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那一年:第十四回 明争暗斗2

青史书,乱世录,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当时明月,几度春秋,风口浪尖铸传奇
望极天涯无尽处,飘摇路谁人共命途
万里关山,寂寞龙潭明或暗,正邪黑白谁评说
天地大,总无涯,烽火烈焰,千载多少云烟
机谋智计,步步为营,今朝物换星移
浮世深长路遥,知行合是谓道
风云裂变,生死无间何所恋,笑看红尘万事迁
绿竹畔,陌上花,情义肝胆,多少爱恨嗔癫
士为知己,生死约定,追觅飘渺因缘
碧血叱咤,燃尽风华,丹心笑颜灿若云霞
千秋天下,青山依旧日月照,惊心动魄几时归
气势磅礴的历史画面,波澜壮阔的内外风云,
明争暗斗的朝堂矛盾,变幻莫测的君臣关系,
忠奸难猜的兄弟情义,复杂微妙的男女恋情……
《大明那一年》贰:风云裂变 第十四回 明争暗斗
大明京城,东厂大牢,这日犯人排队领饭时,有一犯人趁机使乱以折断的竹筷杀了另外一犯人,看守牢房的陆超急忙冲入,却见杀人的犯人也被杀,赶忙通知凌云冲,凌云冲得知情况,即刻奔去东厂内,向魏忠贤奏报:“督公,事情出了变故。”魏忠贤正坐着品茶,放下茶杯,说道:“我知道了。”
凌云冲一低头,道:“请督公降罪。”魏忠贤站起来走到他跟前,问道:“你认为你哪儿错了呢?”凌云冲抬头,直视魏忠贤,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魏忠贤道:“那么那是你心里希望的吗?”凌云冲道:“事出突然,属下应变不及。”魏忠贤道:“换句话说,这事今天不是你去干,换了别人,那就能够扭转乾坤了吗?”
凌云冲道:“不会。”魏忠贤道:“所以你何罪之有呢?”说着叹了一口气,道:“哎,如果我们东厂每个人失职的时候,都这么论罪处死的话,那东厂就没剩几个人了。你放心,这不是我们的玩法。”说着话锋一转,道:“小凌啊,有句话我想问问你,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凌云冲道:“是督公。”
魏忠贤道:“我说你到底想坐上哪个位子你才能够是心满意足啊?”凌云冲道:“督公之下,万人之上。”魏忠贤呵呵呵呵笑起来,道:“那你倒是拿出点颜色来给我看看哪。”凌云冲认真的道:“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做。”
魏忠贤道:“工夫人人会做,功劳可不是人人能占的。”凌云冲道:“督公千万不要动怒,一切事情,在下心里有数。”魏忠贤道:“没事,我就是怕你们大家心眼儿不开,耽误了大事。”凌云冲道:“督公的事就是在下的事。凌云冲片刻不敢遗忘。”魏忠贤拍拍他的肩头,道:“那我现在只有等你的好消息了。”凌云冲道:“督公尽管放心。”告辞后随即到东厂里黄坤的书房,找他要犯人的案卷来看。
这时黄坤正在吩咐手下人整理材料,见凌云冲前来,笑脸相迎道:“小凌兄弟,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我好生相迎啊。”凌云冲呵呵的笑了笑,说道:“我才不敢打扰四爷,要是耽误了你的工作就是耽误了厂里的事,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啊。”黄坤笑道:“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请坐、请坐。”
凌云冲道:“好。”往椅子上一坐,瞧着桌上几个鸟笼中的信鸽,问道:“四爷你这养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黄坤笑道:“你不知道吗?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是我的宝贝。这可是真正的长程信鸽,就是飞上三天三天它都不带一点间歇的。”
凌云冲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好家伙。”看了一眼一旁摆弄卷宗的几个厂役,又道:“四爷在这里还真花了不少工夫啊,这儿的一纸一字都是你多年心血,真让人佩服。”
黄坤倒来一杯茶,端到凌云冲手上,笑道:“小凌兄弟,你还真是理解我。别的我不敢夸口,就我眼前这些个东西啊,都是我多年心血挣来得成绩,也是我的宝贝呀。”凌云冲道:“这趟我倒要借四爷的宝贝一用。”
黄坤闻言登时脸色一变,凌云冲看进眼中,继续说道:“囚室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乱事,死了几个人,我想要他们的卷宗看一看。”黄坤迟疑一下,道:“呃…好吧,你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我让属下找出来,明天就送到你的面前。”
凌云冲道:“好。”说着走到桌案边,提笔便写下了那几人的名字,拿起纸来递给黄坤,道:“就是这几个人。”黄坤看了看,笑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好了。小凌兄弟,你只管放心。”凌云冲道:“谢了。”转身就要走,黄坤叫住他:“小凌兄弟,那些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凌云冲道:“我不是跟四爷说过吗?我抓这些人回来,就是要让他们自己乱起来,谁要是乱的话,谁就跟皇上溺水的事有关,这些人是咱们的线索。”但见黄坤脸色不对,低头看着纸上的几名字。凌云冲连声叫道:“四爷,四爷。”
黄坤还过神,抬头讪笑道:“呵呵呵呵,你看我这脑子里装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凌云冲道:“我先行告退。明天就请你把东西送过来。”黄坤笑着送他道:“好,小凌兄弟,你慢走,慢走。”凌云冲转身离开。
凌云冲当下找到陆超,叫他跟自己到东厂大牢去。两个人风风火火的踏进牢房,凌云冲对关押的犯人怒喝道:“我不管你们怎么跟我过不去,如果你们要玩,我就跟你们玩下去,搞到底!”说着顺手提起一个犯人抓过来,往饭盆里摁,喝道:“你还要不要吃?吃!吃!”忽然松手把他摔在地上。
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这些犯人每个都有嫌疑,所以凌云冲不会杀,万一这个犯人就是关键疑凶,自己随手按死他还怎么查下去。幕后主使人杀人灭口,受雇杀人的人和被灭口的人这下都死了,可见幕后主使人暗中扶植的东厂亲信不少,居然能在凌云冲和陆超的严刑看管之下找人做手脚灭口,所以凌云冲才暴怒。
“这死几个人,算不了什么,可是由不得你们做主。”凌云冲满脸怒气,森然说道,“这几个人死在这里,你们别以为就这样算了,我一定会把杀人的人揪出来。我知道你就藏在这堆人里,我一定很快很快的把你给抓出来,那个时候我会让你后悔,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落在我手里。”继而淡然了怒色,转向陆超说道:“三哥,咱们去喝杯酒吧。”陆超一点头,道:“好,请。”
两人到了东厂哨所,陆超吩咐下人备好几样小菜,摆放上来,一壶酒,两个酒杯,凌云冲一边斟酒一边道:“三哥,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囚室那件事你有什么样的看法?”陆超道:“哦…哦…我看这件事很平常的,牢里的犯人饿极了,开始捣乱,死了伤了,这并不奇怪。”凌云冲一凝眉,道:“难道一点端倪也寻不着?”陆超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来。”
凌云冲微微一思索,道:“这么看来那个下手的人还真高明。我把囚室的三具尸体仔细的检查过,我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找到了一根折断的竹签,上面沾了血,而竹签的大小,刚好和另外一个人身上的伤口完全一样。这毫无疑问,这死掉的人是被囚室同伴杀的,并不是意外造成的,因为从死人身上的伤口看来,凶手的出手十分准确,而且只凭一根竹签就把人一招了断,这不是老手绝对难以做到的。” 陆超点头赞道:“小凌,这事办的很好啊,陆超佩服。”说着拱了拱手。
凌云冲笑道:“呵呵,三哥,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性情,直话直说,真有意思,有意思。”说着也拱了拱手。陆超问道:“跟着……你如何再追查下去?”凌云冲道:“这就要看黄四爷的小指系统了,总可以看出线索来。那个时候,我广布眼线,分布四方八面,一旦时机成熟了,我把网一收,不怕幕后主使的人不因此而现身出来。”
陆超不住的点头,笑道:“看来这件事,你早就胸有成竹了。那么你刚才在牢房的举动,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凌云冲呵呵一笑,道:“我只是让他们心慌心乱,这样就容易出岔子,我相信那个人一定憋不住这口气,很快就会自露行藏。”
陆超越听越有趣,问道:“那你心中,这个人是不是有底了?”凌云冲似笑非笑的道:“三哥,你这句话问的似乎有点那个哦。啊?”陆超尴尬的笑笑,道:“没事,没事,我只不过随便问问,绝不是有心让你难堪的。”凌云冲微笑道:“我明白。这件事牵涉太大,累及皇上龙体,不到最后关头,我也不敢轻言妄语。”陆超连连点头,附和道:“是,是,是。”凌云冲道:“请。”两人喝酒谈话几句。
凌云冲离开陆超书房,当下去到奉圣夫人府邸,扬言要找她问话,一众家丁们也不敢拦他。一个侍婢进内堂通报,但听见里面奉圣夫人责问道:“谁叫你进来的?”凌云冲不等侍婢回话,大模大样径直走了进去,朗声道:“是我,凌云冲。”
坐在椅上的奉圣夫人正在喝着茶,冷冷的看了凌云冲一眼,怫然道:“你好大胆哪。”凌云冲踏上前一步,从容的道:“夫人乃是非常人,要跟你碰面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奉圣夫人语带威胁的道:“我只怕你付不起以后的非常代价。”
凌云冲凛然道:“我做事只看目前,不管以后,只管结果,不计后果。”奉圣夫人忿然作色,冷哼一声,呵斥道:“所以这一阵子你在宫里头闹得天翻地覆的,现在居然闹到我头上来了?”
凌云冲淡淡一笑,道:“夫人,您言重了。我跟夫人一样,只是关心皇上溺水的事,生怕背后别有隐情,那么这可是我等身为人臣的大罪啊。”奉圣夫人一拍桌子,忽的站起,怒斥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啊?你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凌云冲镇定自若的道:“我实在不明白,刚才的话即使是胡说八道,夫人也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呀。”奉圣夫人道:“我问你一句话,是魏忠贤叫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凌云冲道:“这有什么分别吗?”奉圣夫人怒容满面,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是不说了,我也不想再问。滚。”凌云冲道:“我还有事情跟夫人说呢。”奉圣夫人道:“你以为我还会跟你多说句话啊?”
凌云冲向前一步逼近她跟前,森然道:“夫人真的不说?”奉圣夫人大声叫道:“春桃!”侍婢走上前,响亮的应道:“是。”奉圣夫人咬牙切齿的道:“去把魏忠贤给我叫过来。”侍婢应道:“是,我马上就去。”接着转身就要去。凌云冲大声叫住她:“等一等。”侍婢立时站住,回头看奉圣夫人的眼色。
凌云冲对奉圣夫人道:“这趟我虽然没问出什么事情,可是看见夫人如此气派,实在没有白走一趟。如果你真的要跟督公见面,不用吩咐别人,我回去自会跟督公说的。”说完转身就走。奉圣夫人见他扬长而去的派头,那叫一个怒不可遏:“好一个魏忠贤,你那个东厂真那么张狂吗?这回到底让我见识到了。哼。”
凌云冲再次走去陆超那里,试探口风。陆超见他来此,想必有事,便直言相问。凌云冲道:“有一个人,咱们一直没动过没问过。”陆超道:“谁?”凌云冲道:“奉圣夫人。”陆超一惊,道:“你怎么会想到她?她可是督公的挚友,再说了,这件事她不可能作对的。”
凌云冲道:“这个女人的心谁敢断言真假。那天皇上出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她才是唯一的知情者。我曾经抓过几个侍奉她的侍婢,查问之下,从他们嘴里套出了不少疑点,可是苦无实证,所以无从下手。我想,倒不如,我们私下动一动奉圣夫人,看看是否有机可寻。你意下如何?”陆超道:“不成。”
凌云冲道:“为什么呢?”陆超道:“此事关系重大,成,则一举成名,否则,一败涂地。再说了,奉圣夫人是督公在宫中的一颗重要棋子,我们不可轻视,而且这件事,你根本没有向督公请示啊,所以这件事我们不能做。”
凌云冲心念一转,道:“我本来打算我们暗地里给督公做一件好事,好让他高兴。”陆超微微一笑,道:“你又错了。督公平生罪忌恨的就他底下人暗里勾结,如果这样做事只会误事,于东厂无助,所以这件事不能做。”
凌云冲道:“是。幸好三档头及时提点,要不然的话,我踩着了督公痛处也不自觉,那可闯下了大祸啊。”陆超呵呵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千万别为了了点小聪明而误了事,也会误了自己的。”凌云冲拱手道:“多谢三档头的金玉良言,在下莫齿难忘,以后做事一定会先请示过督公再办。”随即离开。
凌云冲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有厂役来报告,说魏忠贤要他去一趟。凌云冲当下赶过去,一走进东厂花园,见魏忠贤已站在那里了,于是大步走上前去,问道:“督公,你要见我是吗?”魏忠贤道:“你去见了奉圣夫人是不是?”
凌云冲道:“是。皇上出事的时候,夫人也在身边,我想从她那里找寻一点端倪。所以我……”魏忠贤手一挥,道:“甭说了,以后没有我首肯,千万不要去见她。”凌云冲泰然自若,理直气壮的道:“督公,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不妥……”还要说下去,魏忠贤摇手道:“闭嘴。我说过的话,不要让我多说一遍。”
凌云冲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魏忠贤,说道:“就算奉圣夫人是督公的挚友,但这件事,她才是最关键的人物。这趟我只是前去问询一二,我不明白究竟有何不可?”
他方才问过陆超,魏忠贤自是没有起疑,他也就装作不知所谓的样子,表现得这是为了查案,一往无前的勇猛。“小孩儿,我喜欢你办事的手段,张扬大胆,可是有些时候我要你收敛点。这里里外外大伙儿都知道我跟奉圣夫人的事情,你不是不明白。”魏忠贤慢慢的道,“我不准任何一个人去碰她,让她不高兴,不开心,知道吗?”
凌云冲随口一句:“知道。”说着一低头。魏忠贤厉声道:“看着我。”凌云冲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注视魏忠贤。“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在开玩笑?”魏忠贤的眼光与他对视,指着自己的脸,问道,“像不像跟你闹着玩?不像的话你心里面跟着我念一遍,知道了。”凌云冲重复了一遍:“知道了。”看他这是认错的口气和神色,魏忠贤点点头,道:“现在我确定你知道了,退下吧。”凌云冲转身离开,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的唇边与眼里满是得逞的慧黠。
斥责过凌云冲之后,魏忠贤赶忙到奉圣夫人府邸去致歉,说凌云冲这个冒失鬼不懂事的家伙回去之后被他教训了一顿,叫奉圣夫人不要放在心上,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只要他们头上的局势不要天变,信王不要坐到龙椅上去,那他们就可以安枕无优了。奉圣夫人却已生了嫌隙,质问魏忠贤其实一直在防着她,魏忠贤无奈,只得说他什么都相信奉圣夫人。
很快,凌云冲就听东厂厂役报告说魏忠贤亲自登门找过奉圣夫人赔罪。听到这个好消息,凌云冲有些得意,这趟成功了。魏忠贤没想到凌云冲不是许显纯那样的内患,而是外面的卧底,本来卧底也还没什么,顶多出卖点他东厂的机密,他没想到这个人政治眼光和韬略太高,直接就挑拨了他多年的盟友奉圣夫人离心离德,这不只是卧底的功劳,而是谋略加揣测人心的本事。
凌云冲找上门要犯人资料卷宗这事,黄坤在凌云冲离开之后就马上跑去许显纯那里通气,原来凌云冲找他要的大牢死了那几个人的资料卷宗,许显纯从他这里已经拿走了,现在他交不出来给凌云冲了,所以他一听凌云冲找他要这些人的卷宗脸色就有异样。之前许显纯借口说和那几个人是老乡,说他们曾是清流手下,现在被东厂抓了,免得惹不必要的祸端,不要叫凌云冲找到做文章的机会,所以叫黄坤找出来交给他。
黄坤怕影响自己的职务,不想叫凌云冲有整垮他的把柄,所以就找出来交给了许显纯。现在凌云冲直迫黄坤交出那几个人的卷宗调查,黄坤惊慌失措,急找许显纯问怎么应付,许显纯叫黄坤虚报一个卷宗,并信誓旦旦的保证在宫里面配合黄坤,黄坤一想也只有这个做法了,凌云冲叫他明天就送过去,为保住职位豁出去冒冒险,他暗暗决定连夜赶制假卷宗。
说完这事,许显纯道:“老四啊,这一趟你们可是把宫里给闹翻了啊。”黄坤道:“嘿,没想到小凌他胆子可真大,到了宫里大搞大闹,这一下,他的位子可就是上去了。”许显纯道:“这阵子你跟凌云冲的名气是够响亮的了,可这不见得是好事情啊。你们这一闹,闹地人心惶惶,胆战心惊,也怨声载道,这个当口人家不好说,那是因为看东厂的派头跟名声,一旦有什么情况,凌云冲他一摇头一摆手,不就把所有的担子推到你身上了?到时候,这黑锅你就背定了。到时候出风头的是他,担风险的可就是你啊。”
黄坤道:“哎,老大,这个事可是督公交代下来的,我能够不接下来吗?”许显纯道:“你也别担心,啊,我是让你心理有个准备,不要乱了阵脚。到时候有什么事,我这个老大替你遮一点挡一点。”黄坤感动的道:“老大,咱们兄弟之情我没交错。”许显纯笑道:“你知道便好。咱们兄弟相互照应。管它什么黑锅担子,啊,事成了,我们就互相享用便宜和好处。”黄坤连声道:“是,是,是。”
许显纯从书架上拿出黄坤之前送来的有关凌云冲的卷宗,放在桌子上,说道:“老四啊,刚才我正要派人去找你,你这来的可正是时候,我在凌云冲的卷宗上,发现一些端倪。”黄坤问道:“老大,你看出来什么来了?”
许显纯两个手指戳着卷宗的封皮,说道:“这个本子上记载着在凌云冲十三岁那年,他出生的那个村庄失火了,祸及百户,许多村庄的户口,人丁,全都烧光了,这样看来,他的家始终是一个疑点。”
黄坤道:“我曾经派人到那个村庄调查过,确实那一年发生过一次大的火灾。”许显纯道:“火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凌云冲他的户籍到底是属于哪家哪户,他到咱们厂之前,干什么,这本子上也没有记载。比方说,他在长江道上跟那个七十二瓢总把子是怎么混的,他跟那个叫薛如忆的青楼女子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他出身到底是什么门派,这些这本子上都没有记载。不可靠,这个本子不能用。”说着交还给黄坤。
黄坤接过卷宗,收好放入怀中,道:“是我黄坤一时糊涂,请老大多多指教,教我黄坤如何善了。”许显纯道:“说到底,凌云冲也是东厂无名指的一名要员,从他手上过的厂务,说多也不多,说少可也不算少,何况他又是督公器重的人,这样一个重要人物,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哪。”
黄坤问道:“那您的意思是……小凌跟这个事有什么关系吗?”许显纯道:“老四,你身居小指系统要职,不要妄自菲薄嘛,何况你我是称兄道弟的自己人嘛,何必这么客气呢。”黄坤嘿嘿谄媚的笑了笑。许显纯又道:“我只是关心这个凌云冲到底能不能为东厂立下汗马功劳,让督公高枕无忧。”
黄坤默然想了片刻,说道:“这本卷宗,我已经看过好几遍了。这本子上记载着凌云冲籍贯浙江,是湖州人,他父亲上无兄下无弟,他们凌家是单家独户。当年那个村庄确实发生过一次大的火灾,可是那次火灾确实是个意外事故,这些个调查记录,都在这本子上面记着的呢。”许显纯听了之后,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十三年前,史孟麒史孟麟那桩案子。”
黄坤沉吟一会儿,问道:“你是说内阁大臣史孟麟和他浙江的兄弟史孟麒?”许显纯道:“不错。”黄坤道:“怎么不记得。督公让你亲自前往浙江湖州府德清县史家庄,抓捕那几个闹事的地方官,也是一场大火。”说到这里恍然明白,惊讶道:“哎呀,你是说……那个小凌,小凌可能是……是……”
许显纯陡然脸色大变,道:“这时间上太凑巧了,又都在江南。凌云冲到底什么出身来历,这件事就麻烦你好好的去办一下,一定要搞清楚。”黄坤嘿嘿一笑,道:“我一定会办清楚。”随即从许显纯那里走出。
次日清早,凌云冲正在书房工作不久,黄坤便来敲门。凌云冲知是黄坤来了,随口道“请进。”黄坤抱着一堆卷宗走进来,凌云冲微笑着打招呼,道:”四爷,大清早就到我这儿来,有何贵干啊?”黄坤笑道:“这些个材料是我用了一整夜的给你找出来的,这可都是你写下来要的东西。”说着递上。
凌云冲双手抱过,道:“实在是太辛苦四爷了,还要你跑一趟我怎么过意得去呢?”黄坤笑道:“别这么客气,咱们都是亲兄弟嘛,以后可不要见外啊。再说咱们都是为厂里做事,不分什么疲劳,我分什么劳累嘛。”说着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凌云冲道:“四爷,你吃过早点没有?如果还没有的话,不如让我来做个东,聊表一点心意。”黄坤呵呵笑道:“不用了,我呀,实在是有点困倦,我回去小歇两个时辰,再说呢,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凌云冲道:“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哦,晚上我再到你那里去找你,吃顿好的,顺道到瓦子巷去玩个痛快啊。”黄坤忽的脸色大悦,连声道:“好,好,好。我一定奉陪。”说着便告辞,凌云冲随即翻看这些卷宗。
是夜上灯时分,凌云冲请黄坤去到京城中一家大酒馆用过晚饭,两人走在街道上,虽然已是晚上,但街上仍然是人来人往,街边小摊小贩的叫卖声音也是此起彼伏,凌云冲道:“四爷,咱们现在去瓦子巷柳竹小舍玩吧。”
黄坤笑道:“小凌兄弟,你也知道那个地方?”凌云冲呵呵一笑,道:“我知道柳竹小舍的红人叶迎春正是四爷心头所好啊。”黄坤笑道:“小凌兄弟说的是,那是我黄坤的相好。不过今晚咱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小凌兄弟意下如何啊?”
凌云冲心中一动,暗暗思忖:“说不定这黄坤和许显纯要耍什么花样,姑且顺水推舟去看一看。”于是笑道:“那就听四爷的。”黄坤呵呵笑道:“那就走吧,咱们去‘一庭芳’。”
凌云冲微微一怔,很快问道:“‘一庭芳’?就是京城中那个名气数一数二的花苑楚馆?”凌云冲进东厂卧底,什么瓦当巷子之类的倒去过不少,却还没去过这家青楼,通常他都不会去逛这些地方,除非任务所迫,去则必有所获,越是大的青楼越是不简单,绝不会也不能踩进去,哪怕只是为拉拢东厂手下而去消遣也不随便轻易去。忽听黄坤说到,微觉诧异,而黄坤故意引自己去那里,想必有事要发生,心电一转随即想到,这几日察觉许显纯和黄坤在调查自己的身世,这趟事情可能就和这个有关。
凌云冲暗暗思忖,再看黄坤,那太监依旧是个笑脸,说道:“小凌兄弟是雅人啊,怎么能去瓦子巷那种小地方,那是我这种俗人去的。‘一庭芳’是京城的行院,行院不同妓院,妓院多以色娱人,行院是以艺娱人。今日小凌兄弟做东,我嘛就想跟你去见识见识,去风光风光,沾沾高雅之气啊。”凌云冲笑道:“原来如此。其实这‘一庭芳’我也没有去过,既然四爷都这么说了,咱们就一起去见识见识了。”黄坤大笑,连连道:“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说话间,两人拐过一条巷子,又来到另一条大街,走了不久便见到一座两层的楼阁,建筑风格颇有雅气。走上门口,只见大门顶上挑着两盏大红灯笼,门楣上高悬一块牌匾,上书三个金漆大字‘一庭芳’,和一般青楼不同的是,门口没有迎来送往的姑娘和虔婆,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群,有二人把守,进出的客人都秩序井然。
凌云冲心道:“青楼见得多了,但像这般不俗的还不多见,也许就这是所谓的行院。只是不知里面究竟如何?”心中猜测着,故意对黄坤说道:“这地方倒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啊,走,进去瞧瞧。”黄坤笑道:“是啊,是啊。进去瞧瞧。”一路嘿嘿笑着,跟凌云冲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