵当他们透明，把黑色的衬衣和裤衩扔在地上，露出一身浅黑色的发达肌肉，破蛋罐子破摔地把手一伸：
「拿来吧！让我赶紧穿上，不然待会儿要感冒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仰望诺斯菲拉斯柔和的紫罗兰色天空，只见艳阳高照，地面影影绰绰热浪蒸腾，只有远处扬起的灰白色沙尘在宣告蒙古大军的位置。
蒙古军大部队停下了整齐划一的行军步伐，不过是刚才开拔后三转时间后而已。
「报告！报告！」
斥候兵策马狂奔直扑而来，其他士兵忙不迭左右让开一条通道，目瞪口呆看着他扬尘而来，绝尘而去。
「报告！报告！」
斥候冲入军阵中央的白骑士团内部后，向各个方向高声叫喊：
「行军停止！全军原地停止！」
得到命令的队长们纷纷大吼，发出同一命令：
「全军停止！」
「斥候兵，过来！」
阿芙涅莉丝攥着白马的缰绳，将头盔飞快一掀大喊。
「报告！」
斥候兵来到公女面前，略有些紧张地敬礼。
「不必多礼，快说。」
「是！左后方发现有塞姆族大军逼近！」
「什么！」
阿芙涅莉丝抿紧了嘴唇。
「人数呢！」
「不明！不过目测人数不少，那个方向一片全是沙尘！」
「......」
在场骑士闻言，皆举目眺望，一片无声沉吟。
在远远的地平线处，只见一大片范围都是沙尘滚滚，昭示着敌人的大军正在逼近。
「距离！」
「大约三塔德！」
「三塔德——」 （温柔的北极熊：第二卷明明说一塔德是马行一日的距离，突然三塔德可以目视了......算了由它去吧）
阿芙涅莉丝的表情再次变得严峻。
「辛苦了，回去吧。」
向斥候示意后，立即回头、
「菲尔德力克！」
「在！」
「传令！」
「遵命！」
「中队长以上立即集合！」
「是！」
负责管理白骑士传令兵的菲尔德力克立即离去。
「传令、传令！」
蒙古全军再次陷入一片紧张。
「塞姆族来袭！」
「敌袭——！」
号令转眼间口口相传。
「葛优斯！」
阿芙涅莉丝听着号令，低声招呼。
「在。」
「怎么看，这是刚才那支敢死队背后的本队吗？」
「正是。」
「果然是用少数部队试探我们，再尾随攻击吗？」
「正是。」
「那这场可就不会是小冲突了。」
「正是。」
「葛优斯你丫能换一句台词吗。」
「......」（葛优斯：换台词ing，省略号）
「不对劲。刚才的奇袭，他们应该已经摸清我们的装备和实力了。难道诺斯菲拉斯的塞姆族，数量多到可以无视我们的优势？」
「......」（葛优斯：不知道，不敢瞎说，怕挨骂）
「罢了，你用水盘占卜一下胜败好了。另外和卡尔.莫尔一起看好罗盘，前往《瘴气峡谷》的路别走偏了。」
「遵命。」（葛优斯：呼~~~溜了留了）
听到阴郁的魔道师应诺后，阿芙涅莉丝不再看他，给了马匹一鞭子，向接到传令前来集结的队长们奔去。布隆、林特两位亲卫队长紧随其后。
「报告！」
第二波斥候此时归队，阿芙涅莉丝暂缓发布命令。
「报告！塞姆军推定人数一万，目前位于我军后方二塔德半距离，全员徒步！」
「知道了。」
「那些家伙脚程太快了。不愧是被比喻为沙漠游蛇啊。」
黑骑士队长伊尔姆嘀咕。
「毕竟他们光着脚丫子能跑得跟马一样快，而且还能长时间奔跑啊。」
唐卡德低声回答。
「肃静！」
阿芙涅莉丝举起右手。
「现在安排布阵，注意听好了！——塞姆军推测有一万人，我军就地迎击。前阵是——」
最年轻的阿斯图里亚斯、李根昂首挺胸，向前一步，跃跃欲试。
阿芙涅莉丝瞥了他俩一眼：
「伊尔姆！」
「在！」
「弩队向前，布半月阵！」
「是！」
伊尔姆向座驾侧腹一踢，绝尘而去。阿斯图里亚斯一脸羡慕。
「唐卡德！」
「在！」
「从后方掩护伊尔姆队，同时防守司令部！」
「是！」
「马鲁斯，压阵！」
「遵命！」
「李根，你负责左翼。阿斯图里亚斯，你负责右翼！」
「遵命×2！」
「各部队以弩队为前阵，后方依次按盾牌兵、步兵、骑兵布阵迎敌，骑兵冲锋时脑袋低着，别让塞姆的毒箭射中眼睛！」
「是！」
「不要大意！」
旋即各位队长带着手下的中队长，急忙赶回去指挥各自队伍按命令前往指定位置布阵。
沙漠中的四色巨花再次绽放——不过这次两翼如同犄角般伸出，形成了厚薄不一的扭曲花瓣。弩队在前方半跪列阵，人人稳稳当当端着手中的武器，随时做好了一声令下即可射出石弹的准备。
他们身后，是数千枚用于防御塞姆毒箭的木盾，再后方是骑士们在拉着缰绳、拍打脖子安抚那些不停以蹄子刨地的马儿。
「报告！ 塞姆第一阵即将到达！」
斥候兵拉长声音呐喊三次后，撤回半月阵中心区域。
「队长！」
波拉克松开了剑鞘的锁扣，方便随时拔剑，并在阿斯图里亚斯右边说道。
「何事？」
「防守右翼，真没意思啊！」
「可这是殿下的决定啊。」
阿斯图里亚斯耸肩。
「别担心。这次的敌人可是大部队，我们会分到人头的。」
「倒不是担心。」
波拉克笑了。
阿斯图里亚斯回头扫视一番，确认自己的部下没有人提不起劲儿，或者瑟瑟发抖，随即咔哒一声把面甲打下，并把锁子甲护手下端的松紧皮带使劲儿一紧，最后调整了一下头盔，盔顶帅气的红色羽毛随着头部的动作飒然晃动。
「塞姆族，放猴过来！」
他低声呢喃，兴奋得浑身颤抖，同时轻拽缰绳安抚胯下同样跃跃欲窜的爱马，看向敌军逼近的方向。——此时接到命令的蒙古全军已经改变朝向，停在原地，做好了迎击塞姆军的准备。
「来了！就是那片沙尘！」
耳边传来波拉克一声高喝。
那片从诺斯菲拉斯地平线上汹涌而来的黄灰色云团，呈现不祥的色调，如同即将带来狂风暴雨的雷云般，风驰电掣隆隆逼近！
「快到了！」
有人叫了一声。
「还挺多。」
有人淡定低语。
蒙古军在静静等待。此刻所有的强弩早已石弹上弦，弹道指向斜上方瞄着那片逼近的雷云；每一位骑士则右手捏紧了剑柄，左手捏紧了缰绳。
唯独阿芙涅莉丝麾下的亲卫队——被黑、红、蓝三色花瓣包围在中心的纯白花蕊，只是云淡风轻眺望着，并未有任何动作。
阿芙涅莉丝突然抬手，好像是觉得有点憋闷，稍微掀起头盔，露出白皙的面庞向前方张望。
她可是虽为女儿身，却以未及弱冠芳龄十八便统领大军。自从十五岁首战以来，她已多次挥剑上阵、亲自指挥，而帕罗攻防之黑龙战役中，她更是号令全军的总指挥官，为右府将军的历战生涯又添浓重一笔。
看着那团黄灰色的沙尘在视线中逐渐变大，逐渐逼近——阿芙涅莉丝稍一犹豫，随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将头盔整个摘下，一头金发顿时泼洒在背后的兜帽上。
「殿下，危险——」
她左手一抬制止了慌忙赶来提醒的菲尔德力克，随即侧耳倾听。
「——好安静啊.....」
公女诧异地呢喃，不料话音刚落！
咻！那是吹箭锐利的破风声！
随即如同得到号令般，霎时间！
「阿伊ー、阿伊ー、阿伊ー！」
「阿伊伊、阿伊呀ー！」
「伊ー伊ー伊ー伊ー！」
周遭瞬间爆发出一大片尖锐的战吼，震得耳膜生疼！
「敌袭——！」
「接敌——！」
转眼间，四面八方已经充盈着敌我双方的战吼——
战斗，再次打响！
3卷4话1节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