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娘怪文书】J-03-B02 特雷森怪事录:通牒与碑文 其二

【Unámonos como hermanos
que nadie nos vencerá.
Si quieren esclavizarnos,
jamás lo podrán lograr./
La tierra será de todos
también será nuestro el mar.
Justicia habrá para todos
y habrá también libertad./
Luchemos por los derechos
que todos deben tener.
Luchemos por lo que es nuestro,
de nadie más ha de ser.
——《Cancion Final》】
他发现自己坐在麦当劳的店铺里,耳边传来撞击和跑动的声音。两个男子带着全身的血迹从卫生间跑出,而从被撞开的门向里望去,另一位方才先于两人进入的顾客正倒在血泊中,不远处的应该是他的女友的女人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痛了他的耳膜。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训练员室的沙发上,窗外路过的警车带着将他从梦境中拉出的声音逐渐远去。但是他知道那不只是梦境,而是自幼留下的深刻记忆。而当他终于逐渐长大成人,他依然会时长在梦境中重温那天在快餐店中所见到的给他留下终身记忆的那一幕。他曾经查找这桩案件的结局,却发现那两名凶手竟然仅仅获刑数年,并且在入狱后很快便被保释出狱——只因他们是驻日美军的军眷,而日本警方竟“无法提供有力证据”给美国法庭,这就是这个无辜的死者最后得到的回应了。
“训练员,你在吗?”敲门声又一次把他从回忆中拉扯出来。他整理了一下着装,带好了自己的工牌,今天下午有学年会议,他作为最近表现颇佳的北部玄驹的训练员自然也要以不错的状态出席才行。工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安田幸雄,这是他现在的名字。但他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他成人后从未用过,也从未正式登记过的名字:北曜君。即使是在他的众多熟人之中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知道他的这个名字,而在这座特雷森学院里,只有他的担当,北部玄驹,知道这个称呼。当然,她只当自己是她可信的训练员,并不知道这两个名字背后的故事——他们只是过往时代的遗族,是历史边缘的注脚。他的父亲最终选择让他随母亲的姓氏,也正是希望能够将这段往事掩埋在它应该归属的地方。
“啊啊,训练员你在啊。刚刚敲门的时候没有回应,我还以为您还在休息呢。会议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快点赶过去吧!”北部玄驹的笑容让他心头一暖,“最近训练员一直都有点恍惚呢,是有什么心事吗?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哦!”
“嗯……等开完会回来我们再聊吧。”他只是这样敷衍了这份好意。坐在会议室里,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听台上的讲话,而是放任思绪又回到了从前。约莫一年前,他站在他父亲的病榻前,等待着这位从小将自己抚养至今的人留给自己的最后话语。
“他们说,我们是北家最后的一个存世旁支了。现在我的时间已经到头了,你将会是最后一个遗族。”老爷子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目的,只是凭感觉抓住了他放在床边的手,“一直以来我都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切,但我也知道你有不同于我的想法。”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老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段嘱托,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浑浊的双目中却闪过一丝光芒。
“他们说,我们的身体里留着变革的血脉。那么,就放手去做吧,无论你决意如何。如果你已经选好了道路,那就出发吧。”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从父亲的葬礼离开,他几乎立刻与一直保持联络的结社成员约定了见面地点。但是当他真的坐在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面前时,他再一次犹豫了。或许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确实是可信的战友,但是当必要时,他自己能否也做到舍生取义?他的父亲已经逝世,但他的老母亲仍然健在。刚刚失去了爱人的老人,如何经受再次失去独子的打击?他虽然没有家庭,但他还有工作,还有那个依靠着自己的刚刚踏上追梦旅程的孩子……或许现在的这些变故已经足够多了,自己不应该再平添一笔。
最终当他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他仍然没有作出任何的决定。但在自己的居所的灯光下,他抬笔在纸上写下自己构想的雏形,而后将它完善至今。曾经的道路,通向了毁灭;如今的道路,通向的是更漫长的毁灭。想要拯救国家和国民,只有再次开辟新的道路。他将心中的疑虑和考量都留在笔下,或许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时,他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而不必自己站到台前。他期望如此。
然而就在三天前,他收到了一份信件,一张邀请他前往演讲的请柬,附带着演讲稿和存有境外汇款的银行卡。他自然清楚这种地下团体没有锒铛入狱一定是有一些幕后的支持,但他也惊讶于对方竟然如此的急于打出他这张牌。演讲稿的内容只有要求缩减美军驻军和军事基地,足以见得对方已经连他心中所想都一清二楚。或许这也算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坐在他身边的人起身离开,他这才发现会议已经结束了——连带着他最后的思考和犹豫时间一起。“训练员!”小北在他刚刚站起身的时候就跑到了面前,“我们一起回去吧!”真是个好孩子啊,他这么想着。
“小北,我希望你考虑一下这个。”他把一直放在桌子中间背扣的一页文件翻过来,递给了北部玄驹。
移籍申请书。移籍对象和理由空着,只有训练员意见一栏已经填写了简单的“同意”以及签名。
“这是为什么,训练员?”小北不出意料地扑到他的身边,已经发红的脸写满了焦急,“为什么要这样?我有做错什么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不,小北,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也很有天分。”他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花,“但是我接下来要去做一些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恐怕没有办法兼顾到你的训练。你现在最为重要的时期还没有结束,让其他的有经验的训练员来接手,不会耽误你的发展。”
“我可以自主训练的,训练员只需要给我一个大致的纲要,不,即使是训练的安排我也可以自己来完成的!没必要这样,对吧?”北部玄驹抓住他衣袖的双手更加用力,将期待从双眼中投出。
“是啊。但是,小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单纯的要占用时间,更重要的是我很有可能因此而不再具有训练员资格。”他看到了女孩眼中的情感,真挚到不再仅仅是语言所能左右。
他将那封信件中的内容依次放在桌面上。“小北,我对于你而言一直没有秘密,这次依然如此。一直以来我都把这视为我的使命,而现在我必须去至少尝试完成它。但这意味着很有可能我会失去一切,甚至包括生命。如果你到那时依然和我留有关联,那肯定会受到牵连。现在是我唯一的一个保证你的万全的机会。”
“帮助别人的快乐,源于践行了正义;这份快乐不会缺席,因为正义常存。我一直都这么相信着,训练员。我愿意支持您,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抛下正义的本心。”
“好吧。”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是他和担当的默契:他们会交换所有的意见,而后尊重彼此的选择,因为这些选择都是在所有的方面都被考虑过后得出的。
“谢谢你,小北。”
“那么,明天的会场,也请给我留一个位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