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是沈夜2
从那天起,我面团子就没软过!谁敢欺负我,我就干他!打不过就找我哥!刀、枪、剑、斧、锤、鞭、棍都摸过的哥,就算是花架子也比他们强!
我哥长得高!我哥长得好看!我哥从不凶我!我哥的拳头揍别人是硬的,给我按摩时是软的。
我哥是我的英雄,他就是最棒的绝世好哥!
不过我最讨厌罗浮生了。
因为有了他,令我哥没时间陪我玩,没时间给我做饭,没空给我弹琵琶。
他是罗家的小少爷,比哥哥小两岁。这阵子刚从外面接回来。一天到晚就知道趾高气昂的晃来晃去。穿的花里胡哨,跟个洋娃娃似的,像个女孩儿。
呸!整个娘娘腔。
最讨厌的是他总和我抢哥哥。他说哥哥是他家的家奴,就是他的人。是罗家在供哥哥读书、让他学戏。所以哥哥就要帮他写作业、给他唱戏、为他弹琵琶,要天天伺候他。
狗屁!哥哥是我的!!凭什么伺候他?他自己没手没脚么?明明就是见我有个好哥哥,他没有,就想要!他这是赤裸裸的妒忌!!
我讨厌他!所以我们见一回,就打一回。没想到他看起是像个女孩儿,打架那么厉害!我居然打不过他?!一定是因为他比我大两岁!!是他以大欺小,不是面面大王无能!!
我是打不过他,不过我发现只要我来闹,他就没空缠着哥哥,所以就算天天输,我还是天天来,输了架赢了哥哥就是值。
后来慢慢的,每天他都在乖乖地等我来。他嘴上不承认,却总是会留好吃的给我,会逗我玩,也没那么独占着哥哥。我是个大度的人,他也没个哥哥,我告诉自己看在好吃的份上,允许他借用一下我的哥哥。更何况他长得也有点像哥哥,不过还是我最像。
从那天起,我们三个天天混在一起,我借出了一个哥哥,多了一个天天有无数零嘴的“生生哥哥”,想想也不亏。
那一年我六岁,刚上小学。
有了罗浮生,我俩闹的地方就更大了:我们会在楼梯扶手上滑滑梯;会钻到酒窖里抓迷藏;会到冰箱偷吃的;会到花园里去撵鸡追狗……每次都是哥哥帮我们看风,以琵琶声为信号:平缓为无事,加急则要扯呼。
无论我们怎么闹,哥哥都没发过火,次次都是叹了口气,就笑着帮我们收拾善后。对于我们的胡闹,罗爸爸也没说什么,却总喜欢盯着哥哥不放,有时还会训斥一下。对着罗爸爸的训斥,哥哥也只是温和的笑笑,不说话。
因为哥哥把我宠上天,所以我一直以为我就是哥哥最贴心的宝贝,没想到十岁那年他居然舍得把我给强行送走?!
坏哥哥!我讨厌你!足足讨厌了两天!
我还记得那一天,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个干瘦的大叔。
痞里痞气的一个人,叼着支烟,一口黄牙,我刚开门他就冲着我直接呼了一口烟雾,臭死了。
“小崽子,你妈呢?洪爷找她。”
我认得他,是洪爷身边的人,但看着就不顺眼,我没好气的回着:“妈不在。”说罢,反手便想关门。没想到他一伸手,顶住了门,不但没离开,反而走了进来。猥琐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还动手捏起了我的脸和手来,讨厌死了!
“小崽子长得不错嘛,多大了?”他假笑着问我。我扭头就避开他的手,讨厌!别用满是烟味的臭手碰我!比被一盆蚯蚓爬脸还恶心!我厌恶的抬手擦了擦脸。
“团子,谁来了?”哥哥闻声从厨房里出来。
“哥!是来找妈妈的。”
那人听闻声音,眼光从我的身上移到了哥哥身上,火辣辣、赤裸裸、满眼惊艳再也挪不开,伸手就欲往哥哥脸上摸。
哥哥一闪身避开,并把我拉到身后护着。
“你好,请问还有什么事吗?”虽然不喜欢,但哥哥还是很有礼貌的问着话。
“洪爷现在在罗家,说找沈领班,那是洪爷亲自指名的,我一个跑腿的说不了事。现在沈领班不在,你代你妈走一趟,亲自和洪爷解释一下吧。”
哥哥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我妈现在应该在美高美,要不麻烦你走一趟,却那儿找她吧。”
“我现在可没有这个闲功夫到处找人,洪爷那可是限时的。还是你们哥俩随便一个跟我走一趟吧。”他用眼上下瞄着哥,用舌头舔了一下开裂的唇,继续像头癞皮狗一样乱哮:“我的兄弟们就在门外,你要不想去,我就带你弟弟去解释,反正都一样。”
闻言,哥哥往门处看了看,确实有好几个精壮的混混守在门外,他思量了一下:“我跟你走。”然后哥哥转身对我说:“一会我走后关好门。除了我和妈,谁来也别开。饭做好了,自己吃完饭就去写作业。我去去就回,如果妈妈先回来,你就告诉她我去罗家了。”
刚说完,便被那人一把拉住手,哥一转身反手扭住了他另一只想摸上来的手:“别动手动脚的,我会跟你走。”
那一夜哥哥没回,妈妈也没回,从没试过一个人睡的我,第一次觉得小小的房间这么空,这么冷清。
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没有哥哥的夜晚,我第一次感受到孤独的恐惧,房间内摇曳的各形影子就像张牙舞爪的魔影,重重叠叠,压着我喘不过气来。
原来没有哥哥的我,是这么渺小与无助。
我想我哥了。
妈妈呢?怎么也没回来?
一整夜,我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脑中都是哥哥。
哥哥被带走,不是去解释一下就可以了吗?就那一两句的事情,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生生哥哥不让他走?又要听他弹琵琶唱戏了?可哥哥明天还要上课呢。难道是被罗叔叔骂了?可我没去罗家,生生哥哥应该没闹什么大事吧?那哥应该不会被骂才对。
那哥哥为什么还没回来呢?难道是洪爷的人难为哥哥了?
没有哥哥陪着我、抱着我,闻不到哥哥身上的味道,我就睡不着,一颗心高高的提着,总是放不下来。
哥哥……
直到第二天清晨五点,听闻开门声,一夜没睡的我,顶着满眼血丝,立刻从房间里冲出来:“哥~~”
是妈妈,她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不是哥哥。
“面团,你起这么早干嘛?哥什么哥?你哥呢?”妈妈一边甩着高跟鞋,一边问着。
我第一次这么依赖这个女人,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妈!妈!洪爷的人来找你,找不到,就把哥带走了!哥去了罗家一直没回来!”
“艹!这群狗娘养的!当老娘死了!”妈妈粗鲁的骂着话,在我心里第一次觉得妈妈这么彪悍!这么帅!
“在家别乱跑,到时候自己上学,老娘去接你哥回来!”妈妈转身穿鞋,一边拔着电话,一边就摔门往外跑。
直到下午放学,我一回到家就听见哥哥在和妈妈争执着,言语中隐约有听到他们提到我。我第一次见哥哥与人吵架,看到哥哥,我也顾不上他们为什么吵,一把就扑到哥哥的怀里,直接把哥哥撞倒,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妈妈和哥哥两人不再争吵,哥哥一把抱着我,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而妈妈就在一旁不停的哭。
“我家面团子回来了呦。”哥哥声音轻柔,像微风一样抚过我的心。他认真的执着我的脸,细细看着,心疼的问:“面面不是很勇敢的吗?怎么?昨晚没哥哥陪着就睡不好吗?眼睛跟兔子似的,红红的呢。”
“哥!”我一头埋在他的怀里,细细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应该是刚洗了澡,能闻到沐浴液的味道。熟悉的味道,让我紧绷了一天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攥着哥哥衣摆的手隐隐在抖着。
“嗯~,哥在。”哥哥的手轻轻的拍抚着我的背就像给小猫顺着毛一样。
我顺势坐在哥哥的腿上,窝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即害怕又害羞。沉默一会后,我才将自己的不安诉于口中: “哥,我想你了,我真的很想你,想得我心都疼了。你怎么一直都不回来?”
“我也想你呢。”哥哥继续顺着我的背:“团子不怕,哥哥回来了。哥哥只是帮他们弹了一夜琵琶而已,没事的,哥哥在。不过对不起哦,我好像忘了时间,所以还没做饭,哥休息一下就去给你做饭,好吗?你想吃什么?”
“不吃饭!”我拼命的抱紧哥哥,生怕他又不见了。虽然只是一个晚上,平时妈妈也经常不回来,我也从没担心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换成是哥哥我就担心得不得了。可能是妈妈当时焦急的态度,也可能是我们第一次在晚上分开,又或许是哥哥疲惫的样子,一切都让我不安,生怕一松手,哥哥又会被别人带走,再也回不来。
“我想哥哥,我只要哥哥。”
哥哥停止了顺背,而是紧紧的抱着我,将脸颊搁于我的头顶,轻轻地蹭着我的头发:“面团子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但没想到,这个明明答应了会保护我的哥哥,第二天却不管我怎么哭怎么闹,还是强行给我转了个全住宿的小学。一直到小学毕业,他们都不让我回家。只有到了周末和放假,哥哥才会来学校陪我。
我生气了!面面大王生起气来,后果很严重!
凭什么忽然就不要我了?我气了整整两天!可是一到了晚上,我就开始不争气的想我哥,想念哥哥温暖的怀抱,想闻哥哥身上舒服的味道,想吃哥哥做的饭,想听哥哥说话的声音……想着想着,眼泪带着我的思念比身体先行一步,跑了去找哥哥。
我又开始整夜睡不着。
一个人,真的很寂寞。
哥哥,你怎么舍得不要我?我不是你的宝贝面团子了吗?
到了第三天,思念就像海水一样,把我心中的愤怒都浇灭了。我想我哥,想得揪心揪肺。我就没离开过我哥这么久,宿舍里的同学我不熟,我也不想理他们。
现在晚上睡觉再也没有人给我讲故事,弹琵琶;没有人薅着我的头发,拍着我的背;没有人搂着我,没有人宠着我。
我不再是宝贝。
哥哥不要我了,我就是这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哥,能不能别不要我?我哪做得不对吗?
如打焦的叶子,蔫不啦唧的过了一周的我,如行尸走肉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可当周末那天一大早,看到哥哥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校门来找我时;听到哥兴奋的大喊:“面团子!”;看着那张和我一样充满期盼的脸,迅速挥动的手,我的眼泪就唰啦啦的往下流,真的不是我哭,是他们自己跑出来的!
面面大王是不会干哭鼻子这么丢脸的事情。
一个星期的思念,让我一边闹着别扭,一边扑到他的怀里。原来哥哥还要我,我还是个有哥的人!哥哥说我还是他的宝贝。那一刻我决定:就算他莫名把我送走,就算他一个星期都不来看我,我也不生他的气了。
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