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营】若有一棵树（上）

☞平行时空AU，咚咚的奇幻旅行

壹

樊振东想表白。

从上飞机去北京的一路上，他就想了这么一件事。大满贯拿了，奥运会奖牌换成了金色的，他想了想如果还有什么没做的，大概就是年少时他说出口的那句“2025前谈上恋爱”。

所以樊振东想表白。

出机场上了车，他顺手打开了朋友圈，看到五分钟前孙颖莎更新了一条“见到了老朋友~”，配图是一棵树，显然是文不对题，还没细想，思绪就被电话给打断了，是工作人员要跟他对接明天采访的各种事宜。

等电话结束，樊振东也到了酒店，回到房间打开电视，调到五频道，正准备听着声音看看手机，却被一道熟悉的女声吸引住了，

“接下来这个问题问到莎莎哈，如果不做乒乓球运动员，会做什么呢？”

那声音犹豫了一会，

“这个嘛……可能就是正常生活吧，中考、高考，然后读大学，就继续念书吧。”

他顺着这个话想了想，一个小奶包背着书包上下学，跟自己的同学们打打闹闹、快快乐乐。

『挺好的。』

他心想。

没有比赛的压力，不需要日复一日的体能训练，甚至，还能在最青春灿烂的年龄谈个恋爱……他半倚着沙发上的靠枕，想着那样的人生轨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胖儿？胖儿？醒醒，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樊振东感到有人在推他，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居然是林高远。

“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来北京了？”

“什么北京？”林高远一脸疑惑，“要去集合了，你怎么睡得迷迷糊糊的？”

“没事……”樊振东揉了揉头发，停止了对话，这显然不对劲，睡觉前他明明还靠在酒店的沙发上，一觉醒来自己就回了训练基地，下意识地转了话题，“不是说集合吗，我们走吧。”

等到了训练场，樊振东才发现事情更加的古怪起来，瞄了好几眼教练说“全员到齐”的对面女队都没有看到熟悉的娇小身影，时间也回到了2021年，他睡着的三年前。

他没有耐心听总教练在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睡着前——回了酒店，看到了电视机孙颖莎的采访，刷了刷朋友圈……没有什么异常，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贰

距离他穿越，对，姑且算作“穿越”已经有一阵子了，樊振东坐在乒乓球台上，虽然他已经甚少这么干了——

他总会想起2021年年末那次世界杯决赛的颁奖典礼，当然，之后的几年里，他也频频获奖，孙颖莎也是。但那一次，也就是所谓的人生中刻骨铭心的“第一次”，他和她肩并肩地站在那里，有观众席传来的掌声，有满天飘扬的金花，有他把她放在中心位的双人自拍，还有他藏在右手手心里没办法再靠近一步的爱意。

他时常想，如果那一天在后台，他偷偷牵起孙颖莎的手表白，他们俩现在会是什么光景——会不会已经大大方方公开了，会不会不需要口罩遮掩，会不会在巴黎登顶的时候，他连婚都求了，而不是在这！

想到这儿樊振东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叹气，几个月前，他人躺在北京的沙发上穿越了，弄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跟现实生活中极为相像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最重要的是，本来应该在女队的孙颖莎，为什么不见了？

他实在没忍住，叹了口气。完全没意识到身后几步远的板子后面偷偷探出了几个湿漉漉的脑袋，以林高远和程靖淇为首的一群明润男大学生在那里嘀嘀咕咕，

“不是，我们东哥最近为什么有点伤春悲秋呢？”

“什么东哥，胖儿是不会叹气忧愁的，如果有，就去吃鸡蛋灌饼。”

“现在不吃饼了，改成三明治了……”

“说好了这次比赛打回来，一起改口叫东哥的，你怎么还叫他胖儿？多没气势啊？”

“不是你#&€……”

确实是一群还没有讨论到关键问题，已经严重跑偏的樊振东的“可靠”队友们，等他们一番争吵下来，发现樊振东已经离开了。

“说好的今天午饭开导东哥！！！”

“提醒他今天下午体测一万米吗？”

“……”

[东：还我老婆。]

叁

“孙颖莎！这里这里！”段琬瑜在广告牌后面跳起来跟她挥手，“快来快来！”

“我路上堵车了，没晚吧没晚吧？”她赶紧跑过去。

“没有，比赛刚刚结束。”琬瑜赶紧把没来的小肖的工作牌挂在她脖子上，“戴着这个，别的不用管，现在，你就是小肖了。”

孙颖莎一边抬头等着琬瑜给她戴名牌，一边问道，“谁赢了？樊振东吧？”

“你怎么这么笃定？”琬瑜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丫头。

“我是谁呀~”

只见她的眼睛骨碌碌地一转，琬瑜心里暗叫不好，下一句准有陷阱。

“姐姐~我们不说这个了，今天有酬劳没有啊，我可是好好的休息日都没了来顶学姐的工位。”孙颖莎眨巴着自己闪着光的葡萄眼拽着琬瑜的袖子撒娇。

“有有有！一会结束我们俩去吃好的。”琬瑜心想果不其然，谁叫孙颖莎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呢，伸手轻轻夹了下她的脸，“就你一点亏也不吃。”

“嘿嘿！”孙颖莎吐了吐舌头，让她吃亏，下辈子吧！

“哦对，帮我个忙呗，小肖人没来，还给我个任务，现在郑重交给你”，琬瑜从自己的包里面翻出一块拍子来，又掏出一只马克笔，“那边，趁人少方便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樊局签个名。”

“樊局？”孙颖莎看了眼，“樊振东？”

“对。”

“樊局是不是小肖叫的？你跟着她顺嘴。”

琬瑜一愣，“怎么啦？”

孙颖莎一脸嫌弃，“果然是球迷，太狗腿了这称呼。”

“你不是刚才还猜到了人家赢！”

“那我也不会叫他樊局！”小姑娘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孙颖莎长得小巧，在人来人往的记者群里面穿梭还算自如，一路过关斩将才走到了围着樊振东一圈的记者后头，在人群夹缝之中看着那个时不时抬手擦掉额头上汗珠的那个人。

『他在闪光。』

她心底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自己心里也不知为何突然酸涩起来，孙颖莎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想什么呢。”她可得好好琢磨一下一会怎么顺利拿到签名。

在人群后头站了有一会，听见前面工作人员开始清退各家记者，樊振东背过身在整理自己的包，看样子要离开了，她看了下四周，时机到了，尝试着挤了过去。

面前的工作人员戴着口罩，看到她过去应该也是把她当成了哪一家记者，礼貌地开口提醒今天采访时间已经结束了。

孙颖莎稍微倾了倾身子，带了点讨好撒娇的意味，跟对面的工作人员哥哥说，“我不耽误很久，我就是想要个签名”，又指了指胸前的工作证，“远东日报社的，可以嘛~”然后开始眨巴忽闪忽闪的眼睛，一副又可怜又理直气壮的表情。

肆

现场人声嘈杂，但是那声音出现的时候，樊振东已经听见了，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怕他自己是在做梦。很慢很慢地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个声音的来源——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发型却不是同一个，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变成了带着齐刘海的学生头，墨色的瞳里闪着狡黠又机敏的光。

樊振东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倒流了。

他来了之后以为这个时空没有孙颖莎，连队里面的位置都被另一个身形相似的小姑娘顶替，他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在这里受罚——不是的，居然不是，这个时空里，孙颖莎只是不是运动员了！

她现在就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如梦似幻的，像几年前一样，要他的签名。

他走过去的时候，工作人员显然是在纠结，一面不想打扰他，一面又狠不下心来赶走面前的小姑娘。

谁能忍心拒绝孙颖莎呢，换做是几年前又或是哪个人，樊振东没见过谁能真的狠着心拒绝孙颖莎的。

见他走了过来，孙颖莎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他这里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像是知道他一定会给她签名一样，他刚站定，她就把球拍往前递了递，开口道，“可以吗？”

樊振东点点头，看着面前这颗蘑菇头，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动作，他伸出手，想去接她手中的拍子和笔。

她的手忽然抽了回去，像他第一次给他签名那时候那样——自己给他拧开笔盖，再两只手递给他拍子和笔，樊振东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是你吗，是你吗。』

旁边的一个记者叔叔看见这一幕，也好奇地凑上来，开口问她，

“小姑娘，你也是我们东哥的球迷？”

樊振东屏住呼吸，听见面前那声音，清脆又活泼，一如他记忆里那般，

“是迷妹，哈哈~”

他不自觉抬头，看向她，是她，没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不过他也看得明显，“迷妹”那句是她假装的，于他而言太过熟悉，和那一年的神态如出一辙。

『指不定又是帮哪个朋友要我的签名。』

他想笑又想哭，只好忍着低下头，理智还在，发型不一样，时间也不一样，而她显然，也不是他的那个队友孙颖莎，她的眼神清澈，却透露出一种陌生。

只好拼了命克制住一切情绪，在那块崭新的板子上再一次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接过，看着他笑容灿烂，“谢谢”，

他看她，满脸的强颜欢笑，“没事”。

没有摄像机，也没有那件漂亮的橙色短袖，这只是巧合，樊振东左手的指甲扣住掌心，试图用这最后一丝他自己能掌握的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离开了，干脆、利落，倒是和当年一丝不差，跑到不远处拉住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姑娘的袖子，晃了晃，像是在撒娇。

他却做不到像当年一样回身毫不留恋地拿包离开，他是樊振东啊，和孙颖莎肩并肩三年一起奋斗的樊振东，和她一起站上最高领奖台的樊振东，想要牵起孙颖莎的手的樊振东，即便是不会回头的背影，他都贪恋。

伍

“看什么呢？签个名你怎么还愣在这儿了啊？走不？”林高远从一旁冒了出来，算是很及时很及时地打断了他即将翻涌而出的情绪。

“刚才那是哪家的记者？”他伸手拉住林高远，“找我签名的那个，哪家的记者？”

“什么？”林高远被他问的一卡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才那两个走远小姑娘吗？好像是跟着丁老师的，应该是远东日报社的，怎么了，丁老师你也不认识了？”

樊振东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背影，不认识，他在心底说，没有什么丁老师，也没有远东日报社，但是那个人，他认识，每日每夜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佯装生气的时候喊他“樊振东”，讨好的时候喊他“东哥”，背地里跟姐姐打闹喊他“小胖”，也会站在他身边，弯着眼睛笑着看他。

“倒是像个故人。”他好半天才说话。

“啊……故人？”不知道为什么，林高远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居然在这一句根本不像回答的回答里，听出了满满的思念的味道。

从场馆出来，孙颖莎跟着段琬瑜七扭八拐地来到一家餐馆吃饭。

“学姐，我饿了好久了，我要吃多一点。”

“吃！今天学姐请客！”琬瑜虽然有点肉疼，不过能养着自己面前的小包子，也是幸福的。

两人讲着话，没注意到的是，不过多久，樊振东和林高远也推门进来了。

“东儿，你怎么这一阵子都有点闷闷不乐的”，林高远本着自己当哥哥的责任心，决定开导开导他，“今天的比赛可是打得真不错！”

樊振东显然是没有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只是开口附和，“我心里高兴，没有闷闷不乐。”

林高远招呼他坐下，一边继续讲，“你要是心里真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我不行，还有程靖淇、马特，咱们这么多人呢。”

“唔。这菜单菜不错。”

樊振东刚刚经历了出人意料的重逢，并不想搭腔，用行动表示，心里的创伤只有吃饭才能抚平。

这边厢，孙颖莎也是用行动展示了“热爱吃饭”这件事，一边躺倒在椅子上，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撇着嘴撒娇，

“有点吃撑了……那今天坐公交车回去吧，运动消化一下。”

琬瑜看着她这副模样，顿时又有了“我家崽儿真可爱”的幸福感，跟着点头，又招呼了服务员结账。

两个人走出餐馆，对话伴着笑声，

“我跟你讲哦，刚才在场馆里我看到王曼……”

“你又吞字，莎莎！”

闻声，樊振东抬起了头，林高远显然也是听到了某个名字被吸引了注意力，

“诶？那个身影好眼熟，这不是刚才……”，话还没说完，就被樊振东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眼神却一下也没离开孙颖莎的背影，书包上的皮卡丘一晃一晃的，仿佛在催着他想办法，想能够拦下她，说句话的办法。

“不是东儿，你干嘛不让我说话，她们说小鱼诶……喂！去哪？”林高远这边厢刚结了账，正要继续分享的当口，发现人迈步追着那个身影过去了。

“等会儿！”

陆

孙颖莎正站在公交车站牌下聊着天等车，就觉得自己好像被盯上了，本以为是什么坏人，刚想提醒学姐看一下周围，就发现不远处盯着自己的人眼熟的很——几个小时前场馆里给她签了名的人。

“樊振东？！”她小小声地叫了出来。

“？”琬瑜被她这一声叫得一愣，顺着她的方向扭过头——

樊振东本来只是站在公交站旁的树下，看着那个跟姐姐笑语嫣嫣的女子，还没有想到上前的办法，她就像是有感应似的直直地看了过来，发现了他。一时间竟也无所畏惧了，他索性朝她面前走了过去。

下一秒，樊振东开口的一句话让身后刚刚赶到林高远震惊在当场，

“我能要你的微信吗？”

回去的路上，林高远依旧觉得魔幻，但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向谁吐槽，这话说出去——

樊振东主动要了一个不认识姑娘的微信。

他不知道谁会相信，一个花季老将，胖球队现役领军人，过节跟球过还会说过得挺好，教练耳提面命禁止地下情的世界第一，见了姑娘一面追上去开口要人家微信。

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林高远坐在樊振东身边，看着他刷手机朋友圈，

樊振东要到了姑娘的微信，他赚了，

姑娘得到了世界第一的微信，好像也赚了，

他得到了并且见证了一手新闻但说不出去，林高远想了一圈，觉得这件事谁都赚了唯独自己亏了？！

高远不懂，高远委屈，高远需要小鱼哄哄。

[高远：（心痛）我就是那个工具人。]

『什么！我的偶像！樊！振！东！自己主动开口要了学妹的微信！！！！！』

琬瑜盯着这条满是感叹号的消息，一时间有点不想搭理小肖。她话说的很明白，小肖看得也很明白，但为什么场面看起来像是什么纯度24K的无效谈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来了一条，琬瑜觉得她还不如去探一探主角——孙颖莎的口风。

『莎莎？』

琬瑜发出信息一分钟后，五分钟后，二十分钟后，没人回复她。合理猜测，这姑娘不会是睡着了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十点二十，不出意外作息规律的孙颖莎已经进入了梦乡。

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琬瑜打开手机，看见孙颖莎早上六点的回复——

『？学姐怎么了？』

“……”

敢情这个不眠夜是她跟小肖两个人在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