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X埃尔隆德||一生所爱||第242章（221009）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九年后 “听说几日前乌姆巴尔的黑努门诺尔军队对哈拉德地区进行了第四次围剿。” 黑发的精灵领主捻着枚棋子注视着棋盘。那双灰琥珀似的眼睛在午后的阳光变幻中忽而在虹膜上映出五彩斑斓的细微底色，但若再凝神细看时，却又是几近透明。不但颜色，仿佛就连情感也一并抹去了。 他对面的那位精灵看上去跟他年纪相仿，甚至就外貌来说似是比他还要年轻几分（当然，这极有可能是这位精灵领主半精灵的身份造成的错觉），但那尊贵的王者之气，却在对面精灵英武俊朗的眉宇间显露无遗。 中洲诺多的王忽然叹了口气。就在叹气的瞬间，这位王者看起来就像是人类二三十岁青年模样的外表骤然显得饱经风霜了起来。那风霜，并不是次生子通常理解的，刻在面容发肤上的那种风霜，而是历经几千年，看遍世间四季轮替万物兴衰之后的岁月感。人世间的风刀霜剑并没有在吉尔-加拉德脸上刻下纹路，却在他的眼眸中一笔未漏地写下了世事起落，岁月变迁。 “哈拉德人几千年来辗转挣扎于索伦和黑努门诺尔人的轮番践踏奴役之中生不如死，真是可悲可叹。” 埃尔隆德静静听完王的感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掂量许久的棋子终于落下棋盘，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人类是健忘的种族。” 埃尔隆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煦雅，带着对王恰到好处的尊敬。只是听不出太多的怜悯和同情。 “祖辈受过的奴役和苦难过不了两代就会被遗忘得干干净净，当黑暗再次向他们招手，无论是以恐惧镇压之，抑或是以利益诱惑之，他们，就又会迫不及待地跳进那个火坑。” “难道说，哈拉德人并没有积极抵抗？” “起初确有奋勇抵抗，但四次围剿，想必敢于反抗的勇者已被斩尽杀绝。” “所以他们投降了？” “岂止投降。” 埃尔隆德看着吉尔-加拉德静静落下一子，继续道—— “他们屈服了，更决定同乌姆巴尔一起奉索伦为他们的君主。哈拉德诸部落所剩精锐战士已被黑努门诺尔人收编，联军向更南的远哈拉德地区挺进…” “远哈拉德。”吉尔-加拉德皱眉，“据说远哈拉德地区生活着尚开化的人类，甚至有传言，他们是食人妖与人类的后代，虽凶残成性但智慧不高。他们征讨远哈拉德做什么？” “据说远哈拉德盛产一种巨兽，其名唤作猛犸。” 吉尔-加拉德苦笑一声，“我猜这九年来，索伦座下除了半兽人，想必已经聚敛了一大批妖物邪兽。” 是的。 已经九年了。 距离末日火山猛烈喷发以宣示的魔君再临之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九年。 九年间在这片中洲大地上发生了许多事情。 以林顿巨绿林和阿尔诺刚铎为代表的精灵与人类王国都厉兵秣马做好了战争爆发的准备。精灵领地里改变最大的是曾经并不尚武的洛斯罗瑞恩。之前那个最接近多瑞亚斯优雅闲适的精灵领地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座铜墙铁壁的军事要塞，而其和关系疏远了将近两千年的巨绿林竟成了联系紧密的盟友。 然后大家看到兵器和盔甲源源不断的从矮人城邦卡扎督姆运出，经由洛斯罗瑞恩中转，再由擎着数面巨帆的大船凭借风势自安都因河逆流而上运到巨绿林北部欧洛费尔的王国。 旁观者想不明白一向不愿插手中洲光明阵营和黑暗阵营冲突，只顾在大山里头闭门挖矿的矮人如何能心甘情愿的为巨绿林打造武器。然被问及的矮人都一脸忿忿，小眼睛在茂盛的毛发里头瞪的溜圆。但他们最多也就是吹胡子瞪眼却一句话不说，要再追问的紧，那些生性固执倔强的矮人一准儿气哼哼走人。 或许很多事情已成了永远的秘密，但有一件事是瞒不住的。 巨绿林帮洛斯罗瑞恩练了近三千精兵这事人尽皆知。但问题是，洛斯罗瑞恩有了兵却没有任何装备，作为其盟友的巨绿林不得不将矮人打造的兵器分出部分来支援盟友。这就使得巨绿林一直没有足够的装备来武装自己的大军，以至于九年后的今日巨绿林的装备依旧没有达到曾预想的水平，仍和诸如林顿刚铎相去甚远。但幸运的是，目前看来时间还是有的。索伦虽东山再起，魔军并没有像大家预想中的一样马上出击，反倒是刚铎南方的哈拉德地区不断有战事传来，远东的东夷也同样蠢蠢欲动。 精灵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毕竟他们在这片大地上已经和索伦的黑暗势力斗争了数千年。但阿尔诺和刚铎并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无论是哈拉德还是东夷那都是下等人类，无论是武力装备还是智慧文明都远远无法和他们努门诺尔后裔相提并论，他们还不配被阿尔诺和刚铎视为对手。就连乌姆巴尔那些黑努门诺尔人也不过是一群习了些黑魔法的乌合之众，海盗流寇而已，自视努门诺尔正统的阿尔诺和刚铎，亦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理论上，那些身在林顿的诺多们应当提醒阿尔诺和刚铎的。尤其是埃尔隆德，以他和刚铎的过往和埃西铎的交情，若非亲至，理应书信切言让埃西铎防备乌姆巴尔，哈拉德和东夷。然而并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一封信，一句话，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和动静，就像是诺多们也不知其中厉害，就像是乌姆巴尔的黑努门诺尔人，人数众多的哈拉德人和彪悍的东夷真的是不值一提的存在一般。 “你是说，在刚铎左近有哈拉德人的踪迹？” 巨绿林的王欧洛费尔眉峰微皱，在自窗外投进的金色秋光中缓缓而踱。窗外的那一片秋色与九年前，甚至九百年前都未有何不同。或许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心境，没有人，包括他在内，能在得知黑暗再临的消息之后不在心里泛起一丝波澜。尽管，这件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索伦东山再起后，我同洛斯罗瑞恩的阿姆狄尔王商议加派刚铎左近的哨探。数日前哨探回报，在安都因河南部流域，尤其是刚铎南方的丘陵埃敏阿尔能发现了小股哈拉德人活动的踪迹，他们似是在往埃敏阿尔能集结。”刚自洛斯罗瑞恩返回巨绿林的王子瑟兰迪尔目光微垂，向他的父亲同时也是他的王陈述着他在洛斯罗瑞恩得到的消息。 “你以为如何？”欧洛费尔信手捻起桌案上被秋风携来的一片山毛榉树叶，似是在欣赏那黄中间红的色泽。 “儿臣以为，哈拉德已为索伦所用，或为奇袭刚铎的一支奇兵。只是……” “只是？” “只是不知为何刚铎毫无部署。尤其是米纳斯伊希尔，将重兵都放在北面与东面兽人可能进犯的方向，而西面南面防御极其薄弱。”瑟兰迪尔顿了顿，“就算埃西铎轻视哈拉德人不予理会。但诺多怎不提点？若哈拉德奇袭突破米纳斯伊希尔城防线，米纳斯伊希尔必为兽人所乘。” 欧洛费尔闻言低笑了一声，松了手指，指间那枚树叶便又被风携去。 “或许这正是在吉尔-加拉德和埃尔隆德意料之中，亦是他们目的所在。” 瑟兰迪尔微一思忖，“您是说，他们将以刚铎的削弱为代价，促成人类和精灵的联盟？” “错。”欧洛费尔斩钉截铁的否定，但过了片刻他才又缓缓更正道—— “是人类和诺多的联盟。” 一阵沉默。 比欧洛费尔适才的沉默时间更长。 “待日后人类与诺多的联盟与索伦开战，我巨绿林还有洛斯罗瑞恩是否要与他们一同行事？” “自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单独与索伦的魔军相抗。”欧洛费尔的声音里潜藏着一丝不着痕迹的讥讽，“只是我巨绿林兵士绝不会接受他们的指挥。” 如此说着话，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沉。 天上随风疾驰的云不知何时在背光一面被侵染了灰蒙的暗色，而迎光的方向则仍是鹅毛落雪般的纯白，愈近落日方向，更披覆了灿金橘红的霞光。 若仅仅此时看去，没人说得清云究竟是何颜色。 是灰沉还是灿金，抑或是无暇的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