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唐毒《不亡蝶》十五
42.
夜间的山林起雾，一条被荒草淹没的山道被浓雾笼罩得严严实实，一丈之外便目不能及。成群黑蝶盘旋着从雾中飞出，将这层层浓雾破开了一条路，三匹骏马随后而至，马蹄卷着薄薄雾气疾驰远去。
穿过那一片障雾林，三人在林间河边稍作休息，累坏的马正在埋头喝水，皎洁的月光落在水面上，被层层涟漪弄皱。
一路风尘，白鹭取出一条白绢，在河水中淘湿后简单地擦拭着脸，桑凤靠在树下，眼角余光看到一只鲜艳的火红蝴蝶飞来，停在旁边闭眼调息的曲知曦的肩膀上。
“这就是你的本命蝶吗？”
“嗯。”
之前还是蓝色的，现在功力破了九层之后，它就变成红的了，连带那些赤蝶也变了样，全部都变成了黑蝶。
“看着很脆弱，不过，都是骗人的。”桑凤可不会忘记这些蝴蝶的恐怖之处，捡起脚边的石子往水面打水漂儿。“你现在那么厉害，又被人传得这么邪乎其邪，想必对上那重炎阁首领也不会太吃亏，你带上我一个大夫去干什么？”
作为五毒大祭司的首徒却是一个妥妥的补天，半点武功也无，刀光剑影不适合他。不是因为大祭司不教他毒经，而是他心不在此，只想从医。不过，若是别人以为他身为大夫而觉得好欺负的话，那可就错了，那一丁点儿的药粉绝对比断肠散还要让人生不如死。
曲知曦睁开眼，淡淡道：“因为我不能死。”
桑凤僵住扔石子的动作，看着他有些咋舌，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才开玩笑似的道：“人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什么时候也变得怕死了？”
“不是怕，是不能。”曲知曦面不改色的纠正他。
不怕死，但不能死。
桑凤眨了眨眼，他要理解这句话并不难。
一块冰冷了十几年的石头被另一个人给一点一点的捂热了，怎么可能不会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呢，心上有了人，又怎么可能不惜命？毕竟不管是一起死还是一人死，都不会比一起活的结果来得好。
以前看这人冷冰冰的，又不爱亲近人，没想到是个冷面心热的。
桑凤是这样的理解，可于曲知曦而言却不仅仅是如此。
自从在唐家堡时简耘给了他凤凰蛊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轻易的死了。他有仇要报，自然也有恩要还，大长老是，画月是，杨青墨亦是。若是他再将自己的命视为尘土一般轻贱，一拂便去，那缕次救他的人又有何意义？他的命，早就不是只属于他自己的了。至于唐俞，他和他的关系可谓是从内到外的特殊，心里一半是此人，他就绝不会让他有事。
曲知曦将一支小巧的长颈瓶递给桑凤。
“这是什么？”桑凤接过后疑问。
曲知曦：“我的血。”
桑凤眉头微皱，这其中用意他能明了，只是……
“你不打算亲自去救唐公子？”
曲知曦：“我更适合去杀人，你帮我救他。”
“……”桑凤沉默了半刻，叹了口气：“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43.
熊熊大火蔓延了半个山庄，火光冲天照亮了整片苍穹。
封阡夙站在天井之下，抬头看着蔚蓝与橙红相接的夜空。
前边人声混杂，打斗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场面想必定是慌乱不堪的。然而他所处的院子似乎隔绝了周围的一切，安静得让人心悸。这座暗影重重的山庄选择火攻的方法不失为上策，就算不能一把火烧光，也能造成重创。
一个人影从回廊尽头走出来，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有的事情，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封阡夙捏了捏手里的络子，嘴角弯出一个弧度:“你来了，师兄。”
画月止步在廊下，梁上的灯笼将一片昏黄镀在他的身上，“师弟，好久不见。”
封阡夙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光影之中的他。五年不见，他的师兄还是没变。模样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心变了，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看到他的身边没有白星凡，封阡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欢喜的。
画月将紫萝怨捏在手里，手负在身后，“跟我回去。”
封阡夙不禁轻笑出声，反问：“师兄让我回哪？”
“你还认我作师兄，就该回万花谢罪。”画月语气冷了下来，对这个人，他已经不想再忍了。
“若我不回去呢？”
“那我不介意在这里让你谢罪。”
封阡夙看着他眼里溢出来的恨意，嘴上咧开的微笑竟渐渐变大，最后大笑出声。
画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笑，他笑着笑着突然就不笑了，他听到天边传来了一阵空远的笛声。
小曦？他怎么会来？！画月微微睁大了眼睛，仰头望向另一边火红的天空。
“呵呵，小蝴蝶来了，希望他能活得过今夜。”
画月的视线又落回封阡夙身上：“你想说什么。”
“你们以为他为何叫魑魅？他和那小蝴蝶一样，只是犹过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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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俞从蚀骨的折磨之中聚拢了意识之后，最先感觉到的是脸颊有些瘙痒，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刮着。他费力的睁开眼睛，迷糊中看到一小团黑色在面前晃来晃去，是一只黑蝶在飞舞。
重炎阁的人绝对想不到，蝶生蛊竟能将昧焱毒瓦解得那么迅速，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黑蝶在他的脸颊上扑棱了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外面传来一阵匆匆走近的脚步声，他闭上眼睛，假装尚未苏醒的模样。
“开门，把他带出来。”
“是，白护法。”
身上的锁链坠地，唐俞身上一松，往前倒去，两个壮汉把他给托住，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来。
“呵呵。”轻飘飘的两声哂笑在耳边响起，两个壮汉听得头皮一麻，刚想侧头看看，肩上的重量忽然一轻，唐俞不见了。
白护法一回头就不见人影，心道该死，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清醒了！拔出短剑，戒备着隐身在周围的唐俞。
他想着唐俞应该是刚恢复不久，应是处于虚弱之中，没有千机匣的他就像没了利爪的鹰，不难对付，而且唐门不擅长近战。可惜，他想错了。唐俞和其他唐门弟子不同，拜自家师傅所赐，他们师兄弟三人的近战与远战一样优秀，而且关押他的地方不是普通的牢房，是刑牢，就算没了千机匣，他也不缺兵器。
"白使，我说过，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唐俞的声音自顶上传下来，回响在整个牢房里，让人分不清他身在何处。
“呵，躲躲藏藏，有本事就出来！”
“白，白护法……”
“！！！”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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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糟糕成那样就别逞强着杀人了。”
唐清持着千机匣从甬道尽头走来，身后是唐芯和桑凤，一只黑蝶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唐俞撑着膝盖半跪在地上，躺在他面前的白使已经成为一具尸体，脑门上中了唐清一箭。他抬头看了看走过来的三人，低头又咳出了一口血。
“小俞，你怎么样了？”唐芯蹲下来问。
唐俞摆摆手:“能行。”
唐芯扶着他起来，他晃了下身子，站好。桑凤向他递过来一支小巧的长颈瓶，颜色蔚蓝，“喝了它。”
唐清:“这是什么？”
桑凤回道:“自然不是害他的东西。”
唐俞接过，那瓶子触手生寒，质地特殊，他揭了软塞便一饮而尽。入口是一股血腥味，蝶生蛊的反应让他知道这是谁的血。
“知曦在哪里？”他问。
堕龙山庄可不是那么容易闯的，单凭他们三个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唐芯:“他在外面。”
唐清:“出去了，你就明白了。”
唐俞将瓶子还给桑凤，却在触碰到桑凤的时候手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瞬间又晕了过去。唐清淡定的把睡死的唐俞背到背上，两人似乎料到了桑凤会这么做，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就算现在外面再怎么混乱，若是让魑魅看到提前醒来的唐俞，结果都不会太好。
桑凤收好瓶子，道:“你们带他先离开，我还有事。”
唐芯:“你要去找知曦吗？”
桑凤点头，转身走了。
既然是一起来救人的，那人既然救到了，可不能让另一个也跟着送命，不然他可不好回去向大长老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