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42【回首向来·北海之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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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苏武被流放于北海之滨十九年后，遇到一匈奴少年，二人相谈甚欢。
次日清晨，少年一出门就看到帐外落下了一只大雁，脚上缠着一小条粗帛。少年高兴极了，跑过去逮住那雁儿，把帛取下来。这时苏武也刚出来，见那只大雁竟然不躲他，便问道：“小友，它怎么不怕你？”
少年笑道：“这是我的朋友，给我送信来了。”
苏武问：“谁给你的信呢？”
“我妻子。”少年答道。
北方游牧民族分家很早，十岁出头的男娃女娃也就早早成亲了。少年说这只大雁是他妻子遣来的。他只要用汉字写上自己的位置，系在雁足上，让它再飞回妻子那里，妻子找了认识汉字的人解释一下，就能过来找到他。
匈奴少年既然告诉妻子自己的位置，也不好再乱走动，便在苏武这里住下，这几日一直陪他聊天。匈奴民族有语言但无文字，交流起来很不方便。再加上二人说话时总是苏武说得多，少年干脆提出要好好学说汉话，省得苏武那么老了还要磕磕巴巴地讲匈奴语，听的时候怪着急的。连日来，听苏武没完没了地讲述大汉的风土人情、长安城的盛况，还有自己对汉室那天地可鉴的一片忠心，都令少年神往佩服。
直过了大半月，这日中午，二人刚吃了饭，那少年忽然听到一个西北边的汉话声音直出现在他的头颅中央——“救救我。快来北海救我！救救我，快救我……”
“谁在喊？！”少年一怔，以为大白天闹鬼了！明明听到声音，却不知是谁说的。
苏武不以为意，说这里每隔两个月，就会有同样的声音。自己刚来的时候也经常听到，初几次听了也害怕，后来听了十几年，就见怪不怪了。
少年道：“这个声音是求救的，那人一定是有难了吧。”
苏武道：“我起初顺着声音向那边寻过十几里，直到北边有一座我断断翻不过去的雪山，那求救的事，我也就爱莫能助了。”
少年听了，非要越过雪山去看个究竟，一是好奇，二是想救人。苏武说这求救声每次只响四个时辰，再听见就是两个月之后了。少年听罢，当机立断，循声奔了出去。
“快救救我吧！我在北海……”
年轻就是好！那少年凭着一副结实的身板和游牧民族的惊人体力，飞跑到雪山下。他想都没想就沿着山南坡往上爬，又从山北坡溜下来，再往西北走，直看到一片万里冰原，望不到边际。他这一口气跑了有三个时辰，才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终于，终于有人来了！恩公快下来救我啊！”那个声音在此处听起来已经很响了。
“你在冰块……冰原下面吗？我怎么下去救你？”少年用汉话吼道。
那个声音答道：“恩公听好，这里是冻住了的北海。你朝西边走三百步，那里冰面很薄，快将它凿开了下来救我！”
少年连忙找了一块利石，照他说的做了，凿了有一刻多钟，才打碎一片冰面，看见下面湛蓝的深水。他傻眼了，自己再年轻力盛，跳进这片冰水里，不淹死也得冻死，绝无生还的可能。他冲着水下吼道：“我实在没办法救你。这水太冰了，我下不去啊！”
“不，恩公，你只管跳下水来，我会玄门道法，给你念个‘避水咒’，保你平安无事啊。”水底传来了声音。
少年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既然会什么‘避水咒’，干嘛还要我救？不会是什么水鬼，要骗我下去吃了我吧？”
“恩公，我是卡在这里动不了了。你快来救我，我不仅不会骗你，还有重谢啊……”
少年听了这话还是不太相信，但他本性善良，经不住那人凄声哀求，心道：“他要是真的有难，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我就稍稍下水看看，如果他骗我，我尽快上岸就好。”他这么一想，再也顾不得别的，喊了一声：“我没指望有重谢，你不要骗我就好。”然后硬着头皮一个猛子扎到水中。
没想到，还真有避水咒！
匈奴少年跳下水之后，身上并未沾湿，也不觉得冰水十分刺骨，只是往下沉。原来他被一股混沌真气罩住了。北海很深，他约摸沉了两刻钟，方触到水底。
只见水底有一个老人，面如白灰、须发邋遢，容貌显得有些狡黠。他自腰部而下全部卡在海床以下，只裸露出上半个身子。少年见状忙问：“老人家，你怎么能卡到这里？”
那人惊道：“恩公啊——你可来了！”喊得差点哭出来。少年吓了一跳，但见老者双手扶地，不住磕头。“唉唉，你先不要磕了，先告诉我怎样救你出去。”
“我就只能这样卡着，出不去了。”那老人道。
“啊？！那你叫我下来作甚……”少年说罢，心想他一定是困在此地太饿了，要把我吃掉！他叫我一声“恩公”，就是要我给他填饱肚子。想到这里，他害怕极了，便后退两步。
“恩公莫怕，我绝无加害之意。”老人道。
匈奴少年定了定神道：“老人家，你还是说明白些吧，你怎么卡这里的，又该怎么救你？”
老人将须发拨弄了两下说道：“恩公，老夫名叫申公豹，本是昆仑山玉虚宫门人。但我背叛了师门，助纣为虐，犯下不少罪行。九百年前，我师祖命人将我投入这北海之眼，以致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了。”他说着就又要哭起来。
少年听不大明白，但晓得他是有罪之人，卡在这里是对他的惩罚。他说：“既然如此，我也没有本领救你出来啊。你是要我去找你师求情吗？”
老人哀道：“不不，贫道已自知逆天而行，罪有应得，师祖也绝不会原谅我了。只是这北海之底有一股极寒之气，时刻侵我体肤，令贫道痛苦不堪。我想求你，将那寒气除去。”
少年道：“既然是这么厉害的寒气，你有法术都没办法，我又该怎么做？”
“简单得很，”申公豹说，“那寒气是从一把古怪的刀中发散出来的。那该死的刀在距此向西二里处，你去将它找到，带出北海便是。”
匈奴少年按他说的，果然找到了寒刀。那刀嵌在海底，透着蓝光。少年甫一看到刀身，心底里竟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悸动，令他双臂微微颤抖。他仿佛产生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渴望，希望能拿到这把刀。但是他从未练过刀法，也不知这股莫名的冲动从何而来。
在此刀附近，少年身上的避水咒已经抵不住那股寒邪了。但他忍着刻骨冰痛，硬是将刀拔了出来。与刀柄接触的一瞬间，极寒之意传遍少年全身，他内心的悸动也随之消除了。
少年心中不禁赞道——好漂亮的刀！
他又费了好大力气游回申公豹处，此时已是冻得眉心发蓝，牙齿打颤了。申公豹从来没细看过这把折磨了自己几百年的刀，拿来仔细看过后，也是大赞——此刀形状厚重，如冰如玉，幽蓝炫明。他又看到刀柄刻有“北辰”两个古字，知是此刀的名字。
“北辰刀，你可把我害苦了！”申公豹握着刀，哭笑不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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