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选好敌手（节译十二）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CHOOSE YOUR ENEMIES》，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十二章
我渐渐掌握了对飞车的控制。我发现自己竟很享受驾驶它的感觉，感受这台灵巧的小飞行器回应每一次推杆的动作委实是件令人愉悦的稀罕事，而且在不那么拥挤的天空中也能够尽情品味这一乐趣。事实上，我在前进时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在透过薄雾查看周围的情况，唯恐会撞上那些足以让我车毁人亡的庞然大物。幸运的是，机魂规划的路线将我带到了围绕尖塔蜿蜒上行的一座大型螺旋通道上，这意味着我不太可能会撞上辅助设施，而且车身上的识别信标也一直在向外传输着总督府的专用身份代码，因此除了那些体型硕大、极是笨拙的货运飞机之外，沿途所有的交通工具都会及时地为我让开道路。
当然，猜测刺客的身份与动机也占据了我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我的第一反应是联系安伯莉，看她是否能够给出些相关的线索，但我不能确定自己的声音会不会被隐藏在飞车上的某种窃听装置听个一清二楚。倘若那个企图谋害我的幕后黑手本不清楚我那情非所愿的审判庭临时特工身份，反倒由于我的一时疏忽而泄露了安伯莉的身份与她肩负的任务，那么事情不太可能会善罢甘休。除此之外，我毫不怀疑她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一突发事件，并且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来保护自己。【注：关于这两点，他的判断都是正确的。】刺客显然是人类，而且众所周知灵族并不擅长与人合作，所以最有可能的嫌疑对象就是我们在德莱奇亚上发现的那个混沌邪教。鬼知道他们为何要煞费苦心筹谋行刺，但顾名思义，混沌崇拜者都是一群疯子，所以试图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寻找合理动机的努力通常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虽说维克曼审判官可能会有些头绪，不过我压根就不确定自己想和他交流此事。安伯莉显然认为应该和那家伙保持距离，我对此也深有同感。也许上策就是一有机会便马上与她商量此事，让她先行甄选那些自认为合适的信息，然后再向那位审判官通报情况。
就这样，我在沉思的同时，强自集中精神操纵控制杆。为避免偏离航线，我不得不经常重复这一操作。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周围的雾色已不似先前那般浓重。其它飞行器与穿梭机射出的灯光愈发强烈，机体那原本模糊的外形也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尖塔本身也同样现出了身形，在那不停变幻的黄色薄雾中投射出了一个巨大的阴影。随着距离拉近，它也逐渐呈现出了令山峰相形见绌的坚挺外形。
没过多一会儿，我便发现自己完全脱离了烟雾的掌控范围，突如其来的清新空气很是出乎我的意料。【注：根据莫特的说法，这要归功于“保温层”，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整座尖塔被完整地摆放到了我的面前，它从那污秽难闻的空气层中脱颖而出，那样子很像是从沼泽的臭水中探出头来的古树。在这一高度上，尖塔的宽度只有十几公里，【注：这大约只有他出发时所在那一层直径的一半，粗略估算是地面层的四分之一。和大多数同类建筑一样，这座蜂巢也同样延伸到了地表以下很深的位置，除少数地面层的居民之外，这“地面层”的概念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从一侧跨越那优雅的顶峰去往另一侧只有不超过两个克罗姆的距离。抬头望去，我能看到无数的货运飞船，但因为距离过于遥远，所以它们看上去只是些小小的黑点，而当它们进出船坞时，共同排成了一个复杂的阿拉伯花纹式样，那样子极像是死水上方的一群蚊子。【注：那时的他兀自对整套“树木-沼泽”的比喻记忆犹新。】码头与我所在位置之间的天空中充斥着其它的空中交通工具，它们成群结队，沿着尖塔上下移动，有的为了前往蜂巢的主体部分一头潜入到了那泄殖腔一般的云层之中。依附于外部结构的着陆平台与对接口无不是一幅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毕竟这绕行于外部的短途旅行远比依赖蜂巢内部运输系统要快捷方便得多。
然而我那从容的登顶之旅才只将将进行了一半，天空便逐渐阴沉了下来，呈现出了夜晚降临前的那一抹淤色。尽管理智一直强调此时还并未达到那样的高度，但我仍不由自主地幻想自己已经飞出了大气层。为了在一定程度上让自己安心，我转头望了一眼远处另一座尖塔那探出云堤的指时针，然而这无心之举却挽救了我的性命。
两台与我相同款式的飞车——只是外壳被涂成了黑色，而没有选择蓝金相间的配色【注：这是总督徽章所选用的配色组合。】——脱离了正常的行车道，从上方快速逼近我的位置。它们与我这台车的另一桩重大区别在于车腹都悬挂着一挺重爆弹枪。对方二话不说，直接便朝我的方向开火射击。
如果你读过很多我撰写的回忆录，我当时的第一反应——逃命——应该不会出乎你的意料。我扬起车首，给升力风扇注入了新鲜的动力。这两个行为迫使机魂发出了抗议的尖叫，然而此时的我没有工夫与它多做争辩，只是将油门推至极限位置，艰难地向上爬升。尽管不擅长空战，但长年在敌方领空盘桓的经历，让我深知抢占高度优势的重要性。
“求救，求救，求救。”为安全起见，我立即发出了求救信号。“我是凯恩政委，正在遭受敌方空中单位的袭击。”如果卡斯廷他们之前告知我的“闪电”战斗机仍在附近，它们肯定能够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这些移动迟缓的轻型飞车。当然，前提得是灵族的侦查部队没有让它们忙得不可开交。
“收到。”耳边传来了卡斯廷的声音。“我们正联系行星防卫部队给你派出空中支援。‘闪电’至少还需要五分钟时间才能到场。”
“明白。”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实际效果可能不那么令人满意。“有发现灵族的踪迹吗？”
“还没有。”卡斯廷说道。“但若是它们跑到了雾层下面的话……”
那战斗机飞行员将根本无法发现它们的踪迹。由于对此无能为力，我立即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倘若任由自己被这潜在的威胁分散注意力，那我怕是早在飞行员现身为自己报仇雪恨前就已经死在了眼前敌人的手上。
两台邪恶的黑色飞车如附骨之疽一般穷追不舍，重爆弹枪射出的弹丸划破稀薄的空气，从我的挡风玻璃旁边掠了过去。倘若它们中的某一发爆弹命中了目标——何况至少还有五倍于此的弹丸飞在我无法顾及的方向上——这台脆弱的民用车将会被撕成碎片，而失去车体保护的我根本无法指望能够长时间维持自己的意识。
“政委。”一个我不甚熟悉的声音插话说道。它听上去有些耳熟，但直到对面那家伙再度开口，我才完全认出了他的身份。“我是富尔彻总督。我已经派出了一些私人保镖过去援助你。他们几分钟内就能赶到现场。”
“谢谢。”我尽可能礼貌地给出了回应。听上去和“闪电”一样，他们也得在几分钟后才能赶到，而此时此刻的我偏就没有那么多富余时间。看着那步步逼近的追击者，我毅然切断了全部四个风扇的动力，让车子像是石头一般一头坠了下去，躲开了两道本会夺走我性命的爆弹弹幕。虽然我利用这一手成功地在短时间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同时也丧失掉了高度优势。追赶我的飞车转过头来，准备向我发动俯冲攻击，它们那安装在腹部的武器再次喷吐出了致命的弹雨。我胡乱摸索着那排推杆，以出乎自己意料的迅捷前后调整好了它们的位置，继而重新恢复了对车子的控制。
虽说我又一次躲过了敌人的一轮攻击，但绝不能指望运气能够频繁光顾。老实说，我那不熟练的操作让敌方那两名熟悉飞行的驾驶员深感意外。“总督。”我呼叫说道。“这玩意儿有携带什么武器吗？”
“当然没有。”他的语气听上去略有些困惑不解。“那只是台飞车而已。”
“正在朝我射击的那帮家伙开的也是飞车。”我的语气也带出了几分超出己愿的粗暴无礼。“而这似乎也没能阻止他们行凶杀人。”
总有一天我该学会不要再去挤兑帝皇。我的话甫一出口，一发爆弹便击中了飞车。好在帝皇开恩，它爆炸的位置距离右前风扇还差着几厘米。整台车都在剧烈的摇晃，我拼命地夺回了控制权，倾斜车体，想要用一个大角度的俯冲机动甩掉敌人。事情当然不会那么顺利，它们全都调转车身，紧跟在了我的后面。我们双方开足马力沿着尖塔一路向下疾行，受惊的平民车辆纷纷让开了道路。我与这些旁观者的距离近得足以让自己看清观察窗后那一张张目不转睛的面孔或是偶尔出现的尖塔维护人员——那些身穿太空服的家伙纷纷中止了手头上的工作，一脸惊讶地注视着远去的我们。
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之前那发爆弹似乎并没有打破乘员舱。虽然我很感激这一结果，但一时间也想不通其中的缘故。稍后我才意识到这台总督的专车肯定配有与其外形不符的厚实装甲。
“你能甩掉它们吗？”卡斯廷问道。我在习惯的驱使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我说道。就和我这台飞车配备的装甲降低了车辆的性能一样，自行加装爆弹枪所带来的重量与阻力很可能也影响到了我那追兵的发挥，但问题在于他们是驾驶这类东西的行家里手，远非我这半路出家的新人可比。正如我已经发现的那样，撞大运不可能长时间对抗得了高超的驾驶技术。似乎是为了强调这一点，当另一发爆弹击中车子炸裂开来时，飞车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这一次仪表板上亮起了一个红色的警示图标，虽说我一时猜不出它的确切含义，但它所要表达的主旨却十分清楚。我拉了下控制装置，试图转向，结果发现这台可怜飞行器的反应速度大不如前。“车体后部的一台风扇已经被打坏了。”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活靶。我疯狂地进行着躲闪，但两台敌方的飞车已然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六点钟方向，【注：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敌人就在他的正后方，使用钟面上的时刻来类比方向乃是标准的军事惯例。】正准备排好位置对我释放那致命一击。
讽刺的是，这也正是导致他们功亏一篑的原因。倘若他们选择直接开火，利用爆弹弹幕来实施覆盖打击，那几乎肯定能够让我坠毁身亡。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们把这“弥足珍贵”的几秒钟时间用在了确认这一点上。【注：果然，凯恩没有意识到敌人如此行动那背后的真正原因。姑且遑论他那四海皆知的名声，单止是他本人之前连番避开敌方火力的举动，就足以让对手心生警惕，不敢再把这眼前的胜利当作是唾手可得之物。】因此当为首那台飞车被一连串的灵族星镖弹幕撕成碎片时，我和他们一样对此很是惊讶。
“我找到了失踪的灵族单位。”我呼叫卡斯廷说道。不过老实说，“它们找到了我”这样的措辞可能会更加符合真实情况。三台重型喷气摩托脱离了脚下那能够隐匿身形的烟雾，连续喷撒着自身携带的弹药。灵族驾驶员隐藏在封闭式座舱里，而那位于后面开放式座椅（对我来说，这似乎是种令人很不舒服的布置）上的炮手则操纵着重武器尽情地倾泻火力。“是三架‘蝮蛇’快艇，它们排成了密集阵型。看上去来者不善。”与我们在德莱奇亚上对付的灵族一样，这帮家伙同样身着带有紫色镶边的绿色制服，而这种颜色组合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麦驰塔尔什【注：这是一个与卡塔昌极其相似的死亡世界，同样有着大批致命植物，然而一场兽人入侵却出人意料地改善了这一状况。】上的食肉植物。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个令人特别欣慰的联想。幸存的那台飞车疯狂地进行着躲闪，它倾转车体，实施俯冲，想要钻进脚下那泄殖腔般的云团之中躲避攻击。但事实证明这番努力徒劳无功，灵族飞行器以芭蕾舞一般的精准度调头跟在了那家伙的后面。一发反装甲导弹掀掉了那台车的座舱顶盖，将那倒霉的驾驶员丢在了空中。而片刻之后，残余的车身也被星镖炮那连串的弹雨彻底撕成了碎片。
随后那三个灵族入侵单位平稳地调转了方向，开始螺旋爬升，互相追逐同伴的机尾。我心下猛地一沉，意识到自己这台笨拙的飞车恰好位于它们那圆环轨迹的中心。我开始爬升，竭力想要推迟那看似不可避免的结局。虽说这只能为自己争取到几秒钟的苟延残喘，但也要好过束手待毙。令我惊讶的是，它们停止了射击，但我不会幻想这相安无事的状态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老实说，我有点想不通它们为何还没出手把我干掉。
“它们正在逼近我的位置。”我对卡斯廷说道。“愿帝皇保佑你们大伙儿。”你也许会觉得我选用这样一句虔诚之辞作为自己的临终遗言有些出人意料，而在坠毁的过程中骂上一句“哦，该死”才更加符合我本人的性格，但这就是人们心目中我这样背负名誉之人应有的台词，而且它必须要能够打动后人。此外，我的一小部分思绪仍在评估着各种选项，在真正落地前，我拒绝放弃希望。考虑到我那死里逃生的次数，这并不奇怪。我在那些九死一生的危险状况下，凭着拒不接受那看似必然的命运，无数次成功地骗过了死神，而此时我也找不出什么理由不去故技重施。倘若我当真能够奇迹般地死里逃生，让士兵们得知我在临死前把自己生死丢在了一边，兀自惦念着他们，仍在为他们的安危进行着祈祷，这肯定不会损及我在他们心中的崇高地位。（何况若是我真的马上就要前去觐见帝皇，那么在真正到达前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对我也没什么坏处。【注：他自然是在开玩笑。或者说，至少人们希望如此。】）
我向左侧瞥了一眼，发现其中一架“蝮蛇”与我并速飞行，炮手正朝我的方向转动武器；另一架快艇干净利落地插入到了我的上方；而剩下的一架敌方载具则牢牢占据了我后下方的位置。这样一来，我便再也没有机会故技重施，玩弄那套干扰飞车的把戏。假使我切断供给风扇的动力，那么将会直接掉进下方敌人的火线范围。若是我抬起车首尝试爬升，就会被上方敌人逮个正着。而如果我选择向右转弯，旁边的敌人仍会拥有清晰的射击路径。总而言之，我被困了个严严实实。
除非我能狠下心来向左转弯，撞掉那架与我并骥的敌方快艇。当然，这与自杀几乎没有区别。但“几乎”并不等同于“必然”，况且在我看来，束手待毙也不成其为选择。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是要赶在自我保护本能发挥作用之前开始行动，而不是瞻前顾后，以至于不得不与自己的潜意识展开一场没完没了的争论。所以我牢牢地攥住了控制杆，瞥了一眼那架“蝮蛇”，准备猛地把控制杆推向一边。
这时我不由自主地直视着对方驾驶员的双眼。就在双方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我按照事先想定的动作，驾驶飞车径直冲向了几米开外的灵族飞行器，并让自己做好了撞击的准备。
然而我并未迎来预想中的撞击。“蝮蛇”以毫厘之差顺利地避开了我的撞击路线。随后三架敌方快艇全部扬起艇首，向着高空急速爬升，片刻间便脱离了我的视野，消失在了尖塔周围那无数飞舞的“尘埃”之中。
“褐色小队长机报告，我们发现了目标，正在全速追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的通讯器中噼啪作响。与此同时，伴随着加力燃烧室那雷鸣般的巨响，我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剧烈地抖动。三架“闪电”撕破了天空，那与众不同的前掠翼结构使得它们在这饱受天气摧残的尖塔外墙面前脱颖而出。随后它们便绝尘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给附近的民用交通工具带来的骚动还要胜过刚刚退场的灵族快艇。一秒钟后战斗机经过时产生的激波击中了我那台受损的飞车，使它就像是废水流中的软木塞一般上下摆动。我调集自己的绝大部分精力，用了一小会儿时间稳定了车子的飞行姿态，重新确定了前进路线，而当我再次有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时，方才发现自己已经获得了更加令人愉悦的新同伴。那是两架反重力武装快艇，上面有着与我这台飞车相同的总督徽章，此时它们正与我并速前进。我的通讯器里再度传来了噼噼啪啪的响声。
“政委，富尔彻总督向您致意。我们奉命护送您前去赴约。”
“非常感谢。”我竭力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架势，朝他们挥了挥手。“我想我今天已经欣赏够了你们这里的风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