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人】第一章 柳钰花岑

“你在画什么?”
“风。”
“画风?风怎么画?”
“用心。”
“唉,你是痴了。风是无形的,再怎么用心都画不了的。”
“可是她就是化作一缕风飞走的,我要捉住她最后的影子。”
“这么久了,你就是忘不了她。”
“若能忘记,也不用画风了。”
“那你要画怎样的风?”
“吹落一树的樱花,又把雨点打向游人脸颊,却冰凉舒适的风。”
“那一定是一个很美的风景。”
“你错了。”
“喔,难道不是吗?”
“越是唯美的场景,越会让人不舍流连。但不可能永远不离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醉死在那诗一般的樱树下。”
江南,如诗一样的江南。
初春,细雨蒙蒙的初春。
细细雨滴轻轻敲打着西湖平静碧透的湖面,微微晕开涟漪,南来的燕儿在低空盘旋,双翼偶尔轻触在原本平静的水面,也引得涟漪阵阵,弄皱一池的碧绿。湖边樱花本也开的旺盛,凉风吹打,雨滴点落,些些樱花飘然而下,薄薄的雾气晕染着初春江南小镇的风景,模糊的视线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
虽是雨天,但来西湖赏景的游人却也不少。或情侣,或家人,或友伴,在这西子一般美丽的地方,或赏景,或吟诗,或品盏纯正的西湖龙井,也是其乐溶溶。
一株樱花,一袭白衫,一双素手,在湖边悠悠弹起一曲《忆江南》,已使得游人痴了。又一曲《雨西湖》,如同雨点轻敲湖水,涟漪阵阵的乐声在艺伶的那双素手下流淌而出。轻快明朗的音乐与模糊美感的风景似一对神仙伴侣,让人艳羡。
一曲奏罢,艺伶收起瑶琴,向游人微微一福,“小女子献丑了。”
“西湖小雨绵,缱绻古琴弦。
听得佳人曲,升仙也枉然。”
那艺伶甜甜一笑,福了一福,“公子缪赞了。”
“正当如此,姑娘貌艺双全,难得一见。”刚刚吟诗的公子儒雅的回应道。
“敢问公子贵姓?”艺伶微笑着。
“小生姓花名岑,如今一十有九,因未行冠礼,暂无表字,”花岑也微笑着说道,“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贱名钰儿,先父姓柳。”艺伶回应道。
“先父?”花岑口气有些同情。
“先父早年谢世归天,便随家母四处流浪,因小女子略通音律,常以琴艺赚些钱财供养家母。”艺伶柳钰平静的说道。
“百善孝为先,姑娘乃今世楷模也,”花岑对身边的小书童努努嘴,“小叶子,给柳姑娘一些财物,就当听曲儿的润格了。”
“谢谢公子。”柳钰又福了福,收下了。
其它游人也三三两两的给柳钰了一些财物,柳钰微微笑着都收下了。
“姑娘可有兴趣与我西湖一游?”花岑问道。
柳钰道:“随公子同游本是小女子的万幸,无奈家母在家舍等候小女子回去,请公子恕罪。”
“何罪之有?本就无罪,为何问罪,你不该有这欲加之罪。”花岑风趣的说道。
柳钰感到一股书呆子的酸意,嘴上却笑着道:“公子说话真是风趣。”
花岑笑了笑,“教姑娘笑话了。”
柳钰收好了琴,对花岑道:“小女子回家了,请公子自便。”
“嗯,好,姑娘慢走。”花岑说道。
西湖边的一个小木屋里,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卧在床榻上,看见女儿回来,准备起身,女子却扶着老妇躺下:“娘,今天女儿赚了不少银子呢,可以继续给你买药了。”
“孩儿啊,老太婆不中用了,咳咳,这病也是治不好的了,反正是将死之人,咳咳,不治也罢。可怜辛苦了你呀。”老妇说道。
女儿眼中渗着泪花,“娘,快别这么说,能治就好好治,多活一日,女儿也少一日寂寞。”
老妇拍拂着女儿的背,“有这么乖巧的女儿真的是老太婆的福气啊。”
“有您这样的母亲才是女儿的福气呢。”女儿真诚的说道。
老妇笑着看着如仙子一样美貌的女儿,心里喜滋滋的。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钰儿,去看看谁来了。”老妇吩咐道。
这女儿正是今日西湖之畔的艺伶柳钰。
“钰姐姐,你好。我叫小叶子。”一个十来岁的书童模样的小孩对柳钰问候道。
柳钰看出来这孩子就是今天湖畔听乐公子的书童,“你好呀,小叶子。”
“我家公子请钰姐姐林中一叙,不知姐姐愿意吗?”小叶子说道。
“求之不得,我把饭菜做好请公子来我家吃饭吧,不用去林子里了。”柳钰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话的却是花岑。
“原来公子就在蔽舍旁边,失了礼数还望公子莫怪。”柳钰说道。
“钰儿,是来客人了吗?”屋里的老妇声音模糊混浊。
“是啊,娘,他是今天给女儿钱最多的那个公子。”柳钰放大了点声音回应道。
“叫客人进来坐,咳咳,你可招待好一点。”老妇说道。
“公子请吧。”柳钰做个请的手势。
这时花岑终于认真的看了看柳钰的模样。
她有着小巧的鼻子,大而亮的双眸。脸上并没有涂抹胭脂的痕迹却显得格外白皙红润。嘴唇上也没有画过妆的痕迹,眉毛黑而细,左眼角下有颗小小的痣。而且身上并没有胭脂香水的味道,但却能嗅到淡淡的体香。手白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恰到好处。
花岑不禁呆住,真的是仙子下凡,玉女转世。
“公子,公子。”柳钰素手在花岑眼前晃了两下,花岑才回过神来,进了房舍。
“咳咳,公子是客,请恕老太婆因身体有恙,所以不能……咳咳……老太婆体弱叫公子取笑了。”老妇说道。
“怎敢,怎敢。”花岑连连摇手,走近老妇身旁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后继续道:“伯母可有咳血的现象?”
“怎么,公子还是个大夫?”柳钰问道。
“也算不上大夫,就是在家无聊看过两本医书罢了。”花岑道。
“那公子能帮我看看家母病情吗?”柳钰恳求道。
“这个当然可以,”花岑坐在老妇床沿,给老妇把了阵脉,又检查了口腔,眼睑,舌苔,说道:“这是咽糜之症!”
“那有法治好吗?”柳钰关切地问道。
花岑摇了摇头,长叹口气:“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