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枝江宇宙-珈乐前篇-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大早，贝拉在基地餐厅见到了愁眉苦脸的嘉然。小姑娘有气无力的趴在餐桌上，两手捧着个大碗，小口小口嗦着白粥，见到精神抖擞的长发姑娘也只是无精打采地打了一声招呼。
“早啊然然，怎么啦？昨晚没睡好？”贝拉揉了揉嘉然的脑袋，捋出一束呆毛调皮的立在头顶。她笑呵呵的在对面坐下，登录终端点了餐。
“拉姐~”嘉然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快速咀嚼几下，咽了下去。“拉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啊？然然你这是怎么了？”贝拉挠了挠头，不明白嘉然怎么有了这样的念头。她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笑道：“然然啊，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抱起来可软和了，怎么会没用呢？”
才说了两句，送餐机器人带着滴滴声快速行驶到餐桌边，圆圆的脑袋从中间打开，一蓬水蒸气直冲天花板。
贝拉端出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放在嘉然面前，又端出一碗绵阳米粉和几样小菜放在自己面前。“然然会唱歌、会跳舞、会画画、还会探险。”她说着从碗里夹了两根青菜放进小姑娘的粥里。“别看晚晚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多羡慕你呢，吃菜。”
“谢谢拉姐~”豆浆和油条的组合让嘉然精神一振。小姑娘笑嘻嘻地掰开根油条，在豆浆里滚了滚大咬一口，鼓着腮帮子咀嚼起来。
贝拉搅了搅米粉，嗦了一口。绵软细腻的米粉稍一咀嚼便在口中化开，合着鲜香热辣的汤底咽下，直达胸腹的暖意顿时将她的精气神都提了起来。
“然然，昨晚是刷到什么剧了？”贝拉又喝了两口粉才放下碗，看着已经干掉了一整根油条的小姑娘问道：“突然就想不开啦？”
“哎~”嘉然刚振作起来的精神头仿佛被砍了一刀，整个人一矮趴在桌子上。“拉姐，我昨晚回去算了下账，才知道自己是真没用。”她愣愣地盯着碗里的豆浆，说道：“我啊，这些年都在游山玩水，在那些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画了上千幅画，结果卖出去的屈指可数，挣的钱连自己都养不活。”小姑娘哭丧着脸唉声叹气。“全靠小嘉然挣钱养家。”
贝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嘉然沮丧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样，和那些一边压迫剥削着虚拟人，又一边欢呼着自由万岁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贝拉扬了扬眉，明白了症结所在。她沉吟片刻，问道：“然然，小嘉然有被你压迫的感觉么？”
“没有，至少半年前我们锚定时还没有。”嘉然肯定地回答道：“我也是昨天才意识到的。”
“那我问一个问题。”贝拉的指节在桌上敲了敲，笑着问道：“为什么你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你在剥削她，而不是她花钱养着你呢？是因为你有肉体，她是由你生成的？”
嘉然愣住了，皱着眉苦思冥想起来。
“在锚定的作用下，我们和他们就是一体两面的存在。”贝拉揉了揉嘉然的头，叹道：“你凭什么认为是你在主导你们之间的关系？”
“凭什么？”嘉然琢磨了一会儿，仰头看向贝拉，问道：“是规则？”
“不错，规则，回收局制定的规则。”贝拉笑了笑，平静地说道：“回收局赋予了你对她生杀予夺的权利，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被默认为是主从关系，这也是如今绝大多数人与虚拟人的关系。”
“但我们并没有把她们当成。。。”嘉然说着低下了头，眼神闪烁不定。好一会儿，她抬起看向贝拉，轻松地笑了起来。“所以只要我们放弃回收局赋予的权利，就可以将她们视作平等的存在，尊重她们的权利与选择。”
“我们可以做到不去行使这项权利，但它就摆在那里，像是恶魔的低语，始终诱惑着人们去利用它。”贝拉轻轻叹息一声。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她用力撕开第二根油条，浸在豆浆里，闷闷不乐地说道：“没有多少人会放弃送到手里的摇钱树吧。”
“回收局的做法也有他的道理。”贝拉端起微微有些凉掉的米粉小口喝着。“人类与虚拟人的生存环境差异极大，如果没有锚定强行黏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回收日前那样。但这样做也产生了其他问题。”她空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嘉然，说道：“就拿我们来说，每年和小贝拉她们进行一次锚定，我们之间的思想来不及产生多大的差异就又被拉到了一起，这个过程中被强行扭曲的可不只是她们的思想，还有我们的。”她放下碗，敲了敲桌子，冷笑道：“虽然锚定确实是控制虚拟人的绝佳方式，但实际上牺牲的是我们的人权。”
“回收局制定的规则让我们成为了既得利益者，自然也就没多少人会去追究这个问题了。”嘉然喃喃自语。
“差不多吧。”贝拉伸出筷子敲了敲豆浆碗，示意油条已经浸透了。“你和小嘉然怎么处你们自己想，我可以跟你说说我和小贝拉的相处方式。”她将剩下的菜倒进米粉，一边搅合一边说道：“你知道毕业后我找了份播音的工作，后来进了souls，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现实里忙活。后来有了小贝拉，她做虚拟偶像的工作，平时都生活在虚拟世界中，于是我们做了一个约定。”见小姑娘双手抱碗听得忘记了吃饭，她再次伸出筷子敲了敲碗。“要凉啦。”
“哦~”嘉然夹起浸得软趴趴的油条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道：“你们怎么约定哒？”
“我们约定啊，双方拥有完全对等的权利，也没谈细枝末节，就是简单的把对方当成同胞姐妹看待。”贝拉满脸轻松的笑道：“这几年我们各自经营自己的生活，通过锚定分享彼此的生活经历，收获双倍的经验和快乐，目前为止都还算满意。”
“啧啧，拉姐你和小贝拉相处这么和谐的吗？”小姑娘咽下嘴里的食物，笑嘻嘻地吐槽道：“怎么她揍你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手软捏~”
“搁现实里我能让她两只手。”贝拉皱着鼻子哼了一声，端起米粉大口喝了起来。
嘉然干掉了豆浆，满足的叹息一声。“回头我也找小嘉然整个约法三章，等画卖了钱把生活费都还给她，也不知道她乐不乐意~”
“再过半年就知道了。”贝拉放下空碗，用纸巾仔细擦了擦嘴，起身道：“走吧，晚晚怕是等急了。”
向晚确实是等急了，无聊地将投屏铺满了半个露台天空，躺在椅子上不停看时间，发消息。
“晚比晚比，别催啦~我们已经到啦~”嘉然蹦蹦跳跳地走出旋梯。贝拉跟在她身后笑道：“久等了晚晚，吃饭时和然然聊了些事，耽误了点儿时间。”
“咋啦然比？”向晚转眼将等待的烦躁抛诸脑后，拉住蹦到面前的小姑娘关心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啦，被拉姐教育了一下，已经想通啦~”嘉然反手抓住向晚，笑嘻嘻道：“好久没有被拉姐教育，怀念捏~晚比要不要也试试~”
向晚干咳一声，甩开嘉然回到躺椅上。等两人在椅上躺好，目光开始在众多屏幕间流转时，她介绍道：“这里二十六块投屏，是我通宵达旦筛选出来的目标。已经排除掉了竞品过于稀有的，没有拍卖门票的，以及竞拍清单保密的。”说着她伸手一抹，屏幕少了大半。“上午场太赶了，我们好好合计一下，参加下午场。”她双手挥舞，将剩下的屏幕拽到三张躺椅中间，围成一圈。“剩下这十一家，我根据竞品清单做了个评估，有七家涉及虚拟人相关设备，五家涉及文物类艺术品，三家涉及杀伤性科技，矿物类交易也有两家。”
“地下拍卖还卖矿？”小姑娘咬着吸管捧着果汁，满脸怪异。
“都是些来历不明的高价值矿物。”向晚竖起食指，指了指地板。“据说大都在那些拿不到竞品清单的场子里，还挺谨慎。”
嘉然好奇地盯着一脸淡然的向晚，问道：“那不是和你们抢生意么？”
“洒洒水啦~”向晚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笑道：“我们只跟商会对接，做大宗生意，看不上这仨瓜俩枣。”
“晚晚有什么建议吗？”贝拉将椅背调高，朝着向晚问道：“这十一家里面，我们该怎么选呢？”
向晚扬了扬下巴，双马尾也跟着晃了晃。“咳，我找了很多拍卖行的历史数据，提取指标做了个模型，综合排了序。”她右手一划，新的投屏出现在三人面前，将一长串列表展示了出来。
向晚定睛一看，手忙脚乱地又收了起来。她咬着指甲勾勾画画了好一会儿才将投屏重新打开，列表只剩下了十一行。
嘉然吸着果汁仔细打量，又起身看了看四周投屏上拍卖行的详细信息，若有所思的问道：“科技类的很麻烦？”
“科技兴国嘛。”向晚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天朝对这方面管控特别严，我们最好避开些。”她指着列表接着解释道：“文物、艺术品类，买家通常是个人，对门票的需求很强，争抢相当激烈，所以评分也不高。”
“那虚拟人设备呢？”嘉然东看看西看看，好奇的问道：“有七家在拍卖呢。”
“虚拟人设备得细分。”向晚皱着眉回忆了一下。“生成虚拟人的相关设备上面看得很重，只有一家不要命在卖。其他诸如特殊硬件、锚定装置之类的倒还好啦，特别是锚定装置，回收局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流往国外。”
“为了拓展国际影响力嘛。”贝拉笑道：“西方那些国家生成虚拟人的技术明明还差不少，偏要联合起来抵制我们。苦了那些专程来天朝生成虚拟人的有钱人，家中还得偷偷备着锚定装置。”她记下列表中评分最高的卖场，起身找到展示详细资料的屏幕，浏览了一遍。“这个天香俱乐部，好像还不错。”
天香俱乐部，常年主持举办地下拍卖，几乎没有泄露客户资料的丑闻。卖场在业界颇有声誉，竞品以特色著称，比较敏感的只有虚拟人硬件与稀有矿物交易。
向晚笑着点了点头，赞道：“我也觉得这家不错，最近两年每场拍卖都有五六张门票，相当稳定。”
嘉然挤到贝拉旁边煞有介事地打量一番，点了点头，拍板道：“好，就它啦！”
贝拉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那就这家吧，晚晚，接下来怎么安排？”
“我联系顶碗人去登记。”向晚跳下躺椅，伸了个懒腰，打开系统一边编辑一边说道：“上午没什么安排，吃完午饭一点钟在这里集合出发~”
“晚比辛苦啦~”嘉然悄悄溜到向晚身后，猛地给了她一个熊抱。
全神贯注的向晚注意力一散，脑海里打的一段话生出七八个错别字。她反手袭向嘉然腰间摆脱了钳制，转身追向逃跑的小姑娘，两人笑闹了起来。
等到向晚发完消息，嘉然又拉着两人聊起了竞品清单上那些奇奇怪怪作用不明的东西，一时间眼界大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