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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危机:军团》:第五章

2022-01-29 19:32 作者:Ascension-升格之翼  | 我要投稿

家庭观念

轻轻一跃,跨越高楼

基于一具蜂巢形钶钽铁/钛合金外骨骼而生,这套战甲在纳米装1.0一半重量的基础上,力量提升了足足32%之多。覆盖外骨骼的是CryNet的独家专利人工肌肉:一种覆甲式碳-纳米纤维聚合物,能储存多达20J/cm3的静电能,而在多数战场情势下,其电机械耦联性能能超越70%的同等水平。这些全部都嵌套在灵活的陶瓷掺料外表皮,以及一种能抵御电磁脉冲并同时支持最快15TB/s的遥测数据传输的法拉第织料下。全部组装完毕,您就能获得一套除战术核弹直接命中外,能笑对一切攻击的战斗装甲。(事实上,在五次模拟实验中的三次里,纳米装2.0甚至能在一枚洛克希德AAF 212型断电炸弹的近距离爆炸中屹立不倒!※)

 

而又是什么在为这无可匹敌的力量与防护供能呢?几乎一切都行。虽然纳米装2.0的主电路能和任何BVN系列的氢燃料电池相适配,这身战甲也能自动从环境中许多种能量来源获取并储存能源:动能、被动太阳能/热能、以及大气微波,这些都是随手拈来。标配的通用转接器让它能从几乎任何硬线电力源重新充能,不论是家用还是军用——而有了CryNet可自选的食遗-有机代谢产物插件(NOM),纳米装2.0甚至还能从战地残尸中提取可用的能源!

※真实战场情况下结果可能会出现偏差。

 

 

我是上了太多暗杀名单了吗?是CELL和Ceph都在冲着我的命来,还是我运气太好让他们同时追了上来?还是说他们正忙着一条街一条街地互相厮杀,而我只是不巧撞在中间了?恐怕这事上你也没法给我指点迷津吧?

当然不行了。你是来问问题的。

不过来的第一波Ceph,我敢打赌是在逃离什么东西。他们像潮水一样匆匆爬下墙壁,爬上街道——凶神恶煞的潜行者,基础版的妖怪。我纯因为条件反射而开了火,干掉了几只,而它们就开始用那巨特么大的手炮来还击了,不过它们好像还有别的事情在分心。这时候CELL开着悍马车从转角轰鸣而来,而我能听到的就是是那个穿纳米装的,穿纳米装的就在那!还有蓝队指挥官,我们正在和目标交战!然后我立马就卧倒在地了,哥们,因为这一瞬间就有一片子弹和RPG的风暴席卷而来。我甚至觉得他们一开始都没注意到还有Ceph在。

不过他们马上就会注意到了。其中一辆悍马腾空而起,而突然Ceph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我仍然卧倒,躲在掩护后面,动弹不得但又没在任何一方的火力线上,除非他们谁能拿一颗微型核弹,把我躲着的坍塌墙壁炸开。我开启隐身,从一堆瓦砾边探头出去;如果我起身,膝盖以上的部分就要被打个粉碎,不过两边似乎都忙着互射,没空去想我去了哪。我继续低姿态前进,向着一家门恰好还没炸飞的服装店爬去。

战甲仍然在通讯频道上传输着激动人心的讯息:“蓝队18号,这里是洛克哈特。请确认击杀。”

洛克哈特。

“蓝队18号。我说了汇报情况。”

我到了内衣区。在开裆内裤旁边是一条员工专用的入口。猫王要离开大楼了。

“你们能确认击杀吗?”

整个频道都是他的声音,我的死敌,要我毁灭的代言人——但现在他听起来更像是孩子在操场上走丢了的绝望母亲。

“要我说这是不能的意思,洛克哈特,”而这句无情嘲讽和我想着的几乎是一模一样,我好奇是不是假先知在读心。但并不是:这是女人的声音,从通讯器上传来的。她声音背景里,螺旋桨声轰鸣不断。

“斯崔克兰,滚出通讯频道。蓝队18号,你们——”

“他们已经没命了,洛克哈特。我警告过你不要分小队行动的。先知已经全副武装起来,甚至很可能已经不正常了。没有一个排的人的话,他都能像灰熊撕碎童子军一样撕碎他们。”

我开始喜欢这个斯崔克兰妹子的态度了。她描述的画面我觉得也很不错。

但洛克哈特显然不这么想。“你总是小题大做,斯崔克兰。你还是回去跟着哈格里夫跑,让我来处理我的工作吧。”

“我们会拿下这个狗娘养的。而且我们不需要你插手也能做到。”

“那哈格里夫也可以滚一边去了。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面对的是什么。”

BUD给了我一个方位:斯崔克兰的直升机在10到11点间的方向。

“我不打算在公共频道上和你争这个,洛克哈特。我们地面上见。斯崔克兰通话完毕。”

直升机的方位在10点方向不动了。她要降落了。现在既然我和最近的Ceph-CELL互殴有整整一个城区那么远,我能听到逐渐下降的嗡嗡嗡声从我左边的墙反射而来。我的死敌和死敌的死敌正要在前面几个街区外碰头。如果我动作快的话,也许能了解到有用的东西。

什么?哦。没错,我能想起这么多细节是有点超乎寻常了,对吧?但你知道哪件事是真的在我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吗?我还记得哪怕就在一周前,我的记忆力都和现在的水平不沾边。

 

 

我在一栋炸毁的褐石屋的二楼窗户找到了看戏的前排座位。洛克哈特的悍马车在一家便利药店后面的小巷子停着,好像他是想买包套子又拉不下脸走正门一样。斯崔克兰的直升机则在一家超省钱电器店后面的空地中央停着,和一地的杂草还有几处移动厕所共享空间。螺旋桨撕裂空气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发怒的猫咪,既有着懒散,又杀气逼人。

他们在中间没人的地方打了照面,周围是几个CELL士兵在守卫边界。洛克哈特大概有1米9,标准的平头、弹头形脑袋的军队老套形象,不过我们这些当兵的也确实有不少是平头、弹头形脑袋的样子。

斯崔克兰则看起来像是春梦成真:摩卡色的皮肤,相比对面的男人要矮半个头,深色头发梳在后面做成了马尾辫。但从肢体语言来看,洛克哈特很明显是没心情欣赏斯崔克兰更具美学魅力的特征的。我调整了我的收音功能,而听到的是一场如火如荼的骂战。

“——是要活捉他,”斯崔克兰说着。

“命令是要拿下他,”洛克哈特回嘴道。“等我们拿下他了我再来谈他人权的细节问题。”

“活的更有用。”

“是吗?对谁有用?这家伙刚屠了我几十号人,斯崔克兰小姐。我不会再冒这个险。先知必死无疑。哈格里夫可以拿他的尸体去折腾。”

“哈格里夫想要的是——”

“哈格里夫想要的是战甲。战甲他肯定拿得到。”

“他不会喜欢这个方式的。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我们都是给他干活的。”我感觉这话是在打某张大牌。

但他连眼睛都不眨。“这点上你就说错了,斯崔克兰小姐。给他干活的人是你。我要回应的是CELL执行董事会和国防部。像哈格里夫这样的老糊涂股东喜欢不喜欢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你说的人可是多数股东。还是CryNet董事会的前主席。你最好小心自己在和什么人作对,洛克哈特。”

他好一会都没有回应。我在想是不是斯崔克兰终于找到痛处了;毕竟在跟人作对这方面,洛克哈特显然算是知识渊博了。我敢说他这些年搞出的对头肯定不少。也许他并不在乎把斯崔克兰惹火了会如何——某个趾高气昂的婊子又能对他这样的领头老大做什么呢,对吧?但更高层还有人牵着她的绳呢。他又能承受与多少人为敌,同时能向多少人开战呢?

“这场对话到此结束,”洛克哈特说,还进了斯崔克兰的直升机,像是在她的领地上到处撒尿一样。

给点力啊,斯崔克兰。你不需要忍着他的破事。你能解决他的。你可以。这方面我略知一二,我以前也见过,对上这种混蛋你干事往往会事倍功半。进去把那个混蛋从你的直升机上扔下去,一巴掌送他回自己的垃圾悍马车,告诉他谁才是老大。你背后可是有哈格里夫撑腰的。

我是说,妈了个鸡的。你可是能阻止这个混蛋的,你能阻止他手下的整支私人军队。

你能的。

斯崔克兰摇了摇头,顺从地爬进了机舱。直升机起飞了。

 

 

你问的很好。我也这么问过自己,比你想的次数都多。我完全可以就在那一刻在那里打爆他的头。她的也一样。想知道我为什么没这么做吗?

我不想证明他是对的。

这和他跟斯崔克兰说的话有关,知道吧?这家伙刚屠了我几十号人。而我差点怒上心头,因为我特么才不是先知。我是说,洛克哈特完完全全是个混蛋,但我必须承认他说到点子上了。我听过通讯上的情况。钴蓝队、蓝队、蔚蓝队——在我们碰面前先知把这彩虹大队里面的一半人都杀了个干净。洛克哈特生气完全是情有可原——但这火可不该朝着我发。整件事情就是个大型身份冒用事件,而如果我能用什么方式让所有人明白我不是先知,我只是继承了他的衣服而已的话,没准我们都能团结成一个阵营。

问题是,杀人放火的也不再是我自己了,甚至也不是先知。倒不是说干这行的人里没那么多确实符合杀人放火爱好狂的。这点你心知肚明。任何能给你地位和枪炮的职业都会引来相应的疯子和喜欢持强凌弱的混蛋。但我不是这样的人,那——不是我。我参军不是为了杀人,我参军是为了救人。我之前从来没——在杀人中感受到快感。

这是纳米装2.0的大作。它能直达你的内心。它能改变你思考的方式,把你变成——

靠,听我说完。我听着就跟家暴老婆的酗酒汉一样,不停地找借口:不是我的错,宝贝,是战甲的锅。。。

帮我个忙。如果我给你带花,保证不会再干同样的事情,直接一枪崩了我就好。

 

 

参议院附属委员会关于军用纳米科技的听证会,多米尼克·洛克哈特中校证词记录,2019218日,由梅根·麦凯恩参议员主持

 

摘录开始:

 

普莉迪拉·姆本加参议员:洛克哈特中校,我谨代表本附属委员会感谢你今天到场与会。

多米尼克·洛克哈特中校:我的荣幸,女士。

姆本加:中校,你在哈格里夫-罗许公司当了多久的员工?

洛克哈特:我任CELL都市平定部部长已经四年了。在那之前我在美国海军陆战队。

姆本加:那你目前的职位是?

洛克哈特:在我市定部工作之外,我在需要的时候充当对美军的联络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会

同时向CELL以及国防部汇报。

姆本加:那这样不会出现利益冲突吗?

洛克哈特:恕我直言,参议员,我现在既然在这里提供证词,就说明不会出现。

姆本加:你不担心会遭到报复吗?

洛克哈特:什么报复,参议员?

姆本加:如果我对你的证词了解无误的话,你下面要做的事我们在参议院里叫狗咬主人。你不担心主人会咬回来吗,如果你不介意我比喻失当的话?

洛克哈特:不担心,女士。

姆本加: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洛克哈特:不细说的话,参议员,我们就当是知识就是力量吧。我掌握了一些和哈格里夫-罗许公司相关的信息。

姆本加:你所说的信息今天会和我们分享吗?

洛克哈特:没错,女士。

姆本加:那我们就继续吧。你所提交的报告可以说相当,嗯,全面。对我们中还没看完这整整864页的人来说,我想问问你能把反对意见提炼到一两句简短的话里吗?

洛克哈特:很乐意,参议员。我相信这个国家需要的是真正的士兵。不是在锡罐头里的死尸。

姆本加:不好意思,中校。“锡罐头里的死尸“?

洛克哈特:是你要简练的话的,女士。

姆本加:的确如此。也许我们在讨论的不是同一个项目。据我了解CryNet项目的计划是把活着的士兵放入战地辅助义体里,而不是复活死人。

洛克哈特:姆本加参议员,如果你能细看综述下面的技术细节的话,你就会知道CryNet在第二代申请中写的是一套能——我这里是复述——“在身体损伤或操作者失去行动能力时掌控自主、调节及运动功能”的系统。换句话说,即使里面的人已经死了,这套系统仍然能自主顺利运行。

姆本加:嗯,没错。但我看到同样的话时,我想到的是一套能在乘员受伤或者昏迷时将其运到安全地带的战甲。我看不出来——

洛克哈特:恕我直言,参议员,你没看出来的是CryNet的次世代纳米装本质上是把里面的士兵变成了压舱货——几乎是字面意义上的死尸。

姆本加:那为什么要放士兵呢?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个设备当成战地机器人来销售?我确信这个附属委员会里,有不少人会对一台能替代我们在战地勇敢战斗的男男女女,让他们免于伤害的机器欢呼雀跃的。

洛克哈特:我相信CryNet的最终目标就是造出一台自主化的战地机器人,长官。目前在开发的版本不过是踏出的第一步。

姆本加:那为什么——

洛克哈特:再说一次,女士,如果你读了项目申请的技术细节,就知道其中有部分——神经认知问题目前还没有解决方案。哈格里夫-罗许公司在公开场合并不怎么讲这方面,但我相信在他们看来,我们士兵的真正用途不过是脑硬件。这套系统会利用人类的神经系统达到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杰可布·哈格里夫是在要求美国人民资助开发一款本质是寄生在美国士兵身上的机器。

姆本加:洛克哈特中校,假设你今天说的都是对的,这难道不恰好是支持资助的有力说辞吗?

洛克哈特:我没听懂,女士。

姆本加:哈格里夫-罗许公司及其子公司,CryNet系统——这些都是有自己丰厚的利润流的独立公司。如果我们拒绝资助,他们大有可能会私下自行开发,毫无和我们分享细节的法律要求。但是,如果我们加入目前给出的合作计划,我们就能——作为美国人民的代表——对开发的每一个阶段全盘了解。我们还能获得对其开发方式的决定权。巴顿将军不是说过“朋友要形影难分,敌人更要寸步不离”吗?

洛克哈特:他没说过,女士。

姆本加:真的吗?我敢发誓——

洛克哈特:说这话的是孙武,女士。相信我,如果不是别无他法,CryNet是不会来找政府的。如果他们要的不是政府资金,那他们从你们这里要的就是别的东西,你们只是不知道罢了。我们有——你们有能力让这头怪物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

姆本加:洛克哈特中校,是我们主动接触他们的。

洛克哈特:抱歉你说什么?

姆本加:据我所知是五角大楼听说了CryNet的研究情况,认为这样的项目也能在他们自己的战略目标上大有用处。是他们请CryNet提交这份申请的。

洛克哈特:如果五角大楼自己去找哈格里夫,那肯定是因为哈格里夫设法摆布他们去的。

布莱德利·杜波恩参议员:打扰一下,我觉得在这方面我能说的明白一些。。。?

姆本加:我将剩下的时间交给杜波恩参议员。

杜波恩:谢谢你。洛克哈特中校你好。

洛克哈特:参议员你好。

杜波恩:请理解一下,我对你和你对国家的贡献致以最高的敬意。我没有质疑你的人格或是经验的打算。

洛克哈特:我很感激,长官。你要问什么?

杜波恩:你是不是由于纳米装项目而遭受了个人方面的损失?

洛克哈特:(无法辨别)

杜波恩:抱歉,我没听到——

洛克哈特:纳米装项目现在还是不存在状态,长官。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确保它永远不会存在的。

杜波恩:纳米装2代仍然在开发中,没错。我说的是更早期的版本,部署在——

洛克哈特:这与当下的事情毫无关系,参议员。我不是来讨论过去的,我担心的是我们未来的方向。

杜波恩:这点我理解,中校。这点我们所有人都在担心。而我确信你也会同意我们要走向未来,就必须靠已知的事实来做决定,而不只是感情和观点。

洛克哈特:我已经在试图把我对证词限制在已知事实上了,长官。是你硬要谈个人——

杜波恩:但事实不正是你的侄子失去了他的——

洛克哈特:别特么扯我的家人,参议员。

杜波恩:呃——洛克哈特中校——

麦凯恩:我决定暂时休会。在下午两点前我们暂不继续会议。

 

摘录结束。

 

 

我们上路了,沿着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高速靠着特么的一双腿赶路,尽力在洛克哈特的走卒追上我们前找到内森·古德。

CELL士兵队是开盘的优势方,但女士们先生们,先知队之前也扭转乾坤过,先知队加起来应该死了十几回了,但他们还是活蹦乱跳的。我们不都喜欢给劣势方加油鼓劲吗?

显然不是。如果CryNet执法与当地后勤处要给你的工资大砍一刀的话,那肯定是不会了。对面的一名队员在他觉得我进不去的频道上说得相当言简意赅:“那个混蛋干掉了钴蓝分队一半的人。我要把那个混蛋当烤面包炸了。”

按理说这句话应该会让我感觉到饿——我这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就算是烤面包听着也是大餐——但不知为何自从纳米装2.0张开双臂以后我就没感觉过饿或者累。我不知道靠肾上腺素,或者不管战甲给我灌了什么,接下来还能撑多久,但我不得不承认:这身纳米科技的奇迹在扭转局势上确实是迈出了一大步。

还有几个变量也可能让局势倒向我这边。一方面来说,私企的工资比联邦政府要高多了——虽然这点能让他们随着性子买他们的学前班垃圾,也总会吸引那些主要兴趣在于钱、福利和不加班的人。这群人被叫做佣兵是有原因的。要提升水平的话,朝九晚五的人离全天候出勤的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就算没有纳米装2.0,我也比这群弱智里90%的人要硬气,而且经验要丰富得多。

另一方面是,高层的大佬又开始斗嘴了,而地上的小兵就要迷茫了。

一切从淡褐7号友情广播了他们打算干掉我的地方开始。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这里是塔拉·斯崔克兰负责督战指挥。我们对该目标的任务是擒获并审问;我现在要无限期暂缓击杀命令。”

淡褐分队听到这话可不怎么开心。看起来他们在钴蓝小队里还有朋友,更不喜欢斯崔克兰特别顾问把他们往回牵。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弃。在一架CELL阿帕奇把我钉在富尔顿大道南边动弹不得,把整个该死的高速路打塌在我头上的时候,她没有放弃。在洛克哈特的手下追着我一路跑过南街的下水道时,她还是没有放弃。在淡褐小队试着用垃圾EMP把我拿下的时候,她还没有放弃。

最后一个没准还真能成,如果他们聪明到会把脉冲放大率继续提升的话。纳米装2.0覆盖了一层尖端的法拉第织物层,技术细节上说你哪怕对它用一枚洛克希德断电炸弹,它也能继续运转。但没什么是能完全防护脉冲的;唯一能保证把所有电子脉冲都挡在外面的方式就是不让任何脉冲进入,但那就意味着你要又聋又傻又瞎了。因此这里就是百密必有一疏的地方。如果他们全力发射的话,没准真能成功。

但他们用的那点电火花从效果来看,和打了发电击枪没啥区别。只让我的战术显示模糊了差不多半秒,在触觉反馈里稍微多了些卡顿。几乎感觉不出来。

但这个结果确实让淡褐小队大有感想。我把其中一半的混蛋都送去和他们在钴蓝小队的朋友开趴去了。

不过我告诉你,不夜城是真的停不下来的。干掉一个发出邪恶笑声的人渣,又会冒出来一个。他们从板砖到炸弹什么都往我这扔,而Ceph到处都是;它们牵制住了CELL,倒也是件好事,但它们也不会有意让我好过。而在整个过程里这个斯崔克兰不停地在喊暂缓命令!还有瘫痪射击!而洛克哈特不断切进来喊着击杀命令确认无误以及忽略斯崔克兰特别顾问的所有其他命令还有谁来给我把这个锡罐头混账干掉。我不得不希望他们起码现在已经分道扬镳了,因为如果他们还坐在同一架直升机里的话,我可不会羡慕他们的驾驶员。

当然了,就跟我要操心的事情还不够一样,内森·古德还从自己的频道里冒了出来,把洛克哈特的手下正蜂拥进整片下城东侧来找我这种让人倒吸冷气的大新闻给我汇报了一番。这不废话吗,名侦探。然后他们就冲着他去了,在我还差六个街区的时候听到了他们踹开房门的声音,但不知如何古德还是逃走了,好像是从防火梯什么的下楼了,于是乎现在古德的库房成了敌人的领地,而他正逃向某个前女友的家,在那他藏了紧急情况用的多余硬件设备。他把新地址发给了我,然后他意识到他也把地址留在了库房——你懂的,现在全是CELL士兵的实验室——而只要其中一个人坐到终端前检查他的地址记录,我们就全完了。给你个机会猜猜是谁得突击那座库房,确保这事不会发生。

不过,起码这一章还有开心大结局,对吧?那架直升机坠毁的时候我干掉了多少人?美妙、真的是美妙的一幕,哥们。它直直从透明天花板砸进来,玻璃泛着灯光和火花,就像全球变暖前的冬日雪景。你知道吗,直升机坠地的时候起码还有一个人是活着的。在她坠机的时候我透过面罩能看到她的嘴在动。我能看出她在尖叫。感谢上苍给了我们榴弹发射器,对吧罗杰?

不过你该告诉他们要好好看住那些玩意。到了错误的人手里那可就是天罚降临了。

 

 

曼哈顿医疗分类预处理部门抄录,对象编号429-10024-DR

优先级:高(殉道士行动)

谈话官员:兰辛,安娜丽下士(CELL人源情报获取部)

谈话对象:斯维特,卡特琳(女性,已离异,38岁。感染末期)

对象编号#:429-10024-DR(数据库提取生理信息已追加)

谈话时间:23/08/2023 19:25

报告时间:24/08/2023 04:45

 

谈话前对象已用130mg氯丙嗪缓解极乐病的发作,并用65mgGABA***剂确保对象顺从性。药物通过等渗糖溶液静脉点滴给入(标准补水流程)。

斯维特:我的女儿还好吗?我能看看她吗?

兰辛:艾玛没事。她在睡觉。

斯维特:还有那个——那个男的,他是不是——?

兰辛:这其实就是我们想和你谈的事情,女士。

斯维特:叫我卡特琳就好。

兰辛:好的女——卡特琳。现在——

斯维特:求你了,能让我看看艾玛吗?就一小会——

兰辛:我告诉过你了,卡特琳,艾玛在睡觉。她没事的。

斯维特:我不会吵醒她的,我只想看看——

兰辛:也许过一会吧。女士,我们真的需要这部分信息。

斯维特:(无法辨别)

兰辛:也许你能从在曼哈顿的那部分地方干什么开始说。

斯维特:我们——我们之前住在那里,知道吧,在这一切之前。就上周的事。在一切发生的时候我们守在家里——这是他们告诉我们该做的事情,对吧?保持冷静,呆在家里,让政府来解决。所以我们就是这么做的,我们在公寓里守了三天,然后麦克——就是我的丈夫——决定出去设法找点吃的。要知道,出事的那一天我们本来是要出去采购的。我们家里备的东西并不多。

然后麦克走了六、七个小时——没有手机信号,对,在一切四分五裂以后就没有了,而我开始——那是我的。。。那是我的女儿在尖叫,那是——艾玛!——

兰辛:不,女士,那不是艾玛。我告诉过你了,艾玛在睡觉。

 

医疗人员加注:静脉给药GABA***剂增加至85ml/l  19:26

 

斯维特:但。。。那是谁,是谁在尖叫,是谁在——

兰辛:不是艾玛,卡特琳。我向你保证。真的,这不关你的事。如果我们能说回你的经历的话。。。

斯维特:这里——这里有点太亮了。。。

兰辛: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把灯调暗些。

斯维特:不用,其实这亮光。。。挺好的。。。

兰辛:你说到你丈夫离开了六个或者七个小时。。。

斯维特:没错。而且手机用不了了,还有某种,我不知道的,外面传来的这种压低以后扑哧的声音。听起来和爆炸声一样,但离得很远。所以我出去到阳台上,知道吧,就是想看看周围,也许能看到发生了什么。大概15街往下三个街区的地方就出现了那种尖塔,你懂的。从路中间破土而出,大概四、五层楼那么高,底部闪着一圈光,顶上一层浓重的烟雾蒸腾而起。这团烟正刮向我这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进了我的眼睛。它和普通的烟雾不一样,感觉——像沙子一样。于是我扭开了脸,懂吧,去看另一边的情况,然后——然后我看到了他,就在街上。

兰辛:先知。

斯维特:谁?哦,你说的是——不是他。是麦克。脸朝下。他连半个街区都没走出去。他。。。

兰辛:你要静一静吗?

斯维特:不用,没事的。但尖叫的声音有点让我分神,知道吧?不论如何,这时候我就决定离开了。这片街邻已经不再安全,而麦克已经——没了,艾玛和我只能靠自己了。但我的家人都住在布鲁克林,巨联网一直在说城中心有撤离行动,所以艾玛和我收拾了一下就走了。

兰辛:为了避免我听错确认一下:有座尖塔刚在你公寓三个街区外启动了。你的丈夫在街上还没走出半个街区就丧了命。然后你还决定要带你的孩子离开家里。

斯维特:没错。什么?

兰辛:没什么。请继续说吧。

斯维特:所以我带着艾玛走下楼梯,从后门出去,因为我不想让她看到她父亲的样子。我带了我的iBall,但实时更新不能用了,所以我们基本就是靠记忆中的路在走。我们越往上城走,就能看到越多死去的士兵。或者起码说,你懂的,他们身上有制服。就像你的一样。不是正规军之类的。你们是正规军吗?国家军队?CSIRA的人吗?

兰辛:没错,女士。我们——从任何角度来说,我们就是正规军。

斯维特:嗯我没看到过任何正规军,但那里有不少看着和你差不多的尸体。都烧黑了,而且炸得粉碎——

兰辛:好了,女士。

斯维特:里面有些都成碎块了,洒了一地——

兰辛:好了,女士。我能想象这个画面。

斯维特:然后我们过了一个转角,就遇到了在杀他们的东西。他们是某种——机器。会走的机器。就像,知道吗,那种高中时候他们要求我们看的火星入侵者老书,作者是华尔斯还是威尔斯什么的。有士兵在还击,但他们的情况并不好,我是说,不是看不起你们,但你们的人被打得是屁滚尿流——

兰辛:你为什么要继续?

斯维特:什么意思?

兰辛:你身边带着你十一岁的女儿,还在穿越一片战场,走得越远看到的尸体还越多。那你为什么不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呢?

斯维特:我们是想找撤离点。

兰辛:去上城找。

斯维特:没错。

兰辛:巨联网上不是说撤离点在城中心吗。这是你刚才说的。

斯维特:我说过吗?

兰辛:你说过。

斯维特:呃,就——就感觉这么走是对的,大概吧。

兰辛:我明白了。

斯维特:我们能休息一会吗?我想呼吸些新鲜空气,活动活动腿脚。

兰辛:外面并不安全。再说了,你难道不想呆在艾玛附近吗?

斯维特:她不会有事的。我不觉得她和我一样喜欢这道光。

兰辛:我会看看能做什么的。等我们谈完。要不了多久的。

斯维特:对你来说当然轻松。你可没困在一个玻璃箱子里。

兰辛:这只是预防措施,女士。真的。好了:你遇到了我们战斗中的一支分队,没错吧?

斯维特:战斗中?哦没错。就在那时我们开始跑了。艾玛在拉我的手,而我就只是站在那里,我也不好说,大概是愣住了,但我的小女孩在尖叫,于是我回过神来,拼尽全力跑回我们来的方向。而我们后面的废墟里有东西在跟着我们,和那些战争机器不同,没那么大,但——非常快。我们没能仔细看一眼,我们都忙着在跑,但能听到它们追上来了,它们在行动的时候会发出那种咔咔的声音,就像,就像大号的蜘蛛蟹之类的。而艾玛正把我拉到一边,她在喊妈妈,妈妈到这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躲藏洞,觉得我们在里面会很安全,但我并不这么确定,不过她还是挣脱开我,从橱窗跳进了一家损毁的商店——橱窗已经碎了,但到处都是玻璃,她没划破哪条动脉真是奇迹——我跟着她进去,而整个二楼都已经塌落了,到处都是水泥和扭曲的钢筋,还有坍塌的预制板,形成了一个小洞窟。艾玛直直一跃进去了。我也跟着她跳了进去。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要死了,因为虽然我们在这个坍塌水泥构成的小洞里安全无虞,护得严严实实,但我们进来的开口却不是,它也是我们进出的唯一一条通路。而那里有什么东西,某种——肿胀物。而且浑身都是尖刺。

你知道扁虱长什么样吗?凶恶的头部顶头是用来咬穿你的针和牙,背后是进食时会胀大的球形囊?那玩意长得就像那样。但它有某种舞动的金属触角还是触手之类的东西,就像那种需要你自己上手的老式吸尘器喷头一样。而且那玩意有半个艾玛那么大!它发出饥饿的哒哒声,触角向着我们的方向挥舞,爬过瓦砾朝着我们过来,还堵住了我们唯一的出路,我们死定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两个都死定了。

但有东西在建筑里一闪而过,什么东西塌了下来,而它没有碾碎艾玛和我,而是掉在了扁虱样的玩意上,把它碾碎了。看起来是一大块水泥,震得到处都是灰,下面那些触角还是触手的东西还伸在外面,来回抽动。就在这时候我脸上被划了一道;那些触角锋利无比,跟针头一样。

而艾玛现在叫得更大声了,她在求救而她那么小的肺能力却相当惊人,十个街区里要是有人那肯定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我不知道是该诅咒还是祈祷,因为那一大块水泥确实让我们免受扁虱的攻击,但现在我们被困死了。废墟里有几处缝隙——有四五个地方能让你看到商店的其他地方,甚至一路看到街上的情况——但即使是瘦骨嶙峋的小艾玛也钻不过其中任何一处。而咔嚓声一直没停过。声音还在逐渐变大。我能看到外面有东西在动,也有扁虱怪物和其他东西的身影,好像吧。

而这时候他出现了。就是你感兴趣的那个先知。

兰辛:对。跟我讲讲他的事。

斯维特:我猜他肯定是听到了艾玛的声音。突然一下,他就出现了。他从头上什么地方跳到了我们视野里,而且他——我开始还以为他是哪种机器人,知道吧?你看过国家地理频道或者探索频道里面那种,在日本他们还有那种软质的类人机器人知道吧?放,放射状什么的。软质肌肉,几乎和我们身上的一样。我开始就以为是这种机器人。但他的样子和你在养老院里看到的护理女工机器人不同,他看起来就像——是为重型施工之类的建造的。而艾玛在大喊在这里!在这里!我也和她一起喊,肺都要喊破了,而你说的这位先知,就像博物馆的塑像那么高,他就转过身看着我们——慢慢的,几乎是懒散的,好像他根本不缺时间一样——而他一言不发,直直从血色的面甲里看着我们。艾玛和我立刻就闭上了嘴,他一动不动,双手托着消防栓大小的一把大枪,打量着我们,好像是在决定要救我们还是——我也不好说——要把我们煮了当晚饭。

然后艾玛用害怕的微弱声音说道,他和那群东西是一样的。而我不知为何立刻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但你知道吗?我并不介意。

兰辛:你说什么?

斯维特:很奇怪,不是吗?很难解释,他就是感觉上——倒不是看着像,不完全是,更像是——几乎像是他闻上去和它们一样,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而这下把可怜的艾玛吓得不轻,但对我来说,这几乎是——抚慰人心的。有那么一小会我忘记了该害怕。

兰辛:嗯。

斯维特:然后他救了我们。他开始撕裂那块水泥,仿佛那玩意是猫砂一样。而扁虱爬的他全身都是,他花在碾碎那群凶恶的小东西上的时间比用来挖我们出来的时间还多。有几次我想着这下完了,它们要把他撕碎了但它们从未做到过。然后他就把我们挖了出来。他救出了我们。我告诉了他我们看到的情况,尸体都在哪里,机器在哪里大战,但他看上去——心不在焉。把手举到头盔上过一次,就像是在试着听某个讯号微弱的广播频道一样。我想和他一起走,我差点就问他能不能带我们去难民营了,但艾玛完全不喜欢他,哪怕他救了我们的命艾玛也还是在害怕他。所以他和我们分道扬镳了,而你们就是这时候找到我们的。我也没什么更多的东西能告诉你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想离开这里了。我想去追随那道光。

兰辛:就再问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些事情?

斯维特:什么事情?

兰辛:尸体在什么地方。那些机器在什么地方战斗。

斯维特:是他问的。

兰辛:他是怎么——他跟你说话了?

斯维特:当然了。

兰辛:用他自己的声音吗?

斯维特:那不然他要怎么跟我说话?

兰辛:他听起来——他说话的时候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斯维特:没有。我是说,他的声音有点嗡嗡的。但那只是战甲的效果,对吧?麦克风的声音。

兰辛:嗯,当然了。是麦克风。

斯维特:我真的得上路了,就现在。我得去,去。。。

兰辛:去追随那道光?

斯维特:对。

兰辛:追随它到哪去呢,卡特琳?

斯维特:我不知道。它到哪就到哪吧。等我出去了就知道了。

兰辛:是上城区。直奔外星人那里。

斯维特:你完全不明白,对吧下士?你理解不了,因为你身上没有。

兰辛:有什么,卡特琳?

斯维特:就这个。在我眼睛里。在我手上。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能在脑子里感觉到它,它在成长,但它并不——并不邪恶。它是至善之物。

所以你才把我关在这个玻璃箱里,对吧?你可不想长这东西。

 

医疗遥测数据加注:向隔离仓中注入氟烷 19:36

 

兰辛:我们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女士。在暴露自己之前先掌握所有事实要更谨慎一些。

斯维特:那么好,你们就什么也研究不出来,对吧?你永远不能掌握所有事实,除非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而如果你不暴露,就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而你在掌握所有事实前又不会暴露自己。。。

兰辛:没错,女士。

斯维特:这个循环真是有趣。你们不断的绕圈子。。。

兰辛:没错,女士。你现在想见艾玛吗?

斯维特:。。。艾。。。?

兰辛:你的女儿,女士。你想见见她吗?

斯维特:哦,这可太好了。。。

兰辛:女士?

斯维特:尖叫声。。。停下来了。。。

 

医疗遥测数据加注:对象于19:37失去意识

 

对象处理方案:常规方案。转移至圣三一中心进行培养/尸检。于22:34移交(收件人S.M.萨门斯基)

 

记录及评述:目标表现有早期感染的轻微身体症状(酸中毒,轻微玻璃体混浊),但在初期筛检时未出现极乐病的明显体征(然而必须注意的是,她自行汇报、几乎无意识向高卡律布狄斯密度中心行动的情况与游荡癖初期症状一致)。在本次谈话中更为明显的行为改变发病迅速且明显可见,此间只有12分钟的间隔;这比初步结果给我们的期望值要明显更快。言语模式的改变显示出颞叶的宗教神经回路有代谢提升,但我们还在等待圣三一中心的电化学尸检结果以确认。

 

对象的女儿(斯维特,艾玛,对象编号#430-10024-DR)在尸检中未显示出任何感染迹象,尽管和感染对象在感染后长期密切接触。我们还未遇到人与人间的传播案例。

 

标记给D.洛克哈特/L.阿伊奥拉/L.路特罗:对象声称先知对她说话,和拦截到的遥感数据相悖,数据显示其伤势已经使其完全失去说话能力。先知的伤势可能没有我们认为的严重;这同时也引起了对信息掌控情况的担忧,如果先知与其他平民进行交流将引发问题。

 

安娜丽·兰辛下士

24/08/2023 04:45


 

 

恋母情结。你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对吧?

心理医生,当然了。神经工程师。精神病医生。心理治疗师。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以为我不是在你一张嘴的时候就把你看穿了吗?我不管你挂了几条勋带,罗杰;你根本不是当兵的。不然他们又会送什么人来跟满战甲搭错线的人来谈呢?

不论如何,这就是你们吃饭的家伙。这个加上性功能障碍。他们没给纳米装2.0装个液压大吊,真是可惜。我的确有个橡胶喷头一路连到屁股上,这样就不会弄脏战甲了;我估计你要是取向如此的话拿这个能上大号也能找乐子,不过我不是。

但没错,我杀人的名声真是臭名远扬,连花点时间救一位母亲和她的小女孩都能让你感觉有猫腻。也许你觉得这里面的风格有点不对,而这点不对就能让你大书特书,是吧?心理医生嘴里就离不开恋母情结。

那好。我就给你讲讲我母亲的事情。

她是个婊子。

提醒你一句,并不是一直如此。一开始不是。她从来都不是年度最佳父母的材料——太喜欢指指点点,也是圣经带的特色——但起码她不是酗酒狂或者嗑药狂。从来没打过我。从来没把我忘在行李车上。地地道道的正派女性,懂吧?我长大的时候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然后痴呆症来了,我特么的上帝老天爷啊。

她变成了一个怪物。不是全天候的,起码早期不是,但有时候她就会——爆发。变成一头狂暴嚎叫的动物。当然了那时候她还能勉强度日,而且那个时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在经济二次探底的时候我家里的人失去了他们大部分的存款,也就意味着她某次发病的时候朝我扔的花哨古董盘子现在没法换了。我们剩下来的就是那种便宜塑料货,哪怕从轨道扔下来都未必能折弯。那时候我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不怎么在家,所以她就朝着老爸发飙。可怜的家伙从来没还过手——二十世纪扯的什么不该打女士的淡,我告诉你,他到现在的军队里,连一天都活不下来。我有个星期从军队休假回家,他把自己锁在浴室里,而她正拿着把该死的螺丝刀在捅门。他整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上下不是紫色就是黄色,这就是这个从没伤害过任何人的老先生的下场。我是说,他人都七十五岁了啊!就在那时我做了决定,够了。我给那老婊子一个选择,去警察局或者进精神病院。我把她送走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一次都没有。

但真正让我火大的是其他人不停为她找借口的样子。

他们眼里从来没有怪物。所有人看到的不过是疾病的受害者。这就是老爸从来没还手的原因,不是她的错,是痴呆的错。大家会到养老院看她,而她会大吼大叫、唾沫乱飞,说老爸的坏话,所有人都只会悲伤地摇摇头,说,“这都是阿尔茨海默病造成的,你怎么能就这么不理她了,她可是你妈啊。”

关键在于,他们不能两头话都说。如果这就是疾病的产物,那它根本就不是我的母亲了;我的母亲多年前就去世了,在痴呆夺走了所有让她之所以是她的神经回路,把她重新连成这个用回收肉块组成,凶残扭曲的夺舍者的时候就不在人世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什么都不欠这个东西的。而如果她真是我的母亲,那好,要问我的话,我的母亲就是一条需要被扑杀的疯狗,而我也不欠那东西什么法外之恩。

不管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我都不在义务范围之内。神经回路变一变、神经传导器坏一坏,母亲就变成了无亲。我们是什么人什么样是没有恒定不变的设定的,罗杰。就算看上去一模一样,实质也是沧海桑田了。这些不过只是脑硬件,等着清除、重写、重启。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个道理,我学会这些都不需要你那些花哨的学位或者五颜六色的MRI成像。

而这也是每次你偷偷看你那块的扫描仪的时候,我都会笑出声的原因。因为你就是个技工,哥们。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些。你靠着聊天和药物七搞八搅,但你真正该做的是找个极小的焊枪进去修,说到底你整个职业生涯都是在想办法改变人们脑子里的接线方式罢了。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在我的档案里找答案呢,罗杰?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我已经焕然一新。

而且信我一句。现在跟你说话的玩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恋母情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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