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深夜写下的作文,真的是边哭边写,我想爷爷了)
“xx牌长寿丸,活过两百不是梦,集齐七十二中药,皇家配方,包您仙寿延年。赶快拨打热线:0566238!前五十名购买送XX牌筋骨贴!”
那双布满皱纹的粗糙大手中攥着一根细细的笔芯,一笔一划的落在那张微微泛黄的纸上,他的字又大又工整,齐齐的排列在纸上。“长寿丸——0566238,‘一洗黑’——7672877......"他用笔尖点着字,跟着轻轻地念,仔细确认过后,他把纸和笔芯放在茶几上,用遥控器压好。
他是我的爷爷,上幼儿园前,我一直和爷爷还有奶奶在一起生活。
他很古怪。他爱记购物频道的电话热线,但是他从来没有为此摁动过那台老式电话机的按键,可他又会一次次地和奶奶说那些产品有多么多么好;他爱看抗日剧,一部剧总是要反反复复看上好几遍,即使他已经知道鬼子的阴谋不会得逞,可他仍要一遍遍地说:“咿!小鬼子真坏嘞,这短命鬼!”(方言)
我小的时候剥鸡蛋毛手毛脚,剥下来的蛋壳常常连带着蛋白。这些蛋壳我就不要了。而爷爷总会边抓起那些蛋壳,边告诉我不能这样,太浪费了,说我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珍惜。说着,他把蛋壳丢进要拿去喂鸡的那只旧的掉漆的搪瓷盆里。
每天下午,我都是在家里玩玩具,看电视度过的。我有两大桶外加一大箱的玩具——这是我小时候最骄傲的,因为村里没有一个孩子的玩具比我多。基本上每一件玩具都是爷爷奶奶买给我的。我最喜欢的是冬天,爷爷会给我裹上小毯子,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我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可以一边摆弄我的玩具,一边看我最喜欢的托马斯。就这样,一直等到奶奶下班回家......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时候快要冬天了,爷爷长了脑肿瘤。本来手术很成功,可半个月后,术后脑积水让爷爷成为了植物人。奶奶不忍心让爷爷再吃治疗的苦,把爷爷接回了家。
爸爸让我每天回家都先去爷爷的房间叫一声爷爷,有什么事就多和爷爷说说。
可是我没听。
每次,总要爸爸催我,我才慢吞吞的去爷爷房间里,喊一声“爷爷”,但是,只有一声“爷爷”。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和爸爸妈妈大吵了一架,我把书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爸爸妈妈也重重地打了我。后来,我也记不清了,流着眼泪睡着了。
凌晨,妈妈红着眼眶 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哽咽地说:“爷爷老掉了,爷爷,老掉了”“老掉”这个词我是第一次听说,我没有听懂。迷迷糊糊地被拉下了楼,到了爷爷房间里。我看到奶奶和爸爸坐在床沿抹眼泪,奶奶哭的很大声,不停颤抖着叫着爷爷的名字,爸爸哭的一抽一抽的。我爬到床上,跪坐在爷爷身旁,也开始大哭起来。
我知道“老掉”是什么意思了。
爸爸把爷爷扶起来,让爷爷的身体靠着自己,我用双手抵住爷爷的背。那触感分明是温热的,有着和小时候一样的体温,可是爷爷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我了。
爸爸让我看爷爷脸上的泪痕,他的声音是断断续续的:"今天......我们打你了,爷......爷爷......很想上来......救你,你哭的声音,爷爷......听到了。”
我的哭声爆发了,这间小小的屋子,我们一家人的哭声在这里高低起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爷爷有些冰凉了,爸爸整理了一下情绪,给殡仪馆打去了电话。
爷爷,要躺下了。
我和妈妈都在客厅里折纸钱。那是我哭的都没有力气了,连脸都哭麻了,只是一下一下的吸着鼻涕,用手背擦掉那些快要滚落的泪珠。我的手上机械般地重复着折纸钱的动作,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地放映着那些我和爷爷的美好回忆。
我看着窗外的黑夜是怎么一点一点被吞没的;看着纸钱是怎么一点一点从箱底满上箱顶的;看着爸爸在屋里屋外进进出出地收拾爷爷的遗物。连那把爷爷坐的椅子,它也将要被烧掉。
天亮了,我累得昏睡过去。
到了头七那天,按我们这里的习俗是要去爷爷房间里上香的。我记得我说:‘爷爷啊,我会好好学习,不会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你们失望的,你要保佑我们身体健康。’'妈妈苦笑着说,“爷爷已经不在了。”
我哇的大哭起来,“是啊,我已经没有爷爷了。”
如果那几天,我多和爷爷讲讲话,也许也不会这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