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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乌什哈什的降临》——詹姆斯·安布尔

2022-04-13 12:03 作者:温蒂斯-加斯特  | 我要投稿

前言:本篇原名《The Advent Of Uvhash》,初次刊于1996年的《神话故事及其他选集》(anthology Mythos Tales & Others),后来于1998年重印于《午夜蠕行者#9》(Midnight Shambler#9)。本篇在卢-克苏神话系列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从中可以看出安布尔学习了很多德雷斯及史密斯的东西,但又不完全相同,显得更加真实。

译者:南·政

——2022.4.13

未经译者允许,禁止无端转载

                      《乌什哈什的降临》

                (The Advent Of Uvhash)

                      By.詹姆斯·J·安布尔

                (by James·J·Ambuehl)

      我的老朋友理查德·嘉文(Richard Gavin)的遗体躺在我脚下的地板上,他的身体就像一袋不成形、没有血色的肉。他被抽干的尸体压在那本沾满血污的书上,那本受诅的《瑞尔科斯的血仪》(BLOOD-RITUALS OF RHYLKOS)。要是它真的在古罗马灭亡的时候就被毁灭了该多好啊!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讲述这个故事,所以我想还是从头讲起比较好。这一切都始于我被邀请——不,是被敦促——住在我朋友位于威斯康辛州北部森林荒野深处的豪宅。我现在甚至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来过电话,因为我对此时此刻之前的日子已没有任何确切的印象,但接到他的电话后,我毫无疑问第二天就驱车前往威斯康辛州(在收集了他要的一些相当古怪的书之后,我马上把它包好,妥善的带在身上),从我在明尼苏达州布瑞弗因的家里带了过去。

      我记得当时在想,嘉文打电话给我不会只是为了重新开始一段迟到已久的友谊——他的脑海里一定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东西。然而,我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因为理查德·嘉文有一套与常人截然不同的优先顺序。他是一个认真的神秘学研究者,我记得不到十年前,当我们在布瑞弗因的罗伊赛顿大学做舍友时,曾涉猎过一些相当令人愤慨¹的东西。事实上,我们关于超能力和超自然的“实验”差点让我们被开除!然而,毕业几年后,理查德·嘉文通过同样的实验为自己赚了一笔小钱,这要归功于他。不要介意围绕它的流言蜚语,因为理查德从来就不是一个走寻常路的人……关于这一点,我不敢再多说了!


¹:pretty outré stuff,不知outré是何物,当outrage翻译。


      我在离嘉文的乡间别墅最近的阿什顿(Ashton)镇停下来加油,那个老加油站服务员似乎很友好。他问我是哪里人,我告诉了他。

      “布瑞弗因!”他叫道,“哦,是的,一个奇妙的城市!去过几次——那是一个相当大的城市。”他插入了燃油喷嘴。“你对我们这个小镇不怎么感兴趣吧,嗯?”老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仿佛寻找着什么印记。

      “事实上,我觉得它很令人耳目一新,”我回答说。“大城市变得非常没有人情味。那人太多,犯罪太多,没有人会给别人一点时间,”我抱怨道。“我猜这一带的人都很友好,对陌生人也不例外?”我问道,只是想找个话题。

      “对,确实如此。”他又啐了一口。“喂,小伙子,你到底要去哪儿?”

      “一个朋友邀请我去他家住几天,”我回答说。“他就住在离这儿几英里远的地方。”

      “哦,是吗?他是谁?我可能认识他。”

      “是的,也许您知道。他叫理查德·嘉文……我们曾一同上学在——”

      但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一提到我朋友的名字,服务员的表情顿时由和蔼的微笑变成了愤怒的鬼脸。

      “这些汽油对你来说足够了!”他咆哮着,突然收回了我车上的喷嘴。“我们不想帮助他的任何朋友!”他吐出了一段恶毒的话。

      “你在说什么呀?”我问道,被他的反应弄糊涂了。

      “你听到了,”他咆哮道。“现在给我滚出去!”

      “可是我欠你的油钱怎么办?我……”

      “我请客,”他打断了我。“在我让狗咬你之前,先生,现在快走吧。”他指着一只在车库边啃着骨头的杜宾犬。“让他滚蛋,布奇!”他粗暴地嚷道。那只狗立刻站了起来,毛也竖了起来,扑向我。

      作为一名棕带选手,我本能地踢了狗一脚,打昏了它,然后奔向野马。我跳上车,关上车门,这时狗才恢复过来,跑到车跟前。我发动汽车时,它疯狂地挠着车窗。

      我低声咒骂着,飞快地冲出加油站,沿着马路朝理查德的家开去。但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我很困惑。为什么提到嘉文的名字,老人会如此愤怒?当然,我的朋友有点古怪,尤其是因为他对生活中神秘的一面很感兴趣,但是现在很多人都有不同的信仰,宗教自由等等。我想,也许这些威斯康辛边远地区的人比大多数人思想更封闭。

      我又开了几英里,来到通往嘉文豪宅的蜿蜒车道上。那是初春解冻之时,有几次我差点被困在泥泞的小路上,但最后我还是挪了过去,把车停在了那所房子前。它如一只老鹰在猎物上方盘旋,几乎就像老电影《大西洋国际港》(Atlantic International Poe)里的场景。

      他一定是听到了我那辆野马驶过那些水坑时的轰鸣声,因为理查德正在外面的车库里等着我(他一个人住,认为对他所选择的生活方式来说,雇人是不必要的)。我把车开进他指的那个隔间,下了车,热情地和我的朋友打招呼,互相寒暄。

      自从我上次见到他以来,他变化很大。他年轻时从来不留长发,现在明显又长又乱。他看上去瘦多了,甚至消瘦到了憔悴的地步。我询问他的健康状况,但他对我的担心置之不理,把他的状况归咎于持续的、几天前才终于战胜的流感。

      他帮我把行李搬到楼上的客房——尽管由于他瘦弱的身体状况,我还是自己扛着行李——并告诉我可以在哪里梳洗。然后,他带我穿过大厅,来到他堆满书的书房。

      “我很高兴你把我要的书带来了,”他指了指我腋下包着的那个小包说。

      “当然,随时都可以。”我回答。“这是我为老朋友所能做的最起码的事,你想用多久都行。当然,它们的使用通常是相当有期限的,但是罗伊赛顿大学现在因为春假而关闭了,再说,图书馆长是我的一个女性朋友。”我笑了笑。

      他也笑了。“哈哈……还是我在罗伊赛顿时认识的那个沃尔特!我敢打赌她也很‘健壮’!”他大笑着说。然后他严肃起来,打开我用颤抖的手指给他的包裹。他虔诚地把书放在桌子上,大声念着书名:“《尸食教典仪》;《拉莱耶文本:残卷副本》;《疯狂修道士克利塔努斯的忏悔》;阿尔图亚人的《诺阿米娅之书》(The Altuan BOOK OF NON AMYA),”他兴奋地喘着气说。“还有这个,最令我惊喜的《塞拉伊诺断章》,由拉班·修琉斯贝利自己编排和翻译!”他对这最后一句话几乎大叫起来。“很棒,沃尔特,妙极了!”他稍微平静了些。"沃尔特,你知道这些书写的是什么吗?"他问,指着他之前小心翼翼地堆起来的那堆东西。

      “是的,我想是的。它们与黑魔法有关,是不是?”

      “嗯,不完全是……但你的想法是对的。”他笑了。

      “我很高兴它们能让你这么高兴,但我自己对这个领域已经不太感兴趣了。”我诚实地回答,在接受了罗伊赛顿大学历史学教授的职位后,我不得不把自己的兴趣降低到更实际的程度。“我们对通灵现象的实验是一回事,可是得了吧,尽是些——恶魔?”我紧张地笑了笑。

      “旧日支配者们可不仅仅是恶魔,我的朋友,”他责备我,然后用他接下来的问题震惊了我。

     “但是作为一个历史学教授,你一定听说过……《瑞尔科斯的血仪》吧?”

      “《血仪》!”我大口喘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想起那本令人作呕的“圣经”,那是虚空之神乌什哈什创作的。衰败的罗马帝国无数的血腥狂欢都被归咎于对这个邪恶恶魔的崇拜,有传言说,甚至可怕的疯狂皇帝卡利古拉自己也把这个嗜血欢宴者作为他不可名状的赞助者之一!

      “对,”我慢吞吞地回答我的朋友,“但是我想马库斯·安蒂斯图斯(Marcus Antistus)都在他的《宇宙深剖》(CLAVICULE COSMOGRAPHICUM)中发誓说所有的副本都被销毁了。”

      他的回答使我吃惊。“安蒂斯图斯是一位高超的巫师,他的《宇宙之钥》(KEYS TO THE COSMOS)确实是杰作,但即使是罗马百夫长出身的从事者和巫师也不敢透露一切!”他嘲弄地笑了笑,拿出一本薄薄的深红色装帧的对开本放在我眼前。当然,那是臭名昭著的《血仪》,我不寒而栗地回想起几年前关于一个布瑞弗周边为基础的杀人邪教的传言。据说,这个邪教把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邦迪,肯珀 ,肖克罗斯和盖瑞·瑞奇威²,最近招认的绿河杀手,当作偶像崇拜,并把这同一卷作为他们的圣经!


²:“漂亮的诱惑”泰德·邦迪、“女学生杀手”艾德曼·肯珀、“杰纳西河杀手”阿瑟·肖克罗斯、“绿河杀手”盖瑞·瑞奇威,均为犯下杀人案的著名连环杀手,想了解的可以自己搜一下,这里不再赘述。


      理查德的声音把我带回了现实。“你注意到我变了,是不是,沃尔特?读一页,你也会被改变的。”

      我很好奇。在我面前,理查德·嘉文手中捧着一本传说!“我可以看看吗?”我不好意思地问。

      “不!”他的反应激烈的令人惊讶。“晚上不行。”他解释道,又一次平静下来。“等到明天早上,”他力促道。

      “好吧,这是一个很大的发现,”我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它一定太古旧了,连持起都是件难事,更别说翻阅了。”我建议道。

      “不,”他回答道,“有一种神秘力量加护着它,使它不会腐坏。事实上,这本书水火不侵,几乎是坚不可摧的。”

      “但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想告诉你关于旧日支配者们的事。在我们人类进化之前,祂们曾居住在这个世界上,但祂们在这个初生的地球上失去了立足点,因为祂们践用了你们所谓的“黑魔法”。他们是被一股更强大的实体力量——旧神——所驱逐的。旧神的领袖是无所不能的苍发诺登斯,深渊之王,其成员还包括闪耀的奥兹塔伦、如影无形的纱瓦尔约斯和来自贝尔-亚纳克的耀眼明亮者尤格戴泽——但旧日支配者们一直在谋划着夺回我们的地球,甚至是整个宇宙。”

      “甚至还有一些仍在地球上,祂们逃脱了这次驱逐。伟大的克苏鲁沉眠于沉没的拉莱耶城,梦想着有一天群星到达正确的位置,拉莱耶会从深海升起,祂将被祂邪恶的鱼蛙仆从们从千万年的囚禁中释放出来;无面者奈亚拉托提普在恩盖伊森林的黑暗中嚎叫,野兽们舔舐着祂的双手祈求;风行者伊塔库亚在地球上空阔步疾行,而罗伊高尔和扎尔则在沧高原之下,由忠实的奴仆丘丘人侍奉着,等等。”

      当他停止讲话时,我陷入了沉思。这一切似乎是那样的难以置信,那么不真实,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还是心存疑虑。我稳住颤抖的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使自己的神经平静下来。

      然而,主人一定注意到了我的焦虑,因为他从他的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向我的椅子。“我并不想吓唬你,沃尔特,”他安慰我说。“你一定旅行累坏了。我要再睡一会儿,看一看你给我带来的书,试着熟悉它们的奇妙之处,但对你来说,我想该睡觉了。”

      他领我进了房间,向我道了晚安,嘱咐我一定要把窗户关好,把门锁好。

      “为什么一定要锁上门?”我问。

      “就迁就我一下,好吗?”这就是他沿着走廊走向书房时所说的全部。出于某种原因,我很后悔他把我一个人留在走廊里,因为走廊很黑,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附近潜伏着某种邪恶,不是无形的,而是实实在在的邪恶。我毫不费力地耸耸肩,推开房门,走进我的房间。

我走进去,轻按了一下电灯开关,但没有灯光来驱散黑暗。

      经过进一步的调查,我找到了火柴和几根蜡烛,我点了一根。上床后,我吹熄了蜡烛,躺了下来。我开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想了一遍,然后仍然迷惑不解,翻了个身,睡着了。

      突然,外面猛烈的暴风雨把我惊醒。我看着床头柜上那只被光照亮的钟,上面写着凌晨2点。我正打算睡个回笼觉,这时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叫,压过了雷声。

      我再次感受到那种邪恶的感觉。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是什么人或什么沉重的东西沿着走廊向我的房间走来,那声音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沉重的敲击声,而且越来越接近我的房门。

      我把毯子贴在下巴上,好像在躲避什么未知的、潜伏着的东西。就在那时,我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恶臭。那是一种讨厌的味道,使我无法控制地咳嗽和打喷嚏。

      那股恶臭现在几乎让人无法忍受,几近作呕。我下了床,重新点燃了熄灭的蜡烛。就在那时,敲击声停止了,听起来好像就在卧室门外。一阵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我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于是我急忙吹灭了蜡烛。我忍住了一个喷嚏,当我听到有什么东西轻轻拨动门把手的声音时,我的心像被冰封住了一般。我很高兴我按照理查德的指示锁上了门。

      不管门那边是什么东西,它都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因为我能听到它刺耳的呼吸声,然后它就沿着走廊噔噔地向书房走去。我匆匆穿上浴衣,小心翼翼地把门缓慢打开。那东西不见了,但它留下的恶臭仍可以感觉到。

      我听到大厅尽头书房里的喊叫声。那是嘉文的声音,像是在唱诵圣歌。我跑到门口,却发现门锁着。我还没来得及敲它,另一边就传来一种我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听到过的强烈声音……就像一百种不同的动物同时发出痛苦的尖叫!

      我记得我的朋友曾经说过,那些伟大的旧日支配者们是如何留存在地球上,等待着祂们可怕统治的时刻的再次到来的。这就是隐藏在研究门槛之外的东西吗?我听到理查德用命令的语气大声说,听起来像是“N’lnemx Uvhash f’tanen c’fayak dhya!”

      非人的嚎叫停止了,恶臭也消散了,我用拳头捶着门。

      “理查德!”我隔着门惊恐地喊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他犹豫了一会儿答道。“现在回去睡觉吧,沃尔特,我明早再告诉你一切。”“你才不会呢!”我嚷道。我用力踢锁,把它踢碎了,然后从嘉文身边挤进了房间,这里一片混乱。

      书、椅子、家具,全都散乱不堪,支离破碎。一扇窗户被打破了,雨水涌了进来,淋湿了地毯。事实上,唯一还能站立的东西是放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桌子,就像一个仪式祭坛。上面放着一本书。我拿起它,看了看标题,这是《瑞尔科斯的血仪》。

      “你从其他星球召唤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实体,是吗,理查德?”我像责骂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指责着。

      “是的。”他低下了头。“那是乌什哈什本人的一个仆人。”他轻轻地抽泣着。“我试图阻止它,以某种方式安抚它……但它是它的王与主人派来给我送信的。”我们到那张奇迹般地躲过了劫难的吧台前,他边哭边给我们俩倒了一杯酒,然后接着说。

      “它告诉我血神会来找我……明天晚上。”

      真不敢相信我问了下一个问题。“那——那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有点像人,但是有驼背,没有特定的形状……部分非物质……一团翻滚扭曲的东西……我也解释不清楚。恐怕你得亲眼去看了。”

      我的表现再次让自己大吃一惊。“是的!”我泪流满面。“是的,我想看!”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是某些未知和不可知东西的触碰,也许是某种受禁之物的诱惑,甚至也许是疯狂结果的开端,但你试想,面对着某种生命存在的证据,无论它被证明是多么恶毒,那就是来自恒星之外的神秘生命!我想去看它,想和它交流,想了解围绕着它的神秘之谜!

      “不!我不会让你看的,”理查德抗议道。“这可怕得难以想象,尤其是对你这样一个不懂神秘学的人来说,尽管我们在罗伊赛顿大学做过些实验。”

      他喃喃地说:“如果乌什哈什派了一只祂的猎犬来……但不,它们真的一样坏……如果不是更糟的话....!”他的脸现在变得阴沉起来,充满了恶意。然后又放松下来,表情也变得柔和。“沃尔特,”他道歉道,“如果你看到了……那一定会使你发疯的。”

      我又瞥了一眼《血仪》,请他教我这个怪异神话的细节。现在他很惊讶。他张开嘴,好像要抗议,然后他的面色略微缓和了,似乎在考虑我的请求。他终于喃喃自语道:“是的,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阻止祂……”然后更大声地说:“好吧,沃尔特,但我不会对你的身体或灵魂受到的任何伤害负责!”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和乌什哈什这样的神交流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回答。“看。”他慢慢解开袖口,卷起衬衫袖子。伤口已经部分愈合,但看上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咬了他的胳膊很久了。

      他解释说:“这是我第一次冒险进入太空,远远超出了我的极限。”“我没有先召唤乌什哈什,而是去找祂。血神让我措手不及,我只是侥幸逃脱。我向另一个实体——吉-霍维格求援,祂是“以太之莲”。祂裹挟着可怕的威严现身了——一个巨大的海绵状尖刺肉球,无数的尖刺之间嵌着无穷的眼睛,围绕着祂。祂用祂浩瀚的力量攻击乌什哈什,仿佛将宇宙中的奇异星云展开,并最终驱逐走了血神。”

      我说不出话来。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这究竟是我的朋友理查德·嘉文,还是漫威漫画中的奇异博士?而且,如果我的朋友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基于事实,那么我所接受的关于物质世界的所有教育都是完全错误的。这是一个可憎的想法——但它却怪异地吸引着我,就像知道了一些可怕的秘密。

      理查德叹了口气,又把袖子卷了下来。“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但我们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今晚,乌什哈什和他的任何仆人——不管是令人讨厌的、纤弱的星之精,还是那些可怕的廷达罗斯猎犬——都不会再来拜访我们。但我们必须为祂明天晚上的到来做好准备!”

      向理查德道过晚安(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回到我的房间,但我难以再度入眠。我心中充满了惊奇和敬畏。我想了解宇宙的秘密,想掌握未知世界的钥匙,但这也困扰着我。人类注定要进行如此奇妙的探索吗?当我睡着的时候,心里仍一直在想我是否应该这样做——同时担心这两个决定的后果,无论是对我和理查德,还是对整个世界。

      我醒来发现阳光透过我的格子窗照了进来,这是一个好兆头。

      昨晚发生的一切现在看来都那么不真实,起初我怀疑这是不是我做的一场噩梦。但我的内心深处告诉我,我知道那不是。

      理查德在走廊里见了我,并把我带到餐厅,那里有一顿美味的早餐,香肠、烤面包和鸡蛋等着我们。当我们用餐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更清晰的背景,关于什么是旧日支配者们。

      “在我们今天所知晓的人类在地球上进化之前许久,恶毒的旧日支配者和更仁慈的旧神之间的一场伟大战争就已在时间和空间中肆虐。以及就像我认识的威斯康辛州已故学者威廉·席尔德的《最终之战》(为这场战斗而担忧)告诉我们的那样,无所不能的神祇,由诺登斯击败了旧日支配者们,和关在各式各样的地方:克苏鲁在沉没的拉莱耶,哈斯塔被监禁在毕星团的一颗星辰中,奈亚拉托提普在威斯康辛州附近的瑞克斯湖(Rick’s Lake),等等。但是那些旧日支配者们并没有就此松懈,在地球和其他领域,祂们发现原始人类和其他更神奇的种族愿意研习祂们特有的“黑魔法”,可能是在远古众神注意不到的地方,祂们开展了小范围的邪教崇拜,希望藉此一劳永逸地释放克苏鲁和祂残忍的弟兄。”他接着给我举了这种使人心烦意乱试图逃避的例子,既有暂时的,也有永久的。他向我解释了在敦威治、印斯茅斯、阿卡姆、马萨诸塞州和无数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威斯康辛州和我深爱的明尼苏达州。他特别谈到了布瑞弗因周边,那里似乎是邪魔活动的聚集地。

      他继续讲下去,我聚精会神地听着。我匆匆吃完早餐,急于开始我的巫术学徒生涯。理查德终于吃完了早饭,结束了他的苛评,我们回到他的图书室,考虑到昨晚的损失,书房是不可能用了。

      “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把你昨天晚上带进图书室的那些书都带来了,”他解释说,“不然它们现在也会被遗弃的,没有它们我们就无处可去了。恐怕昨晚我丢失了很多我自己的无价的书。”

      “好吧,我给咱们倒杯饮料,然后我们就开始。沃尔特,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从《拉莱耶文本》开始,但我建议你读些温和一点的,也许是《疯狂修道士克利塔努斯的忏悔》?”

      我回答说:“我想我会先读《拉莱耶文本》,即使我不会发那个该死的音——但我们到底在找什么,理查德?”

      “旧日支配者们是非常强大的,”他解释说,“因此,祂们其实是非常善妒的神——就像我们基督教信仰中相对较新的神一样!祂们有祂们的竞争对手,特别是在祂们各自的元素分类之间。”

      他一定注意到了我的困惑。“沃尔特,我要回到这里,解释一下旧日支配者理论的基本原理。克苏鲁是水元素的一员,祂的力量或多或少都属于水,因此祂是祂同父异母兄弟风元素哈斯塔的不共戴天之敌;奈亚拉托提普的力量或多或少来自土元素,祂过去曾与火元素的克图格亚发生过冲突。你懂的,无论如何,许多学者已经试图建立这些基本的分类,并在各种古老的典籍中描述它们——当然是受到修琉斯贝利的《塞拉伊诺断章》和德雷特伯爵的《尸食教典仪》的推动。席尔德上述的《终极之战》(THE ULTIMATE WAR)也是这一专业领域不可或缺的一卷,卡特·林伍德的《卢-克苏神话的恶魔众神》也是如此。但我都读过了……这一切都对我目前的困境无济于事。”

      他停下给我们倒饮料,然后接着说下去。“沃尔特,眼下有两方面的问题:首先,我们必须从这些书中尽可能地搜集有关虚空狂神的所有信息,因为我们必须对我们的敌人做到知己知彼。其次,我们必须找到一种足够强大的驱魔咒或防护咒来永远驱逐乌什哈什,否则我们就必须向祂的一个对头结盟,以寻求有力的帮助,这样我们就可以用它来打败血神。我们甚至可以召唤一位旧神,也许甚至是诺登斯本身——尽管我真心怀疑祂们是否会听我的,因为我以旧日支配者们——祂们永恒敌人的名义犯下的罪行!”

      他停了下来,仿佛在整理思绪,因为我对最后这句感到奇怪。然后说道:“我不能再请求吉-霍维格了,祂的代价甚至比血神还高。因为祂,阿什顿(Ashton)的人民才这么恨我,而且恐怕是事起有因的。此外,乌什哈什显然是以太元素的一员,正如祂的名讳“虚空之神”所暗示的那样,“以太之莲”在第二次对付祂时就失去了效力。不,我们将不得不召唤水的实体其中一位,也许是伟大的克苏鲁,甚至是有巨大触肢的海蠕虫耶'拉,祂居住在祂的沉没古堡克赫拉(K’hraa)。”

      “请不要把我当成怪物,沃尔特。你看,如果我珍视我自己的生命,那么我必须把它(IT)赶走——我确实这么做了!我第一次称它(IT)为它,希望它是我和祂唯一的交流方式——但结果并非如此。”他又停了下来,开始解开扣子将衬衫脱下。他一贯穿一身黑衣服,这把他的真实情况隐藏的很好,但当他脱下衬衫时,我现在看到了他的肩膀、胸部、背部、几乎所有外露的皮肤都布满了交错的血痕,宛如编织针穿刺过后的斑斑血迹。可能全世界都会认为他可能经历了一场酷刑仪式,就像东方的“凌迟”。

      他又穿上衬衫,苦笑了一下。“现在你知道了,我的朋友,我的身体欠恙不是因为什么流感——是乌什哈什,祂就像大麻一样吸引着我……结果我恐怕得了严重的贫血症!”

      这一发现使我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我用麻木的手指拿起《拉莱耶文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定地想要帮助我那可怜的、饱受折磨的朋友。我坐在一张小桌子旁开始阅读,为了弄清楚我所读的内容,我常常不得不反复翻阅几个段落。一开始很困难,但当我读到越来越多关于这种震撼三观神话的内容时,我对理查德·嘉文一直所说的东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对这个神话的渴求似乎是正确的,即使他做了些不幸的召唤选择!

      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最简单的,因为除了《血仪》让理查德印了一小捆笔记之外,很少有书提到乌什哈什。现在我手上有我们的笔记(除了对《血仪》以外的摘录,还有这本书本身的内容,它被压在理查德的尸体下面),并把它们复制到这里供后来者阅读。

      首先,摘自这位阿尔图亚斯大陆巫师的《诺阿米娅之书》:

      “你们要小心,因为虚空中的欢宴者会紧随着风暴或夜幕的降临而到来。祂可以在血球的帮助下被召唤,但对召唤者来说,其中的风险是极可怕的!一旦被召唤出来,祂必须以召唤者的生命之血为食……而虚空的血神乌什哈什,确实是一个饥饿贪婪的神……”

      接下来是来自修琉斯贝利的《塞拉伊诺断章》:

      “这些影子般的猎狗干瘪而饥渴,但与它们的主人虚空之血神相比,它们的饥渴简直微不足道。因为乌什哈什专注于他人的生命力,而祂是饥饿的。事实上,所有形式的生命都是祂和祂的无定形种族的食物。瑞尔科斯人和它们的表亲,廷达罗斯的猎犬,贪婪地寻觅着活人,并从他们那里吸取可怕的营养——直到只剩下一个空荡干瘪的外皮。”还有从《拉莱耶文本》找到的:

      “如冰雹般飞溅的大量鲜血来自瑞尔科斯,那颗离廷达罗斯最近的行星,当群星与之重合时,可以通过‘血星’(blood-orb)来召唤……”

      当然,还有更多,但我们正在努力学习如何阻止乌什哈什,而不是召唤祂!

      到目前为止,最引人深思的一段是理查德在阅读卡特·林伍德的《卢-克苏神话的恶魔众神》时所找到的:

      “我不太确定幽灵般的廷达洛斯能在哪里找到——也许正如它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样,它是无形的、非物质的——但我确信瑞尔科斯可以等同于我们太阳系中的火星。这颗怒红的行星似乎是《瑞尔科斯的血仪》中被称为乌什哈什的神的居所,这一理论大概得到了美国宇航局关于1976年海盗号着陆器在火星上进行的土壤实验细节的充分支持。为了观察火星土壤表面是否有生命存在,着陆器向土壤中添加了带有放射性标记的营养物质。这种‘零嘴’立即被吸收和代谢,或者说被‘吃掉’。就好像是火星的泥土把食物吃掉了!”

      “我还读过爱伊海伊期刊(Aihai journals)关于《火星深谷的住民》³(Dweller in the Martian Depths),以及夜穹下《尤·冯比斯墓穴》³(Vaults of Yoh-Vombis)中的恐怖,我完全可以相信这个星球上有一个叫做乌什哈什的吸血鬼实体,祂是虚空嗜血之神……”


³:均为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创作作品,结合前面的Ashton,很明显是在向CAS致敬,想读译文的可以向某人催一下CAS集(做不到的)



      我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脑袋里乱成一团。我疲倦地把目光从手边的书上移开,就在那时,我看见了那个受诅咒的石球正端坐在房间对面的壁炉边。它似乎是完美的圆形,呈现出一种鲜艳的红,就像血一样。

      “那是什么?”我指着那石球问我的东道主。

      “嗯?”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哦,那就是血星。”他就事论事地回答。“我就是这样去找乌什哈什的——一开始是这样,后来祂主动来找我。”他用苍白的脸色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他腿上的《塞拉伊诺断章》上。

      然而,我自己也需要放下书本休息一下。穿过房间,站在血星面前。它仿佛吸引着我的目光,我开始看到在它朦胧的深处形成的模糊景象。最后,浑浊的表面终于变清了,它似乎变得通体透明,就像血红色的水晶。我越看越深,对在它深处看到的东西感到恐惧,同时也感到困惑。然而,我无法让自己抽离。我似乎体验到了一种坠落的感觉,急旋着堕入那充满诱惑的深渊。

      我的灵魂(星体自我)拍打着翅膀,降落在悬崖顶上,俯瞰着风暴翻腾的大海,一旦安定下来,我就开始欣赏周围的环境。天空一片漆黑,电闪雷鸣,但还不足以驱散黑暗。在汹涌的浪涛中,我看见有上百,不,有上千个人形在向内陆挪动。它们看起来像是具有鱼蛙特征的人,在它们野蛮的肩膀上架着拖缆。绳索的尽头是一方巨大的基座,上面蹲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有点像人类,但长着鳞片和爪子,背部生着巨大的蝙蝠般的翅翼。它的头很像章鱼,扭曲的触须占据了它恶魔般面容的大部分。从鱼人们唱出的圣歌,以及《拉莱耶文本》中的描述,我知道这就是克苏鲁本体的写照。

      当我注视着这个巨大的雕像时,它突然动了,我便知道它不是像我最初猜想的那样是用一块绿色的皂石雕刻出来的,而是活着的!

      在更远的海面上,海浪翻滚着,接着突然分开了,一个巨大的锯齿状海贝升起,上面有一个同样高大的人影,枯瘦但看上去极具力量的身形,飘动的长发上装饰着贝壳和珊瑚,还有一长串触须。巨型海马拉着他的贝壳战车,我知道这个可怕的家伙是诺登斯,深渊之王。

      诺登斯开始向克苏鲁的身影发出一股强大的绿色魔焰冲击波,克苏鲁用一种陌生的语言愤怒而痛苦地尖叫着,鱼蛙人被分散开来。

     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我耳边大喊大叫,急促地摇着我的肩膀。“沃尔特,醒醒!振作起来,伙计!“嘉文呐喊着。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真实。我真的星际旅行过吗?难道我真的目睹了一场古老、荒诞、难以理解的巨大生物之间斗争的高潮吗?

      “发生什么事了?”我茫然地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道。

      “天啊,伙计,你不知道吗?”理查德看上去吓坏了。“你说了那些话,你已经召唤了乌什哈什,祂马上就要降临了!”我听到外面起风了;天空变的昏暗,闪电开始划破天空,接着是一场巨大的雷暴。“沃尔特,我们一切都没准备好,措手不及!”我的东道主绝望地喊道。

      我目瞪口呆。

      “沃尔特,把《血仪》递给我,点燃那边的蜡烛!”他指了指通向阳台的法式双开门旁边的一张小桌子。我看到它上面装饰着高大的黑色蜡烛,它的表面似乎刻着奇异的符号和几何图形。“快点,伙计,快!”我的朋友尖叫道。

      我把红色装帧的对开本递给他,然后跑去点燃桌上的蜡烛。但我还没来得及点燃火柴,那股可怕的恶臭又来了,但这次比先前更难闻百倍。然后理查德和我一起坐在桌前,他把一块地毯抛到前面,直接在硬木地板上刻了一个圆,里面有一划七芒星。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整个拉进圈子里。他举起了《血仪》,开始疯狂地吟诵。

      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阳台上拍击。接着玻璃门被巨力猛撞了进来,玻璃碎片划破了我们的皮肤。闪电一闪,照亮了走廊上的那个身影,在那地狱般的一瞥中,我看到了一个邪恶的化身!

      怎样才能描述这样的不可名状?它看起来就像一团胡乱挥动的触手,长着复数眼眸和一双皮质翅翼。它是淡红色的,好像被血浸透了。一切就是如此,但它还是活的!在呼吸,在动!它耸立在宅邸上方,就像一座山巍立在矮丘之上——从它那里传来一种可怕的、不和谐的呼啸或笛声,不知怎的,我知道那是它无法理解的语言。

      无数触须尖端上的针一般的虹吸管,从那扇破碎的门里冲了进来。理查德·嘉文一动不动,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仿佛身躯是钢浇铸般的坚硬。蓝色的火焰从他的指尖蹿出,击中了那东西,他尖叫起来:

      “AI NODENS! AI NODENS! N’GHA-YHAA!IA UVHASH THAGN GHYU RHYLKOS!”

      蓝色的炽焰像地狱一样燃烧着,但它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理查德立刻转向我,平静地说:“沃尔特,一切都结束了。深渊之主拒绝了我,我知道他会这样做的。现在连贝尔-亚纳克的尤格戴泽的蓝焰都让我失望了。我再也撑不住了,现在走吧,我的朋友,趁你还能离开的时候。”

      说着,理查德·嘉文听天由命,朝那个发出刺耳声的可憎之物走去。与此同时,那东西疯狂地挥动着的触须集凑成一个巨大的尖,直接刺进了他的胸膛。然后,被称为乌什哈什的恐怖之神,虚空嗜血之神,再次开始进食。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理查德·嘉文的身体开始迅速缩水干瘪,就像一个被孩子扎破气囊的自行车胎。当他的身体被抽干了生命的液体,它就因惯性自己折叠起来,像一个空气球一样扑倒在《瑞尔科斯的血仪》上。当它完成了它那可怕的任务后,这个古老的邪恶存在就像它刚出现时那样迅速的消失了,一切暂时恢复了平静。风暴很快就平息了,天气又恢复了晴朗和温暖。

      这就是我的故事。当我坐在桌子旁写作时,我的朋友理查德·嘉文的身体开始在地板上腐烂,我突然对自己在这里逗留太久而感到恐惧。我有一种感觉,乌什哈什今晚会回来找我,或者更早,就像祂多次来找我的朋友一样。我只希望那些虹吸管不要太痛苦……乌什哈什今晚的胃口也不要太大。我最好结束这段叙述,把那些书收起来,开始我的阅读。天色已然昏暗,外面刮起了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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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乌什哈什的降临》——詹姆斯·安布尔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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