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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想要走出去,先找一位经纪人

2020-11-16 12:51 作者:新周刊硬核读书会  | 我要投稿


     

本文为新周刊·硬核读书会第三届译想论坛系列报道的第二篇。

译想论坛是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甲骨文倡议发起的公益性计划,为中国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以翻译为主题的大型研讨论坛。

第三届译想论坛由社科文献甲骨文、新京报文化客厅、新译科技联合福州“无用空间”书店共同主办。

本次论坛的主题是“翻译的使命与关怀”,在与严复、林则徐、林纾等中国近代翻译先驱有着深刻渊源的福州,陆大鹏、姜鸣、唐建光、汪天艾、黄荭、朱岳、彭伦及程衍樑等嘉宾就翻译与近代中国、翻译与学术和出版、翻译与我们的日常生活,进行了讨论。

硬核读书会作为新周刊旗下的新锐阅读平台,一直关注着优秀作品的中文版引进和翻译动态,并且通过专题文章、书单和讲座等形式向读者们推荐了大量优质的翻译作品。作为本次论坛的战略支持媒体,硬核读书会将通过优秀的学者、出版人和文化从业者的角度,带来深度的报道。

 


✎采访 | 程迟


每年都有大量的外国作品被译成中文,也有数以万计的中文作品被译介到外国。每一本译作,都需要通过翻译、编辑和出版机构的共同努力才成为读者捧在手中的书本。


翻译作品的背后,是一群怎样的人?


为什么作者需要和明星一样,有一位“经纪人”?


翻译和出版的“使命”,和我们的日常生活有着怎样的联系?


为什么国外的很多作家在中国享有盛名,而中国作家在国外却难有影响力?

  

这是甲骨文译想论坛系列报道的第二篇,关于中国当代文学的如何引进来与走出去。


本场的主持人是作家、出版人朱岳,嘉宾是出版人、译者彭伦,以及诗人、译者戴潍娜。

 

译想论坛第二场嘉宾,朱岳(左)、戴潍娜(中)与彭伦(右)


译者、作者的身份是相通的


第二场论坛的几位嘉宾,在进入出版界之前,都有从事其他行业的经历。并且在进入行业后,他们除了是译者之外,还有其他的身份。主持人朱岳给彭伦和戴潍娜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怎样平衡这些身份?


彭伦提到在进入出版行业之前,大学学习新闻专业的他曾经在互联网公司和报社工作过。因为记者这个职业是相对重复的劳动,以及之前与出版行业接触较多,于是他便进入了出版公司。


在做出版的前十年里,他最大的收获就是了解版权经营的重要性。在法兰克福书展、伦敦书展以及澳大利亚的文学节等活动,认识了非常重要的编辑、出版人、经纪人,这些经历是后面做版权代理工作室的基础。

 

法兰克福书展是世界最大的书展之一,许多出版社在书展交易版权。图/维基百科

彭伦说,翻译、出版人和企业创始人的身份是相同的。做编辑很重要的一点是需要高情商——因为这个行业里需要和大量的作者、媒体和同行相处,编辑需要让各种性格的人都能感到尊重。


另一个重要的方面,编辑也需要激情,碰到好书,这种激情会促使一位编辑竭尽所能地去推荐一本他认为有价值的书,让读者了解这本书为什么好。这就可以说是翻译和出版的“使命”。

 

《我信仰阅读》《天才的编辑》等几部关于美国出版界最重要编辑的传记都由彭伦翻译,他说翻译这些书的过程就是一种教育和借鉴,所以翻译和版权经纪人的身份并不矛盾。

 

《天才的编辑》是彭伦翻译的出版人传记之一。本书讲述了经手海明威、菲茨杰拉德和沃尔夫等美国文学巨匠作品的传奇编辑麦克斯•珀金斯的故事。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戴维纳作为一名翻译、诗人和研究员,也认为这些身份是相互成就的。她尝试做过电视节目记者以及创业,最后成为了一名研究者,在选择职业这个“神农尝百草”的过程中,文学始终都是非常重要的牵引力。写诗是需要用最热烈的感情和最纤细的神经去从事的一件事。


她认为,能够真正把事业当成使命的,或者将事业做至辉煌的人,都需要从他的行业获得过生命的快感和痛感体验。作为一个读书人最理想的方式,是像一个吉普赛人一样去旅行与写作,因此她更为热爱的身份是文学的创作者。

 

出版不是“押宝”

作为出版界的人士,在场的几位嘉宾都观察到了近些年做得较为成功的一些品牌,比如“理想国”“甲骨文”等,它们的成功绝非偶然。


朱岳提出的观点是,这些在国内较为成功的品牌所出的类型,比如看似小众的“社科书”,他们在国外已经有了一个很成熟的市场,而这类书在国内出版后恰好填补了这个空白——在这之前,虽然出版国外社科书并未间断,但并不是成体系地引进。


九久读书人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短经典”系列有较高的人气,甚至有专门的豆瓣小组。


彭伦在十五年前开始做的“短经典”就是最早的一次尝试。在九久读书人推出“短经典”之前,国内有许多大型的出版社有更强的财力、人力和物力去“抢”到更好的资源,因此相对较小的出版机构比较难争取到刚获奖的、大牌的作家资源。所以需要另辟蹊径,去开拓虽然小众,但是仍然空白的市场。


比如今年刚获奖的路易斯·格丽克,她在国内并没有很高的知名度,但是在美国,她已经成名多年,因此美国的学术界和读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毫不意外——这与中国读者的反应全然不同。


《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是世纪文景出品的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路易斯·格丽克的诗集之一,在获奖后本无人问津的诗集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加印。图/上海人民出版社。

很多人说世纪文景“押中了宝”,但这就是出版社需要持续去做的一件事。在国内的出版界,有一个需要改变的地方是,国内出版社出版外国作家的作品,如果市场反馈不好,那么这位作家的作品可能只出版一两本便再无下文。相对而言,国外出版界对一个作者的关注是持续的。加之中国与国外的出版联系并不紧密,因此当一位在中国知名度不高的外国作家获奖时,就已经错过了。

 

关于文学类的出版,戴潍娜关注到文学的空间正在被压缩,话语的力量日益微弱——这也是诺贝尔奖颁奖给鲍勃·迪伦和格丽克这样的诗人的原因。


文学的边界无限的,比如阿特伍德最著名,也最畅销的书是《使女的故事》,但同时也不能够忽视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诗人。近些年,还有像阿多尼斯这样的诗人在中国流行起来,说明诗歌和文字的力量仍然在持续着。


在语言迅速变得“堕落”的今天,诗歌的重要性也愈发凸显出来。或许这也是出版的“使命”之一,让文字保持本该有的价值。

 

寻找“新”的声音


出版界被当成“夕阳”产业已久,在国内,需要面临的挑战是出版前的程序和出版后网络渠道(京东、当当和网店)带来的压力。


因此出版如果要维持繁荣,必须要找到新的方式。


彭伦提到社交媒体兴起之后,有一大批类似“为你读诗”这样的公众号发展起来,这些网络媒体利用了手机这样的媒介的用户习惯,并且带动了人们对诗歌的关注度。但是如果所有出版机构都蜂拥而至,出版诗集,势必打破均衡。


我们面对的现实是,社科类的出版物大多是“大部头”,定价因此可以高一些,但是若是文学类,那么就会相对更难盈利。因此,国内的出版仍然需要学习国外出版社的经验。


现在出版的很多社科书都是大部头。图/图虫创意

国外有着非常成熟的出版经纪人制度。出版经纪人,可以说是“赏金猎人”,他们的猎物是作家,或者说是作家的才华。他们负责为作家做版权代理,为作家们把作品卖给出版社。


它们需要维护作家的权利,帮助作家获得最大的商业收益。因此这减小了那些全职作家的风险,给作家们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去创作好的作品。经纪人了解出版业,能够判断作品的商业潜力,当一部作品交易出去后,作家和经纪人都能够得到较好的酬劳


这种经纪人制度在美国非常发达,而欧洲一些国家也正在跟进。


另一个重要的不同是,欧美的出版社非常重视新作家。他们喜欢新作家的原因,一个是成本考虑——出版一位新人作家的成本相对较低,并且可以带来更大的收益。新作家如果取得成功,对出版社的长久发展更有利。


《我信仰阅读》是彭伦翻译的最新一本出版人传记。该书讲述了曾经执掌纽约客的传奇出版人罗伯特·戈特利布的生平。图/中信出版社

相比而言,中国的出版界流动性比较大,不管是上层的管理者还是下层的编辑,都很难几十年如一日在一家出版社供职。而国外相对稳定的出版界,作者的稳定性也更大,也更利于品牌的打造和发展。

 

戴潍娜观察到的另一个与国内不同的状况是,国外有许多学校开设创意写作专业。这创意写作班级给大量的作者提供了庇护所。美国、欧洲都有很发达的类似的机构,因此尽管他们的许多作家依附在高校的体系当中,但是他们仍然能够有相对安稳的环境进行创作。


《天鹅绒监狱》,[匈牙利] 米克洛什·哈拉兹蒂著,戴潍娜译,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


出版界之所以要寻找新的声音,是因为在我们的日常的语言,正在无限地向网络语言去靠拢。但那些最新的网络语言,却是非常陈旧的表达,他们是古老的“吸血鬼”,让语言没有生机。而出版要做的,就是用诗歌、文学,去抵抗这种“吸血鬼”。

 

“走出去”的正确方式

国外引进国内的作品,有很多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但是国内出版的作品,在国外引起较大反响的作品并不多。


因此在彭伦的发言里,他特别提到了中国作品在国外如果要获得成功,单纯靠“走出去”并不能让它真的产生影响力。中国出版界更应该关注的是,怎样让国外的同行,对中国的文学界、知识界有更多的了解。


这是一种文化交流,交流是双向的,在产生兴趣后的了解,能比盲目地去推作品取得更好的效果。作为出版人,彭伦说他近些年,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找到外国的出版人——真正地对中国的文学感兴趣,对中国的文化感兴趣的出版人。


像双雪涛、金宇澄这样的中国作家,虽然在国内取得了知名度,但是更可能的方法是通过影视这样的媒介提高国际上的知名度,从而打开在国外的市场。比如金宇澄的《繁花》,在王家卫要拍摄电影之后,就被国际的出版界关注到。

 

在王家卫宣布拍摄电影《繁花》后,国外的出版人才关注到这本上海作家金宇澄的书。
图/上海文艺出版社

而戴潍娜从诗人的角度来说,诗歌的翻译由诗人来翻译是最好的,比风景更迷人的应该是人的心灵之间的相遇。通过参加活动,认识各国的诗人之后,互相翻译作品,这使得翻译出的诗歌能够更准确地翻译出原意的基础上,保持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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