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种花家事·孟春纪】004秦文公郊天应梦 郑庄公掘地见母『东周列国志』

2021-09-08 10:00 作者:山嵓  | 我要投稿

【阅前提醒】本系列『种花家事』专栏是采用“附经而作”的整理模式,即先将“冯梦龙-蔡东藩”十二部历史演义的公版原经抄录于专栏;然后进行分段分节,并添加小标题;之后对各部分进行叙述,置于节前;最后注解附录于节后。由于工程量浩大,因此每篇专栏发表时并不完善,前期以跑马圈地为主,写得较为简略。待第一遍完成后,会再进行第二遍、第三遍……增修,以求能趋于完善。总而言之,本系列是以种花家十二部信史流历史演义小说为大纲底本,以种花家古典传统历史文献为参照准绳,兼采历史演义与历代笔记小说为补充,最终杂糅整合而成。在初步计划中,『种花家事』系列共有本纪十二,上起诸夏共和行政,下迄中华再造共和,以求取其间两千七百九十年历史之精要:

孟春纪·东周列国志;仲春纪·前汉演义;季春纪·后汉演义;孟夏纪·两晋演义;仲夏纪·南北史演义;季夏纪·唐史演义;

孟秋纪·五代史演义;仲秋纪·宋史演义;季秋纪·元史演义;孟冬纪·明史演义;仲冬纪·清史演义;季冬纪·民国演义……

〇、山话嵓语

        今天继续更新冯梦龙先生的《东周列国志》,书接上回CV13047975,本篇是第004章回,主要讲的是秦国与郑国的溯源和发轫以及郑庄公克段于鄢的精彩故事。 

1、本篇目录

一、大秦发轫

    0、山话嵓语

    1、帝业之资

    2、平王之困

二、大秦溯源

    1、远祖伯益(1)女脩玄鸟(2)业子伯益(3)伯益柏翳(4)大业皋陶

    2、夏商风云(1)伯益生子(2)鸟身之象(3)蜚廉恶来

    3、蜚廉传奇(1)霍太石棺(2)蜚廉复仇(3)海隅之殇(4)蜚廉之死

    4、赵国始祖(1)秦赵分枝(2)因祸得福(3)赵氏之起

    5、非子传奇(1)时来运转(2)大骆犬丘(3)西申申侯(4)非子争嫡

    美文欣赏《国语·周语上·祭公谏穆王征犬戎》

    6、赳赳老秦(1)应许之地(2)东西犬丘(3)封建诸侯(4)赢秦终焉

三、僭越祭天

    1、初露峥嵘

    2、秦祠白帝

    山笺——平王东迁疑云

    3、陈仓宝祠

    美文欣赏《搜神记·陈宝祠》(晋·干宝)

    4、立怒特祠

    美文欣赏《搜神记·怒特祠》(晋·干宝)

    5、鲁惠郊禘

四、崭新郑国

    0、山话嵓语

    1、迁都新郑(1)寄孥虢郐(2)美男计    (3)迁都新郑

    2、荥阳京师(1)险要东虢(2)灭虢得京(3)小霸之基

五、郑伯克段

    0、山话嵓语

    1、都京分立

    2、里通卫国

    3、欲施故技

    4、庄公安国

六、黄泉之誓(1)恩断义绝(2)黄泉见母(3)卫侯伐郑

    美文欣赏《左传·隐公元年·郑伯克段于鄢》

2、章回概要

        ①大秦溯源——大秦远祖吞玄鸟卵而生;舜禹朝大秦祖伯益因善于饲牲而发达;商纣时大秦祖恶来报国殉身;周初期恶来父蜚廉为报国仇家恨参与三监起事以身殉道;周中期赵始祖造父被封于赵,秦赵之氏至此而起;周晚期秦始祖非子与后代秦襄秦文父子时运相济终得周秦王霸之资。

        ②僭越祭天——西周灭亡后,周王室世衰,秦襄、秦文、鲁宣等诸侯纷纷僭越天子,私祭天地。

        ③郑国发轫——郑武公趁西周灭亡天下大乱之机,以十邑之地,灭郐亡虢,终具小霸之姿。

        ④郑伯克段——郑庄公奋二世之余烈,谋霸天下;但其弟段与母武姜意欲不轨,庄公遂逐弟囚母。后幸得颍考叔劝谏,迎母于黄泉,终使孝行得全,霸业有望。

3、观后有感

        这一段看似没什么意思,但很有必要详细分析。我就是因为无意看到这一段才忽然开始正视历史演义,这才有了之后我在此整理『种花家事』系列专栏的想法和思路。今人多视历史演义为惑众妖言,哪怕是位列四大名著的《三国演义》也逃不掉今人的口诛笔伐。在这种氛围下,使我年轻时也有些轻视历史演义,只当是一种已过时数百年的娱乐品。而这种轻视就使我在这里吃过一次大亏。

(1)惨痛教训

        此事还有从我上学读书时说起,当时老师曾推荐我们课外阅读《古文观止》,说教材中的古代文章以及考试中的一些古文阅读题材料基本上全在这里面。这就厉害了呦,这是啥,这就是考试秘籍啊!于是我就兴致勃勃的搞了一套,然后迫不及待的翻开。但当我读到第一篇《郑伯克段于鄢》时就直接卡死了,不是意思不懂,毕竟书中带有译文,主要原因就是逻辑上理解不了,而根本原因就是当时我并没有看过《东周列国志》,缺了这一段前情提要以及后续的剧情背景,致使我被卡死在第一篇,迟迟无法寸进,直至最后彻底使我失去了阅读学习《古文观止》的兴味。

(2)京城?首都?

        当时《郑伯克段于鄢》中第一个令我感到费解的地方就是“京城”。那篇文章此处讲的是,郑庄公受不了其母的唠叨,就将其弟共叔段封到了京城,因此共叔段被称为京城太叔。而我以前一直以为京城就是国君住的首都。那么如果共叔段是和国君郑庄公住在一个城市,为什么造反时还需要跑这么远;如果不是和郑庄公住在一起,那我就理解成了,国君直接将首都给了弟弟,自己搬出去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当时我根本读不通,然后就被卡在了这里,迟迟理解不了,直到数年后看过《东周列国志》的这一段才恍然大悟。

        哈哈哈,看到我的这桩糗事,是不是有小伙伴感觉我当时太菜了,但其实我怀疑就连明代文豪余邵鱼很可能在这里也很疑惑,最后可能也是和我当时一样的理解余邵鱼所著的《春秋列国志传》就是冯梦龙所著《东周列国志》的祖本底稿)。可别不信,当我无意中发现这件事时,也是楞了很久……

        明代余邵鱼在读到“京城太叔”这一段时,八成和我一样的疑惑,而其采用的也是我上面的第一种理解,这一点可见《春秋列国志传》第十九回,其中〖武姜见叔段无权,恐被庄公所害,乃谓庄公曰:“汝承父位,可于京城之内割地,以封叔段,兄弟同享富贵可也!”〗与〖遂封段于京,谓之京城太叔,叔段谢恩而退。次日升堂,有西鄙宰、北鄙宰二人来贺!叔段谓二宰曰〗从这两句就可以看出,余邵鱼也没搞明白“京城”是怎么回事,他也是认为京城就是首都。首先,其说是“京城之内割地”,强调“之内”,这就是其要兼容罢搁,认为庄公不可能将首都划给段自己搬出去,于是就写成在首都之内割一块儿地给段;然后其说是“叔段谢恩而退,次日升堂。”这句话就表现的更明显了,其专门强调,段第一日刚在首都接旨,第二日就在京城升堂,可见余邵鱼是真得以为首都和京城是同一座城市。

        嘿嘿,由此可见连明代文豪都跟我犯了差不多的疑惑,足见这绝不是我个人的智力问题,估计有很多人都在这里栽过跟头。而好在余邵鱼之后出了位大佬冯梦龙,冯梦龙的史学水平明显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其很清楚此处“京城”的正确意思,于是专门在《东周列国志》中进行了说明,我就是看到这段情节才恍然大悟,奈何雨季岁月已逝,已缺少重新拿起《古文观止》的动机了……

        不在这里伤感了,此处再简单总结一下就是:郑武公灭郐国,定郐都为郑都新郑,灭虢国,改虢都为京城,后世名之荥阳。而新郑市,其在郑州市南侧;洛阳市在郑州市西向,新郑市距离洛阳市较远,且不顺路;于是郑武公就将郑州市西侧的荥阳市定为了京城,距离洛阳近,只用经过巩义市和偃师市就能到洛阳市了,并且有汜水镇的虎牢关藩卫,也较为安全。于是乎新郑市依然是当时郑国首都,而荥阳市却因为距离洛阳市近,方便郑武公在洛邑和郑国之间来回往返,便作为郑武公的在郑国常驻的办公娱乐生活之地,就成为了地位不亚于新郑的郑国京城。

(3)君子?小人?

        而我当时读《古文观止》第一篇《郑伯克段于鄢》时还有另一个费解之处:文中有先贤的吐槽锐评,结果都是抨击郑庄公居心叵测的,说其是为杀弟而采用欲擒故纵之计,又借赞扬颍考叔,暗中抨击庄公驱逐武姜,是为不孝云云〖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当时我看这些对此事的锐评时,是一头雾水。毕竟从事件表面看,郑庄公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对其弟的纵容,也是为了迁就武姜,怎么说是有意杀弟而欲擒故纵?况且武姜对庄公只有生恩,没有养恩,最后武姜与段合谋设计杀害庄公,此时杀仇与生恩互抵,庄公也只是将其逐出王宫但还继续供养,难道不算是仁至义尽?为何要如此吐槽呢?

        当时感觉我的三观实在理解不了这些评价,于是就成了我对这篇文章的又一个 极度费解的地方。直到看过《东周列国志》中郑庄公的后续内容,我才恍然大悟。古人得出如此评价的重要原因,是因为郑庄公后来干的事的确很离谱,综合这些事来判断郑庄公的确可能是将计就计故意设套斩掉段与武姜的政治生命,庄公的确是一位绝世枭雄。故此时再回看这篇文章,我也就得出了和先贤一样的结论。

        如今重新复盘当时我读《郑伯克段于鄢》的情境,之所以有这两个极度费解之处,并一直理不顺逻辑关系,原因就是没有先看《东周列国志》了解前后背景:不知文章的前情提要,因此不知郑国京城和郑国首都的区别;不知文章后续情节,因此不知郑庄公绝非善类,实为枭雄,从而造成我无法理解先贤对此事的吐槽锐评(当然,其实也可能无论郑庄公是不是好人,这件事都会被儒家锐评)。所以若是诸君偶尔读一两篇先秦文章,却理不顺逻辑,可以考虑先翻翻《东周列国志》了解一下大致背景,可能会有意外收获哦!

一、大秦发轫

0、山话嵓语

        根据目前的历史新发现(主要是清华简的出世),学术界一般认为平王元年时,周平王没有东迁洛阳,而是东迁至其母族所在的南申国。那时周平王还没有被公认为天子,他只是自封天王,其还有一个竞争对手,就是他的叔父周携惠王。据推测,周平王是靠着崽卖爷田不心疼的策略,大肆向诸侯许诺利益,甚至不惜狂送周土,这才最终获得大诸侯的认可,入主洛阳,正式为王。而他的叔父周携惠王一直试图反攻西戎恢复荣光,但此举严重侵犯了秦晋等诸侯在西土的利益,最终周携惠王被诸侯抛弃并惨遭弑杀。

        但此处我依然按照《东周列国志》的模式进行复述。主要是虽然此时学术界关于“二王并立”已经达成共识,但具体纪年与过程却争议巨大,尤其是关于此处的秦纪年,有可能太史公选错时间锚点了。太史公是将平王元年作为东迁锚点,从而计算秦襄公的纪年时间,但如果东迁洛阳的时间锚点不是平王元年,而是两王决出胜负后的那一年,则秦纪年就要发生错动,至少也要错动到秦文公时期。但目前对于如何重新计算纪年还是莫衷一是,因此我就索性依然按照《东周列国志》的传统观点进行家事复述。

1、帝业之资

        周平王元年(元始前770年),周平王经过长途跋涉,终于东迁到了洛阳。其见洛邑王城,市井稠密、宫阙壮丽,心中十分欢喜。而四周的诸侯听闻平王已经完成东迁,定都洛邑后,亦纷纷遣使带着礼物和表章,前去恭贺周平王的乔迁之喜。但是唯有荆地楚国竟拒绝前来,周平王大怒,要亲征讨罪,被群臣苦劝拦阻,这才息了平王的南征之意。〖山注||  根据文献考证,此时其实就没有几个诸侯前来拜见,并且平王连西戎都不敢打,怎么指望他想打荆蛮。〗

        秦襄公护送完平王东迁后,告辞回国。周平王十分感激,于是许愿:若秦襄公能够收复被犬戎侵占的西岐及丰京等地,就将这些西周故地赐予秦国。秦襄公大喜,连连道谢,赶回秦国立刻整顿兵马,前去灭戎。

        果然跟老板干和给自己干积极性就是不一样,援救西周老板时,和其他三路联军联手,外加内应和偷袭,竟然能让犬戎主全须全尾的逃回去,而轮到自己创业,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对手,不到三年,就将犬戎杀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迫使戎主远遁西荒,轻易不敢东进,至此秦国坐拥关中千里沃土,又据殽函之固。大秦霸业,至此而始!〖山注||  根据史记记载,此时秦襄公并没有大破西戎,反而病殁于征途,是秦襄公的儿子秦文公继续伐戎,才彻底收复了西周失地。此处我猜测可能是原作者想暗讽秦伯用心不纯才故意设计出了这个富有戏剧性的剧情以作暗示。〗

〖山录||《史记·秦本纪》——西戎犬戎与申侯伐周,杀幽王郦山下。而秦襄公将兵救周,战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难,东徙雒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曰:“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与誓,封爵之。襄公于是始国,与诸侯通使聘享之礼,乃用駵驹、黄牛、羝羊各三,祠上帝西畤。十二年,伐戎而至岐,卒。生文公。〗历史上,秦襄公至死也没有完成收复大业。

〖山录||《史记·秦本纪》——文公元年,居西垂宫。三年,文公以兵七百人东猎。四年,至汧渭之会,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获为诸侯。”乃卜居之,占曰吉,即营邑之。十年,初为鄜畤,用三牢。十三年,初有史以纪事,民多化者。十六年,文公以兵伐戎,戎败走。于是文公遂收周余民有之,地至岐,岐以东献之周。〗直到文公16年,秦襄公之子秦文公才算是收复了周失地。

2、平王之困

        周平王赐秦国西土帝业之资,倒不见得是真的不知轻重,而可能是真的无能为力。周平王得国不正、诸侯不附,因此根本没有力量收复西周故地。与其等到秦国兵强马壮后悍然出兵抢占,狂扇周王室的脸,不如现在识相点,给秦国补一个名义,留个香火情。并且如果阴谋论点儿,也许这件事早在平王东迁洛阳前就已经给秦国许诺好了,即这本来就是平王收买秦国获得拥护的前置条件,只是双方顾忌彼此面子,就变成了秦人主动拥戴护送平王,平王感激涕零,遂大手一挥尽赠西土故地于秦。

        周平王最大的软肋就是得国不正,其身份地位根本无法服众,他虽曾经是太子,但被幽王废为庶人了,无论其中有没有冤情,除非幽王亲自为其平反,恢复其位,否则他就是一个庶人。名不正则言不顺,在等级森严的阶级社会中,一个庶人怎么压服各个诸侯,更离谱的是他是靠其母族勾结外夷犬戎,杀父弑君后才得到上位的机会。阴谋论点儿,我估计当时这几个诸侯拥立周平王继位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看中其庶人身份,以及其勾结蛮夷杀父弑君的黑历史。另外其后台母族申国势力弱小,也可以更方便诸侯架空控制周天子。毕竟至此之后,其庶人之身加上这些黑历史,足以使其与其子孙当的这个所谓东周天子,永世被诸侯拿捏耻笑。

        并且根据一些先秦史料,此时东周其实是处于二王并立的状态,当时还有一个周王,即周携惠王 ,其是幽王胞弟王子余臣,在名分和大义上,远比平王更合适。但却正是因为更合适,反而不符合诸侯们的利益,故最后就被晋国寻机,打着为周平王除逆的旗号给灭了。并且平王东迁后,并不是只有楚国不来道贺,而是很多诸侯都没来道贺。这才使周平王急于培养忠于自己的诸侯,这才有了赐秦国王霸之资的情况。而且不止是秦国,当时为拉拢各诸侯国,晋国、郑国等和平王较为亲近的诸侯,都被平王赐了重赏。甚至阴谋点儿说,可能这些领土割让之事早在其东迁前就已经和各个被收买的诸侯们谈好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和他比,完颜构都是铁血真男人!周平王这是完全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以致于东周近千里国土,还没进入春秋就只剩下地图上的那一点儿了,而这位自封天王的周平王也很快就沦为了需要与诸侯互质,需要向诸侯乞讨的名义天子了!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01】

        话说平王东迁,车驾至于洛阳,见市井稠密,宫阙壮丽,与镐京无异,心中大喜。京都既定,四方诸侯莫不进表称贺,贡献方物。惟有荆国不到,平王议欲征之。

        群臣谏曰:“蛮荆久在化外,宣王始讨而服之。每年止贡菁茅一车,以供祭祀缩酒之用,不责他物,所以示羁縻之意。今迁都方始,人心未定,倘王师远讨,未卜顺逆,且宜包容,使彼怀德而来。如或始终不悛,俟兵力既足,讨之未晚。”自此南征之议遂息。

        秦襄公告辞回国。平王曰:“今岐丰之地,半被犬戎侵据,卿若能驱逐犬戎,此地尽以赐卿,少酬扈从之劳。永作西藩,岂不美哉?”

        秦襄公稽首受命而归,即整顿戎马,为灭戎之计。不及三年,杀得犬戎七零八落,其大将孛丁、满也速等,俱死于战阵,戎主远遁西荒,岐丰一片,尽为秦有。辟地千里,遂成大国。

        髯翁有诗云:文武当年发迹乡,如何轻弃畀秦邦。岐丰形胜如依旧,安得秦强号始皇?

二、大秦溯源

1、远祖伯益

(1)女脩玄鸟

        大秦之祖,乃为黄帝之孙高阳氏颛顼帝的后裔女脩。女脩以织布为生,一日织布劳作时,忽有玄鸟落下,产完蛋就飞走了。正巧女脩腹中饥饿,于是就将鸟蛋烹熟吃掉了。而更巧的是,此时女脩已有孕但还未显迹,直到几日后,女脩开始出现妊娠迹象,于是其他人就将此孕归因为玄鸟蛋,之后女脩顺利产子,取名大业,寓意千秋大业。〖山录||《史记·秦本纪》——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脩。女脩织,玄鸟陨卵,女脩吞之,生子大业。〗

(2)业子伯益

        大业长大成人后,与少典之女女华成亲,二人生子大费。后大禹奉舜帝命以治水患,大费闻讯积极响应并追随协助。后大禹治水功成,舜帝大悦,赐大禹玄圭一柄。大禹义不贪功,忙谢曰:“非予能成,亦大费为辅。”舜帝闻后再召大费,大费奉命觐见,帝舜见其神貌英武,大为赞赏,遂赐福曰:“咨尔费,赞禹功,其赐尔皂游 。尔后嗣将大出!”然后亲自做媒,为其赐婚一姚姓之女。大费大喜,连连拜谢。之后大费就跟随舜帝左右,因大费通兽语,故为舜帝驯养了大量的鸟兽。尧帝大悦,遂赐其氏“嬴”,名之柏翳,即伯益也。〖山录||《史记·秦本纪》——大业取少典之子,曰女华。女华生大费,与禹平水土。已成,帝锡 玄圭。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费为辅。”帝舜曰:“咨尔费,赞禹功,其赐尔皂游 。尔后嗣将大出。”乃妻之姚姓之玉女。〗

(3)伯益柏翳

        其实史记记载的大禹让功出现了不小的偏差。在《史记·五帝本纪》中,大禹是将治水之功让给了稷、契与皋陶〖山录||《史记·五帝本纪》——舜曰:“嗟!然。禹,汝平水土,维是勉哉!”禹拜稽首,让于稷、契与皋陶。〗。但是《史记·秦本纪》中,大禹则是将治水之功让给了大费即伯益。

        然后是关于柏翳与伯益是不是同一人。一般认为是同一人,我也认同是同一人,因此就直接将柏翳写作伯益。理由是《秦本纪》中的柏翳与《五帝本纪》中的益官职事迹相符,因此我就直接按照最好写的方式写成伯益。

〖山录||《史记·五帝本纪》——舜曰:“谁能驯予上下草木鸟兽?”皆曰益可。于是以益为朕虞。益拜稽首,让于诸臣朱虎、熊罴。舜曰:“往矣,汝谐。”遂以朱虎、熊罴为佐。〗

〖山录||《史记·秦本纪》——大费拜受,佐舜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是为柏翳 。舜赐姓嬴氏。〗

(4)大业皋陶

        上面我是按照《史记·秦本纪》复述伯益的身份,即大业之子。但是《东周列国志》的对应观点却是:大秦始祖的后人中,有一人名为皋陶,是虞舜时的大臣;皋陶的儿子伯翳辅佐大禹治水,被赐姓“嬴”,伯翳在虞舜的手下负责畜牧业。即伯益乃是皋陶之子。

        其实《东周列国志》的观点才是较为普遍的观点,盖因这个观点极具历史美感。伯益乃是秦之远祖,而皋陶则是刑法祖师爷〖山录||《史记·五帝本纪》——舜曰:“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轨,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 ;五流有度,五度三居 :维明能信。”〗。而世人又知,秦是崇法而得天下,那若伯益是皋陶之子,该有多完美,这样就可以完美解释战国七雄为何只有秦能变法功成,兼并天下!没别的,人家祖宗乃是法学的祖师爷,血脉里流着的就是法血,那自然能变法成功。所以伯益为皋陶子的说法虽然远晚于伯益为大业子的说法,但却能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当然也有和稀泥的观点,即皋陶就是大业,因此伯益既是皋陶子也是大业子。

        但我依然是按照《史记》的观点复述,原因是“伯益是皋陶子”的说法有一个致命罢搁,就是这么完美的观点秦为什么不说呢?这么光彩的观点秦为什么不宣扬呢?毕竟从秦变法开始到秦变法功成,无论是面对保守势力的凶猛攻讦,还是功成后宣扬法之功绩意义,都没有出现任何一句与“秦的祖宗乃是法之祖师爷”相关的论调。要知道虽然先秦文献损失严重,但西汉时还保留有《秦纪》《吕氏春秋》等一大批秦国文献和不少秦博士,但整个西汉都没有出现这种观点。至于所谓的西汉刘向《列女传》说了这个观点,只不过是东汉班昭校注《列女传》时添上去的注解,不能算是西汉的观点。当然这个观点引用的《列女传》那句“陶子生五岁而佐禹”,因原文散佚,我们已经不知道上下文了,但大禹作为首领,辅佐他的人海了去了,皋陶家族肯定也派人辅佐了,但这完全不能证明皋陶子就是伯益。

        因此我认为大业和皋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太史公依《秦记》而作《秦本纪》,其关于秦之祖的记述是最接近于秦人对自己祖宗来历的观点,既然秦人自己拒绝攀附法学名人皋陶为祖,那最大可能就是皋陶真的和秦远祖伯益没有父子关系。当然“伯益是皋陶子”这个观点的确很富有历史美学,所以可能我有时也会用一用。

2、夏商风云

(1)伯益生子

        舜帝禅位大禹后,伯益继续追随大禹,并辅佐其建立大夏。伯益与姚女生子大廉、若木。伯益死后,二子继续辅佐夏廷。二人家族在夏开枝散叶,至玄孙辈时已至夏末,当是时夏桀暴虐荼毒苍生。二子身后家族则要进行命运的抉择了!〖山录||《史记·秦本纪》——大费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实鸟俗氏;二曰若木,实费氏。〗

        若木玄孙费昌离开夏桀前往商国,商汤惜其才,命其为御者,商汤伐桀时,费昌为商汤驾车,大败夏桀于鸣条。商汤大喜,连连封赏,至此伯益的后裔家族至商开始以御为长。〖山录||《史记·秦本纪》——其玄孙曰费昌,子孙或在中国,或在夷狄。费昌当夏桀之时,去夏归商,为汤御,以败桀于鸣条。〗

(2)鸟身之象

        商定天下后,天下承平。至商中宗时,商王太戊亲择御者,善御的伯益家族自然进入了候选人之列。择御之时,太戊于台上远观,忽见有二子御车时似具鸟身腾飞之象,忙问来历,原来此二子名为孟戏、中衍,乃当年伯益子大廉之玄孙,而正好伯益之父乃玄鸟卵入人腹所化,正应此时的鸟身之象。太戊大喜,急命占卜凶吉,卦象果为大吉。太戊大悦,遂命孟戏、中衍二子为王之御,并亲为二子赐婚,至此二人家族在商朝开始迅速发达。〖山录||《史记·秦本纪》——大廉玄孙曰孟戏、中衍,鸟身人言。帝太戊闻而卜之使御,吉,遂致使御而妻之。自太戊以下,中衍之后,遂世有功,以佐殷国,故嬴姓多显,遂为诸侯。〗

(3)蜚廉恶来

        但正所谓“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伯益家族虽然在商朝混的是如鱼得水,尤其是大廉中衍这一枝,甚至最后直接晋升为了诸侯,但该来的总会来的。没错,纣王与武王的时代来临了!此时已在西陲拥国的中衍玄孙中潏生子蜚廉,后蜚廉生子恶来。父子二人皆以力而闻名天下,其中蜚廉善走,恶来勇武,故二人立成纣王之心腹宠臣。二人本将飞黄腾达、贵不可言,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二人的厄运也即将到来,因为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看似弱小的诸侯国——周。〖山录||《史记·秦本纪》——其玄孙曰中潏,在西戎,保西垂【垂:边疆。】 。生蜚廉。蜚廉生恶来。恶来有力,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纣。〗

        后面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恶来力抗武王联军,但奈何寡不敌众,被武王斩杀。其父蜚廉此时正奉纣命出使北方诸侯寻求援军,得知亲子殉难后,伤心欲绝,但等其赶回时,朝歌已破,商已灭亡。好在武王仁义,没有大肆株连,而是命纣子武庚管理殷民,这使得本打算向武王发动自杀式袭击的蜚廉,选择隐忍,以护族中幸存的家小。就这样随着商朝的轰然倒塌,蜚廉的家族进入了至暗时刻!〖山录||《史记·秦本纪》——周武王之伐纣,并杀恶来。〗

3、蜚廉传奇

(1)霍太石棺

        到商纣王时,伯益嬴姓后人中有一对父子蜚廉、恶来,乃是纣王的宠臣,可惜恶来因反抗联军被周武王处死。而蜚廉为了照顾家小选择了隐忍。周武王定鼎天下后,没有对殷人打开杀戒,而是命纣王子武庚继续管理殷商遗民,并且为防止殷人叛乱,特设三监以控东土。

        但不承想,天不假年,武王不久就驾崩了,此时偌大的周国竟然交给了不到十岁的幼童成王手中。然后殷人自然起了想法,后又在管蔡两位野心家的煽动下,武庚准备带着殷人向周复仇,而蜚廉立刻被武庚委以重任。蜚廉得命后大喜,他终于看到了为儿子报仇的机会了,武王杀了他的儿子,那他就去找武王的儿子复仇。

        起事前,蜚廉先到霍太山筑坛还令,当年他受纣王令出使求援,归来时,纣王已亡,他未能交命,如今他或纣子武庚之命伐周,自然要先交还前命。但就在其祷祝纣王交还先命后,祭坛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石棺,棺上有铭刻曰:“帝令处父不与殷乱,赐尔石棺以华氏!”天帝示警蜚廉不要参与此次殷乱,并为褒其忠心特赠石棺一口,可光大家族。〖山录||《史记·秦本纪》——是时蜚廉为纣石北方,还,无所报,为坛霍太山而报,得石棺,铭曰“帝令处父不与殷乱,赐尔石棺以华氏 ”。〗

(2)蜚廉复仇

        蜚廉见到石棺大喜,但看到铭文后却陷入了纠结,毕竟石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次起事肯定失败,他只用坐看成败,就可以获得大量的利益光大家族。毕竟周方胜利后,必然要拉一派打一派,而即使是坐看成败,都可以获得周人的拉拢,若是再反向加入周军,那甚至获得分封直接使家族跃为诸侯都有可能。

        此时看似蜚廉已经不需要犹豫了,拥周有这么大的好处,为什么不做呢?但最后蜚廉却毅然选择了反周!很简单,他的爱子恶来惨死于周王之手,而他若仅为了荣华富贵就放弃了杀子之仇,那他蜚廉百年后又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爱子以及那惨死于周王之手的纣王和同僚。

        下定决心后的蜚廉对着石棺敬重一拜,然后命人封石棺于下,并严谨任何人说出石棺之事。最后蜚廉郑重的从武庚手中接过反周之命,正式踏上了复仇之路,史称三监之乱!

(3)海隅之殇

        果然,正如石棺铭文劝告的那样,此次殷乱根本不能成功,因为武王虽然崩了但其弟周公还在,这个一直被遮蔽在武王光辉事迹下的透明侯爷忽然发威,直接打得叛军节节败退。蜚廉不敌,东逃至商盖氏;周公紧追不舍,又杀穿商盖氏;蜚廉继续东逃,直至逃到海隅无处可逃;周公很快就追到了蜚廉,遂杀之。

        不过,周公也没有赶尽杀绝,他认为蜚廉是个可敬的对手,于是除掉叛贼后,没有大开杀戒,而是西迁蜚廉余族,并允许其族收殓蜚廉之尸。其族有幸存者在蜚廉临终前得其遗嘱,遵其命,到霍太山挖出石棺,装殓其尸首于内,复埋于霍太山〖山录||《史记·秦本纪》——死,遂葬于霍太山。〗。而之后馆上谶语“赐尔石棺以华氏”开始逐渐应验,秦赵两国的传奇将要开始!

(4)蜚廉之死

        由于蜚廉是秦赵两国的共祖,因此还是有不少关于蜚廉的历史研究,其中的一个争议点就是蜚廉之死:《史记·秦本纪》记载蜚廉葬于霍太山〖山录||《史记·秦本纪》——死,遂葬于霍太山。〗;而《孟子·滕文公下》记载蜚廉是武王伐纣时被周公斩杀于东海隅〖山录||《孟子·滕文公下》——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然后就起争议了,一方认为太史公的记载的霍太山石棺太玄幻了不可信,一方认为孟子的史实性本就不足为训。但我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可矛盾的,蜚廉就不能死于东海隅然后再葬回霍太山吗。

        当然关于蜚廉之死,新出世的清华简也有涉及,明确了蜚廉的确是死于东逃,也的确是死于周公之手,但清华简认为蜚廉是死于三监之乱,并且在秦的发源上,认为其不是蜚廉亲族后裔,而是蜚廉逃奔的商盖氏战败后,被周公大乱西迁,之后才形成了秦国原族〖山录||《清华简·系年》——周武王既克殷,乃设三监于殷。武王陟,商邑兴反,杀三监而立彔子耿。成王践伐商邑,杀彔子耿,飞廉东逃于商盖氏,成王伐商盖,杀飞廉,西迁商盖之民于邾吾,以御奴且之戎,是秦之先,世作周卫。〗。当然我是直接将三篇文献给整和成一块儿形成了上面的复述。

4、赵国始祖

(1)秦赵分枝

        蜚廉是秦赵两国最后的共祖,再之后,秦赵两国即将分枝:秦国是蜚廉爱子恶来的后裔;而赵国是蜚廉幼子季胜的后裔。不过由于对周来说,恶来罪过太大,因此恶来后裔在西周前期一直备受打压;反倒是季胜并无实罪,因此其后裔靠着祖传的驾车手艺获得了周王的信任,迅速发达,以致恶来后裔以赵为氏,嗯,没错,始皇帝赵政是因为这个才氏赵,而不是讽刺他出生赵国,不是秦王的种云云。

(2)因祸得福

        三监之乱平定后,周公对剩下的殷人转为安抚,为了方止再次生叛,周公将殷商遗民一分为三:没有问题的一部没有问题的留在朝歌划给卫康叔管理;问题不大的一部留在原地交由纣兄微子启立国宋以治之;最后问题最大的一部,也就是参与叛乱的贵族家小,即殷顽民则直接迁出原籍。其中对于地位一般的殷顽民远迁至西陲以藩卫周国,恶来后裔就是这样被迁到西土的;而对于地位较高的殷顽民则迁往洛邑由成王亲自就近看管,而蜚廉的幼子季胜就是作为殷顽民贵族一员被迁往洛邑的〖山录||《尚书·周书·多士》——王曰:“告尔殷多士,今予惟不尔杀,予惟时命有申。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方罔攸宾,亦惟尔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逊。尔乃尚有尔土,尔用尚宁干止,尔克敬,天惟畀矜尔;尔不克敬,尔不啻不有尔土,予亦致天之罚于尔躬!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尔厥有干有年于兹洛。尔小子乃兴,从尔迁。。而这也就给了其后裔发达的机会。

        季胜作为殷顽民中的贵族被迁往洛邑,然后其家传的驾车手艺就开始逐渐名传东都,终于其子孟增通过了成王的考核,成了成王的王御,以为成王驾车。因其驾车技艺高超,故又名宅皋狼〖山录||《史记·秦本纪》——蜚廉复有子曰季胜。季胜生孟增。孟增幸于周成王,是为宅皋狼。〗

(3)赵氏之起

        之后,宅皋狼娶妻生子衡父,衡父后生造父。造父即季胜的曾孙,靠家传手艺被周穆王聘为车夫,其驾车水平极高,再加上穆王淘来的得骥、温骊、骅駵、騄耳四匹宝马,造父曾经飙出过一日千里的大周纪录,从而使正在西方与西王母幽会的周穆王能够一日赶回东土平定徐偃王之乱。叛乱平息后,穆王以造父有大功,遂以赵地赐封造父,至此在后世大明鼎鼎的赵氏一族走上了历史舞台,故之后造父也被称为赵造父,乃赵之始祖〖山录||《史记·秦本纪》——皋狼生衡父,衡父生造父。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缪王 ,得骥、温骊、骅駵、騄耳之驷,西巡狩,乐而忘归。徐偃王作乱,造父为缪王御,长驱归周,一日千里以救乱。缪王以赵城封造父,造父族由此为赵氏。〗〖山录||《史记·赵本纪》——造父幸于周缪王。造父取骥之乘匹,与桃林盗骊、骅骝、绿耳,献之缪王。缪王使造父御,西巡狩,见西王母,乐之忘归。而徐偃王反,缪王日驰千里马,攻徐偃王,大破之。乃赐造父以赵城,由此为赵氏。

        宣王三十九年(元始前789年),周宣王被围于千亩,危在旦夕,幸得造父六世孙奄父突然祖宗之灵附体,狂飙猛突,竟然靠着车技生生飙出了重围,将宣王安全的送回周室〖山录||《史记·赵本纪》——自造父以下六世至奄父,曰公仲,周宣王时伐戎,为御。及千亩战,奄父脱宣王。。而等到奄父之子赵叔带履新,西周已是周幽王执政,幽王无道,赵叔带谏之无果,遂出奔到晋,事晋文侯。再后来,其子孙就和另外两家晋国家臣联手三家分晋,建立了赵国〖山录||《史记·赵本纪》——奄父生叔带。叔带之时,周幽王无道,去周如晋,事晋文侯,始建赵氏于晋国。

5、非子传奇

(1)时来运转

        当赵造父成功建立赵氏一族后,他在西方的远亲——西迁的恶来后裔一脉——就自然而然的到赵城认祖归宗,至此这一脉便亦以赵为氏,直至赵政一统天下!当然这一脉远亲也不是硬蹭的穷亲戚,这一脉在获得赵氏本家的扶持后,并没有开始安逸,而是不断努力,最终成为了西周一支相当支棱的大势力。

        而和赵造父一脉一样,恶来后裔一脉发达的契机也同样出现在周穆王身上。三监之乱后,恶来后裔一脉被从东面西迁至大周西陲。而周国之先本来就是西土百族的话事人,因此周国立国之初与西土百族的关系很不错。故恶来一脉西迁过去后名义上是藩卫周国,但实际上却是周成王借西土百族同化殷顽。但成王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会在他曾孙周穆王执政时发生巨变。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简单的说就是周穆王不顾朝臣激烈反对执意西征犬戎,最终导致西土百族开始不服周政,常常反叛。而这造成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原来安排到西边吃沙子的恶来后裔一脉逐渐成为了周国防御西陲边患的战略级力量而不断被周王室拉拢。到周懿王周孝王时恶来后裔一脉已经成为了周王倚重的铁磁。

山录||《国语·周语上·祭公谏穆王征犬戎》美文欣赏

        穆王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谏曰:“不可。先王耀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是故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先王之于民也,懋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  

        “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弃稷不务,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窜于戎、狄之间,不敢怠业,时序其德,纂修其绪,修其训典,朝夕恪勤,守以敦笃,奉以忠信,奕世载德,不忝前人。至于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莫弗欣喜。商王帝辛,大恶于民。庶民不忍,欣戴武王,以致戎于商牧。是先王非务武也,勤恤民隐而除其害也。

        “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于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于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增修于德而无勤民于远,是以近无不听,远无不服。

        “今自大毕、伯士之终也,犬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观之兵。’其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几顿乎!吾闻夫犬戎树惇,帅旧德而守终纯固,其有以御我矣!”王不听,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2)大骆犬丘

        武王伐纣时,恶来因抵抗周军而被杀,其子女防幸存,后三监之乱,殷人反扑失败,女防及族人被西迁至西土以藩卫周国。女防安家后生旁皋,旁皋成家后生太几,等到太几生大骆,此族已经成为了周王的铁磁。

        铁到什么程度呢?周懿王执政时,西戎势力极大,几度兵伐大周,周懿王担心镐京不能守,于是就打算天子守国门,直接西迁犬丘,藩卫镐京以作屏障。因此犬丘就被按照首都的规格进行扩建加固。周懿王十五年,懿王西迁犬丘,坐镇御敌〖山录||《今本竹书纪年·懿王》——十五年,王自宗周迁于槐里。(《汉书/ 地理志》:「右扶风槐里,周曰犬丘,懿王都之。」)。孝王元年申伯伐西戎;五年,西戎主服,献宝马以求和〖山录||《今本竹书纪年·孝王》——元年辛卯春正月,王即位。命申侯伐西戎。五年,西戎来献马。。孝王接受和谈,西戎之患暂平,周王遂回迁镐京。然后这个营造多年堪比国都的犬丘就被孝公交给了大骆一族定居,以表彰大骆一族在平戎时的大功。而此犬丘后来也常被成为大骆犬丘,以与后世的秦犬丘相别。

(3)西申申侯

        而大骆之族之所以能这么容易得到犬丘,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大骆的正妻乃是申侯之女,而此时的申侯可是极为支棱,此次平戎,申侯是首功,并且申侯和周王还是亲家,有这层关系在,大骆自然更得周王信任,因此周王就将懿都犬丘交给大骆经营,以藩卫宗周。

        此处我要先讲一讲申侯之事。申侯并不是一个强大诸侯,但是他却能平息戎患,影响周王决策,何故?盖因其乃是西周著名的交际花。历代申侯最精通的事情就是嫁闺女。虽说西周分封后,各诸侯之间相互联姻并不稀奇,但是申国可不同,申侯能成为西周公认的交际花,就是因为其历代家主嫁闺女的本事已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对诸侯他能嫁闺女,对周天子他能嫁闺女,而对于华夏大敌戎夷,他还能嫁闺女。硬是能将周天子和仇敌西戎主搞成连襟条穿。而周天子不仅不怒,还要重赏申侯,因为申侯能利用这层关系,让西戎主名义上归顺大周。结果申国不过一西土小国,却能硬生生靠着嫁闺女,在华夷交错龙蛇混杂的西土黑白通吃只手遮天。〖山录||《史记·秦本纪》——申侯乃言孝王曰:“昔我先郦山之女,为戎胥轩妻,生中潏,以亲故归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今我复与大骆妻,生适子成。申骆重婚,西戎皆服,所以为王。王其图之。”〗

(4)非子争嫡

        大骆曾生一子名为非子——此非子便是秦始祖——非子本应为家族继承人,但不承想大骆为了家族利益又迎娶了申侯之女作正妻,后二人生子成,大骆遂改立子成为继承人,而申侯也投桃报李,牵线周王赐下犬丘为大骆定居之地,大骆一族立刻获得了跨越式发展,但非子的噩梦也要开始了〖山录||《史记·秦本纪》——申侯之女为大骆妻,生子成为适。〗

        非子此人颇有才能,尤其擅长养马,其养马之能远近闻名。因此自然就遭到了申女的记恨,遭到连翻打压。好在西周八任主周孝王为了筹措军备,急需养马人才,经人举荐后,孝王决定任用非子在汧渭之间牧马,而非子也不负所托,使所养马匹又壮又繁。孝王大喜,欲重赏非子,知其家中事后,于是立刻向其父大骆开口,命其立非子为嫡子,以为非子出这口恶气〖山录||《史记·秦本纪》——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善养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马于汧qiān渭之间,马大蕃息 。孝王欲以为大骆适嗣。〗

        非子眼看有天子撑腰,扬眉吐气的时候就要来了,于是兴冲冲的回去了。却不想,申侯出场了,申侯找到天子,也不说废话,直接将自己祖上历代申侯嫁闺女的丰功伟绩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发言,西戎之所以皆服于王,皆因为我历代申侯的嫁女之功,剩下的您看着办。孝王无奈,只能让步,同意申侯的亲外孙成为大骆一族的继承人,未来犬丘的话事人〖山录||《史记·秦本纪》——申侯乃言孝王曰:“昔我先郦山之女,为戎胥轩妻,生中潏,以亲故归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今我复与大骆妻,生适子成。申骆重婚,西戎皆服,所以为王。王其图之。”〗

        但孝王也没有忘掉非子,作为对非子的补偿,孝王效仿舜帝以伯翳主畜之功而封土赐地之故事,复非子嬴姓。并许非子挑选了一块儿封地,作为安家之所,即为秦邑,至此威震后世数千年的秦嬴便诞生了〖山录||《史记·秦本纪》——于是孝王曰:“昔伯翳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赐姓嬴。今其后世亦为朕息马,朕其分土为附庸 。”邑之秦,使复续嬴氏祀,号曰秦嬴。亦不废申侯之女子为骆适者,以和西戎。〗

6、赳赳老秦

(1)应许之地

        非子夺嫡失败后被赶出犬丘,极为狼狈。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次非子离家反而是件幸事。因为就在非子的曾孙秦仲继承嬴秦的第三年,周厉王政乱,西戎主反叛;而反叛时,西戎假借连襟之谊,放松了犬丘警惕,忽然偷袭,尽灭大骆之族。〖山录||《史记·秦本纪》——秦嬴生秦侯。秦侯立十年,卒。生公伯。公伯立三年,卒。生秦仲。秦仲立三年,周厉王无道,诸侯或叛之。西戎反王室,灭犬丘大骆之族。〗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宣王继位后,重建西藩,着力培养因从犬丘迁出而幸存的非子一脉,遂封非子后人秦仲为大夫,藩守西陲。后秦仲死国,宣王大怒,又征召秦仲所生五子,予甲士七千,再战西戎,而秦五子也不负众望,同仇敌忾,大破西戎。〖山录||《史记·秦本纪》——周宣王即位,乃以秦仲为大夫,诛西戎。西戎杀秦仲。秦仲立二十三年,死于戎。有子五人,其长者曰庄公。周宣王乃召庄公昆弟五人,与兵七千人,使伐西戎,破之。于是复予秦仲后,及其先大骆地犬丘并有之,为西垂大夫。〗

        宣王大喜,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将非子一脉心心念念的应许之地,祖地犬丘正式交予嬴秦,并加封秦仲的继任者为西垂大夫。这为后来秦襄公护送平王东迁,正式成为诸侯,奠定了扎实的物质基础。使得后来秦国能险之又险的赶在春秋诸侯吃鸡大赛开幕前拿到诸侯入场券。

(2)东西犬丘

        但犬丘之事对非子及后世秦国族裔的心理伤害实在太大。非子与自己的族裔一路往西,在秦邑勉强安定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安身之地命名为犬丘,而后来秦国大兴,尽得宗周故地后,为出这口恶气,直接将原犬丘改名为废丘,那时距离非子之事已过许久,但秦人依然耿耿于怀心狠难消,足见对此事的怨念之深。之后犬丘指的就只能是非子携族迁徙的那个犬丘,而后世学者则称秦犬丘为西犬丘,以与原犬丘有所区别。

(3)封建诸侯

        恶来后裔非子,因为善于养马,而被西周八任主周孝王封到了秦地,但无爵位,只是一个诸侯附庸。非子曾孙秦仲与五子前赴后继,终破西戎,宣王遂封其家主为周大夫。再之后,等到秦襄公执族,西周被西戎所灭,平王东迁洛邑,秦人见机,终于靠着勤王从龙之功,被周平王加封伯爵爵位,并尽得西周故地,后经文公等几代经营,秦国定都于雍〖山录||《史记·封禅书》——秦德公既立,卜居雍,“后子孙饮马于河”,遂都雍。,终于站稳了脚跟。此时的秦国既有封地亦有名位,正式加入了诸侯俱乐部,开始与各国诸侯通婚交流,繁衍生息。〖山录||《史记·秦本纪》——庄公居其故西犬丘,生子三人,其长男世父。世父曰:“戎杀我大父仲,我非杀戎王则不敢入邑。”遂将击戎,让其弟襄公。襄公为太子。庄公立四十四年,卒,太子襄公代立。襄公元年,以女弟缪嬴为丰王妻。襄公二年,戎围犬丘,世父击之,为戎人所虏。岁余,复归世父。七年春,周幽王用褒姒废太子,立褒姒子为适,数欺诸侯,诸侯叛之。西戎犬戎与申侯伐周,杀幽王郦山下。而秦襄公将兵救周,战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难,东徙雒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曰:“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与誓,封爵之。襄公于是始国,与诸侯通使聘享之礼,乃用駵驹、黄牛、羝羊各三,祠上帝西畤。十二年,伐戎而至岐,卒。生文公。〗

(4)赢秦终焉

        虽然嬴秦与嬴赵不是一支,但由于嬴赵一支在早期过于优秀,因此嬴秦并没有以秦为氏,而是依然以赵为氏。待等到一统天下后,嬴秦公族本应支棱起来改去赵氏,但奈何不久始皇驾崩,而带孝子秦二世得国不正,竟大肆屠杀嬴秦族人以防清算。待嬴秦遗族好不容易等到二世驾崩,子婴拨乱反正。但大势已去,不久西楚霸王杀入咸阳,然后楚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剩下的嬴秦族人又被杀了一大批,也就是说等到秦灭后,嬴秦公族已被消灭的七七八八了,此时幸存者对氏赵还是氏秦估计已经无心搭理了。而到汉朝时,姓氏逐渐归流合一,之后同姓之间也就不再专门强调氏别。

        故嬴秦从生到灭都是赵氏,所以由此可见,嬴政被人称为赵政,并不是因为他母亲被人称作赵姬,亦不是因为嬴政幼年曾被滞留在赵国,更不是因为不承认其是赢家的种才以母名称其为赵政 。而是因为始皇嬴政的的确确是嬴姓赵氏。就如屈原是芈姓屈氏一样,故始皇被称为赵政。当然始皇这种地位,只称名讳不称职务的确属于蔑称,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诸如《赵政书》等名也的确是在表达对始皇的轻蔑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02】

        却说秦乃帝颛顼之裔,其后人名皋陶,自唐尧时为士师官。

        皋陶子伯翳,佐大禹治水,烈山焚泽,驱逐猛兽,以功赐姓曰嬴,为舜主畜牧之事。

        伯翳生二子,若木、大廉。

        若木封国于徐,夏商以来,世为诸侯。

        至纣王时,大廉之后,有蜚廉者,善走,日行五百里;其子恶来有绝力,能手裂虎豹之皮。父子俱以材勇,为纣幸臣,相助为虐。武王克商,诛蜚廉并及恶来。

        蜚廉少子曰季胜,其曾孙名造父,以善御得幸于周穆王,封于赵,为晋赵氏之祖。

        其后有非子者,居犬邱,善于养马,周孝王用之,命畜马于汧、渭二水之间,马大蕃息。孝王大喜,以秦地封非子为附庸之君,使续嬴祀,号为嬴秦。

        传六世至襄公,以勤王功封秦伯,又得岐丰之地,势益强大,定都于雍,始与诸侯通聘。

三、僭越祭天

1、初露峥嵘

        周平王六年(元始前765年,秦文公元年),秦襄公子文公继位。秦文公执政后开始主动学习东土先进文化,执政十三年时,推动建立秦国史官制度,至此秦国开始有史可记、有史可查,这也就是汉司马迁能观得秦史的的渊源〖山录||《史记·秦本纪》——十三年,初有史以纪事,民多化者。〗〖山录||  归有光——秦虽暴乱,而史职不废,太史公当时有所本也。……《秦纪》便好,盖秦原有史,故文字佳。〗

        执政十六年文公打走西戎收复西周故土,之后还主动向周天子敬赠岐山以东之土〖山录||《史记·秦本纪》——十六年,文公以兵伐戎,戎败走。于是文公遂收周余民有之,地至岐,岐以东献之周。〗。秦国看似很上道,收复领土后还知恩图报的分给周天子,一幅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恩义模样。但周平王是万万没想到秦伯竟然敢在暗地里频频祭天。要知道当时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祭天,从而与上天交流通讯共商国是,哪怕是因周公获得特许的鲁国,也仅仅允许限时限号与天交流。但秦伯却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祭天。

2、秦祠白帝

        古人认为五帝五色据五方——东方青帝位,南方赤帝位,西方白帝位,北方黑帝位,中央黄帝位。而秦国在周的西方,因此秦伯选择祭祀西方白帝位。白帝位供奉何人?少皞也!少皞帝为万鸟之主〖山录||《左传·昭公十七年》——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而秦人之祖大业乃远祖女脩所孵玄鸟卵所化,故秦伯主少皞为神,以西方白帝位祀之〖山录||《史记·封禅书》——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暤之神,作西畤,祠白帝。〖山注||  少皞少暤均为少昊。

        周平王元年(元始前770年,秦襄公08年),秦襄公因护驾平王东迁之功被从附庸升为诸侯,伯爵位格。秦襄公大喜,返回秦地后竟欲僭用天子礼祭告天地,待占卜凶吉后,于西土建西畤,立白帝庙,祭西方白帝位,用牲駵驹、黄牛、羝羊各一,以祀少昊,奏秦立国之事〖山录||《史记·秦本纪》——襄公于是始国,与诸侯通使聘享之礼,乃用駵驹、黄牛、羝羊各三,祠上帝西畤。

        周平王六年(元始前765年,秦文公01年),继位后的秦文公居西陲而东望天下;两年后(秦文公03年),秦文公以打猎为名亲率勇士七百一路向东;次年(秦文公04年),秦文公东猎至汧水渭水交汇之处,此乃秦先祖非子为孝公牧马之地。秦文公驻马东望,向众人感慨道:“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获为诸侯!”遂命人占卜,欲于此先祖龙兴故地营邑建城,以旺国势,结果大吉,文公大喜,遂亲自带人营建城邑〖山录||《史记·秦本纪》——文公元年,居西垂宫。三年,文公以兵七百人东猎。四年,至汧渭之会,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获为诸侯。”乃卜居之,占曰吉,即营邑之。

        六年后(周平王十五年,秦文公10年),城邑初成,文公大喜,名之鄜邑,并大开宴席与众同庆。席上文公酒兴大起,对敬酒者是来之不拒。但正当文公酒意上涌,似醉似醒之际,忽见天上有一黄蛇垂下,此蛇极巨,蛇尾挂在天上,蛇身压在地上,而蛇口则能靠在远远的山坡上。文公大惊,立时酒醒,再细看,已无蛇踪,忙问左右,众人皆说没有看到。文公大恐,忙召太史敦占卜,史敦听完描述立刻就认出了此蛇的跟脚,言此乃黄帝子,非帝子不可见,王能见之,实因白帝之故也。文公大喜,遂命人建鄜畤。畤成,文公率众人用太牢之礼祭祀白帝〖山录||《史记·封禅书》——其后十六年,秦文公东猎汧渭之间,卜居之而吉。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其口止于鄜衍。文公问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征,君其祠之。”于是作鄜畤,用三牲郊祭白帝焉。〖山录||《史记·秦本纪》——十年,初为鄜畤,用三牢。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03】

        襄公薨,子文公立,时平王十五年也。

        一日,文公梦郦邑之野,有黄蛇自天而降,止于山阪,头如车轮,下属于地,其尾连天,俄顷化为小儿。

        谓文公曰:“我上帝之子也,帝命汝为白帝,以主西方之祀。”言讫不见。

        明日,召太史敦占之,敦奏曰:“白者,西方之色;君奄有西方,上帝所命,祠之必当获福。”

        乃于鄜邑筑高台,立白帝庙,号曰鄜畤,用白牛祭之。

山笺||  平王东迁疑云

(1)巧合??

        当时我读到原著 “时平王十五年也” 时直接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可是清华简出世后才产生的一个新观点,竟然被几百年前的冯梦龙写到了小说中,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明代是不是有类似于清华简内容的秘本传世,因此冯梦龙校核完《史记》时间后给写进了小说中。不过我仔细揣摩后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冯梦龙出现了笔误,因为平王十五年,秦文公的确做了一件大事——营鄜邑,建鄜畤,祭天地,祀白帝——很有可能是冯梦龙误将此事当做文公继位时行的祭祀礼,然后将文公继位时间搞错了。

        想明白原委,我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不过既然我又想起此事,就索性给小伙伴讲一下如今关于平王东迁的新观点。

        首先按照《史记》观点,襄公七年幽王殉国平王东迁,次年改元,即秦襄公八年为周平王元年;而秦襄公十二年薨,次年文公改元,故秦文公元年为周平王六年。但《东周》原著此处是“时平王十五年也”,差了九年。不过巧就巧在,清华简出世后,专家认为秦襄公纪年应该向后倒腾,至于具体退多少年,则说法不一,但偏偏有一种观点不多不少正是要襄公纪年后退九年。也就是说,按照这种观点计算文公元年正是平王十五年。

(2)东迁疑云

        此事要先从《清华简·系年》中的一段文字开始说起〖山录||《清华简·系年》——幽王及伯盘乃灭,周乃亡。邦君、诸正乃立幽王之弟余臣于虢,是携惠王。立廿又一年,晋文侯仇乃杀惠王于虢。周亡王九年,邦君诸侯焉始不朝于周,晋文侯乃逆平王于少鄂,立之于京师。三年,乃东徙,止于成周。

        这段文字完美的解释了从先秦《左传》就开始流传的携王之事,因此被认为可靠性很大。然后待专家细究之后,却直接演变成大论战了,专家观点分歧不小,大致有三种:

        ①按照线性时间解读——“周亡王”的“王”指周携惠王——幽王灭亡后,周携惠王继位,二十一年后,晋文侯灭周携惠王,又过九年,晋文侯在镐京拥立周平王,又三年,平王东迁洛邑成周。

        ②按照分线程时间解读——“周亡王”的“王”指周幽王——幽王灭亡后,周携惠王继位,二十一年后,晋文侯灭周携惠王;但是这个“周亡王九年”指的是周幽王死后九年平王继位,也就是说这两个时间是共同以幽王死为锚点,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即幽王灭亡后,周携惠王继位,仅九年后,平王也称王了,又三年,平王东迁,再九年,也就是周携惠王二十一年,晋文侯弑周携王,彻底结束二王并治的乱局。

        ③弥合《史记》观点——“周亡王”是名词指周幽王——也就是认为“周亡王九年”是周幽王九年的意思,这样的话,就是周幽王九年周平王自立,三年后,正好是《史记》中记载的平王东迁的时候,也就是说此时周携王称王,周平王干不过就东迁到成周,二十一年后,晋文侯弑杀周携王,彻底结束二王并治的乱局,这样与《史记》就没有明显的时间冲突了。

        三个观点中,比较占上风的是第一种线性时间解读。而第三种将“周亡王”直接解读成“周幽王”的说法,有些匪夷所思,毕竟史官是记录历史方便后人的,不是为难后人的,前面刚写谥王号“幽王”,后面就改成一个很奇怪诡异的王号“亡王”,这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但是第一种解读也有一个大问题,就是这么一算,比《史记》记载的东迁时间差了整整三十三年,这就意味着很多时间节点都需要大改,这实在有些难了。于是比较折中的第二种解读反而容易接受些,毕竟东迁时间与《史记》只差十二年,往后错动一下,还是能够做到的。

(3)秦国纪年

        但当专家试图修改平王东迁的时间时,又一个问题产生了,秦国纪年怎么办?同当时其他的诸侯国不同,《史记》是明确了秦襄公死于幽王驾崩平王东迁后的第五年,如果按照清华简给出的时序,秦襄公还没等到护驾东迁就薨了,这肯定是严重罢搁。

        太史公在纪年时,是以各国共同记载的天下大事为锚点进行的演算,比如说,太史公可能看到秦纪记录的是襄公七年平王东迁建立东周,然后周史记录的是幽王十一年幽王驾崩西周灭亡,而太史公认为平王东迁和幽王驾崩是同一年,就可能会以“襄公七年”=“幽王十一年”为锚点将双方各个事迹按时间进行纪年排序。但如果此时我们忽然发现,虽然幽王十一年驾崩,但平王东迁是在三十三年后,那就必须以“襄公七年”=“平王三十三年”为锚点进行推算,这就意味着秦国的襄公文公原纪年必须进行大改。

        当然《秦纪》早已失传,我们并不清楚太史公看到的具体文字是什么,这就进一步增加了分歧,以致于修改观点更多了。然后回到原著的这个秦文公元年是周平王十五年说法,其比史记的时间平王六年后推了九年,因此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冯梦龙是不是看到了类似于清华简“周亡王九年”平王立的记载,然后冯梦龙就将秦纪年时间后推了九年,更正成了平王十五年。不过当我想明白后,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冯梦龙将文公祭天的时间误当做文公继位的时间,才意识到应该是我多想了,其实单纯就只是冯梦龙笔误了一下而已……嘿嘿!        

3、陈仓宝祠

        周平王二十四年(元始前747年,秦文公19年),一日,陈仓山有一猎人遇到了一对儿雉精,意外知晓抓到雄鸡可成王,得到雌鸡可成霸。猎人连忙追赶,但两鸡飞入林中便不见了踪影。于是猎人便将此事告知了秦文公,文公大喜,立刻带人到猎人记忆的地方狩猎,果再见二雉,众人忙去抓捕,其中雄雉没入林中再次无踪,而雌雉沿陈仓山飞逃,文公立刻一马当先的追出,追至陈仓山北坡时,终于追终于追到了雌鸡,但追到时雌鸡已经变成了石头鸡(相传宝鸡市就是以此得名)。秦文公见状后,为得霸业,就在陈仓山北坡立祠祭祀,因是在陈仓得宝〖山录||《史记·秦本纪》——十九年,得陈宝。,故名此祠为陈宝祠,并以一牢之礼祀之〖山录||《史记·封禅书》——作鄜畤后九年,文公获若石云,于陈仓北坂城祠之。其神或岁不至,或岁数来,来也常以夜,光辉若流星,从东南来集于祠城,则若雄鸡,其声殷云,野鸡夜雊。以一牢祠,命曰陈宝。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04】

        又陈仓人猎得一兽,似猪而多刺,击之不死,不知其名,欲牵以献文公。

        路间,遇二童子,指曰:“此兽名曰‘猬'。常伏地中,啖死人脑,若捶其首即死。”

        猬亦作人言曰:“二童子乃雉精,名曰‘陈宝',得雄者王,得雌者霸。”

        二童子被说破,即化为野鸡飞去。其雌者,止于陈仓山之北阪,化为石鸡。视猬,亦失去矣。猎人惊异,奔告文公,文公复立陈宝祠于陈仓山。

山录||《搜神记·陈宝祠》(晋·干宝)美文欣赏

        秦穆公时,陈仓人掘地得物,若羊非羊,若猪非猪。牵以献穆公,道逢二童子。童子曰:“此名为媪。常在地食死人脑。若欲杀之,以柏插其首。”媪曰:“彼二童子名为陈宝。得雄者王,得雌者伯。”陈仓人舍媪逐二童子。童子化为雉,飞入平林。陈仓人告穆公,穆公发徒大猎,果得其雌。又化为石,置之汧、渭之间  。至文公时,为立祠名陈宝。其雄者飞至南阳。今南阳雉县,是其地也。秦欲表其符,故以名县。每陈仓祠时,有赤光长十余丈,从雉县来,入陈仓祠中,有声殷殷如雄雉。其后光武起于南阳。

【山注】《搜神记·陈宝祠》有一个大罢搁——历史上,秦文公是秦穆公的老祖宗,但搜神记此篇却变成了秦穆公先得陈宝而霸,然后文公为陈宝立祠——好在冯梦龙水平不低,巧妙的将其改为文公建陈宝祠后,宝夫人封神上天,至第26章回穆公时,宝夫人下凡代天地赐穆公定晋之命,然后借大臣之口再将文公陈宝故事复叙一遍,至此完美弥合了搜神记上的这个罢搁。

4、立怒特祠

        周平王三十二年(元始前739年,秦文公27年),秦文公欲兴土木。正逢南山有一棵大梓树,秦文公遂命人砍伐以作大殿主梁,但无论众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伤及此树分毫。文公大惊,立刻请巫史前去查察缘故,巫师细看之后献策道,这是因为此树已经成精,故凡间之金不能破。不过树属木,对于木精当以火克之,而火色赤,因此若欲伐此树,需让伐木之人披肩散发,并身着赭红色衣服,之后用红绳绑住树即可砍伐。

        秦文公将信将疑,命人依法尝试,果然成功,但砍倒之际竟然从断树中跑出一头力大无穷的青牛,冲破众人包围圈,直入丰水之中。文公大恐,忙问巫史吉凶,巫史淡淡道,千年木精为青羊,万年木精为青牛,此大梓树已有万年之龄,故可神化乙木青牛出游人间,以此树躯为主梁大善。秦文公闻言先是为寻得主梁大喜,可又为自己冒犯神灵而不安,于是在运走树躯做梁后,又命人于此地立祠祭祀。名之曰怒特祠,以祀此大梓树神,安抚其所化牛特之怒〖山录||《史记·秦本纪》——二十七年,伐南山大梓,丰大特。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05】

        又终南山,有大梓树,文公欲伐为殿材,锯之不断,砍之不入。忽大风雨,乃止。有一人夜宿山下,闻众鬼向树贺喜,树神亦应之。

        一鬼曰:“秦若使人被其发,以朱丝绕树,将奈之何?”树神默然。

        明日,此人以鬼语告于文公,文公依其说,复使人伐之,树随锯而断,有青牛从树中走出,径投雍水。其后近水居民,时见青牛出水中,文公闻之,使骑士候而击之,牛力大,触骑士倒地,骑士发散被面,牛惧更不敢出,文公乃制髦头于军中,复立怒特祠,以祭大梓之神。

山录||《搜神记·怒特祠》(晋·干宝)美文欣赏

        秦时,武都故道有怒特祠 ,祠上生梓树。秦文公二十七年,使人伐之,辄有大风雨,树创随合,经日不断。文公乃益发卒,持斧者至四十人,犹不断。士疲,还息。其一人伤足,不能行,卧树下,闻鬼语树神曰:“劳乎攻战?”其一人曰:“何足为劳。”又曰:“秦公将必不休,如之何?”答曰:“秦公其如予何?”又曰:“秦若使三百人被发,以朱丝绕树,赭衣,灰坌伐汝 ,汝得不困耶?”神寂无言。明日,病人语所闻。公于是令人皆衣赭,随斫创,坌以灰。树断,中有一青牛出,走入丰水中。其后,青牛出丰水中,使骑击之,不胜。有骑堕地,复上,髻解,被发,牛畏之,乃入水,不敢出。故秦自是置旄头骑。

5、鲁惠郊禘

        秦文公继位后频繁的祭天封神,终于引起了其他诸侯的不满。其中鲁惠公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自己的祖宗周公旦立下泼天的功劳也没有被允许这么肆意的祭天。于是鲁惠公派宰让找到周平王,要求要么惩戒秦国,要么就允许鲁国用郊禘之礼祭天。周平王当然不敢得罪自己花大价钱拉拢到的秦国,但也不可能亲自说允许诸侯用天子郊禘之礼祭天。于是就严词拒绝了鲁惠公想要郊禘祭天的请求,但又不没有明确要惩罚秦国。鲁惠公实在不忿,就直接来个先斩后奏回去就开始筹备郊禘祭天。

        而等到周平王驾崩时,周国已经窘迫到连平王葬礼都办不起的地步了,因此只能前去鲁国化缘〖山录||《左传·隐公三年》——秋,武氏子来求赙。。鲁国立刻慷慨解囊,但临别时却是一通暗示,周使心领神会。不久周桓王登基,派史角前往鲁国,但没有让带去任何命令,鲁惠公见状立刻心领神会,赶紧留下史角,史角也是心照不宣,就直接在鲁国安家,以负责鲁国祭祀礼仪的问题,后世的墨子在鲁国学礼,得到的就是史角带来的传承,这为墨子悟道并创立墨家打下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山录||《吕氏春秋·仲春纪·当染》——鲁惠公使宰让请郊庙之礼於 天子,桓王使史角往,惠公止之。其后在於鲁,墨子学焉。

        孔子周游列国,却见诸侯皆不存周礼,失望之下只得带弟子重回鲁国。弟子问其缘故,孔子叹息道:“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但自厉王、幽王之后,周礼就已经破坏的差不多了,现在唯剩鲁国了,因此我只能回鲁,但可惜鲁国现在竟然敢以郊禘之礼祭天,周公之礼亦衰矣!”〖山录||《礼记·礼运第九》——孔子曰:“於呼哀哉!吾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06】

        时鲁惠公闻秦国僭祀上帝,亦遣太宰让到周,请用郊禘之礼,平王不许。

        惠公曰:“吾祖周公有大勋劳于王室,礼乐吾祖之所制作,子孙用之何伤?况天子不能禁秦,安能禁鲁?”遂僭用郊禘,比于王室。

        平王知之,不敢问也。自此王室日益卑弱,诸侯各自擅权,互相侵伐,天下纷纷多事矣。

        史官有诗叹曰:自古王侯礼数悬,未闻侯国可郊天。一从秦鲁开端僭,列国纷纷窃大权。

四、崭新郑国

0、山话嵓语

        关于郑桓公之死我倾向于并没有战死于幽王末年,不过我复述时依然按照《东周列国志》的原文进行复述。另外关于东郑国立国时的具体过程,由于新出土的《清华简·郑文公问太伯》中有关于桓公灭郐的记载,立刻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不过我为了前后一致,依然按照传统观点,即依然是武公灭郐。也就是说,在复述中,我依然按照传统观点——幽王末年郑桓公战死于骊山,而郑武公继位后灭郐、虢等国建立东郑国。

        关于灭郐的过程,我采用的是《清华简·郑文公问太伯》中记载的车十乘徒三十,和《公羊传》《国语》联合考证的武公私通郐夫人叔妘以夺郐的说法。而没有采用《古本竹书纪年》中晋郑联手灭郐的说法〖山录||《古本竹书纪年》——晋文侯二年,同宣王子多父伐郐,克之。乃居郑父之丘,名之曰郑,是为桓公。。主要是此处竹书纪年记载的时间和人物是幽王健在时郑桓公联合晋国强灭郐国,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那建立新郑这一段的历史线就全乱完了。因此我还是采用传统的观点。

1、迁都新郑

(1)寄孥虢郐

        周幽王十一年(元始前771年,郑桓公36年),废太子宜臼母族申勾结西戎弑杀幽王,时任幽王司徒的郑桓公亦壮烈殉国。之后郑世子继位郑伯,为郑武公。此时郑武公正居于洛邑之东的郐、虢之间。郑国的封地本在西土镐京附近,但郑武公为什么会居住在东都洛邑附近郐、虢之间呢?这还要从西周幽王时的一场大地震说起。

        昔幽王执政时,朝政荒废,幽王叔父郑桓公此时为司徒,常苦谏幽王,但却无甚作用。幽王二年(元始前780年,郑桓公27年),西周祖地丰镐爆发大地震,此震使岐山石崩,而泾、渭、洛三川因河道阻塞而洪水肆溢,一时间西土哀鸿遍野。但幽王却没有任何抗震救灾的意思,依然玩乐无忧。郑桓公心忧无比再次苦谏,但依然失败,无奈之下便与太史伯阳父商讨办法。〖山录||《史记·周本纪》——幽王二年,西周三川 皆震。伯阳甫曰:“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填阴也。阳失而在阴,原必塞;原塞,国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土无所演,民乏财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其川原又塞,塞必竭。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国之征也。川竭必山崩。若国亡不过十年,数之纪也。天之所弃,不过其纪。”是岁也,三川竭,岐山崩。

        可惜二人商量许久,依然无果。于是伯阳父叹曰:“周将亡矣!”郑桓公本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黯然说道:“我不惧死,但奈何妻小无着,故欲迁国,以将家小安排到安稳之处,也好无后顾之忧的赴死报国,不知太史可有好的建议!”伯阳父听罢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洛之东土、河济之南可居。”伯阳父见郑伯不解,于是拿出一份地图展开后继续说道:“此地近虢、郐两国,虢、郐之君贪而好利,百姓不附。今公为司徒,民皆爱公,公诚请居之,虢、郐之君见公方用事,轻分公地。公诚居之,虢、郐之民皆公之民也。”〖山录||《史记·郑世家》——桓公问太史伯曰:“王室多故,予安逃死乎?”太史伯对曰:“独洛之东土、河济之南可居。”公曰:“何以?”对曰:“地近虢、郐,虢、郐之君贪而好利,百姓不附。今公为司徒,民皆爱公,公诚请居之,虢、郐之君见公方用事,轻分公地。公诚居之,虢、郐之民皆公之民也。”

        郑伯感觉此处地域狭窄,于是指着地图上南方的大片无主之地问道:“吾欲南之江上,何如?”伯阳父叹道:“昔祝融为高辛氏火正,其功大矣,而其于周未有兴者,楚其后也。周衰,楚必兴。兴,非郑之利也。”〖山录||《史记·郑世家》——公曰:“吾欲南之江上,何如?”对曰:“昔祝融为高辛氏火正,其功大矣,而其于周未有兴者,楚其后也。周衰,楚必兴。兴,非郑之利也。”公曰:“吾欲居西方,何如?”对曰:“其民贪而好利,难久居。”

        郑伯大惊,连忙继续问道:“周衰,何国兴者?”伯阳父看着地图出神道:“齐、秦、晋、楚乎?夫齐,姜姓,伯夷之后也,伯夷佐尧典礼。秦,嬴姓,伯翳之后也,伯翳佐舜怀柔百物。及楚之先,皆尝有功于天下。而周武王克纣后,成王封叔虞于唐,其地阻险,以此有德与周衰并,亦必兴矣。”〖山录||《史记·郑世家》——公曰:“周衰,何国兴者?”对曰:“齐、秦、晋、楚乎?夫齐,姜姓,伯夷之后也,伯夷佐尧典礼。秦,嬴姓,伯翳之后也,伯翳佐舜怀柔百物。及楚之先,皆尝有功于天下。而周武王克纣后,成王封叔虞于唐,其地阻险,以此有德与周衰并,亦必兴矣。”

        郑伯听后默然良久,之后就按照伯阳父的建议拿出大量家财找到虢、郐两君,求一地安置家小,虢、郐两君一看是司徒发话,自不敢怠慢,并且给的钱也不少,于是立刻就同意了,之后二人合计之后,划出十邑交割给郑伯,郑伯遂将家小迁往此地。而郑武公就是在那时来到此虢、郐之间定居的,直到此时桓公战死,马革裹尸而还。〖山录||《史记·郑世家》——桓公曰:“善。”于是卒言王,东徙其民洛东,而虢、郐果献十邑,竟国之。

(2)美男计

        郑武公惊闻噩耗后没有痛哭,他知道他没有时间伤心,因为此时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昔年其父桓公为大周司徒,因此虢、郐两君不敢造次,对郑国迁国的要求百依百顺。但如今其父薨逝,虢、郐两君还会这么老实吗?此十邑两国曾经营多年,无论是地形、人口还是防御工事两国都十分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两国忽然反悔,联手侵吞,那己方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因此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先下手为强,趁着虢、郐两君还不能迅速消化消息进行部署的机会,率先出手,消灭两国,以除后患。

        可计划虽然有了,但难度却极大,此时武公手上只有战车十乘,以这点儿兵力,去覆灭虢、郐两国无异于以卵击石。应该怎么办呢?忽然武公眼前一亮,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妖艳的女人形象。

        她叫叔妘,是郐国君夫人,相貌妖娆,因此一直对于自己只能嫁给郐君这样的小国之主不满,常自怨自艾不止,直到那一日见到了郑武公。但是郑武公和家人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虢、郐两君自然不敢怠慢大周司徒的家小,于是纷纷携各自夫人前来接风。然后叔妘就看到了她的真名天子——郑武公。此时的郑武公英气勃发,已显雄主之象,且武公在西周常跟着父亲在镐京生活,身具贵气,自然不是虢、郐这些乡下小诸侯可比。于是叔妘那已认命的心开始躁动了起来,时不时就与武公互动来往。武公并不是懵懂稚童,自然明晓叔妘心意,但武公却并不愿意,因为叔妘虽然尚未色衰,但这完全属于老牛吃嫩草,想武公是堂堂郑国君储,怎能受此委屈。但武公也知东郑国现在还在草创,不好得罪邻居,于是也就虚与委蛇,并没有直接严拒。〖山录||《国语卷二·周语》——王德翟人,将以其女为后,富辰谏曰:“不可。夫婚姻,祸福之阶也。利内则福由之,利外则取祸。今王外利矣,其无乃阶祸乎?昔挚、畴之国也由大任,杞、缯由大姒,齐、许、申、吕由大姜,陈由大姬,是皆能内利亲亲者也。昔鄢之亡也由仲任,密须由伯姞,郐由叔妘,聃由郑姬,息由陈妫,邓由楚曼,罗由季姬,卢由荆妫,是皆外利离亲者也。”

        就这样叔妘一直被钓着,直到武公深陷危局。此时其父薨逝,对内重担已经押到自己身上,对外则是手捧金碗群狼环伺。此时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就是国破家亡。于是郑武公决定豁出去了,然后就在一个合适的日子私会了叔妘。叔妘大喜,还以为是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就这样双方在郎有情来妾有意的状态下,很快就过上了蜜里调油的生活。

        但问题是此时郐君还在,因此两人就只能是暗中相会,而叔妘实在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于是就起了杀夫的想法。而武公自然也不敢一直这样,毕竟这要是一着不慎东窗事发,那虢、郐两君连借口都不用找了,直接就可以高举大义的推平自己。于是很快二人就商量好了里应外合夺取郐国的计划。

(3)迁都新郑

        郑武公商量妥当后立刻返回驻地秣马厉兵。此次作战乃是以小博大以蛇吞象的险着,是以偷袭为主,故此战关键是迅速和保密。因此郑武公没有多带兵甲,毕竟人多口杂,不易保密;且此次务求一击毙命,人贵精不贵多。于是武公精挑车兵十乘三十人,步兵亦三十人共六十人,然后勤加操练,务求无失。

        周平王二年(元始前769年,郑武公二年)〖山录||《<汉书·地理志>注》——幽王既败,二年而灭会,四年而灭虢,居于郑父之丘。〗,武公与叔妘约定的时间到了,于是郑武公亲自指挥战车十乘、步兵三十人直扑郐都,此时天还未亮,郑武公战前与众人约定,今天灭郐后在郐都吃早饭,众人应诺。到达郐都后,叔妘果然暗中留好了门,于是武公一生令下,全军直入郐都冲入郐宫。郐君此时还在寝宫酣睡,因此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冲入宫中的郑卒砍杀在了床上。郐君一死,郐国立刻群龙无首,再加上有叔妘这个高级内应的帮助,郑武公很快就彻底占领了郐国。〖山录||《清华简·郑文公问太伯(甲本)》——昔吾先君桓公后出自周,以车十乘,徒三十人,敷其腹心,奋其股肱,以协于庸偶,接胄被甲,擭戈盾以造勋。战于鱼丽,吾乃获函、(此+阝),覆车袭沝,克郐朝食,汝容社之处,亦吾先君之力也。〗

        胜利之后,郑武公携着叔妘在都中漫步,郐都乃是从郐国立国后就开始经营,自然要比虢郐两君送出的十邑宏伟。武公看着繁华的郐都十分满意,于是立刻将十邑驻地的家小和嫡系迁移到郐都,然后将郐都正式更名为新郑,寓意郑国新生!〖山录||《公羊传·桓公十一年》——古者郑国处于留,先郑伯有善于郐公者,通乎夫人,以取其国,而迁郑焉。

2、荥阳京师

(1)险要东虢

        郑武公拿下郐国后,国力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就自然而然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邻国东虢国。但虢国和郐国不同,虢国并不不好打。

        首先东虢国乃是姬姓国,且为天子嫡系,开国之君是周文王的弟弟虢仲。虢者,(城)郭也,意指虢国的一大职能就是作为屏障直接护卫周都,因此历代虢国君便与周天子关系紧密。例如藩卫宗周镐京的西虢国君虢石父生前便是西周幽王最宠幸的臣子,两国关系可见一般。不过好在东虢国是藩卫洛邑成周的,与西周天子关系就差了一点,且此时西周天子已灭,剩下个东周平王还是曾经的西周废太子,因此此时的虢国与现任天子的关系就很微妙了。

        然后就是虢国的地利,东虢国控制着制邑,而制邑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虎牢。昔西周穆王麾下猛士曾生擒得一妖虎,穆王惜虎之才不忍杀之,但妖虎暴虐,难受约束。穆王思虑再三后便择一险地看管妖虎,果然妖虎虽强,但却始终不能脱。于是此地便被命名为虎牢,又名制,以纪猛士制服妖虎之故事〖山录||《穆天子传·卷五》——有虎在乎葭中。 天子将至,七萃之士高奔戎请生捕虎,必全之。乃生捕虎而献之, 天子命之为柙, 而畜之东虞,是为虎牢。。东虢控制着这么险要的雄关,武公如何能轻易得手?

(2)灭虢得京

        虽然如此,但郑武公非常明白,虢国必须灭,并且这一战不仅必须打,还要赶快打。原因很简单,东虢的战略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据此虎牢险关,进可攻退可守,若郑国能得此关,则郑之东境便无忧矣。另外此时周朝正逢大乱,周国势力大损,天子尚未稳坐,根本无暇管理诸侯。因此此时是郑武公兼并周边弱小诸侯的最好机会。而一旦等到天子稳固地位后,东虢必会因为险要的战略位置而受到天子的拉拢,到那时就算想打也打不成了。

        打定主意后,郑文公立刻开始秣兵历马,整合同化原郐国兵力,经过两年的准备,武公终于安排妥当。周平王四年(元始前767年,郑武公四年),郑武公率兵血战虎牢关,在付出惨烈代价后终于攻入了虎牢关斩杀了虢叔。虎牢关一失,虢叔又战死,群龙无首又失险要的虢国很快就被武公灭掉。之后郑国顺利的兼并了东虢国(即现今河南荥阳市附近),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虎牢关〖山录||《左传·隐公元年》——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战后不久,武公立刻在制邑重建要塞关卡(即后世著名的汜水镇虎牢关)派重兵把守!

        就这样,郑武公先是在平王二年时,靠私通郐夫人叔妘,偷袭吞并郐地(即现在河南新郑市附近),然后迁都于郐,改名为新郑,此次以小博大,使郑国实现了跨越式发展;两年后后在消化完郐国领土和人口后又强攻兼并了东虢国,将东虢荥阳设立成京城(荥阳是后世的称法,此处只是要区别“京城”这个歧义较大的词),将制邑重建为要塞,至此郑武公算是在乱世开幕前站稳了脚跟,为春秋小霸的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3)小霸之基

        武公拿下郐虢等国重塑郑国后,立刻抛下叔妘,与申国联谊,迎娶申侯的女儿武姜。武姜是周平王的姨母,郑申联姻后,武公与天子的关系自然被强化,郑伯在周朝堂上的地位也是立刻水涨船高。周平王十三年(元始前758年,郑武公13年),与郑武公一起勤王立下大功的卫武公薨逝。至此,周朝朝政便几乎为郑武公一人把持。

        郑文公与武姜生子庄公和段。但也许是虎牢关这一战实在太惨烈了,以致于武公每每想起都是悸动不已,常常会和家人追述此事。这就使武公一家子都对虎牢关十分看重。后来庄公继位后,其母武姜和弟段立刻向其索要虎牢,但庄公宁愿将整个京城荥阳拿出来,也坚决不交出虎牢。而这也为之后庄公克段埋下了伏笔。

        因为郑国京城荥阳与洛邑较近,故郑武公经常来回跑,这样即可以处理郑国国政,也不耽误把持周国朝政。并且京城荥阳有虎牢关屏障藩卫,固若金汤,因此京城荥阳也就成为了丝豪不亚于首都新郑的郑国都城。但这也为之后的京城太叔段之乱埋下了伏笔。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07】

        再说郑世子掘突嗣位,是为武公。

        武公乘周乱,并有东虢及郐地,迁都于郐,谓之新郑,以荥阳为京城,设关于制邑,郑自是亦遂强大,与卫武公同为周朝卿士。

        平王十三年,卫武公薨,郑武公独秉周政,只为郑都荥阳,与洛邑邻近,或在朝,或在国,往来不一,这也不在话下。

五、郑伯克段

0、山话嵓语

        此处需要指出《东周》原著的一些设定,关于段被称为共叔段,冯梦龙认为是因为郑武公将段分封到共邑的原因,并且段叛乱失败后,逃回共邑被郑庄公斩杀。但其实是段被郑庄公克后逃到共邑,并没有死,还在那里安稳的生活,所以史书称其为共叔段,并且共邑是卫国领土。当然此处我并不认为是冯梦龙学艺不精,而是这类文学作品的一条通则——不杀坏人不撒气——就是说这类作品是直接面向大众,所以需要照顾大众的情绪,因此共叔段这种反派必须死,否则老百姓意难平,可能就直接弃书了。

        另外这个“共邑”据传就是“共和行政”时那个神秘的共伯和的共国,后共国并入卫国,降格为共邑。也就是说共是卫国领土,郑伯是没有资格分封,也没有攻击共邑,不过卫国确实是因为共叔段之事和郑国干起来了,并且还是卫国先出手,不清楚卫与共叔段之间为什么关系这么好。

        至于共叔段结局,《史记》记载的比《左传》又多了一部分后续。大意是段逃入卫国后,卫桓公将他安排在共邑,之后卫公子州吁到共邑与共叔段暗中合谋弑杀卫桓公,然后州吁又为共叔段出头,合陈蔡鲁卫宋五国之兵伐郑,围新郑东门,割麦而回。之后共叔段才彻底从历史舞台中消失。

1、都京分立

        周平王十年(元始前761年,郑武公10年)郑武公娶了申侯的女儿武姜,武姜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名寤生,次子名段。由于武姜第一次生孩子时没有经验,结果生寤生时受了惊吓,就为其取恶名寤生,并一直极为厌恶寤生。也因此武姜十分偏爱段,就一直想要立段为嫡世子,但好在一直被郑武公严词拒绝。〖山录||《史记·郑世家》——武公十年,娶申侯女为夫人,曰武姜。生太子寤生,生之难,及生,夫人弗爱。后生少子叔段,段生易,夫人爱之。二十七年,武公疾。夫人请公,欲立段为太子,公弗听。是岁,武公卒,寤生立,是为庄公。〗

        周平王二十七年(元始前744年,郑武公27年),郑武公薨逝,寤生继位郑伯,为郑庄公。其母武姜找到郑庄公,要为共叔段求一个好封地,郑庄公问想要哪里?武姜深谙“掀屋开窗原理”,先张口要制邑(即虎牢关),庄公当然不敢给了,这要是给出去,哪天共叔段一想不开,直接向敌国献关,那整个郑国西域就失去屏障一马平川了。然后武姜赶紧趁机索要京城,庄公当然更不想给了,荥阳京城虽然不是首都,但郑武公一直是按照新郑首都的规格建造的,且郑武公常在此处办公,已经算是郑国的政治中心了,甚至说是首都也不为过。但奈何被武姜用言语给架住,庄公也只得在群臣的非议下,硬着头皮将京城封给了共叔段,从此段又被称为京城太叔。〖山录||《史记·郑世家》——庄公元年,封弟段于京,号太叔。祭仲曰:“京大于国,非所以封庶也。”庄公曰:“武姜欲之,我弗敢夺也。”〗

        武姜见庄公虽然封给共叔段京城,但态度过于勉强。担心庄公将来反悔,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共叔段离开新郑前就与之密谋造反,让共叔段到封地京城后招兵买马,等时机成熟,里应外合,夺了郑伯之位〖山录||《史记·郑世家》——段至京,缮治甲兵,与其母武姜谋袭郑。〗。郑武公是万万没想到,当年的郐都、虢京到如今竟然有了分郑之患。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08】

        却说郑武公夫人,是申侯之女姜氏,所生二子,长曰寤生,次曰段。

        为何唤做寤生?原来姜氏夫人分娩之时,不曾坐蓐,在睡梦中产下了,醒觉方知,姜氏吃了一惊,以此取名寤生,心中便有不快之意。

        及生次子段,长成得一表人才,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又且多力善射,武艺高强。

        姜氏心中偏爱此子:“若袭位为君,岂不胜寤生十倍?”屡次向其夫武公称道次子之贤,宜立为嗣。

        武公曰:“长幼有序,不可紊乱。况寤生无过,岂可废长而立幼乎?”遂立寤生为世子,只以小小共城,为段之食邑,号曰共叔。姜氏心中愈加不悦。

        及武公薨,寤生即位,是为郑庄公,仍代父为周卿士。

        姜氏夫人见共叔无权,心中怏怏,乃谓庄公曰:“汝承父位,享地数百里,使同胞之弟,容身蕞尔,于心何忍?”

        庄公曰:“惟母所欲。”姜氏曰:“何不以制邑封之?”

        庄公曰:“制邑岩险著名,先王遗命,不许分封。除此之外,无不奉命。”

        姜氏曰:“其次则京城亦可。”庄公默然不语。

        姜氏作色曰:“再若不允,惟有逐之他国,使其别图仕进,以餬口耳!”

        庄公连声曰:“不敢,不敢。”遂唯唯而退。

        次日升殿,即宣共叔段欲封之。

        大夫祭足谏曰:“不可。天无二日,民无二君。京城有百雉之雄,地广民众,与荥阳相等。况共叔,夫人之爱子,若封之大邑,是二君也,恃其内宠,恐有后患。”

        庄公曰:“我母之命,何敢拒之?”遂封共叔于京城。

        共叔谢恩已毕,入宫来辞姜氏。

        姜氏屏去左右,私谓段曰:“汝兄不念同胞之情,待汝甚薄。今日之封,我再三恳求,虽则勉从,中心未必和顺。汝到京城,宜聚兵搜乘,阴为准备,倘有机会可乘,我当相约,汝兴袭郑之师,我为内应,国可得也。汝若代了寤生之位,我死无憾矣!”

        共叔领命,遂往京城居住。自此国人改口,俱称为京城太叔。

2、里通卫国

        共叔段到京城荥阳后,立刻招兵买马,时常以打猎为名,出城训练士兵。然后开始了势力扩张,荥阳在郑国西北部,共叔段先是强迫郑国西侧和北侧的城邑奉自己为主,要求这些城邑不再向郑庄公交税,而是向自己交税,且这些城邑封地的兵马只能听自己调遣。

        收服郑国西北部的部分势力拥有自己的基本盘后,共叔段开始以打猎的名义在郑国西北部肆意发展势力,妄图采用切香肠的战术步步蚕食直至彻底掌控郑国西北之地,期间共叔段先后夺取鄢(河南许昌市鄢陵县)和廪延(河南新乡市延津县)等郑国西北重镇。进而妄图能够虎踞京城荥阳,以与郑都新郑的郑庄公分庭抗礼。

        但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虽然当年郑武公靠着原郐国之民打下虢国,但共叔段却很难靠着原虢国之民打下原郐国之地,这是因为虢国的重中之重虎牢制一直被郑庄公紧紧的捏在手中。若是段拥有虎牢,则可以直接恢复到几十年前的虢郐分属的局势,到那时候,段坐拥西北虢地,靠着虎牢进可攻退可守,而庄公只剩东南郐地可就麻烦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武姜向庄公为段索要虎牢时,庄公是一口回绝的,否则虢郐重分不是不可能。

        但如今郑庄公捏住虎牢,就能死死的压制住共叔段,开始此时共叔段已掌控西北,但其实郑庄公可轻松破之。但共叔段自然不会就此认输,而是准备引入强援。正好共叔段的邻国乃是强国卫,并且两国关系微妙,昔郑武公和卫武公护卫平王东迁,乃是一个战壕中的诸侯,故继而同辅周室。但可惜之后卫武公薨逝,而郑武公趁机把持周政,致使两国关系有些变化。等到郑武公薨后,郑庄公顺势继其父周世卿之位,再次把持周政,这就让卫国有些不满了。

        共叔段敏锐的察觉出卫国对郑庄公的不满,立刻借助紧邻卫国的地利之便,和卫国打好了关系。共叔段不仅出卖了手上原是郑国的不少利益,而卫国也非常乐意助段谋逆,首先,段与卫友善,段得郑后两国交往中;其次,段若成功夺位,必会因得国不正而受到阻力,他就需要仰仗卫国的支持,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必会出卖更多利益;再次,段若成功,周天子绝不会允许段来辅佐周政,那就空出了一大块儿生态位,而此时卫作为周的邻国极有可能将分得一块大蛋糕。所以卫桓公非常支持共叔段夺取郑伯之位的妄念,暗中提供了不少助力。

3、欲施故技

        共叔段暗中获得卫国的大力支持后,立刻有了足够的底气,于是打算反叛了,但是虎牢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只要郑庄公握着虎牢,段要想强攻就会非常艰难,而如果跳过虎牢,则郑庄公就可以从虎牢出兵截断共叔段的后方,来个釜底抽薪,到那时,共叔段没有给养,就算有再多的兵力也只是无根之水而已,挥手可散。

        那应该怎么办呢?然后共叔段就想起了自己父亲攻占郐都也就是此时新郑的战略——内神通外鬼。而正巧此时新郑中正有一个现成的内神,段之母武姜。于是共叔段就暗中与新郑的母亲通信,打算复刻其父郑武公偷袭郐君的策略。而武姜得信后立刻同意,准备效仿自己的前任叔妘暗开都门,偷放段军入城一举斩杀郑伯。

        还真是前人造孽后人偿,郑武公估计怎么都想不到,竟然在郐都这个地方,自己的儿子即将完美复刻自己当年偷袭郐都斩杀郐君的方法,用来偷袭郑都斩杀郑伯。不过有一点应该庆幸,共叔段不是当年的郑武公,而郑庄公也不是当年的郐国君。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09】

        开府之日,西鄙、北鄙之宰,俱来称贺。太叔段谓二宰曰:“汝二人所掌之地,如今属我封土,自今贡税,俱要到我处交纳,兵车俱要听我征调,不可违误。”

        二宰久知太叔为国母爱子,有嗣位之望,今日见他丰采昂昂,人才出众,不敢违抗,且自应承。

        太叔托名射猎,逐日出城训练士卒,并收二鄙之众,一齐造入军册。又假出猎为由,袭取鄢及廪延。

        两处邑宰逃入郑国,遂将太叔引兵取邑之事,备细奏闻庄公,庄公微笑不言。

        班中有一位官员,高声叫曰:“段可诛也!”

        庄公抬头观看,乃是上卿公子吕。

        庄公曰:“子封有何高论?”

        公子吕奏曰:“臣闻‘人臣无将,将则必诛',今太叔内挟母后之宠,外恃京城之固,日夜训兵讲武,其志不篡夺不已。主公假臣偏师,直造京城,缚段而归,方绝后患。”

        庄公曰:“段恶未著,安可加诛?”

        子封曰:“今两鄙被收,直至廪延,先君土地,岂容日割?”

        庄公笑曰:“段乃姜氏之爱子,寡人之爱弟。寡人宁可失地,岂可伤兄弟之情,拂国母之意乎?”

        公子吕又奏曰:“臣非虑失地,实虑失国也。今人心皇皇,见太叔势大力强,尽怀观望,不久都城之民,亦将贰心。主公今日能容太叔,恐异日太叔不能容主公,悔之何及?”

        庄公曰:“卿勿妄言,寡人当思之。”

        公子吕出外,谓正卿祭足曰:“主公以宫闱之私情,而忽社稷之大计,吾甚忧之。”

        祭足曰:“主公才智兼人,此事必非坐视,只因大庭耳目之地,不便泄露。子贵戚之卿也,若私叩之,必有定见。”

        公子吕依言,直叩宫门,再请庄公求见。

        庄公曰:“卿此来何意?”

        公子吕曰:“主公嗣位,非国母之意也。万一中外合谋,变生肘腋,郑国非主公之有矣。臣寝食不宁,是以再请。”

        庄公曰:“此事干碍国母。”

        公子吕曰:“主公岂不闻周公诛管、蔡之事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望早早决计。”

        庄公曰:“寡人筹之熟矣。段虽不道,尚未显然叛逆,我若加诛,姜氏必从中阻挠,徒惹外人议论,不惟说我不友,又说我不孝。我今置之度外,任其所为,彼恃宠得志,肆无忌惮。待其造逆,那时明正其罪,则国人必不敢助,而姜氏亦无辞矣!”

        公子吕曰:“主公远见,非臣所及。但恐日复一日,养成势大,如蔓草不可芟除,可奈何?主公若必欲俟其先发,宜挑之速来。”

        庄公曰:“计将安出?”

        公子吕曰:“主公久不入朝,无非为太叔故也。今声言如周,太叔必谓国内空虚,兴兵争郑。臣预先引兵伏于京城近处,乘其出城,入而据之。主公从廪延一路杀来,腹背受敌,太叔虽有冲天之翼,能飞去乎?”

        庄公曰:“卿计甚善,慎毋泄之他人。”

        公子吕辞出宫门,叹曰:“祭足料事,可谓如神矣!”

4、庄公安国

        共叔段准备效仿父亲武公的妙计,但他忽略了一点,自己的父亲还有个儿子,就是郑庄公。共叔段跟着父亲时能得知灭郐的内情,而跟着郑武公时间更长的哥哥郑庄公又怎能不知?所以事实是远在新郑的郑庄公一直心知肚明,武姜偏心成什么样了,郑庄公怎么会不加防备?在新郑郑庄公其实一直掌握着共叔段的动向,只是一直引而不发而已,毕竟堂堂国君怎么可能在西北一个暗哨都没有。于是一场兄弟阋墙的大战就这样开始了:

        周平王四十九年(元始前722年,鲁隐公01年,郑庄公22年),郑庄公传令,说将去周朝面圣辅政,让大夫祭足监国。武姜固然中计,给共叔段写密信,约定五月初旬进攻新郑,她作内应负责开城门接应。

        而公子吕早已在在京畿周边要道埋伏了人手,很快抓住了信使。庄公看过信后,重新封好,找人冒充信使,将这封信送给共叔段,并要信使索取回信。结果共叔段也中计了,回信中,不仅确定了接应暗号是插白旗,并且写明了准确时间是五月初五。〖山注||  此处日期是《东周列国志》估约莫安排的,历史上只记载了共叔段出奔的具体时间是五月辛丑。〗

        郑庄公看到回信,立刻开始军事部署,先故意向武姜辞行,并当着武姜的面出城,却不是去洛阳,而是往被共叔段抢夺的廪延、鄢邑方向进发。然后命子封率战车二百乘向荥阳进发。而公子吕则悄悄到达并隐藏埋伏在京城荥阳的周边地带,并派几队士兵化妆成商人,潜伏进京城荥阳。

        共叔段对封地上的臣民矫诏说,奉庄公命前去监国,欺骗自己封地上和郑国西北部城邑的军队跟随自己向新郑进发。等到共叔段离开京城荥阳后,潜伏进荥阳的军士,立刻夺取城门,并在城楼上点火示意,公子吕立刻带大部队冲进荥阳城,夺城后立刻拿出郑庄公的手谕,稳定住了局势,并立刻张榜说明情况。

        共叔段出兵不久,得探报郑帅子封正率大军接近,不久两军即将遭遇。正当共叔段为消息泄露不能偷袭而心惊时,后方就传来了京城荥阳已被占领的消息。前有强兵,而后方给养被掐断,共叔段赶紧带兵返回,打算先夺回京城荥阳,据城而守,等待卫援。但奈何士兵是被他诓骗出来的,到荥阳后,很多士兵通过家信等消息渠道知道了真相,于是直接就散了。

        共叔段一见大势已去,赶紧向刚收服的鄢邑逃去,希望能够故技重施再聚人马。但到鄢邑不久,郑庄公与子封就带大军杀到。这一路上,段属城邑很多都未等到庄公大军到达就直接投降了,因此郑庄公和子封很快就兵不血刃的拿回西北诸地,并合兵一处朝着鄢邑疾驰。共叔段见大势已去只得赶紧逃往卫国,卫桓公收留了段,并将其外封到共邑(河南新乡卫辉市附近),因此段又被称为共叔段。之后共叔段就在惊恐与绝望中于共邑渡过了自己的后半生。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10】

        次日早朝,庄公假传一令,使大夫祭足监国,自己往周朝面君辅政。

        姜氏闻知此信,心中大喜曰:“段有福为君矣!”遂写密信一通,遣心腹送到京城,约太叔五月初旬,兴兵袭郑,时四月下旬事也。

        公子吕预先差人伏于要路,获住赍书之人,登时杀了,将书密送庄公。庄公启缄看毕,重加封固,别遣人假作姜氏所差,送达太叔。索有回书,以五月初五日为期,要立白旗一面于城楼,便知接应之处。

        庄公得书,喜曰:“段之供招在此,姜氏岂能庇护耶?”

        遂入宫辞别姜氏,只说往周,却望廪延一路徐徐而进。公子吕率车二百乘,于京城邻近埋伏,自不必说。

        却说太叔接了母夫人姜氏密信,与其子公孙滑商议,使滑往卫国借兵,许以重赂。自家尽率京城二鄙之众,托言奉郑伯之命,使段监国,祭纛犒军,扬扬出城。

        公子吕预遣兵车十乘,扮作商贾模样,潜入京城,只等太叔兵动,便于城楼放火。公子吕望见火光,即便杀来,城中之人,开门纳之,不劳余力,得了京城。即时出榜安民,榜中备说庄公孝友,太叔背义忘恩之事,满城人都说太叔不是。

        再说太叔出兵,不上二日,就闻了京城失事之信,心下慌忙,星夜回辕,屯扎城外,打点攻城,只见手下士卒纷纷耳语。

        原来军伍中有人接了城中家信,说:“庄公如此厚德,太叔不仁不义。”

        一人传十,十人传百,都道:”我等背正从逆,天理难容。”哄然而散。

        太叔点兵,去其大半,知人心已变,急望鄢邑奔走,再欲聚众。不道庄公兵已在鄢。

        乃曰:“共吾故封也。”于是走入共城,闭门自守。

        庄公引兵攻之,那共城区区小邑,怎当得两路大军?如泰山压卵一般,须臾攻破。

        太叔闻庄公将至,叹曰:“姜氏误我矣,何面目见吾兄乎?”遂自刎而亡。

        胡曾先生有诗曰:宠弟多才占大封,况兼内应在宫中。谁知公论难容逆,生在京城死在共。

        又有诗说庄公养成段恶,以塞姜氏之口,真千古奸雄也。诗曰:子弟全凭教育功,养成稔恶陷灾凶。一从京邑分封日,太叔先操掌握中。

六、黄泉之誓

(1)恩断义绝

        郑庄公派人搜出武姜寄给共叔段的谋反密信,将其与共叔段的回信合在一起,让人交给武姜。武姜看后知道事已经泄露,又知共叔段已经叛国,惊恐之下,不知所措。庄公命人带话:“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武姜亦无颜见庄公,于是就在郑庄公回宫前,提前离开了国都新郑,迁往颍地居住。

(2)黄泉见母

        郑庄公手下有一人名叫颍考叔,颍谷人(河南郑州登封市)也,为人孝顺,听说了庄公与其母恩断义绝之事,认为应该劝谏一二。就打了几头鸮,以献野味为名,进献庄公。并向庄公介绍,此鸟为不孝之鸟,因此捕杀进献。庄公默然,赐肉食,却见颍考叔偷偷的往衣服里面塞肉。于是就问其故,颍考叔解释道是因为此肉十分鲜美,想带回家让家母也尝尝。庄公长叹,将自己因一时之气,驱逐武姜的事告诉了颍考叔,并言道自己十分后悔,但毒誓已发,无可奈何。颍考叔赶紧进谏,可以挖掘一个地道,挖到地下水涌出,然后再修建一个地下室。让庄公母子通过地道在地下室中见面,这样就可以破了这黄泉之誓。

        郑庄公大喜,于是就让颍考叔带五百壮丁,去曲洧牛脾山(在河南许昌长葛市附近)下挖掘地道,挖了十几丈,便挖出了地下水,加固之后又用木头支撑建了一座地下室。最后,庄公母子通过地道在地下室相见。郑庄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武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至此母子二人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之后一行人高高兴兴的一同回宫,母子之间更是其乐融融!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11】

        庄公抚段之尸,大哭一场,曰:“痴儿何至如此?”

        遂简其行装,姜氏所寄之书尚在。将太叔回书,总作一封,使人驰至郑国,教祭足呈与姜氏观看。

        即命将姜氏送去颍地安置,遗以誓言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姜氏见了二书,羞惭无措,自家亦无颜与庄公相见,即时离了宫门,出居颍地。

        庄公回至国都,目中不见姜氏,不觉良心顿萌,叹曰:“吾不得已而杀弟,何忍又离其母。诚天伦之罪人矣!”

        却说颍谷封人,名曰颍考叔,为人正直无私,素有孝友之誉。

        见庄公安置姜氏于颍,谓人曰:“母虽不母,子不可以不子。主公此举,伤化极矣!”乃觅鸮鸟数头,假以献野味为名,来见庄公。

        庄公问曰:“此何鸟也?”

        颍考叔对曰:“此鸟名鸮,昼不见泰山,夜能察秋毫,明于细而暗于大也。小时其母哺之,既长,乃啄食其母,此乃不孝之鸟,故捕而食之。”庄公默然。

        适宰夫进蒸羊,庄公命割一肩,赐考叔食之。考叔只拣好肉,用纸包裹,藏之袖内。

        庄公怪而问之,考叔对曰:“小臣家有老母,小臣家贫,每日取野味以悦其口,未尝享此厚味。今君赐及小臣,而老母不沾一脔之惠,小臣念及老母,何能下咽?故此携归,欲作羹以进母耳。”

        庄公曰:“卿可谓孝子矣!”言罢,不觉凄然长叹。

        考叔问曰:“主公何为而叹?”

        庄公曰:“你有母奉养,得尽人子之心。寡人贵为诸侯,反不如你。”

        考叔佯为不知,又问曰:“姜夫人在堂无恙,何为无母?”

        庄公将姜氏与太叔共谋袭郑,及安置颍邑之事,细述一遍:”已设下黄泉之誓,悔之无及。”

        考叔对曰:“太叔已亡,姜夫人止存主公一子,又不奉养,与鸮鸟何异?倘以黄泉相见为歉,臣有一计,可以解之。”

        庄公问:“何计可解?”

        考叔对曰:“掘地见泉,建一地室,先迎姜夫人在内居住,告以主公想念之情,料夫人念子,不减主公之念母,主公在地室中相见,于及泉之誓,未尝违也。”

        庄公大喜,遂命考叔发壮士五百人,于曲洧牛脾山下,掘地深十余丈,泉水涌出,因于泉侧架木为室,室成,设下长梯一座,考叔往见武姜,曲道庄公悔恨之意,如今欲迎归孝养,武姜且悲且喜,考叔先奉武姜至牛脾山地室中,庄公乘舆亦至,从梯而下,拜倒在地。

        口称:“寤生不孝,久缺定省,求国母恕罪!”

        武姜曰:“此乃老身之罪,与汝无与。”用手扶起,母子抱头大哭。

        遂升梯出穴,庄公亲扶武姜登辇,自己执辔随侍。国人见庄公母子同归,无不以手加额,称庄公之孝,此皆考叔调停之力也。

        胡曾先生有诗云:黄泉誓母绝彝伦,大隧犹疑隔世人。考叔不行怀肉计,庄公安肯认天亲。

(3)卫侯伐郑

        共叔段之子公孙滑,在共叔段起兵造反时,见战况不利,就跑到卫国暂避风头。公孙滑在卫国听说其父即将战败,又惊又怒,大急之下,忙面见卫桓公请求军援,而其绝口不提共叔段造反之事,只说郑庄公悖逆人伦,逐弟囚母,希望卫桓公主持正义。而卫桓公自然知道真实情况,但佯装不知,闻言大怒。之后立刻紧急起兵兴师,伐郑讨罪,以期能够帮共叔段挽回战局,哪怕是能让郑国处于内乱,对卫国都是极为有力的。就这样卫军打着主持公道的旗号,痛斥郑伯逐弟囚母的不孝不悌的恶行,占领道德高地,大军压境讨伐郑国,兵锋直至郑国西北重镇廪延。〖山录||《左传·隐公元年》——郑共叔之乱,公孙滑出奔卫。卫人为之伐郑,取廪延。〗

【《东周列国志》原文004-12】

        庄公感考叔全其母子之爱,赐爵大夫,与公孙阏同掌兵权,不在话下。

        再说共叔之子公孙滑,请得卫师,行至半途,闻共叔见杀,遂逃奔卫,诉说伯父杀弟囚母之事。

        卫桓公曰:“郑伯无道,当为公孙讨之。”遂兴师伐郑。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山录||《左传·隐公元年·郑伯克段于鄢》美文欣赏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种花家事·孟春纪】004秦文公郊天应梦 郑庄公掘地见母『东周列国志』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