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时间的女儿
时间的女儿 八月长安 147个笔记 ◆ 自序 十五岁 >> 任何一座土丘,只要离得够近,都足以遮挡你全部的视线。 >> 就像是洪水开了闸。“想太多”这三个字之后伴随了我十多年,往往是以劝慰的名目出现。然而如果想太多就是我存在的标志,劝慰等于抹杀。 >> 欲望驱使之下,每个人几乎都挑战过他人,也被他人挑战,与《灌篮高手》的区别在于,无论是宣战的一方还是应战的一方,都很少做到光明正大,更不用提磊落地享受胜利与接受失败。 >> 成年人善于体面地掩饰敌意与好胜心,把它们放在广博的世界中尽情稀释,恐怕早已忘记一个初中生在逼仄的教室里辗转腾挪时,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当时的教育并没试图教过我们如何寻找自我,于是我只好用比较来不断确认自己在世界的坐标——比A好一点,比B差一点,喏,这就是我。 >> 福尔摩斯曾经说恋爱和婚姻是智力的阻碍,他不需要这种拖累。我深以为然。爱情是如此地耽误时间,如此地没有结果,如此地缺乏意义。 >> 我想我的眼神带有一种女生无师自通的得意——你怯怯地不敢接近,我随随便便就能和他说几句话。 >> 要我怎么形容这一眼呢?竟然有一些悲悯。就仿佛是,她早就从这场幼稚的战争中毕业了,她懂得了人生很多其他的奥妙,而我还死死攥着一张排名表不放,好像这是全天下顶顶要紧的东西。 >> 深陷于爱里面的人从来不求理解和认同,虽然她只有十五岁。 >> 高考可能是我们青春时代经历过的最有悲壮史诗意味的大事件了。其实对于漫长的人生路来说,它只是一座小土丘。只不过,任何一座土丘,只要离得够近,都足以遮挡你全部的视线。 >> 我和各种人较劲,孜孜以求得到他人的认可,寻找世界上属于自己的坐标,却从来没有真正用心去理解过任何人,也没能看清楚所在的世界。 >> 川端康成为什么“常常不可思议地思考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为什么要因为发现一朵花很美,于是不由得自语道:“要活下去。” >> 我渐渐学会了,要睁大眼睛,慢慢地走。 >> 在这本书里有我亲眼看到的,他人生命中的闪光时刻;有我用记忆剪辑的人生故事;也有很多矛盾的我自己:水性杨花又深情,刻板又心思活络,拼命想成为某些人“最好的朋友”,也同时在冷漠地拒绝另一些人。 >> 诚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实的自我就像月光下的海。庞大,安静,想证明给别人看的时候,却只能拍出一团焦糊的黑暗。 >> 2011年那篇微博的最后两句话是:“我23岁的时候希望自己永远是23岁。24岁的时候,又觉得,24岁也很好。”那个读者问:29岁也很好吧?当然。 >> 年岁增长,我却依然像青春期爱很多男孩子一样爱着世界的未知,依然无法预测自己明天将会成为谁,遇到谁。这才最有意思。 ◆ 亲爱的巴赫先生 >> 我迫使自己去上不想上的课,绕道不感兴趣的城市,仿佛这是我和它保持联结的唯一方式。 >> 人类对于美的感情是共通的,它来自三四百年前的欧洲,但我觉得它美,美得无法形容,比我平时围在身上的纱巾拿在手里的木剑都要美得多。 >> 当我结束枯燥的锯木头之后,才慢慢理解了学琴的美妙与虚荣。对美的部分一直是懵懂的直觉,而虚荣,才是我刻苦的动力。 >> 它是那么美,庄重、平衡、和谐。它不想被我们演奏。我学了几年的琴,才终于发现音乐在虚荣、攀比、争气和烧钱之外,最单纯的美。 >> 我们向古典乐要未来,向艺术要功名,向美要意义。美是无意义的。 >> 我整个童年都给了它,到最后也只是一个游客。 >> 它带着我失去的一部分灵魂,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原来我一直都爱它。它是我的负担,我的苦难,我急于甩脱的噩梦;却也给了我骄傲,给了我快乐,给了我窘迫又俗气的童年原本不可能得到的美与希望。 ◆ 后来他们长大了 >> 人类对权力的向往与生俱来,我们只看到权力等于自由。 >> 如果说人生如戏,只是抻长了,在时间的长河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演着,那么我们总是需要几句台词来提醒自己,这儿是高潮,这儿是结局,这儿该落幕了——对,就是这儿。 >> 只是想要做不一样的人。人类对权力的向往与生俱来,我们只看到权力等于自由。 >> 我懵懵懂懂地进了大会场,懵懵懂懂地被化妆师涂抹成鬼样子,两个甜美的小辫子扎得太紧,扯得头皮都痛。当我也站在追光里,烤得浑身冒冷汗却什么也看不见时,所有背下来的串词都在脑海中碎成一片,我才发现小叶子的生活有多么可怕。 >> 噩梦这才真正来临。站在她身边比独自站在追光里还难受。 >> 我认为那些小童星讲话抑扬顿挫做作得可笑,轮到自己,却连可笑都做不到,简直可耻。 >> “你闭着眼睛的时候自然多了。睁开眼睛重来,谁都不要看,就当他们不存在。” >> 长大后我可以轻易讲这件事归结为班主任得便宜卖乖,临升迁前还要做场戏来彰显自己的威望。但那时候,看出这一切的小叶子,还不到十岁。 >> 曾经我也是酸葡萄中的一颗,可那一刻我明白的,从我二年级站到追光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理解小叶子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 童星只有三条路:要么家里使劲用钱和权力铺路;要么天资聪颖长相漂亮;要么就身世凄惨离奇,方便树立典型。 >> 我也无法给这个故事添加一个伤仲永或者励志奋起的结局。人们如此喜欢探究童星的现状,好奇中总归有那么一丁丁幸灾乐祸的期盼。 >> 然而童年是无罪的,它被榨取,过后却要承受成年人都未必能处理好的坠落。 >> 我们坐在大队部的牢笼里,看着鸽子飞在湛蓝的天空。 >> 在她挤满了看客的辉煌童年里,学会的最重要的道理,是“就当他们不存在”。 ◆ 我亲爱的陌生人 >> 所有关乎“我能走进这个人的世界”的想法,都是错觉。一切理解不过是因为对方给了你理解的资格与机会。 >> 我已经懂得为什么越喜欢一个人越要冷冰冰,也知道那一道道的伤口是什么。但我已经没办法让她了解到我的成长了。 >> 成长这件事不是用来向谁邀功的。 >> 我终于在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不再小心观察她的喜好与表情,不再患得患失,不再表现自己,也不再好奇于她是否发现我长大了。 >> 我忽然觉得难过。她本是我最亲的大姐姐,我们血脉相连,可实际上,我们是陌生人。我们是一对见面时要亲切拥抱、问候彼此近况,实际上却对对方毫无了解、连笑都笑不自然的陌生人。 >> 爸妈总说我们这一代的独生子女,对兄弟姐妹之间的骨肉亲情总是看得特别淡。可是又能如何呢?就像我,从未与这位表姐一同成长,每次见面,她都从天上降临,带着一身巨大的谜团和变化,我跟不上,也无法靠近。 >>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吧。我们是如此不善于表达感情,如此笃信血缘可以跨越一切。 >> 善于表达又怎样呢?热情何尝不是对他人生活的一种侵犯和僭越。 >> 真的长大了。我现在早已明白,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只要喜欢一个人,就永远不要冷冰冰。 ◆ 岁月的童话 >> 这些回忆,细细碎碎,像一地蹦跳的珍珠,线已经断得不成样子,每一颗却仍然熠熠生辉。 >> 每个人的脸都皱起来,像搓成一堆的小核桃,苦恼得很真挚。 >> 我倒觉得他应该留着。这样的岁月,应该留下来。 >> “单人照”上的姑娘白得发光。一点都没浪费铺洒在她身上的阳光,笑容灿烂明媚,化成了“青春”这两个字最完美的符号。 >> 而被剪下去的那部分合影,同样是人生。 >> 很多年过去,我大概懂得了班里男生的世故,或者说,是十几岁的男孩子努力模仿与伪装的圆熟。他们知道这样窝囊,却也不敢站出来对抗人高马大的职高生,更清楚一次冲动过后是无休无止的约架和麻烦,所以把懦弱强化成法则。 >> 我有时候细腻得像神经病,有时候又不可思议地愚蠢。 >> 有人的心是收纳箱,可以分层搁放。 >> 我们十几岁的年纪,就是很爱谈梦想的。 >> “你的梦想是什么啊?”路上他问。“我不知道。”我诚实回答。“没关系,”小高十分认真地说,“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想做的一定都能做得到。” >>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刀与刀鞘,包容、保护、不阻挠,可以贴身放置也可以利刃破空。 >> 恋人之间总有一些只有他们自己珍视的瞬间。 >> 她们之间的暗语,就这样便成了他们之间的回忆。 >> 而我,现在遇到不开心的事,依然不会找人倾诉。但我学会了跑步。跑到脱力,跑到比想要放弃的那一刻多一秒,然后坐在终点大口喘气,明白自己还活着。就算其实并没有甩脱人生的任何烦恼。 >> 倾诉背后隐含着两层意思:信任和洒脱。我信任倾听的人;就算不信任,被嘲笑或传扬出去也无所谓。 >> 我们在套话假话中浸淫多年,一开始讲“实话”会有点笨拙,但渐渐地,年轻生猛的表达如同溪水般找到了自己的流向。 >> 站在青春期的开端,荷尔蒙、迷茫学习成绩、做班干的委屈、不知名的勃勃野心、青涩的情感……她有太多可说。虽然一个都没说明白,但她很努力地在描摹自己的一颗心。 >> 自己难过的事,就只是自己难过的事。我再也不会和任何人讲。 >> 心细的人命短。 >> 人生后来又给了我许多许多的挫败感,我和它们周旋的时候,总是一言不发。 >> 苦难是成功之母,也是武器,是盾牌,是勋章,是舞台。旁观的人只能看到它所带来的好,又无须亲尝其苦,有时候竟然会羡慕。 >> 然而当时,我也是热烈鼓掌的一个,捐款箱里也有我的钱,我心中满是钦佩和感动。它们只是一层肤浅的皮。 >> 我并不知道父亲早年亡故对于一个家庭和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没思考过,究竟钦佩和感动这两种情感和这件事情能有什么关系。 >> 我们是被自己的无私和热情所感动了 >> 集体荣誉感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呢?它曾在我体内那样沸腾过,时至今日却流失殆尽,回忆起来让我无比费解。 >> 还好岁月漫长,这些都会过去。 >> Y为被瞩目而痛苦,却也有人在夜里默默许愿,祈祷着他人的目光能落在自己身上,哪怕一秒也好,一个对视也好。 >> “就算天生不漂亮,也没办法变漂亮,也要昂着头走路,任何人看我的时候,都要大大方方看回去。” >> 我喜欢回忆那些出糗的瞬间,因为它们真诚、轻松,错了就错了,至多懊恼,但不致命。 >> 但华服养成了品味,金钱提供了底气,地位开阔眼界;人被符号影响和塑造,塑造的结果又呈现为新的符号,哪能分得清楚呢? >> 我没回答,却很开心。为这份清白,为我和他对未来的尊重。 >> 他是英雄,我只想生存。 >>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没有感情色彩,没有居高临下;这种理所当然的“差别”,就是无数人熬夜苦读、无数家长翘首期盼、削尖了脑袋也想要挤进好学校的原因。 >> 鹓[插图]非梧桐不栖,而我只是叼着死耗子不松口的乌鸦,我不必惋惜他跋涉千里的艰辛,他也不会懂,一只死耗子对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 “身无分文,心怀天下”。 >> 这些回忆,细细碎碎,像一地蹦跳的珍珠,线已经断得不成样子,每一颗却仍然熠熠生辉。 >> 像一个追着蒲公英飞絮奔跑的小孩,停步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一直站在花的海洋里。 ◆ 阿紫 >> 新生们高考前都是来自各地的尖子生。自矜、审慎,有自知之明,对陌生人好奇但无法坦荡放下架子主动结交,偶然四目相对的结果往往是尴尬地避开。 >> 可越是这样我越要对她小心而热情,或许是对心中一闪而过的刻薄做出弥补。 >> 我没办法对她撒谎。关于好朋友这件事,她是认真的,她对你的每句话都当真,所以不要骗她。 >> 对于礼貌性的安慰,她不是轻信就是否定,从不会笑着说谢谢。 >> 十八九岁的年纪,有爱恨情仇,一举一动都被摄像机追着,哭笑都漂亮,音乐起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奔跑。 >> 那个怯怯的姑娘曾经怯怯地分享人生,怯怯地交换友情;也曾经拙劣地改变自己的外貌,拙劣地模仿某种风情。现在我看到了路灯下她神采飞扬的笑容,再也不用捂着自己的嘴巴。 >> 她靠着干巴巴的成绩考进这个校园,企望索取的却是一种丰富的人生。过程也许不那么顺利,可她得到了。 >> 真实的生活中被留下来的不过是几个瞬间,有时候甚至没头没尾。 ◆ 最佳损友 >> “我们最好。我和她比她和别人好。我们之间比别人之间好。我不是普通朋友,是至交,是最好的、唯一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 >> 表面上,我们都如此善于表达,从宏观世界观到八卦时评,从成长经历到未来理想,关于“我”这个话题有太多想告诉对方的;但内在里,我们都是戒备的人,展露五分的真诚,也藏起五分的阴暗真相。 >> 我们那个年纪早就经历了太多诸如命题作文事件的洗礼,懂得不要先袒露真诚,就像两只狗相遇,谁也不愿意先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示弱。 >> 我和编辑曾经聊过,他说所有人物里写自己最难。我说是啊,很难不撒谎,避重就轻都算不错的了。毕竟笔在我手里,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 所以诚实和勇敢这两个词总是连在一起说。 >> 做朋友需要对等的实力,我不希望自己总像个弱鸡一样。 >> 描述自己的朋友是很难的,描述友情则更难,因为这是全天下人人都拥有的东西,至少是自以为拥有。人人都觉得自己的那份最特别,别人的也就那么回事,不用说我们都懂,懒得听。 >> “是否越是曾经风光的人,一旦堕落就比别人更狠、更不知回头?”我说:“是啊,阻挡我们回头的反而是骄傲和虚荣,我们曾经鄙视那些把‘我很聪明只是不努力’当作挡箭牌的学生,没想到自己却也成了这种人。” >> 多奇怪,曾经那么多脑残又丢脸的事情都能结伴做,忙起正经事却变得格外生疏。 >> 我不曾避重就轻,我实在不知道。如果真有什么阴暗的秘密怨恨,恐怕也不至于耿耿于怀至今日。 >> 校园女生需要朋友更像是草原上的动物需要族群,并非渴求友情,只是不想被孤立,所以哪怕不喜欢这个朋友也忍让着过日子,久而久之有了点感情,回忆时候一抹眼泪,都能拥抱着说友谊万岁。 >> 成年人不必总是掏心掏肺,也没有人想要抚摸你的肚皮,天大的委屈只要睡一觉就能过去,咬牙走呗,走到后来即使谁问起都懒得梳理前因后果了。 >> 千言万语哽在胸口。我们聊了几句,早已没有当年的默契。太多话需要背景介绍,我们都懒得说太多。 ◆ 水晶 >> 成年人总是喜欢用“人人生而平等”来哄骗小孩子,小孩子又把这句本来用于阐释人权的名言理解到了天赋方面。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原来大家并不“平等”。 >> 我第一次想要问“凭什么”,差点忘记了曾经我自己春风得意时,也一定有人对着天空默默地问,凭什么。 >> 大富之家会落魄,爱你的人会离去,只有与身体有关的资本一直完全属于你。 >> 在学生时代,我们在审美上往往是蒙昧的,所以更容易引起注意的是成绩。但做过尖子生的人都知道,在尖子生的世界里,也有等级划分。 >> 你见过的所有“假装自己并不努力”的尖子生,内心都有一个最深沉的向往,那就是成为一个聪明的人。 >> 努力本是可贵的优点,但是在肤浅的年纪里,它是我们伪装天才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 妒忌就这样生根。然后每天汲取营养茁壮成长——有时候用她的聪慧,有时候用我的笨拙。 >> 稳就是笨,细心的笨。 >> 我的虚荣心总是以各种面目搅乱我的生活,它时常伪装成上进心,在耳边悄悄地、不怀好意地提醒我:大家都觉得你只是努力,其实你不如她,你可怎么办? >> 所以我把所有燃着暗火的情绪都摁灭在了道德的海洋里,逼迫自己好好面对她,不敢流露一丝真实的阴霾。 >> 多有趣。我那么讨厌她的时候,行为无可指摘,放下了妒忌心后想要靠近她,却暴露了自己的丑恶嘴脸。 >> 我无比感谢她的讨厌,她给了我一枚“被天才视为对手”的荣誉勋章,又给了我一面可以从此光明正大讨厌她的挡箭牌。 >> 然而她只是说:“这就是我。我不能完整地做一个崔家人,也没有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完整的自信,也没有完整的自卑;没有完整的才能,也没有完整的野心;没有完整的爱,也没有完整的被爱。” >> 一半拼搏进取,一半乏力回天。 >> 对于自己落败的一生,她没有埋怨,只是诚实地说,我输在不纯粹。然而这世界上哪里有真正纯粹的人? >> 成长终归是孤独的,然而在漫长的、和自己较劲的岁月里,幸而我们还有对方,这让那些自怜、自恋、妒忌和困惑,忽然都有了安放的位置。所有的得不到和为什么,都化为了一张具体的脸。 >> 我们有天赋却不安心,够努力却不甘心,永远在担忧,永远在寻找。就像两只井底的蛤蟆,困在小小的格局里,以为只要弄死对方,就是这世界的王。 >> 直到跳出去,淹没在广阔的天地间,时隔多年,突然怀念起那种以为只要赢了一个人就能永远开心的年纪。 >> 然而最好的事情是,我们长大了,我们跳出去了。我和她这样的女生,都不曾拥有一颗水晶般的心。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 最爱演唱会 >> 你暂时的爱人,暂时地爱你。 >> 人生中你会遇见很多朋友,大部分只适合吃吃火锅唱唱歌;很少一部分,会让你想要安静下来,给他们讲讲长发公主的故事。 >> 我曾留心分辨过,这些一拍即合里,究竟有多少刻意迎合的成分。 >> 他们之间隔着横跨不了的天堑,底下暗河涌动,流淌的不是友情。 >> 曾经多热情,散过的心也别要灰;大世界,像舞台;换节目所以没往来;无论多么欣赏喜爱,完场便离开;鸣谢你共我,被人当作极配。 >> 我也有问题想问他。我想问他究竟为什么每天找我聊天打屁,如果我在舞台上跑调他会不会很开心,那么多聊到午夜都不想睡的话题,他是真心共鸣,还是只想从我的一百句废话里找到缝隙窥探一秒Z的踪迹? ◆ 宠 >> “你回来啦?”——倒也不一定非要说出来才算数。 >> 少年时代的热情是不可再生的,成年人相见,第一件事是彼此设防。 >> 只是对我们来说,有时候最单纯的“知道”已然足够。 >> 这时候才发现语言有多么糟糕。我说我不会伤害你,她听不懂;她在沙发下想什么,我也永远不会知道。但也好。没有语言也好。连误会都是赤裸裸的。 >>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喊一声,她就会撒着欢地从无论多么遥远的地方奔向我。用最快的速度,最不设防的姿态,奔向我。 >> 我是她的家乡。她从未要求我变得强大,然而每每想到她,我却愿意变得更强大。 >> 我感谢她,让我看清无私和不离不弃,究竟长着怎样的一副面孔。 ◆ 人间世 >> 婆媳之间的积怨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油,更原则性的冲突都发生过了,螃蟹只是一点点火星。 >> 童年有永不结束的夏天。 >> 大小便失禁,要子女帮忙擦拭,人已经没有尊严了,清醒比混沌还痛苦。 ◆ 后记 海尔-波普还没有走远 >> 我已经不再什么事都拜托星星了。 >> 小时候人刚刚有了“自我”这个概念,常常会将它无限放大,连仰头看星星时都会觉得自己就是被选中的孩子,海尔-波普是为我而来。 >> 上海繁华,不见星空,只见灯火。 >> 我就从小小的窗子里向外看。平日里资讯都是争抢着扑入我眼里,只有这时候,双眼努力睁大再睁大,视线扎入浓重的夜色,拨开玻璃的划痕阻隔,去追随和想象凛冽的风与璀璨的星空。 >> 我爱了星星这么多年,这是我离它们最近的地方。 >> 星星有情有义,是我们太善变。 >> 而我却早已不再是那个坚信自己站在宇宙中心的小孩了。人类太渺小了,我的情绪、愿望、誓言、梦想,都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连身边的人都未必能够完全感知,遑论传递给星星;即使能够抵达,也是在我死去很久很久之后了。 >> 但我和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仍然在努力地发出微弱的光,认真度过这对于宇宙来讲无比渺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