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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喻的解释传统(2)布鲁姆《人应该如何生活》

2020-10-01 00:32 作者:心田安详  | 我要投稿

503b开始苏格拉底把问题转向培养哲人的问题。《王制》的顶点业已到达登峰。现在的一切都必须依靠影像(images)来完成,因为,苏格拉底的学生没有任何关于哲学的个人体验,但他们却必须尊重它,以便拥有关于整个政治问题的适当视角。早先,对于彻底献身城邦的阿德曼托斯来说,之前的认识还是正义的理念超越了任何可能的城邦,而现在,正义的理念只是在对好的全面研究中论及的众多理念中的一个。(p141)

(P142)苏格拉底论证表明,肯定有一种好本身,一种由好的事物分享的好的理念。好还必须是一个超级的理念,一个诸理念(ideas)的理念(idea),因为其他的理念,比如正义、人、美,也是好的。它们都分享了唯一的好的理念。既然诸理念存在,那么好就是存在的源泉,但它以一种不同于其他诸存在的方式存在的意义上,它超越了存在。接着,苏格拉底告诉格劳孔,不能把一种关于好的解释给他,因为他没能力给出它,并且格劳孔也没有能力理解它。(506d6)对比《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p163,布鲁姆同样谈到搁置“好”而以太阳类比。基于我们经由太阳所知道的可见世界,我们可以经由好的理念推测出可知世界。苏格拉底通过划分线做到了这一点,分线描述了事物的存在和理解它们的能力。分线是宇宙的漕渡,它可以为哲学灵魂的抱负提供基础。充满爱欲的格劳孔被告知,爱欲是灵魂对整全的渴望。哲学曾被引进来作为实现城邦之好的手段、并正被用作发现好本身的手段,结果成了目的——属人的好。

(p143)分线描述了灵魂从认识的最低水平即想象(imagination),向信念(trust)、思想(thought)、最终是最高水平即理性(intellection)的发展。但是,苏格拉底在此表明,这不是一个仅仅取决于天分和奴隶的简单运动。有强大的力量阻挡着哲学探求。发现这一探求,具有从束缚(bondage)中解放出来的特征。由此便引向了苏格拉底最著名的象喻——洞穴喻。按照布鲁姆说法,表面来看,引向洞喻的讨论首先是因为它形象地表现了束缚或阻碍哲学探求的力量。当然,我们已经默认了对“好”的内容的探求只能通过触类旁通的方式进行,这当然也算引入洞穴喻的原因。布鲁姆在描述洞穴时插入了一段思考:我们的生活混合了丑陋和崇高的可能性。启蒙运动,顾名思义,相信光亮可被带入洞穴,隐喻可被驱散;在这一观点来看,人们可以生活在完美的光亮中。苏格拉底否认这一点;哲人不把光亮带入洞穴,他逃出到光亮中,并可以把少数人引向光亮;哲人是一个指引者,他逃出到光亮中,并可以把少数人引向光亮;哲人是一个指引者,而非启蒙者(torchbearer)。照亮洞穴的努力,会弄巧成拙:一部分人渴求阴影。光亮将被弄暗淡,将被歪曲;它在洞穴中不会提供真正的明晰。同时,那些拥有上升到光亮之冲动的人,则会被看似基于理性的神话所劝阻,以致再没有任何别的他们可向之上升的光亮了。因而,解放灵感的唯一来源将从洞穴中消失。启蒙运动教导说,洞穴可以被改变;苏格拉底则教导说,洞穴必须被超越,而且这一超越只能为少数人所完成。

这一段对启蒙运动的批评,布鲁姆承接了柏拉图的洞穴喻(神话),并发挥了可延展性,并根据洞穴的形象来想象启蒙运动者基于理性的洞穴神话会是什么样子。按照布鲁姆的说法,它扭曲光亮,贬抑哲人超越洞穴的条件。似乎只有哲人才能在心灵中完成一种开放精神,而其下的人只能留在洞穴,遵循洞穴秩序,值得企盼的是哲人给洞穴的封闭世界提供更好的生活,而贸然开放的理性光明则会导致更多的混乱和精神封闭。因为他们平面化的暗淡之光扭曲了真正向上开放的光亮。我们之后会对堪启蒙运动的洞穴解释,布鲁姆实际已经充实了洞穴喻,尽量贴金柏拉图本义的填充,并为启蒙运动填充了一个对抗柏拉图洞穴的神话。但一切还为时尚早,不论布鲁姆如何贴近原义,事实是,柏拉图并为将这个洞穴按照他的方式和侧重点讲述。需要观察的就是隐喻在此发挥的作用。它起到的是修辞作用吗?它在左右着神话的发展,而神话的发展直接决定对柏拉图的解释,进一步说,在布鲁姆这里,影响的是对政治哲学的解释。

(p144)布鲁姆说,不断回溯分线,才能理解洞穴。洞穴在什么意义上代表了关于教育的人类处境?囚徒所看的洞穴墙上的阴影对应线段最低水平即想象。原物是我们对其拥有自然意识的事物(植物、动物、人造物),即我们通过感觉意识到的各种多。理解这些原物的能力或许可被称为信念,它是知识的起点。想象之所以不是知识的起点,是因为它既不能区分什么仅仅是一种阴影,亦即一种由我们的心智视力之特质或起反映作用的媒介之特质所导致的歪曲,也不能区分什么是对实物的精确反映。只有意识到影像是影像,看到了影像来自原物,才能到达知识的起点。而获得从想象到原物的意识,想象必须得到信念能力的援助。为何苏格拉底坚持我们的处境是错把映像当实在之人的处境?似乎是因为我们太把实物(objects)当真了,我们没有认识到原因或第一原则的重要性和更高的实在。怎能说我们是被束缚在线段的最低水平?似乎因为:洞穴即城邦,我们对城邦的依恋把我们束缚在关于事物的某些权威意见上了。我们不是将人们看作他们所是的那样,而是看作他们被立法者和诗人所呈现给我们的样子。布鲁姆的解释不无道理,毕竟在苏格拉底时期的古希腊仍然是尊崇诗人对城邦的立法性价值的,而诗人在柏拉图看来是对感觉意识到的各种多的模仿,处于线段最底层。理论人对意见和它们所捍卫的城邦没有任何特别的关注,但公民的世界总是一个自然与习俗的混合物,并且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世界。我们依恋幻想(illusion)是因为它建构了我们自己的世界,并为我们的特殊存在赋予意义。(p145)不过我们仍然要思考,洞穴作为城邦的隐喻当然很合理,但还有没有其他的隐喻方向了呢?而这种隐喻方向要经过检测,即不能是凭空地移形换影,而是符合柏拉图的原义和语境。

哲学或科学仅仅关怀人或城邦,而非这一特殊的人或这一特殊的城邦。但几乎没有人也绝对没有城邦可以忍受这一点。我们对自己的东西的热爱把我们束缚在洞穴中,为了向上移到知识的分线,必须克服这一强大的激情。而这么做必须离开其人并被视为叛逆者,遭受他们的法律所规定的惩罚之危险。这些都是把我们和洞穴及其影响捆绑在一起的束缚。打破这些束缚需要罕见的激情和勇敢。

(p146)分线和洞穴教导我们,有两种对心智的致命诱惑。第一种,一些人坚持洞穴中影像的重要性,并指派他们自己当那些影像的保卫者,这些人从而是哲人的指控者。他们通常具备很高智力,但不愿放弃他们及其人民的特殊经验的魅力和重要性从而被迫憎恶理性。他们讨厌普遍性,他们的支配性特征是虔敬,而虔敬时常转化为盲信(fanaticism)。他们位于人民的领袖之列,并充当人民信念的保护者。第二种,一些人过于轻易地被解放出来,且未在洞穴中学习他们必须学习的有关人和灵魂的东西。这些人位于线段第三水平,以数学家为最佳代表。他们逃避到一个具有普遍性的世界,并为自己命令和解释那一世界的理性能力所迷醉。他们易于遗忘自己的开端或原则本身是可疑的,对性质上的差异,从而对理念,是健忘的。正如虔敬的人因为理念威胁了他们的世界的异质性而对理念抱有敌意,这些有能力的人因为理念威胁了他们的世界的同质性而对理念抱有敌意。阿里斯托芬嘲笑的就是这些人。这两种诱惑为人的两种最高贵的技艺所援助:诗和数学。为抵制这些诱惑,一个人的理性必须既勇敢又节制。苏格拉底在对哲学的改革中展现了这些德性必须被结合起来的方式。一个人必须在他探求所有事物的第一因时以及在他拒绝接受洞穴的神圣意见时,是勇敢的。但他也必须是节制的,并因害怕被刺瞎从而无法辨别不同种类的事物而不直接看太阳,而必须只看太阳的映像和太阳所照亮的事物。他一定不能试图直接领会存在,而必须努力在关于不同种类的存在物的意见中去辨别存在。辩证法,苏格拉底所实践的友好谈话的技艺是这一勇敢和节制的混合物。以上是布鲁姆在洞穴喻的隐喻意象下的延伸解释,不得不说,非常贴切柏拉图。其隐喻意象的运用没有一点间离的感觉,似乎完全遵照着柏拉图的意思。我们似乎可以把解释看作一种续写,好的续写与原著是没有间离感的,这体现在不违背作者原义,甚至是原义更具体和全面地表达。伟大的书不在于解决伟大的问题,而是提出伟大的问题,这种问题类似神话一般生动,同时充满紧张感和严肃感,但绝对没有凝固成蜡像。在柏拉图哲学之下,洞穴喻是一个具体的神话,而《王制》本身的戏剧性也是一个生动的故事,它们的严肃性是轻松的和流动的。布鲁姆为故事提供了一个非常切合语境的续写,具体来说就是每个一神话中的意象的发挥都足够贴合故事的语境。有些人的续写则是讲述自己的故事。布鲁姆的续写似乎还是柏拉图,海德格尔的续写一定是海德格尔。

(p147)注意到,洞穴喻的描述中,一个人从枷锁中解放出来并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是通过一个迫使他转向光亮的教师。这一转向的实际典范表现在《王制》的情节中。克法洛斯拥有关于正义的意见;在对正义的探究中,我们不是通过社发观看正义或建构定义,而是通过检审这些关于正义的意见来开始的。洞穴中的人各持意见自相矛盾,但正是它们的矛盾使其超越自身,指向更可理解的意见和不容许这种含混性的事物。从相互矛盾的意见到意见的共识,再到辩证法导向一种最终的一致。布鲁姆说,只有通过我们被监禁,才能实现一种解放;我们关于事物的言辞,如果适当地被检审,就是光亮在洞穴中的映像。

(p148)解放的实现导致伟大的幸福,而哲人便不再乐意回到洞穴中。寻找公正无私的统治者的问题解决了,但哲人并不想做统治者,他必须被强迫。如果哲人将要统治,一定是城邦强迫他们这么做的;不让人民知道哲人的王者技能(kingly skills),这正符合哲人的利益。这个完美的循环立基于真正的利趣(interest)冲突。

起初要创建的城邦中,每个成员的义务都与他的自利相同一;在其中彻底的奉献是可能的;正义的普遍要求没有破坏城邦的法律;没有任何主张超出城邦界限之外。但现在明显的是,在决定性的方面城邦不是自然的:它不能理解人的最高活动。现代人习惯于坚持几乎每个反对公民社会的主张都是正当的,但苏格拉底否认这一点。只有一种主张,其尊严比城邦的尊严更伟大;在这个关头,城邦的界限才变得清晰起来。

(p149)从灵魂对整全的渴求这一行为的壮观来看,城邦显得非常丑陋。美好的城邦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洞穴,它的幸福的公民则像是囚徒。从城邦的观点看,哲人看上去滑稽可笑;但从整全的观点看,则是公民看上去滑稽可笑。

在对第七卷讨论结束前,布鲁姆的重点都放在论述城邦(政治)与哲人(哲学)之间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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