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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奥里广场

2019-03-03 16:18 作者:_不破愛花_  | 我要投稿
如同某个从黑暗中挣脱出的瞬间,叫人想起那些广场,曾经华沙人总爱来这些地方休闲玩耍。这个广场在犹太区的墙后,位于市中心。在这个时候,大部分居民——1941年人口普查时是43万人——都已经被关押或者被杀害于特雷布林卡集中营。1943年的春天便呈现出如此景象:被焚毁的犹太区——城市的各个角落火光若隐若现——街道上突然打响的战斗。事实上,4月19日纳粹武装部队就开始了对犹太区的清洗,他们在逾越节(犹太人的复活节)的第一晚发起进攻。犹太区中最后的居民拿起武器反击,发起了反抗。但这场反抗将在5月中被镇压在火焰喷射器下。就在这个时期:

在华沙的旋转木马旁
一个晴朗的春天的夜晚
变成了狂欢节的曲调。
欢乐的旋律淹没了
从犹太区围墙齐发的炮弹声,
一对对高高飞在
无云的天空中。

火堆吹来的风时不时
会把黑色的风筝刮起,
骑着旋转木马的人们
抓住半空中的花瓣。
那相同的热风
吹开姑娘们的裙子
人们大声笑着
在美丽华沙的星期天...

哲学家莱斯泽克·柯拉柯夫斯基那时还是个小男孩,他确定那是卡拉辛斯基广场上的表演场。“那时我每天都去市中心,我记得这个马术表演场,就在火光冲天的犹太区的围墙边。从那可以听到爆炸声,风夹带着碎纸片或者甚至还在燃烧的衣服吹过来,表演场上的人就玩这个——有时他们能成功地刷到一小截风中的什么东西——这一切都在一种无忧无虑的的气氛中。类似的事情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阿道夫·鲁德尼茨基(Adolf Rudnicki)在新书《逾越节》中,讲述了德军在遭到意外的抵抗后,立刻在卡拉辛斯基广场安放了他们的加农炮,而一群人在周围看热闹。那一年,基督教的复活节在4月底降临。“人们走出教堂,祈祷者‘和平降临,弥撒完美,哈里路亚’。春天里还在燃烧的灵魂,手中捧着新鲜的花朵,跑向围墙。在华沙的复活节到来的时候”。这是一番不寻常的景象,作家继续着:“毗邻房屋的居民们探出头来,看围墙后面那边的人,半疯着跳出他们的地窖,像壁虎一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爬,高一点,再高一点。...当火开始烧到他们的腿,丈夫把孩子托给妻子,三个人互相作了最后的拥吻,然后他们跳了下去。先是妻子抱着小孩,然后丈夫紧随其后。”于是“人们像螺丝一样滚下来,滚向死亡和冷漠的地狱”。因为这些战士,从里面望出来,对他们来说,望到的是什么?“我们看到了人类的良心是多么渺小和可笑。”起义者们同样注意到“人们的冷漠,就像一片自然生长的森林,如果没有人去清除,就会覆盖掉一切”。

“在所有这一切之上的,却是一种愚蠢的冷漠。近在咫尺的犹太社区火光冲天,而这些秋千就在飘来的烟雾中满载着欢笑上上下下。这绝对不是反犹主义的表现,这是对身边生命冷漠以对的表现。这种冷漠甚至让他们无法低下头看一眼这不幸,甚至让他们无法回家去对着那些死去的和他们无法帮到的人静默一个小时。”


菲奥里广场  Campo dei Fiori

切·米沃什

在罗马的菲奥里广场
一筐筐橄榄和柠檬,
泼洒着酒的鹅卵石
和花朵的残骸。
小贩在架子上摆满
浅玫瑰色的鱼;
一捧捧黑色的葡萄
堆在桃子的绒毛上。

就在这同一座广场
他们烧死乔丹诺•布鲁诺。
爪牙们点燃了被民众
紧紧围起的柴堆。
在火焰熄灭之前
小酒馆重新挤满了人,
一筐筐橄榄和柠檬
重现在卖主的肩上。

我想到了菲奥里广场
在华沙的旋转木马旁
一个晴朗的春天的夜晚
变成了狂欢节的曲调。
欢乐的旋律淹没了
从犹太区围墙齐发的炮弹声,
一对对高高飞在
无云的天空中。

火堆吹来的风时不时
会把黑色的风筝刮起,
骑着旋转木马的人们
抓住半空中的花瓣。
那相同的热风
吹开姑娘们的裙子
人们大声笑着
在美丽华沙的星期天。

有的人读出了教训
当罗马和华沙的人们
经过殉难者的火葬堆时
讲价,大笑,求爱。
还有人会读到
人性的消逝,
读到遗忘产生在
火堆熄灭以前。

但那天我只是想到了
垂死者的孤独,
想着当时布鲁诺怎样
爬上他的火堆,
他不会在任何人的
舌头中寻找到
为了人类的语言,
继续活着的人类。

他们已经回去喝酒
或叫卖着他们的白海星
一筐筐橄榄和柠檬
他们扛在肩上去集市,
他已经很遥远了
就像过去的几个世纪,
虽然他们只停下一会儿
为了他在火中的消逝。

那些死在这里的人。被
世界忘记的孤独者,
我们的语言对于他们
成了一个古老行星的语言。
直到一切成为传奇的时候
很多年过去了,
在一个新的菲奥里广场
愤怒将点燃一个诗人的词。

华沙,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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