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莉莉：机巧之花 Assault Lily Mecha Flora（52）
机库前的空场上，未修补的弹坑历历在目，停留在这里的机体却不在意。咎瓦尤斯非常熟练地从飞行形态下伸出两只手，吊着缪尼尔从海岸方向进场，降低到二三十米时把胖胖的CHARM轻轻一丢。“到家了！虽然我很想追上闷头往回赶的梨璃同学，但不能放着你这个宿敌不管。不用言谢！”枫的轻描淡写中透露着惋惜，徐徐飞向机库门。
站稳之后，米莉亚姆打开座舱盖，第一次起身却没能站起来。她感到小腿发软发抖，等了半天才尝试成功。无暇顾忌难看的动作，从座舱边沿爬到地上，米莉亚姆一转身就被紧紧抱住差点断气。百由的笑声里带着些许悲伤：“格·罗·皮——！我知道你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早知道会这么担心护佑之子，我应该把你留在身边！”
费力地从守护天使怀里脱身，米莉亚姆跌跌撞撞跑到一柳队的停机区，发现这里也没有全部停满。她问坐在巨人脚下的梅和鹤纱：“我刚回来，谁看见梨璃怎么样了？”
鹤纱摇头回答：“我也没看到，她应该是第一个返航的！”
梅似笑非笑，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米莉亚姆望过去，只见梨璃的冈格尼尔双膝跪地，仅剩的一只手也撑在地上，胸口门户大开，整备组正在围拢。
她离开之后，鹤纱试探地问背对自己的梅：“学姐，守护天使的事情做好打算了吗？”
“我想好了，在公布之前，你和二水都练习一下叫姐姐的方法吧！”梅恢复了笑容。
找了个地方坐下，疲劳和酸痛立即席卷二水的全身。她强打精神整理起亲眼目睹的作战经过，很快就落入漫无目的的反复回忆。迷离的视线中，各种各样的人在她面前来来往往，有整备人员、步兵和其他辅助角色，最多的还是Lily。未脱的战袍勾勒出她们流畅的身体曲线，少数单独行走和三五成群的以外，大多是结伴而行的两人组。
轻声呢喃的对话和互相扶持的姿态，令二水感到愈发温暖。她猛然蹬地坐直起来，自顾自大声说：“成为Lily实在太棒了！我要继续以迷友和偶像的双重身份出力，支撑她们所有人！作为历史新阶段的开始，先写一篇翔实精彩的战地报告出来……！”
战胜后的次日，天空较为阴沉，有凄凉的风从海上来。神琳、雨嘉等百合丘学生换回了深色的制服，她们面对的神庭一众则再度披上红色主调的战袍。“我们的前几把手因为私人原因没法来送别，实在失礼，望勿见怪！”神琳彬彬欠身道。
叶星轻轻摇头：“怎么会呢！贵部让我们见识到了一流强校的作战风格和水平，一柳队长也充分发扬了勇气和韧性。我祝她早日恢复，回到指挥岗位上来！”
高岭接上队长的话：“可惜我等还有其他任务，不能久留。期待下一次再与一柳队共同战斗！”姬歌兴致不减：“这是我刚录的歌，麻烦帮我转交梨璃，听了一定能打起精神的！”灯莉忍着眼泪说：“等我回去就为我们全体画一幅画！”
起飞过程中，苏加阿尔还特地转身做出致敬的动作，才落到玛尔特背上。眼见5台友好的机体即将消失在天际，雨嘉慢慢捏紧神琳的手，低声说：“梨璃能好起来吗？”
用余光打量下身后的其他队友，神琳微微侧过头回答：“她一定可以的，我们只需用耐心和真诚等待即可！”不久前的景象浮现在她眼前，梦结从卧室里走出，带上背后的门，对厅里的众人摇了摇头。紧闭的房门后面，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霞光没有完全染上金色，空气还有些清冷，枫吸了口气，再次抬手扶正制帽。她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中间被一条石板路隔开，路外侧的背景可见基地后方的群山，这一侧的背后则是兵营的各种建筑。在枫和这些背景之间，肃立着成排成行的军装人群。
她低下眼，摸了摸胳膊上崭新的学生代表袖章。枫本想留在宿舍里陪一个人，但在史房解释过学生代表的职责后，她又感到不好拒绝学校的指定。左右两边站着的是同为一年级的学生代表，再往外则是二三年级，着装是一样庄重的黑色。
黑色的电动车从石路上慢慢驶过，车后拖着象征性的灵柩。枫看着它被几名军人从车上卸下，肃穆地抬进草地，吊放进一个新挖成的墓穴。密切相关人士先后撒了几捧土下去，跟着是一铲铲大把填土。墓穴被埋平后，一排士兵斜过枪身连发数响，余音中响起悠扬的风笛声。枫也沉浸在悲痛而不张扬的气氛中，但有些庆幸名单里没有她认识的人。
排列整齐的队伍变形后走向新坟，这座墓碑背后还有几十个同款的白色标志物。近距离凝望着在墓前致敬的同袍，常服笔挺的露米娅保持沉默，一条胳膊吊在胸前。大野的手轻轻搭在她完好的一侧肩上，声音平静如水：“不论生死，他们都是最好的人。”
露米娅双目微闭，抬起手压住对方的指尖，睁眼道：“我曾以为能够习惯这种事，现在才明白是感伤使我还像个人样。只要战斗还在继续，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一样的事，但你说得没错——我们的星球一直得到最好的人的保护。”
“很多生命因为这些牺牲而得救，并成为更好的人。还有一些人并未离开，很快会回到我们中间！”女医生的目光有些激越起来，让中尉油然而生一种惊喜。
白色为主的房间里万籁俱寂，只有仪器的滴答声维系着与四周的联系。床上的男人浑身绷带，慢慢睁开眼睛，费力地转动脖子，对面前架起的一块屏幕挤出笑容。画面上的女人和小女孩万分焦急，同时表达着无上的喜悦。拉米雷斯用异国语言说完几句简短的话，见后方的亲属得到了安慰，悠然抬头望向对内的窗户。
窗外的室内，几个人惊喜地又跳又叫互相拥抱。他们大都穿着MEDIC的作训服，只有一个魁梧的男人套着病号装，即使伤口不小心被碰到也在抽着气笑。
小丘顶部的平地上，海风轻轻吹拂着青草绿树。草坪上的上百座墓碑前，肃立的人群大部分是黑衣的妙龄少女，剩下的是佩戴代表袖章的成人。人群前列的梦结仔细看过，确定墓碑至少新增了一座。她又对周边前后扫视，果然还是没找到那张阴郁的脸。
行列分散送别之前，咬月背对寂静的墓地郑重地发出洪亮的声音：“今天我们又在这里送别为守护家园和同胞献身的年轻战士，她们都是新学年开始以来百合丘丧失的宝贵人才。但是比失去意义更为重大的，无疑是逝者留给我们的东西。精悍顽强的勇毅、临难不苟的气节、关爱同人的德善，都被她们保持到生命的最后一息。正是由于濒临绝望和毁灭也不屈服的高贵意志，我们才有机会取得巨大的进步，并能以更多的胜利告慰英灵……”
梦结没有听全演讲就离开了墓地的人群，但她觉得代理事长好像隐隐提到了一个并不算作Lily以至己方的牺牲者。带着怅然中的理解，她回到大家朝夕起居之地，那扇房门依然闭锁故我。离开一段时间再看，高架床上只剩下掀开的被褥。
刚入夜，海边已经全然暗下来，原本的少量灯火在数日前被掐灭。梦结听着越来越响亮入耳的浪涛声，踏在松脆的沙地上，很快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独自面朝大海的梨璃怔怔地远望，听到有人接近也不为所动，直到梦结站到肩侧。她转过头来，有气无力地开口：“晚上好，姐姐！晚饭用过了吗？我吃过了，一点也不饿！”
梦结柔和又坚决地伸手抓住她的肩，扳到正对自己：“你有胃口了我很高兴，不过我现在就像饥饿的人需要吃饭一样需要你，我们全体都是。回来吧，我的军团长！”
梨璃慢慢抬起低垂的双眼，笑容苦涩异常：“我居然有那么傻，为了一个不知深浅的想法就抛下最好的朋友不管不顾。在我埋头准备的时候，她不知经历了什么？就算现在成了Lily还组建了军团，我也没能救她——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你做到了。”梦结冷澈的目光中混合着淡淡的慈爱，“如果没有现在的力量，你连见证她的最后也没机会。正是因为你有了Lily的能力，才能结束她的痛苦！”
再也绷不住的梨璃淌下大颗的泪珠，争辩道：“可是…我怎么能亲手……！为了保护更多人就得牺牲这一个吗？！她连一块刻着名字的墓碑也得不到，这难道也是lily的宿命？！”
有所触动的梦结抬高视线，把护佑之子拉近一些：“不是宿命，只是伴随战斗必然发生的抉择。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连她也会为你高兴。我恐怕她并非与你共享记忆的那个人，但你们相处时的感情并非虚假。她真心实意想让你帮她最后一个忙，你用自己的力量实现了这个愿望，我对你们的勇气和意志都很钦佩。那孩子也是不输你我的勇者！”
潸然泪下的梨璃从喉咙深处拖出长音，一头把脸埋进梦结的胸口。后者就势将她牢牢抱紧，手掌在梨璃背上轻轻起落。洁白的月光探出云层，海涛和海风渐次安静下来，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女孩的呜咽在回荡……
第十章 完
下集预告：四方雷动的前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