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琴：梦的启示

醒来的时候，上条当麻的第一感觉是饿了，于是没在被窝里多做停留，起身走出卧室。

一夜未停歇的秋雨使得房间外四处飘散寒冷的信徒，当麻双手搓搓仅有睡衣保温的肩膀，侧目透过二楼过道尽头的窗户望向外侧——树木花草宛若重新添加颜料的风景画，清新艳丽，充满茁壮的生命力。

早饭后出去散散步吧。他想。

往掌心轻吐身体中的热气，他走近木制楼梯。站到楼梯边，正好能看到一楼餐厅，妻子美琴正背对他的方向，纤白的手掌捧着她专用的牛奶杯，出神望着客厅……应该是在看客厅的窗户外吧，当麻思忖。

餐厅另一侧的洒落的金色晨曦落在妻子瘦削的肩膀上，细薄的驼色针织衫熠熠生辉，令当麻刹那恍神。他好似看到了十多岁时代的她，年轻有活力，一不高兴就肆意放电的小女生……光看背影的话，不对，岁月甚至没能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倒是自己……当麻摸摸下巴在夜里悄悄长出的胡茬。老了？不不不，现在说老也太早了。

其实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没有原因。受到美玲小姐早婚早育的观念影响，前两年他们一双儿女相继都升入了全日制初中，而作为父母的两人才堪堪到达三十岁中代前后。许多比他大五六岁的同事都还不到他一半的进度。

“现在再要一个也不错哦。”记得有不少人都或认真或开玩笑跟他说过这话。

走下楼梯，当麻倏然发现隐藏在温柔清澈光芒中的脊背有些颓唐，心脏不禁咯噔一响。妻子的个性虽然不是那种活跃气氛的开朗，但绝不会简单就悲观丧气。

缓步轻脚走到桌子边，他在美琴正对面落座，那是他经常坐的位子。

“怎么了？”当麻笑着问，指了指自己的脸。妻子应该意识到她自己的表情颓然伤感了。

“没……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美琴心不在焉的语气陡然拉长，变得锐利，涣散的眼神灼灼如炬。

“这个……”当麻眼神游戈，闪烁其辞，“就是那个……”原来她是在生气吗？

会让她生气的日子……当麻试着用排除法。首先不是生日，今年的生日都和孩子们一起庆祝过了，他还被三个超能力者轮番涂了一脸奶油……不幸啊。

难道……当麻灵光一闪。

“结婚纪念日吗？”

美琴放开紧握的牛奶杯，低头无声叹息。

错了？当麻的心脏骤然提速，疯狂撞击胸膛。

后背靠在椅子上，美琴又侧头望向客厅的窗外，如同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我做了个梦，梦里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没法理解我的心意。醒来伤心害怕之余，我又想这会不会是什么启示。”

“启示？什么启示。”当麻困惑地歪头。

妻子对他榆木脑袋的印象似乎根深蒂固，一起生活了十四五年仍没有改观。他自己到不认为有那么迟钝……虽然求婚的是妻子……还是被她揪着领子……

真希望是更浪漫点的回忆。

美琴呷了口冷掉的牛奶，眉头微皱，可能后悔跟丈夫坦白这个话题。

“……我在想你是不是因为我当初强硬的态度才答应和我结婚。如果没有和我结婚的话，你的人生或许会更加的……”美琴没有说完，她知道面前男人的人生经历远远超过她的相信。

“抱歉，只是我一个人瞎想而已，忘了它吧。”美琴无力地嫣然一笑，起身离开餐桌。

当麻的视线跟着妻子的脚步移动，他握紧拳头又放下，心情与身体远比自己想象地要轻松。他可不是痴长岁数，十多岁的上条当麻可能会不知所措，甚至意识不到事态的严重性。但作为美琴的丈夫……

“我饿了，可以吃早饭了吗？美琴。”

美琴驻步回首，白皙温软的面庞上满是诧异。

“被你抓着衣领求婚的画面现在还历历在目，我一定会记得一辈子。”当麻探身拉过美琴的牛奶杯，示意要喝。

“那个，凉了……”

当麻无视美琴阻止，咕咚咕咚喝光牛奶，舔舔嘴唇。

“或许我的人生还有更加精彩的选项，成就更伟大的事业，变成伟大的人，受到许多人的爱戴……但是那时的我绝对会后悔。”

他在妻子讶异的眼神中笑着继续说，“因为我没有接受那个女孩的求婚——我最爱的女孩。错过了一生一世只有一次的机会。”

她的脸庞上泛出甜甜的红晕。

忧伤哀叹果然和她一点都不搭调。

“因为有你的味道，所以我才喜欢这杯牛奶。”

话语已经足够直白，当麻却还觉得不够。

“那个梦的启示应该是：那个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其实什么都明白。”

在她清澈柔和的眼眸中，当麻用力吸气，纯真的话语灼热炙烧。

 

“我爱你，美琴！”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