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茶
千般滋味，酸甜苦辣咸，融于一盏，一杯。 ——题记
世间有百般滋味，美酒或醇香或清烈，适宜樱花漫天小酌，适宜水泊梁山痛饮；咖啡或成熟或留香，适合午后娴静加两块方糖，适合深夜忆往昔纯黑微苦。就是那白水，也能被分作各种山泉，凉白，被不同的人，喝出不同的滋味。而这其中或许茶也是自成一派的，他们有的千金难求一饼，出入大院深宅，有的深入市井小巷，供给贩夫走卒，各有各的不同，其中有一种茶，或许不胜有名，名曰墨茶。
我平日不怎么喝茶，浅尝也是茉莉花等寻常可见的品种，家里面茶叶买上一二，也够小半年。一日街边闲来无事，见一个小贩挑着扁担在街边卖货，那穿着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像是凉山那边的人士。奇怪的是，他一不叫卖，二不挂牌子，只是把一包包的货放在摊位前，展示给来往的路人。我便走上前与他闲聊，问他：“兄弟出来卖的是什么。”他答道这是一种茶叶，名曰墨茶，纯黑如墨，入水即沁，芳香四溢。见他并不是什么奇人怪士，我又继续聊，问他为什么不挂个牌子，或是现场烹上一壶，如真的有这么神奇，香味绕梁三日不绝，何愁不能大卖特卖，他摆弄了下茶叶，说到：这墨茶是他们那里独一份的茶叶，自有当地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叫卖时只等有人问才可以回话，也是卖有缘人，也是不想搞什么噱头。
啧啧称奇时，他又继续说道，看你不知道，这茶实际上不好收成，生长十分苛刻。我回嘴道：“能有什么奇怪的，无外乎土需要肥沃些，娇嫩些。”“恰巧相反，这茶反而照顾不得，或者说老天故意为难。”他叹了口气说，“这茶的茶树不是人力帮忙栽种的，是自个长出来的野茶树，村里帮忙栽在肥沃处的，反而长不出来。自己长就算了，还总是在平壤里长出，和些野草共着零星的养料。”“你这不是忽悠我吧，我可不知道这么样的茶树。”我一脸疑惑，“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个。”他有些急了，叫我别插嘴，继续说：这才是开始，好不容易长出幼苗抽芽了，惊蛰前后便总有惊雷滚滚落下，大雨过后，本来是滋润万物的，却只有墨茶那里冲的个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连根拔起，侧躺在泥地里，过了几日又是阳光暴晒，软的软，趴的趴，干的很。”
“那为什么不在雷雨季节支棚挡雨，旱季凿渠灌水，而且这一涝一旱，怕早就十不存一了吧。”有些疑惑，问道，“莫非这一包墨茶，千百树才得？”“哎，你说的村中人也是试过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晚了些，又或是怎么样的，要不是没救下来。”这汉子拨弄了下袋子，看了看里面的漆黑，“救下来的也大多也没有长出茶来，更别说墨茶了。”他顿了顿，继续说，”但这茶像是天生倔脾气，有的靠自己就是挺了下来，靠村里人或许是一条路，可最后或者说最先靠着的还是自己呀，这就和人似的，靠老天爷靠佛祖，到头来，还得靠自己。“我有些被他的话绕糊涂了，只是似懂的点了点头。
”所以说这是奇茶，涝也涝过了，旱也旱过了，又扎了根，又向上长了起来，嘿，一点也不信命。“这贩子又高兴了起来，摸出半卷旱烟抽了起来，还向我递了一只，”这茶就这样又扎根在了这黑土地上，最开始叶片还是那种煤炭球一般的，不见光的黑黑的，慢慢的慢慢的，斗转星移啊，又是几轮风吹雨打，我时常远远地看着，喝，就在那里直挺挺的站着，哪像个娇贵的茶树，就像个战士一样。“我摆摆手表示，不抽烟，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他突出一圈青烟，眼睛开始放光，哈哈大笑：“成了，成了，算上九十九的那晚上，那宝石般的黑色呀，闪闪发亮，在夜里头也闪着精光，贼亮贼亮的，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场景。”“然后最奇的，也是有些悲哀的，墨茶那拼搏了风雨的黑，慢慢成熟，慢慢的飘落，像是功成身退，又或是...反正就是轻轻的飘落。”“那么多风雨，然后飘落了。”“是啊，毕竟也是茶树呀，哪有什么是长久的呢，哎。”他又怏怏了起来，“不过怎么说呢，村里老人说，老天不公，他凭着自己奋起抗击了，乐观重新扎根，也算是绽放了自己的风采。”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不挂牌子，不挂价格的原因么。”我有些恍然。“是啊，所以为什么墨茶又叫有缘茶，祖上代代传下来的规矩不说，任是谁看了这茶的过往，也不会把他当作叫卖的东西了吧，拿来也不是卖，不是缺钱。”大汉又深深的吸了一口，“只是传传给别人而已。”“那就这样周来复始，没什么办法么。”我又看了看袋子里的茶。“也不是。”他像想起了什么，“村里人后来发现，先前救下的茶可能是有些晚了的原因，现在准备在新芽长下之前，就把周边土地给整平整好些。”“这样就算是最不好的土地上长出了墨茶，也起码比现在的有一个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成长下去。”大汉浅浅的笑了，拍了拍旁边的蛇皮袋子。
聊完，我想买上几包，大汉始终没有收我的钱。说和我聊的投机，算是有缘，钱就算了。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价格，或是无价吧。
回到家，虽说我自己不善烹茶，但也拿出了整套的茶具。水沸，轻搅，投入，止沸，舀出，芳香四溢。茶浓黑如墨，初入口泛苦涩，让人不禁眉关一皱，到舌尖又生出酸意，激得身体精神了起来，再向后去，又变得岩浆一般烫了起来，却又不怎么想呼气，只能一动不动受着，入喉又有些咸涩，好似眼泪一样，但千般滋味下，最后的点点甜味，唇齿留香。像是又听了一遍那大汉的故事，又或是窥见了墨茶的冰山一角，味道慢慢消散，心里却不知怎么了空了一块。再饮或落泪，或皱眉，或苦笑，或长叹，但每次都有回甘打底，像极了那又扎根下的倔强，又或是叫乐观的东西吧。
我不知道大汉最后成功了没有，也不再在街上看见他了，但是剩下的半包墨茶，还可以喝很久，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和别人也说说，这个我听到的墨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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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写些什么，如果有生么不妥当的，请各位多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