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活

（诗文/萱草 嘎代才让）

女猪脚

亲爱的，现在我们可以相见

 

早该告诉你

我不在乎他们

我也不在乎她们

我不在乎全人类

只在乎你

 

你可以骄傲地沿着河流的边缘

走近我

你不用担心更多的事

他们是我的伙伴

她们是我的亲信

你可以全然放松地走过来

 

诗歌是微不足道的

你我也微不足道

这世界荒谬离奇

还有什么担心

 

你把那年轮的破磨盘砍断

你扔掉所有健康的外衣

露出破烂淋漓的心

敞开了给他们看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我也没那么神奇

一堵破旧的矮墙

挂满腥红的野月季

 

我们在这里拥抱

再从容地接吻

因为大地已经开始松动

他们瞠目结舌

她们瞠目结舌

我们沉默

 

我们其实就只做了这些

他们就惊讶了

她们就惊讶了

他们与她们与我们是什么关系

亲爱的

我实在糊涂了

 

2008。4。17

 

 

亲爱的，我要为你写诗

 

苍鹰我从未见识，海水不够泛滥

汹涌的命运在何方徜徉，请接受我

这难以安分的片刻思念和走神

 

我从未来走到现在，已经数多个日月

我与你在天堂散步历尽，艰难困苦

红霞将从哪一侧天空呈现——

还是你迷幻的脸？

 

不要折磨我贫乏的阅历和涵养

我不够，也不愿，更不想

有什么广阔的世界是我们要超越的呢

你常常梦想翅膀与飞翔的话

 

这一缕哀伤由来已久，已经垂死中

老树的叹息如落叶，新枝芽充斥左右

我们飘流在难以置信的太空，一不小心就

跌落凡尘

 

我揣测，他们不允我多思，不允我挣脱

我多么想轻轻地抚摸你玫瑰样的诗尊

只因手怕敢玷污，就迟迟不肯

 

这个清晨遍地开花，遍地播种，很吉祥

请深深地埋葬，所有与命运有关的事。。。

 

2008。4。18

 

 

雨后西湖

 

这个妖娆的女子第一次

伸展她柔软的腰肢，西湖边的

树们，纷纷效仿她的舞姿

坐懒的台阶湿地上，生出无限的思念

 

这难以描述的时刻，音乐喷泉

把一个白娘子的传奇一遍遍演绎

铺天的泉眼铺天的柔软，从五彩缤纷

的水花中喷射，然后变得散漫

 

走过多少仙山仙岛，剑锋所指

难见分晓的浪漫，静静地享受宁静

 

见不到游人，见不到杭州

浙江淹没在烟波里，我见到无数的

美人鱼，妖娆地游动，无休无止

 

2008。4。20

 

为了生活

 

我们四肢健康，在街上

愉快地走来走去的，做我们都

以为是极其正确的事情：

购物，散步，争吵，玩笑

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究竟有多远呢

我们童年的梦境，还需要如何勾画

 

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吗

你记得你在雨中下定的决心吗

我们还能清醒的时候，多么庆幸的清醒

虽然大地和山川已经被酒精麻醉

 

我们常常怀疑自己，怀疑别人，怀疑世界

我们几乎失去朋友和知己（这显然完了）

我们健康地走来走去，还有多少时辰

值得用眼泪洗刷，我们奉献尚未肮脏的灵魂

 

这无数无数欺负人的烦恼，比星星还多

我们暴跳起来，我们垂下眼帘

失去神采的一刻，就是结束

 

我们要数那些星星，我们要与自己搏斗

在搏斗中振作，清醒，欢乐，哀鸣

我们还有更深刻的愿望，你听见

是什么在悄悄撕裂吗......

 

现在我们安然无恙，现在一切进入睡眠

我们可以闭目，警戒自己，安抚自己

把那些理想当作被褥，梦当作灯笼

点燃一丛丛灯笼，照得夜绯红

 

你们，我们，他们，相视而笑

那些烦恼都来得太快，我们来不及

制服住的，还有彼此的怯懦，和恐惧

 

2008。4。20

  

 

男猪脚

 

隐居

 

阳光不灿烂

世界显得也不够诚实

站在四楼窗户边

突然拿起电话想问你

如果我消失一生

你会想我吗

 

2008-4-21

 

女猪脚

 

带我到乡下去

 

带着灵魂去乡下

找一处有棵歪脖树的地方

 

将草帽挂在树叉上

轻轻唤起孩子的乳名

他就一颠一颠地递了水壶予你

 

你就着清凉的风

喝下与世无争的记忆

还有远离城市的伤

 

这是一个凉爽的夏

老槐花垂着轻盈的腰

老朋友从远方发来信息

你默默咬紧牙

 

到乡下去

到没有伤害没有嫉妒的远方去

草长莺飞是常理

我们总是欢欢喜喜

 

在无垠的原野上

在乡下

我们没有身份

没有年龄

没有性别

没有主张

 

只有风

和风的清凉

 

2008。4。22

 

 

男猪脚

 

曾经的我

 

今天，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的身旁

我很清楚：

“一年四季我们中间隔着：山。水。草地。沙漠……

总之，很远！”

——今天，因为我看见

大概两年前的随带笔记本上有你电话号码

突然想说：曾经的我是

多么容易忧伤

 

2008-4-22

 

失眠

 

我睡着了

但我听见她

哭泣的声音

 

躺在床上

我没有翻来覆去

分明睡着了

 

2008-4-22

 

女猪脚

怎么能让爱继续燃烧下去

这是一位歌手在我耳朵里

反复唱的，我怀疑，就仔细反复听

这是杨庆煌在说：

再一次，为我披件衣

在这个起风之夜。。。

怎么做才能挽回你

怎么做才不会让爱从心中熄灭。。。

 

那个唱歌的女孩已经自杀了

（她与我曾经很亲密）

那是多年前的故事，那时我第一次

领教，在黑夜里，我们点着蜡烛

我们自己做的食物，每一张年轻的脸

都很茫然而快意

 

为什么要继续燃烧下去，我正上天桥的

台阶，对面的男孩和女孩们都不答应

不见那个大年三十乞讨的女人

天桥摇摇欲坠，我随时可以下落

 

为什么不要它熄灭呢，它是什么东东

我的手上，衣褶里，还是别的地方？

我怎么丢也丢不脱它呢，它顽皮地笑我呢

 

为什么要一直烧呢，我是丝绸做的

烧不烂怎么办呢，瞧我完好无损

为什么它还在夜里固执地烧呢

它要把我带去天上继续烧吗

 

我就听着杨唱燃烧的歌，衣袂飘扬

在春风肆意的剥离中，苍白如

一只蝴蝶，扇动紫色的羽毛。。。

 

2008。4。23

 

诗人与画家总生活在别处

 

别处是什么处

这是清晨我从手机里发现的

一个男人在橱窗前整容

一排排整齐的小石头狮子张开小嘴

春天正值四月，我哼不出一个调

 

曾经与你安静相处

那时候我很满足

心里盛着满满的你

（当然，你不过希望只是盛着）

 

各色风味酥饼，干菜榨菜月饼

这家飘着靡靡之音的店前

还有家友超市的门前，男女老少排长队

他们放弃春天，来做什么呢

 

我注意到女人们的衣着都很有层次

里面一件不精致的，一定要敞开

向我们说：这是开放的休闲的

你来这里就一定要入时

 

别处在哪里，我眼睛有点模糊

听说眼角皱纹多多，还有被人敬畏

我就威严地走，寻找别处

它是一个隐蔽的雕堡

我正在审阅的绿化方案里那种

 

其实这是几只褐色的坟堆，不大不小

矗立在住宅小区的门前，我厌倦了

我说我累了，你们都不相信

今后除了威严，只剩威严

 

2008。4。25

 

 

男猪脚

 

无题（七）

 

早两年起

我的眼泪不值钱了

你我都滔滔不绝

见我俩都这么投入的样子

我越想流泪

直到早上才恍然大悟

我又做梦了

 

2008-4-25

 

她最后说

 

四面清风
没有依靠

拿起手枪往自己脑袋瞄准时

她说：亲爱的

我想起你了

尽管不知从何想起

但我想死去

为了使你

不再想我

 

2008-4-25

 

女猪脚

 

酗烟酗酒是不成熟的表现

 

我也惧怕过早成熟

我也不喜欢沉默不语

可是亲爱的人类

请你们看在亲爱的人类的面上

 

我很渺小

无法站在高于人类的高度

呼唤健康的生活

呼吸清新的空气

与山水做爱

 

这是一种难以悔改的责任

请人类停止自残

 

即使这是为了人类本身

即使这是一种痛苦的抉择

即使这是一个孩子向大人们骄傲的宣言

 

2008。4。26

 

 

蝌蚪之死

 

它们躺在孩子的小瓶子里

刚刚活过两周

孩子的嘻笑声还在

当时从植物园烧烤地一直捧回家的

 

为什么不说话了

浮现在混浊的水面

如此忍心

我想到孩子的表情

 

还没过幼年和成年

它们被谁戕害的

清晨的阳光再不能照耀

它们无端地被遗弃

 

有多少蝌蚪刚刚成型

就寂灭，没有寿终正寝

对自己的困惑，就此打住

 

2008。4。30

 

听一个去过西藏的同事提及纳木错

 

他脸膛漆黑，块头很大

他开车去过很多地方。。。

我怕他又要叙述，哪怕是西藏

 

湖水在雪山边，如海没有边际

他没给我更多的信息

 

只要你去，我随时奉陪

对于他的仗义我无话可说

 

我喜欢蛮荒的地方

关于身体素质

最后，大家沉默

 

2008。4。30

 

做饭的女人

 

做饭的女人，不为吃一顿

香甜、可口的饭菜，也不为

那辛苦奔波的丈夫和孩子

她一边切西红柿一边

思忖，一些微妙的小事

她的衣着很随意，不比工作时

的光鲜，这里只有家和丈夫

 

黄瓜被切成滚刀块，拌上

各色佐料，她偏着头

油花在炸着习惯的声响

她一千次摊那张鸡蛋饼了

为何还不厌倦呢，还有可爱的

鱼虾和红润的瘦肉，在她

温柔的安排下，井井有条——

 

一些小事略过脑际，做饭的时候

她还原为一个女人可，谁又能

知晓，她擦擦围裙上的油污

想起那些小事的来龙，原委。。。

 

2008。5。2

 

 

与李叔同对饮

 

最近的几年，来生的几年

我会常来陪你，虎跑的泉水

有没有止涩的日子，就是我们相携

共同，走向极乐的时刻

 

外面就是浩荡的俗尘

你偏爱的一隅，不见地狱

 

千年古树下，多少今人古人

穿行台痕，有你的足迹——

我问你，你不答

反问我，我无语

 

2008。5。2

 

 

听说半夜要下雨

 

你不要偷偷半夜降雨

我晾衣裳的心情都没了

你还说，一种打击猝不及防

比雨更快，如迅雷

 

我不会了洗衣，不会了做饭

连手机里的号码也都

不翼而飞

 

站在阳台零乱的地界

万种迷惘，不及

即将降临的雨

 

2008。5。2

 

 

牛奶

 

一杯幻化的传奇

照出的美妙，不会说话

不会唱歌，睁着哲理的眼睛

间或飞舞几只蝴蝶

翩翩的梦境，怎多繁复

 

它还教你数年来，不肯睡眠

与夜合用一张被枕，骏马是最好

的事情，花朵们像星星——

你背依碧蓝的瀑泉

一遍遍，捉那些影子

 

它是风和雪的使者，带你

席卷大好河山，在高处

直从一泻千里至

寥落死寂。。。

 

从此你可以牢记古训和

先人的墨迹，向着最深不见底的

海洋，做毫无根据的

挣扎和慰籍

 

2008。5。2

 

 

暴风骤雨

 

它就要来临

当一切暗淡

就是真理的好兆头

 

抚摸自己消瘦的脸

回忆已不堪承受

 

不慌不忙地安排

与同仁们交谈

突然间清醒

 

夏天就要来临

暴风雨来得将更为猛烈

 

2008。5。4

 

 

通告热水器移位的民工站在门口

 

每天小心地从他们的“阵地”前穿过

每天想起老师在诗歌中描绘的民工——

脚手架和围护网整齐有序

证明是真正为居民着想

 

每天清晨我吃惊地叮嘱孩子：

那些可怕的空中沉降物要仔细当心

昨晚又发了两只白色的报警器

（能发出非常尖厉的叫声）

想到对正在凿涂料的民工如此防备我就不安

 

我在厨房的灶台上安置两只葡萄酒瓶

那是四年前还没开封过的酒。我还在卧室的

气窗上点缀了一只彩色小药罐，防备着

夜晚有声响，虽然这些机关被孩子一直当作笑谈

 

昨晚热水器停止供水，今晨一个瘦弱的民工

通知我。。。后来又有一个年纪稍大的民工也通知我。。。

俨然是前面的那位的兄长。热水器让一位又一位民工从

简陋的工棚走向我，有一次见他们的食物与三十年前

我和爸爸在乌江中学相依为命的那种无异

 

他们很年轻地站在门口，他们清楚与我只有那

一句话，也清楚我们这些城里人一向冷漠自私无情

我于是就扮演着无数城里人的角色，只是偷偷在关闭

很怕因此灌满泥沙的进水管，使劲地放出满盛了

一宿的80度的热水，再认真地关闭冷水的闸门。。。

万无一失之际，期待着那两位大小民工的再次出现

直至孩子电话急告误餐费忘带，才恋恋不舍离家

 

从这些错综复杂的脚手架中间穿越的时候

有一种轻松，后来想起老师，后来发现自己原来

是可以挣钱养家的，不禁又一阵轻松

经过洗衣店我毫无知觉，到达小学门口

国旗正冉冉升起，义勇军进行曲一如既往

 

2008。5。5

 

 

闯情关

 

想想就好笑，昨晚

细致看过诗人们的作业之后

 

这情字当头谁能不倒

就是当今世间的传奇了

 

我没有怨言，充满慈悲

甚至放下屠刀，只遥望远山

 

这次第。。。我已经炉火

纯青，你也不可估量

 

走下去是一片火光

失火的是茅庐

 

我们走吧，去山清水秀

的地方，在那里做一名优秀的

渔翁。

 

2008。5。6

 

身在杭州，只见识过一次钱塘潮

 

那次从某钱塘江大桥经过

（钱塘江上现已共有六座大桥）

见一群黄面孔浑身长满大疙瘩的

气势汹汹的“怪物”排山倒海冲过来

全车人声鼎沸，竟然没有惧怕

这群黄面孔的华夏子孙不断冲杀过来

似乎他们生来就能征惯战

我立即兴奋起来，大家也是

。。。。。。

。。。。。。

。。。。。。

 

有时侯真希望每天都能被一群

气势汹汹的黄面孔的“怪物”袭击

给这间柔软的城市一点硬气

 

2008。5。6

 

 

钢铁侠

 

像托尼执意要造钢铁皮肤

我要写诗歌，我要谈论诗歌

成色不比他鲜红赤黄的盔甲

能量不敌他十万吨的威力

坐姿和站态也不能。。。

 

爱一个人是一种享受

不必拼命弹钢琴，作弄自己

和所有的朋友们——

也可以像他那样安上钢铁的心脏

以一颗坚硬的心面对挑战

 

当钢铁的心敌得过柔软的心

哪怕只有一件事，我们不必念佛

不必唱经，一切顺应自然

 

我惊讶文明，我惊讶现世

我不愿意躲避在潮湿阴暗的角落

我更不愿意做胆小怕事

的那种人，伸张正义可以

一次做够吗

 

请休止毫无意义的战争吧

开始最有价值的，一切的新的

战争，斩断毫无根据的眼泪

这是最适宜站在屋顶飞翔的时刻

只要一直飞，就可以到达冰层

和最清冷的月球

 

2008。5。7

 

 

萱作-上海萱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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