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慕大野兽短篇小说《在陆与海的边缘》
一道惊雷划破寂静的夜空,熊熊燃大火在森林中猛然窜起,掘奔龙群纷纷从地穴中钻出,向森林外围跑去;熟睡的甲龙惨叫着站起身,奋力逃离火场;几只受惊的伶盗龙从甲龙头顶掠过,尖叫着向外飞奔。而进入内陆补充淡水的鱼猎龙一家四口,也不幸被卷入这混乱之中。
这场大火对于某些动物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于另一些动物来说确是场盛宴。空中,盘旋的无齿翼龙群几乎遮盖了整片夜空,它们中有的正在搜索罹难者焦黑的尸体,有的正寻找着带火星的枯枝,打算将这场盛宴传播到更遥远的地方。地面上,四头成年斑龙则正在森林外等待着精疲力尽的猎物自投罗网,作为岛上最快的兽脚类,在其他幸存者仍在炼狱中挣扎时,它们已经逃出了火场。斑龙刚刚吃下一只逃难的掘奔龙,新的受害者便又出现在了它们眼前。
由于退潮,现在海岸线离森林尤为遥远,鱼猎龙一家要想跑回庇护它们的海洋,就必须突破斑龙这一关。三头斑龙慢慢围拢过来,两头成年鱼猎龙体型比斑龙还要大上一圈,会是困难的猎物,但它们的幼崽却是不错的目标。斑龙们咆哮一声,冲向幼崽,公鱼猎龙立刻侧身,挡住斑龙的攻势,接着反手一爪扇在斑龙脸上,另一头斑龙从小鱼猎龙身后跳出,伸口咬向幼崽,却被母鱼猎龙闸刀一样的长嘴逼退。鱼猎龙一家知道这样纠缠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它们快步冲向海滩,但斑龙群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在三头斑龙与鱼猎龙缠斗时,第四头斑龙已经引来了援军,这样下去,鱼猎龙一家全都得命丧于此。为了保护它们的孩子,公鱼猎龙和母鱼猎龙必须拼死一搏。母鱼猎龙怒吼一声,将两头小鱼猎龙赶向海洋,它和公鱼猎龙却转身朝斑龙群冲去,事到如今想全身而退已是奢望,它们能做的只有尽量拖住斑龙群,给幼崽们争取逃命的时间。
但很快,斑龙便注意到了鱼猎龙夫妇的计策,四头斑龙继续与大鱼猎龙死斗,另外两只斑龙咆哮着直奔小鱼猎龙而去。“咔哧!”斑龙的利齿和两只小鱼猎龙擦肩而过,大海已经近在眼前了!“咔哧!”斑龙没有失误第二次,较慢的一只幼崽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咬断了脖子。而它们也没有放过另一只小鱼猎龙的打算,另一只斑龙高高跃起,扑向刚刚入海的小鱼猎龙,但好在鱼猎龙的水性更佳,它猛的一蹿,消失在了斑龙的视中。
逃过一劫的小鱼猎龙在海面上探出脑袋,看向被火光映得通红的陆地,嚎叫着呼唤父母,但却没有得到回应,空气中回荡着的只有斑龙的吼叫和尸体的血腥味,它是唯一的幸存者。被黑暗笼罩的海底此时是如此的寂寥空旷,往日的色彩斑斓与生机勃勃完全不见影踪,仿佛一片死境。孤独的小鱼猎龙在水中四处穿梭,但是除了礁石、海藻,这里空无一物,没有鱼群,更没有同类,它只得小心翼翼的爬上一块礁石,缩在石缝中缓缓入睡。
第二天早晨,小鱼猎龙独自在珊瑚礁边游荡,试图能寻得其他鱼猎龙家族的庇护,但天敌比同族先一步听到了它的呼唤。一头青年沧龙从海藻森林中猛冲而出,小鱼猎龙堪堪躲过,但沧龙马上又调转方向,张开大口,吼叫着追了过来。小鱼猎龙本能的向陆地游去,但昨晚的经历又吓得它一激灵,让它反倒向外海逃去。
“咔哧!”一个躲闪不及,小鱼猎龙被沧龙咬到了尾巴,就在沧龙快要得手时,“吼——”五只蛇颈龙从深海中游了出来,凭借着速度优势,它们能轻易的规避开沧龙的攻击,并用灵活的长颈攻击沧龙,沧龙见势不对,调头就跑,消失在了海藻森林中。而此时,母蛇颈龙也注意到了躲在礁石后面一动不动的小鱼猎龙,缓缓靠了过来,发出了友善的轻吼,感受到母蛇颈龙的善意,小鱼猎龙也战战兢兢的从礁石后探出了头。自此之后,这片海域中便出现一个奇异的组合,一对成年蛇颈龙身后跟着三小只蛇颈龙和一只小鱼猎龙,它们一同在海面上跳跃嬉戏,一同在浅海中追逐鱼群,一同在礁石后面躲避危险。在这期间,小鱼猎龙也并非没有碰到过其他的鱼猎龙,但它又怎能割舍曾经拯救了自己、抚养了自己的的蛇颈龙一家呢。
几个月过去了,小鱼猎龙和小蛇颈龙都长大了不少,因为小鱼猎龙这个奇特的家庭成员,蛇颈龙一家也有了不同于其他蛇颈龙的习性。那天晚上的惨剧给小鱼猎龙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哪怕离海洋不远的林地里就有一处池塘,它也始终不敢上岸饮水,但无论鱼猎龙水性多好,它们终究不是海洋生物,今天又到了小鱼猎龙补充水分的日子了。小鱼猎龙和蛇颈龙一家穿过一条狭长的海底洞穴,从湖底进入了一座绿林环绕的淡水湖中,小鱼猎龙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白瀑在它身后飞流直下,一群饮水的副栉龙正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而在小鱼猎龙饮水时,蛇颈龙一家则垂直悬浮在水中,享受着淡水浴,咸淡水之间渗透压的差异能轻易杀死它们身上的寄生虫,对它们来说,这趟淡水之旅也是一套极好的理疗项目。
正当鱼猎龙浮在水面上,享受着林间和熙的阳光时,几只脊颌翼龙突然惊叫着起飞,岸上的龙群爆发出一阵尖叫,一头成年暴龙突然冲出,强劲的巨口牢牢咬在副栉龙腿上,一口便将其腿骨咬断,接着又是一口咬上其头颈,当它松开大口时,摧枯拉朽的下颚已将副栉龙的脑袋压的面目全非。“吼!”满脸鲜血的暴龙看向水面上目瞪口呆的小鱼猎龙,将它吓得钻回了水中。这时,一只小暴龙从母暴龙身后的草丛中钻了出来,亲热的舔舔母暴龙嘴边的血迹,和母亲一同享用起了猎物。
旁晚,结束了淡水之旅,鱼猎龙和蛇颈龙一家需要重新回海洋觅食了,但是穿出幽长的海底隧道后,原本充满鱼群的浅海现在却一条鱼都没有。突然,一条小蛇颈龙注意到有个小黑点闪过,是鱼!它兴奋的嚎叫一声,立刻追去,其他家庭成员也纷纷追上,希望能跟着这小鱼找到鱼群所在。但追着鱼儿一头冲进深海的小蛇颈龙却嗅到了一股腐臭的气味,往下望去,这片深渊之中,满布着骸骨!而就在它们惊骇时,一头庞大无比的怪物像鱼雷般飞射而出,一口便将公蛇颈龙重创,是一头巨大的老年克柔龙!垂死的公蛇颈龙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残躯死死咬住老克柔龙的后肢,母蛇颈龙则带上小鱼猎龙和孩子们便冲向一片浅滩,但看到陆地的小鱼猎龙却再一次退缩了……老克柔龙后鳍一摆便轻松挣开了公蛇颈龙的咬合,接着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这已经是公蛇颈龙能争取的全部时间了。母蛇颈龙强行咬住小鱼猎龙,将它甩入浅滩,此时,老克柔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母蛇颈龙背后。
“嘭!”
母蛇颈龙舍身挡下了老克柔龙的血盆大口,水流将母蛇颈龙的鲜血拍在了小鱼猎龙的脸上。小鱼猎龙不甘而懊悔的吼叫着,它的家庭再一次破碎了。一夜过去了,此时惊恐而绝望的小蛇颈龙就像小鱼猎龙畏惧陆地一样畏惧着深海,即使小鱼猎龙再三在徘徊,示意克柔龙已经离开,小蛇颈龙们也丝毫不敢靠近。直到他们已经无法回到海中——潮水退去,这里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小水坑。
而随着午后烈日的暴晒,最后的水坑也即将干涸,搁浅的3只小蛇颈龙奋力挣扎着,但它们的虚弱已经无法掩饰。几只无齿翼龙已经顺着死亡的气息到来,它们或在天上盘旋,或停在礁石上休息,等待着免费的午餐,有几只胆大的无齿翼龙甚至已经落地。现在,小鱼猎龙已经被迫成为了家庭中最年长、最具战斗力的成员,它不得不背负起保护其他成员的责任。但任凭它如何驱赶,这些翼龙始终不散,只是在躲开鱼猎龙的攻击后发出宛如嘲笑一般的叫声。
“吼!”
下午,一阵鱼猎龙无比熟悉的咆哮传来,翼龙们顿时作鸟兽散,是一头斑龙寻着小蛇颈龙的悲鸣从林间走了出来。“嘶!”鱼猎龙坚定的站在陆地上,吼叫着回应,它已下定决心要保护自己异族的兄弟姐妹。见拦在小蛇颈龙身前的鱼猎龙,斑龙并不想和它纠缠,它现在只想要一顿简单的晚饭。斑龙对鱼猎龙发出一声友好的吼叫,表示自己对它没有敌意,换来的却是一声示威的咆哮,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客气了。斑龙张嘴便扑,鱼猎龙侧身避开斑龙的咬合,顺势将桨一般的尾巴扫向斑龙,却被一个闪身躲开,斑龙看了看鱼猎龙和蛇颈龙的位置,佯攻向鱼猎龙侧面,打算趁它躲闪时直取小蛇颈龙,却不料鱼猎龙身体一横,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口,就在斑龙不理解时,鱼猎龙铁钳一样的长嘴已经刺了过来,斑龙躲闪不及,尾根被狠很咬上了一口。以鱼猎龙当前的体型来说,这样以伤换伤的战略对它是不利的,它将会慢慢失血致死,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妹们,它必须这么做。
鱼猎龙一直和斑龙周旋到了傍晚,它强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的逼退斑龙的进攻,但好消息是,在鱼猎龙不知疲倦的鏖战下,斑龙也已状态不佳,而且,潮水终于开始回升了。看着和海面越来越近的小蛇颈龙们,斑龙心急如焚,它不明白鱼猎龙为何这么做,如果是为了保护食物的话,那过不了多久这些小蛇颈龙就谁都吃不到了。斑龙再次发出表示善意,希望可以分享食物,但鱼猎龙依旧不为所动。斑龙恼羞成怒,又一次攻来,鱼猎龙迎头咬去,却不料斑龙一个急刹车,避开狭长的大颚,接着脑袋向前一探,将其咬住,鱼猎龙顺势一抽脑袋,一爪子挠在斑龙脖子上,就在斑龙松口之际,鱼猎龙又是一口咬住斑龙后颈,将它压制在身下,就在此时,小蛇颈龙们终于浮起来了!见小蛇颈龙们欢快的拍着水进入大海,斑龙奋力挣脱鱼猎龙,急追向它们,却又被鱼猎龙一口咬上了后背拽了回来。确认小蛇颈龙都已安全入海后,鱼猎龙一尾巴拍在斑龙头上,一转身遁入了大海。
鱼猎龙如今已经成年,已经战胜了阴影的它经常带着小蛇颈龙们沿着海岸线移动,一来,这里的浅水能避开深海中的危险,二来,在这里鱼猎龙也更能发挥自己两栖的优势,帮助弟妹们获取岸上的富有营养的草药和鲜肉,虽然偶尔还会碰到霸王龙、斑龙等威胁,但经验丰富的它也已经学会了如何规避危险,摸清了上岸的安全距离。但在百慕大,平静的日子永远不会持续多久。
如此众多的船只失事于百慕大三角,除了这些原住民生物的袭击外,另一大原因便是这里极端恶劣、变化无常的天气。今天的海面上狂风大做,厚重的雨幕和浓稠的雾气逼迫的翼龙都只敢躲在洞窟里瑟瑟发抖,随着雨水的倾斜,海面也随之暴涨,原本的绿林湖泊、森林草甸,都纷纷被狂暴的大海所吞没。失去了居所的动物们竞相向高处涌去,但有限的地方显然不足以容纳所有人。“吼!”一头母暴龙咆哮着将一小群斑龙赶入海中,小暴龙紧贴在它的脚边,试图在用母亲的身体抵挡风雨。闪电和雷声在它们身后炸响,这已经是最后的立足之处了。而除了极端天气以外,这里还有其他的威胁。“轰!”巨大的水花从波涛汹涌的海面炸开,一头沧龙猛冲而出,一口叼住了幼年暴龙,暴怒的母暴龙张嘴便咬向沧龙,但终究还是太晚了,母暴龙满含怒意的大嘴空咬到一口水花,随着沧龙在波涛中渐行渐远,幼年暴龙绝望的惨叫声和母暴龙不甘的嘶吼声很快便被风浪所淹没。对于一头刚刚成年的沧龙来说,一只完全长成的暴龙是十分危险的对手,但幼年暴龙会是不错的点心。正当它叼着小暴龙尸体,准备寻找安全的地方享用时,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海沟中缓缓升起……
雷暴在海面肆虐之时,海底却十分平静,厚重的水体完全隔绝了空中暴虐的狂风。此时鱼猎龙和蛇颈龙们正采食着珊瑚礁上的海绵,其中富集的营养物质能让它们更加健康。突然,一阵惨叫想起,一条沧龙丢下小暴龙的尸体便向着它们飞速冲来,鱼猎龙和蛇颈龙们急忙散开避让,但奇怪的是,沧龙只是单纯的冲了过去,它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跑去,似乎是在躲避些什么。不远处的一块礁石边,一头斑龙正挣扎着往上爬去,它的同伴急切的呼叫着,直到一双巨大的颌骨突破海面腾空而起,一口将挣扎的斑龙咬成了两段。顿时,鱼猎龙和蛇颈龙们明白了是什么东西能把成年沧龙吓得抱头鼠窜了——克柔龙。
老克柔龙两口吞下刚刚的战利品,以它的体型来说只能算是点心。四龙贴着海床躲在海藻森林中,悄悄向后退去,老克柔龙巨大的阴影就在它们的头顶盘旋。注意到海绵丛遭受啃食的痕迹,老克柔龙可以断定这附近存在其他动物,但它并不能发现对方——直到一条蛇颈龙无意间扰动了一根海藻。老克柔龙立刻锁定了目标,破开巨藻直冲而来,四龙慌忙逃命,但老克柔龙横冲直撞的大颚丝毫不给它们喘息的机会,一条蛇颈龙刚刚和老克柔龙的满嘴钢牙擦肩而过,它的血盆大口便又扫向另一条蛇颈龙,这样下去,它们必死无疑。
鱼猎龙心一横,嚎叫着从追撵着猎物们的克柔龙眼前飞蹿而过,老克柔龙便暂且放下眼前这些滑溜的海爬们,转而追向在水中更为笨拙的鱼猎龙。鱼猎龙回头一看,见老克柔龙已跟了上来,便全速向内陆冲去,但就算鱼猎龙已经提到了最高速,老克柔里仍然紧追不舍。此时鱼猎龙肺中剩余的氧气已经不多了,体力也即将耗尽,老克柔龙挥舞着宛如古战舰船桨般巨大的鳍状肢,大张着嘴加速袭来,它那如同长矛一般的利齿已近在咫尺,死亡正越来越接近鱼猎龙,它用尽全身力气,榨干肺部最后的氧气,再次扭转尾巴,向前飞射而出……
“哗!”巨大的水花声响起,鱼猎龙从海面上高高跃起,而老克柔龙也一同腾越而出,然后一同砸在了一片浅滩上。鱼猎龙勉强的站起身来,在这里它可以凭借自己的双脚行动自如,但沉重的老克柔龙在这浅水中动弹不得,它徒劳的挥舞着鳍状肢,钢钳般的巨额不断开合着,却始终碰不到鱼猎龙分毫。看着鱼猎龙从自己面前走过,发出胜利者的吼叫,感受到自己被算计了的老克柔龙愤怒的咆哮着,不断的挣扎着,但随着暴风雨退去,潮水渐渐下降,死亡的阴影已经爬了上它的躯体。直到乌云散去,几个与它庞大体型相形见绌的身影出现在了它的身旁,赫然是之前被它所袭击的斑龙们。它们轻松的避开了老克柔龙恐怖的大颚,撕咬他的身体。此时老克柔龙已虚弱的无力反抗了,它在海洋中的残酷统治,终尽于此。
重归族群的鱼猎龙在夕阳下浮出水面,用高亢的鸣叫宣誓着自己的胜利,几头蛇颈龙也纷纷探出自己的脑袋发出兴奋的吼声。虽然不知道这个奇异的家庭在未来会何去何从,但可以确信的是,它们定将在陆与海的边缘写下一段属于自己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