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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文】如若阮籍行济世 第十四章

2021-08-11 17:00 作者:馥存song  | 我要投稿

“这几天来,一直都是我问你,你倒是第一次问我,说说看吧,问什么?”

“平定燕地时,为何屠杀以尸首做京观?”

司马懿挑了下眉,扬天看着帐顶,良久才道:“既然是你第一次问我,我就认真的答你一次。”然后又回想了一会儿说:“先是毌丘俭出兵辽东,可是出师不利,大败而归了。”

这点阮籍知道,当时毌丘俭已经招降了乌桓各部,率诸部兵临城下,谁知连下十日暴雨,辽水暴涨,致使毌丘俭无功而返。

“也是他轻敌,怪不了别人。明帝知道了此事将我从雍州调回,发兵四万,增援毌丘俭,攻打公孙渊。”司马懿语气轻而低沉:“那些年屡动兵戈,西线不过停战一年,辽东之事又发作。说起来一年未用兵,可那年六月京都地震,赈灾去了许多银钱,不过三个月,冀州,徐州,豫州,兖州又发水灾,赈济灾民开仓放粮,粮草又空了半数,接着明帝又铸造铜像,恩赐兵将强征妇女,又闹了一番……”

又,又,又。

司马懿无奈道:“呵,国库空虚,形势艰难啊……”

阮籍心中咬牙,司马懿接着说:“我临去幽燕终于劝住了明帝不再修建宫室,前去应战调走了所有能调的粮草。”

司马懿突然转头问阮籍:“你知道明帝为什么要调我去燕地吗?”但是不等阮籍回答,他就接着说:“因为这是必胜之战。燕地不能定,汉吴必定望风来袭,到时三面烽火,乌桓,鲜卑,羌胡见我大魏疲于奔走必定趁火南下肆虐,到那时我等拼命打下的江山恐有再逢战火之危呀!”

“三国鼎立,重在内定。”

司马懿整了整衣袍又靠回床上,说:“……公孙渊,不,若要追根溯源,应当从其祖父公孙度说起。公孙度自董卓时出任辽东太守,也是一员猛将,出任辽东不久就使乌桓鲜卑臣服,东击高句丽,越海截取高句丽国土,一时英雄也。自此他公孙氏便盘踞辽东,历经三代,到了公孙渊手里,再这之前,竟未尝一败。现在你知晓为何我要屠城做京观了吗?”

阮籍想了想,因为他未尝一败?

“倘我接受公孙渊的降书,一旦大军离开辽东,他便会以为只要面子上乖顺些,我大魏就不会对他怎样,到时候他就更加大胆,如果汉吴来战,为了边疆安定,公孙渊归顺与否反而成了他拿捏朝廷的筹码,何况他在辽东多次与吴主接触摇摆不定,到那时他会以为魏吴两方都是可以耍弄的,这等蠢材,真是侮辱了祖宗神武之名。”

“所以此战必定要重创辽东才能安定,他叔叔公孙恭比他聪明十倍……,所以我放出公孙恭,屠了十五岁以上的男丁,武力不在,辽东就无力复仇,吴国路远,只能依附我大魏,等到男丁长成,气势不在忙于生计,他们的后一代会连祖辈的血腥都感受不到,依附已久,就再也不能叛出。至此,辽东之患根除无碍了。”

“为何不能只诛杀公孙渊及诸臣下族人?边疆群狼环伺,诛杀壮丁不利守边,倘若高句丽扰边,辽东岂非无力抵挡?而且吴主已经攻打过一次辽东了,辽东之势,残上加残。”

“幽州不只有辽东一郡,各郡早已分兵重建辽东军了。而那吴主孙权,不过是报公孙渊降而复叛之仇罢了,哪里用得着舍弃江北专来攻打小小辽东。再说京观的事,如果他公孙渊够聪明,知道我魏军来讨伐果断弃城而逃,也就没有襄平百姓什么事了,但他守城不出,使粮草断尽,襄平城内人食人……,这笔账当然算在我军头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同仇。这种情势下,朝中不论派谁来出任太守,都难以融入,被视为仇敌,毕竟如此惨败绝无仅有,此战之耻,仇火难灭啊。”

“……只要我国局势平稳,就不怕羌胡夷狄来犯。”司马懿又开始翻弄他的玉玦,指甲无意的剐蹭着,发出轻轻的哒哒声。

为上者,总是不把平头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的,‘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能用就行,用完了也就不在乎了。而且说起来繁繁杂杂,又都有道理,你说怪不怪?

阮籍沉吟不语,司马懿看了他两眼说:“让你去边疆,不是让你去见血,不过是京都繁华,容易迷失,边疆艰苦,时不时就有变动……,人啊,还是要动起来才行,心下要静,身就要动,一动一静才是养生之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外不定,心方能静,静下心来,你才能知道往哪儿走。京都太静了,心会乱。”

这倒是有道理……

 

阮籍辞了太傅府的车马踱步回家。洛阳繁华,熙熙攘攘,不管外界有什么困苦,都好像和洛阳没关系,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有了这两样,就什么都不缺,一片祥和。

阮籍在想辽东的事,司马懿刀起刀落几万人性命须臾间灰飞烟灭,不过世事都有上中下策,怎可知司马懿屠城不是族庖折骨之下下策?

阮籍恍然,乱世之时降而复叛之事太过频繁,大多最后都血腥镇压,后来魏军势强,叛军恐于魏军强横,一旦复叛性命不保,这才渐渐安静。辽东公孙渊之事便是乱世过来的司马太傅惯性而为的,断其根本,在他看来是情理之中。

记起了魏武时何夔的平乱之法,当初长广的黄巾之乱还未平定,何夔任太守,驳回了下属的镇压讨伐之法,派人去拜见作乱的管承,晓以成败利害,劝降了管承,其余作乱势力,也是巧使妙计分而化之,仅仅一个月就把周边叛乱全部平定,可谓才智过人。思及此,不禁就想着,难道辽东没有损耗更小的方法吗,如何做呢?

遣兵讨伐打草惊蛇,本身就是下策。倘若遣文臣前去说服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戒备太多反使对方戒心加重,明帝遣人前去册封公孙渊,却暗中安插力士随行左右,这力士恰恰又是公孙渊的计吏识得的,震慑之心昭然若揭,公孙渊骄狡之心知道这事立即就发作了,冲撞使者,冲突难免。

裴潜平代郡三胡叛乱的方法就十分让人欣赏,独身而入,身份在那儿,叫三胡不敢轻易杀死,身无屏障,反而会让人放下戒心,是故此去面上虽险,实际及安全,被迎为太守,下令诛杀与三胡勾结的大臣,众位臣属见三胡俯首就不得不听命,得以御下,代郡平矣。

咦!当年刘表入荆也是这般做法。

再看毌丘俭这边。魏军勇猛,为公孙渊所惧,左右摇摆不过是骄傲自大没吃过苦头,不然也不会见吴主派来使者反杀使者转而讨好我大魏,恐惧之心犹在,这就很好。倘若没有毌丘俭精心布局想要诱擒公孙渊,这事情就还有转机,毌丘俭这谋略就是在逼反公孙渊,强逼之下,公孙渊果然反了。蠢材蠢材。如果一位能臣就能解决,何必动刀动枪,事情拖到司马太傅领军北上的地步,公孙渊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顾忌身家性命必然拼死,持刀相向,你死我活。

说来公孙渊不臣之心已久,难道没有能臣能兵不血刃的平复此局?兵戈得天下,所以若有不服兵戈上。这里面若说没有明帝居高临下的教训之心,那我是不信的。与魏武相比,高下立判。

这也应了《老子》里的话:“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夫佳兵者,不祥之器。”一件事情真正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才能拿起武器去平息啊!

……一件血腥往事,线索丝丝缕缕,就造成了如今的结局。

阮籍这时才想起来顾盼左右,闹市之中,人人忙碌,步履匆匆,没有一个人好奇相望。

……不知道司马太傅知道我这想法,是笑我年轻,还是另有他说呢……

阮籍张开双臂震了震衣袖,背起手,眼瞧着一队前去轮岗的士兵从身边走过,想起太傅说的去边疆的事。

说实话,是动心了的。

昨日和袁孝尼一聚才能明白差距,不是金钱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孝尼在任上忙碌异常,整日都被账目搞得头昏脑涨,哪有心思像我似的整日整日的想东想西,然而反观我俩的精神状态,却能发现,孝尼的精神反而比我要好得多。

这是什么缘故?

太闲的缘故。

太傅大人说的很委婉,但是意思我明白了。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用脑袋想你要做什么,而是做了什么之后才能明白自己要什么。

是这个逻辑。

虽然说边疆战事不断,但洛阳城内平稳无异,安定在此,就会只想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潜移默化之下求取之心渐息,胆量也没了。

……动一动也好。

不知道江莺会是什么反应,当然她和孩子是不能一起去的。

对了,还有阿浑的冠礼,要先将冠礼的事情弄完才能动身。

……怎么一想还是有许多事的?

还有太傅府读书的事情,现在我算是司马家的人质,不知道会不会放我走,按说这话是太傅大人先提出来的,应当没事。

……

也不知道阮籍有没有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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