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最终章）

 

 文 | Misakey

 

精神好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半个小时了，闵玧其还平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刚才田柾国手机里的照片，以及忍不住的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东京？

 

无法否认对她还有期待，以至于产生了是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荒谬想法。

 

“怎么可能。”他突然干笑着，伸出手臂挡住眼睛。

 

不可能的。

 

他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也不会再有任何想法。就算她重新站在他面前，他也能不动声色地从她身边走过，再无波澜。

 

凌晨四点，灯光微黄的房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床上的人起身打开手机，戴上蓝牙耳机，放着助眠的曲子再次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他已经预想到第二天自己萎靡不振的状态，然而醒来时却格外清醒。这一晚上他没睡多久，却也没有觉得疲惫，只是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又有些失落。

 

吃过早餐，金硕珍、金南俊和金泰亨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其他人就在各自的房间休息。闵玧其起得晚，现在还咬着一块还没吃完的吐司，打开了电脑和一旁的携带音乐设备，开始进行上午的创作。

 

音乐，是他现在唯一的慰藉。

 

天气预报说，东京这两日多云转晴，温度会持续上升。美咲从柔软的大床里醒来，看着窗帘之间的缝隙，感受着东京早晨的炙热。

 

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开始收拾一会儿出行的包包，检查房卡的时候，一眼扫见用透明袋装着的白色门票。

 

她深呼一口气，将门票拿在手中。

 

直到昨天她还在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去赴这场演唱会，一直以来，她已经习惯站在幕后观望他们。

 

中途换场时的汗流浃背，接二连三表演后的疲惫不堪，还有拼尽全力燃烧自己所留下的伤口。

 

来东京之前她查询过近段时间的巡演时间，竟发现他们在东京巨蛋的表演只有一天。毕竟按以往，以他们现在的人气巨蛋一般都是二到四场。

 

不过，她转念一想，应该是近期场馆预约时间冲撞太多，才导致他们只有一场吧。

 

顿时，手里的两张票变得沉甸甸，她原本是想叫夏琴陪她一起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敢，不敢在好友面前承认自己的不甘心。

 

想到这，肚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了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于是，她将门票小心翼翼放在包包夹层内，带上相机离开了房间。

 

如果不去看演唱会，她也没有给今天的自己安排什么其他的行程。

 

中午去地铁站附近一家烤肉店吃烤肉，吃完乘坐地铁去电子城看看新上的电子产品，手头上的镜头已经用了很久，她一直想要换一个新的。

 

今天是周末，东京地铁很多人。

 

她跟随着人群走进地铁，找到扶手握住。中途乘客上下有序，她注意到一对穿着情侣装的恋人走进来，停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男生一只手握住旁边的扶手，另一只手贴心地把女生圈在怀中。

 

看到这里，美咲特地侧身给他们腾了空间。

 

“浩介さん、結婚してからここに旅行に行きませんか？”（浩介，结婚后我们去这里旅行好不好啊？）

 

“済州島ですか？確かに綺麗です。行きたいなら行きます。”（济州岛吗？确实很漂亮啊，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去。）

 

“本当ですか。素晴らしいですね~浩介が一番好きです”（真的吗！太棒了，最喜欢浩介了！）

 

美咲只听懂了一些词，结婚，济州岛。男生说完那句话后，女生激动地倒在对方怀里，男生的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两个人手上的对戒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又想起他们在大阪那一晚，逛完市集返回朋友家的路上，他一直对着她说：“奥さん。”

 

成为他的妻子，成为他的奥さん。

 

周围一片嘈杂，而她，却泪流满面。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哭，也明白在大庭广众之下流泪很丢脸，可就算如此，她看着面前的情侣有些绷不住，记忆闪现，印刻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那些纯净的，明亮的，温暖的，热烈的，刺眼的，疼痛的，灰暗的……

 

“あのう、大丈夫ですか？”（你还好吗？）

 

从对面递来一只手，手里捏着一张面巾纸，她抬头望去，是刚才的女生。

 

“……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美咲吸吸鼻子，双手递出礼貌接过，用自己仅会的日语略微生硬地向对方道歉。

 

“なぜあなたが悲しいのか分かりませんが、私を信じて、すべてが過去になります。”（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是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真奇怪。

 

明明是陌生的语言，她却听懂了。

 

她一边擦着眼角一边说着感谢，看着她这幅模样，面前的人忍不住笑起来。

 

后来美咲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只是点头示好，下一站的地铁到站后，两个人向她同时说了声“さようなら”（再见）便十指紧扣的走出地铁。

 

 

当头顶的舞台灯光亮起，当黑色的音响发出熟悉的旋律，当舞台上的人意气勃发，整齐划一，整个东京巨蛋外围传来令人意想不到的尖叫声。

 

现在还只是彩排时间，场馆外围就已经坐满了粉丝。

 

成员们都还没有化妆，顶着素颜身着私服，在舞台上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的表演。

 

彩排大概两个钟，待所有问题一一排查并修改无误后，成员们才迅速返回后台，开始沐浴就餐和化妆。

 

由于昨晚没有休息好，闵玧其的状态并不算好，朴孝善化妆的时候着重放在提亮气色和黑眼圈。

 

“你昨晚又加班了？”

 

“没有，失眠了而已。”

 

“想什么呢失眠了？”

 

他睁开眼又闭上，淡淡地说：“没什么。”

 

朴孝善直起身，也突然沉默了。许久没有反应，闵玧其又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那个……”

 

“嗯？”

 

“玧其……”

 

“玧其啊，你好了没，这边得加快速度了！”

 

这时，金南俊穿着外套走过来，看着时间说道。

 

“知道了。”说完，闵玧其看着面前的人，又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得快点了。”

 

“好。”

 

 

站在东京巨蛋的外围，她紧握门票。

 

按照场馆周边的指示，跟随密集人流走向检票口，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看演唱会，也是第一次在舞台前看他们的演唱会。

 

门票递出后，检票人员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扫描私下副票，而是看着门票一脸诧异地问她：“すみません　これはあなたのチケットですか？”（请问这是你的门票吗？）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明白，对方又用英文问道：“Are you sure this is your ticket?”（请问这是你的门票吗？）

 

她听懂了并点点头，随后问道：“Is there anything wrong with that?”（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对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立即露出亲切的笑容，继续说：“No problem. I'm just checking！”（没有问题，我只是确认一下。）

 

经过这一轮简单的对话，她终于被安全地放了进去。

 

这几年公司在门票信息的把控上很严格，倒也没想过居然会被这样问，不过也是，毕竟这张票是崔浩范送来的内场票，检票人员也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并没有任何不妥。

 

她摇头笑自己无聊，拿着门票走进了场馆内。

 

刚入场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一半，吵吵嚷嚷的氛围让她确实有了一种在看演唱会的实感，她跟着指示牌找座位，看着面前的座位，她惊讶的停住脚露。

 

虽说这是内场票，但从未想过这么靠前。

 

这几乎是内场区的黄金席位，换句话说，如果他们仔细看，就一定会看到她。

 

她突然有些发慌，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身后的粉丝没好气喊着让她别挡路，她才回过神，迅速找到位置坐下。

 

两张票，两个座位，而她只有一个人。

 

好浪费，这么好的位置空在这里，她也觉得甚是可惜。可是回头一想，她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陪她看这场演唱会。

 

又或许，她想找的人，就在舞台上。

 

没想到在台前观看表演比在后台还要更紧张，虽然她无法默契的跟随粉丝应援一起呐喊，只能干坐在观看席上不知所措的掰手指。

 

灯光熄灭，大屏幕上呈现出熟悉的面孔，七个人，七种个性，七种颜色。

 

是他们。

 

演出还没正式开始，她已经做出屏住呼吸的动作。

 

—— 真羡慕粉丝可以看到你们的舞台，而我只能在看你们的背影。

 

澳洲巡演的后台，她无心的一句话被他听进去，在无人的工作间将她揽在怀里，对着发红的脖颈深吻下去。

 

—— 你比他们更幸运，你拥有了我。

 

表演从开场到现在，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周围人的嘶喊似乎都被她隔绝在外，黑色的眼睛里装满了五光十色的熠熠星河，以及凝结成水晶般的滚滚泪珠。

 

“金南俊，金硕珍，闵玧其，郑号锡，朴智旻，金泰亨，田柾国，BTS。”

 

她说不出口，只能在心底里一遍遍地默念着，手里没有应援棒，却坐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她低头笑了。

 

表演期间他们会走向舞台的各个角落，临近她的方向，她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下意识低着头躲在保安身后。

 

尽管她知道，他不会看得到她。

 

然而他看到了她。

 

也许大概是，以至于他下台的时候有些恍惚。

 

刚才主舞台区一闪而过的人影，让他有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不敢确定，也不想去确定，因为失望远比期待来得更可怕。

 

不到一分钟的休息时间，马上就要进行下一场表演，时间不允许他胡思乱想，还没来得及擦掉额头的汗，就被郑号锡拖着上舞台。

 

舞台对他们而言是什么？

 

是热爱，是使命，是拼尽全力。

 

就像我们为了高考奋战，就像我们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就像我们为了生活尽心尽力，就像我们为了梦想甘愿燃尽自己。

 

以前她总是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在未知的舞台上燃烧，也许他们并不是为了眼前的呐喊燃烧，也不是为了成名的辉煌燃烧，而是为了自己，而燃烧。

 

而这样的燃烧，更多的是为了寻找存在的意义。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患得患失是常态。

 

正所谓高出不胜寒，但他们爬得越高，看到的东西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辽阔。

 

就好比此刻正在舞台上表演的闵玧其，一身红色的舞台服，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唱着那一首听上去舒缓却又格外悲伤的《seesaw》。

 

还记得在练习室，她开玩笑的说他跳舞很傻，结果却被他当真，之后的一个月总能看到他在舞蹈室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的练习，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闵玧其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尤其是她说的话。

 

—— 这无限反复的跷跷板游戏

—— 别再继续了

 

真讽刺，但这就是他们。

 

舞台时光一晃而过，当他们在自己的BGM里挥手立场，当所有人都哭到眼圈泛红却依依不舍，当工作人员开始喊着：“不好意思，我们准备清场，还请大家尽快离场，谢谢。”

 

—— 演出结束了。

—— 他们的时间也到了。

 

身旁的位置从开始空到现在，她呆呆的坐在舞台前，对眼前的一切感到茫然，又有些无所适从。

 

和所有看完演唱会的人一样，她希望刚才的时间能够被封存，在想要回顾的时候可以点击【回放】的按钮，还想一睹他们在舞台上挥洒淋漓尽致的姿态。

 

“すみません、私達はもう掃除します。”（对不起，我们要准备清场了。）

 

她转过头，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女子礼貌地看着她。

 

她环视一周，才发现场馆空旷的只剩下她一个观众。

 

“sorry。”

 

她红着脸说着对不起，迅速起身拿着包走向出口处。

 

场馆走廊很空，她感慨大家离开的速度很快，也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丢脸。

 

只是，她还还没从刚才舞台的氛围里走出来，就被场馆外的喧哗声给唤醒。

 

场馆外两侧过道站满了密密麻麻，拿着应援物等待的粉丝，她感到惊讶，抬头看到一辆黑色工作车正停在路口。

 

“欧巴！！！”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她循声望去。

 

对方一身黑色T恤加一条运动短裤，鸭舌帽和白色口罩。

 

是他吗？她想也没想的冲向被阻拦的方向，朝着正在走进工作车的人喊着。

 

“闵玧其？”

 

和周围的人一样，她也开始尝试喊他的名字。

 

“玧其……”

 

她焦灼万分，拨开前面的人，在人群中大喊他的名字。

 

“闵玧其！”

 

她脆弱无力的呐喊在此刻更显渺茫，刚才的情绪一涌而出，眼泪也随之迸发出来，她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他离开，从来没有那么害怕看到他的背影。

 

“玧其啊……”

 

“憎らしい女！”（烦人的女人！）

 

一个拿着应援棒的短发女生转过身，没好气的把她推到身后，语气暴躁。

 

紧接着，身旁更多的人朝她涌来，将她一点一点挤到身后，最终把她淹没在密集的人海里。

 

“玧其啊，切拜，不要走……”

 

她蹲在角落的柱子边，眼泪像夏日的暴雨说下就下。

 

她终于承认，她的傲娇依旧抵不过对他的深爱。

 

像春天清晨的细微春雨，像夏日午后的烈火朝阳，像深秋傍晚的橙红落日，像寒冬夜里的温馨炉火。

 

原来，她可以把对他的爱分为四季，春夏秋冬，从未消匿。

 

等到人群散去，场馆周围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像一个傻瓜一样靠在旁边，偶尔会有几滴眼泪划过，周围经过的人会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也毫不理会，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错过回酒店的末班车，她有气无力的把包跨上肩，两眼无神的朝大门口走去。

 

场馆后台，朴孝善从化妆间走出来，正好碰上准备离开的闵玧其，她一脸诧异的问：“诶？玧其你还没走啊？”

 

“嗯？我刚结束。”

 

“不是……啊……难道刚才那个是智旻？”

 

“孝善……”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也无奈地做出了“一”字嘴。

 

“阿西，我又把你和智旻认错了，谁让你们俩今天穿的衣服太像了……”

 

“我现在要走了，辛苦了！”

 

“嗯……”

 

“诶……玧其啊……”

 

被叫住的闵玧其回过头，冷静地问：“还有事吗？”

 

“那个，关于上次的事情给你带来了负担，不好意思啊。”

 

朴孝善指的是关于美咲离开的真相，其实这段时间她也想清楚了，美咲说得没错，事情过了这么久，解释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她不后悔，因为她不想让秘密永远沉睡下去，就算闵玧其真的选择放弃，至少他也放弃得明明白白。

 

见闵玧其没有说话，朴孝善继续说：“哦对了，你知道美咲也来东京了吗？”

 

“哦，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突然换了口气，尴尬的笑了笑。

 

“你别误会，我只是正好看她发了动态，我还以为……她是来看演唱会。”

 

朴孝善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人。

 

闵玧其的眼神暗下来，依旧不语。

 

“别耽误你时间了，你快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你也是。”

 

闵玧其还是回到了他以往的模样，简单有力的回答，疲惫的时候话不多，情绪不高涨，却也没有了之前的颓丧。

 

看着他的背影，朴孝善突然觉得，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两个人都好。

 

他们曾互相深爱过，如今，也学着互相放过。

 

爱情里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

 

闵玧其不敢承认，他希望美咲心里是愧疚的，这样他会觉得好受一点。

 

至少他希望，在她的人生里，他也曾占据过一点痕迹。

 

半路经过一间半掩着的房门，他想也没想的推门而入，看到金南俊正在收拾东西，便走过去。

 

“南俊，你好了没！”

 

如果不是因为金南俊找不到耳麦耽误了点时间，他早就和朴智旻一班车早早回到了酒店。

 

 “玧其哥，你来的正好，浩范哥找你呢！”

 

“找我？”

 

“他在失物认领处，就是出门拐角靠近舞台的第二间，说是很急。”

 

“诶？”

 

“你先去吧，我好像又找不到我的戒指了......”

 

“你真的是……”

 

闵玧其一脸嫌弃，把手里东西放下后便离开休息室。

 

按照金南俊的指示走过去，看到用四种语言写着的“失物认领处”，他打了声招呼。

 

“哥？”

 

“玧其……”崔浩范看到他一脸欣喜的朝他走过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崔浩范递给他一个黑色长夹钱包，上面贴着一些亮片，看上去像是女生用的，他疑惑地看着他，单手缓缓接过，并问道：“什么啊？”

 

一个钱包而已，能有什么。

 

不过是几张银行卡，一张他们七个人的宣传卡片，一些人民币和日元，还有……一张写着“美咲”的身份证。

 

“美……”

 

他多么希望自己看错了，可是两只眼睛都告诉他，这个钱包的主人，这个身份证上的名字和照片都属于同一个人。

 

一个让他念念不忘却又难以忘怀的人。

 

“玧其啊，她来了。”

 

“什么意思？”

 

闵玧其听的一头雾水，他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崔浩范口中所说的“她来了”是什么意思。

 

“离开上海前，我送了一份礼物给她，里面是一件这次巡演的主题周边，另外……还有两张内场门票。”

 

他看了一眼闵玧其，又说：“我其实没想到她会来，但是刚才检票口的人跟我说，拿着这张票的人来了。”

 

原来，这张门票是非卖品，平时只会留给成员们的家人或者一些熟悉的好友。

 

在上海的时候，崔浩范就把这两张作为感谢礼物送给了她，同时，他还在门票上做了一些标记，好让检票人员一眼就能认出。

 

一个私心罢了，崔浩范只是想试验一下，她到底会不会来。

 

“她刚才打来电话，说一会儿过来拿。”崔浩范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你……我想让你拿给她。”

 

“为什么？”闵玧其十分冷静。

 

他的神情变得愈加难看，拿着钱包的手举在半空，不屑一顾地说：“让我这样做的理由？你想让我说什么？问她为什么会来看我们的演唱会？还是，质问她的二次离开？”

 

“玧其，你先冷静。

 

“我很冷静。”

 

“孝善已经和我说了美咲离开的事情，你们之间是存在误会的，也和我当初了解的不太一样。我不是想让你去挽回什么，我觉得，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不希望你们之间的开始和结束是带着对对方未知的遗憾。”

 

“中国不是有句话嘛，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现在的心病，我们治不了啊。”

 

“你……”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工作人员小跑着进来，急促的说道：“浩范哥，门口有个女粉丝说自己丢了钱包，这便是有捡到吗？”

 

崔浩范看着闵玧其，又一次确认道：“她来了。”

 

急促的呼吸使他无法冷静，他紧紧攥着黑色钱包，放在大腿两侧。

 

“是。”

 

紧接着他深呼了一口气，转身看着穿着白色衬衣的工作人员，冷静地说道：“你让她去刚才的座位席旁等我，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同个人。”

 

“诶？”

 

工作人员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想法，“可是……场馆已经要关闭了。”

 

“那就打开。”

 

“不是……”

 

“别问了，你去沟通一下。”崔浩范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突然被要求走进场馆找到刚才的坐席，这一举动的确很反常。但她也理解工作人员没有问太多，乖乖走进空无一人的场馆，找到自己的座位。

 

“I think it's here…”

 

她从包里拿出门票看了看，确定的说：“yes，it's here.”

 

“Just a moment, our colleague will be here in a minute.”

 

好在对方会说英文，不然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不是要被绑架，毕竟场馆这么大，只开了部分的舞台灯，看着有些她毛骨悚然。

 

只是一个钱包而已，那位不知名的工作同事居然磨蹭了十分钟，美咲看着时间，心想肯定赶不上地铁末班车了。

 

“Please……”

 

又过了五分钟，她等得不耐烦，转头正要开口询问就瞄见入口处的人。

 

不可能。

 

怎么可能，她一定是看错了。

 

她明明亲眼看见他上了工作车，为什么？

 

为什么他现在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手里还拿着自己找了很久的黑色长夹钱包。

 

她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表情，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她的心就像从垂直过山车一样忽然坠落，那种“咯噔”一下的感觉，瞬间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是巧合，还是故意。

 

是命运，还是孽缘。

 

他站在她面前，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给。”

 

是他先开口，把钱包递给了她。

 

“不想要是吗？”

 

见她迟迟不肯接，他又问了一句。

 

“谢……谢谢……”

 

“不客气。”

 

说罢，他像是完成一个指定任务一样，毫无情面地转身离去。

 

此刻他冰冷至极的态度，她也并未感到出奇。尴尬蔓延，她也愣在原地。

 

只不过，她还是没能看到他回头后紧闭的双眼，以及那控制不住上下起伏的喉结。

 

他行走的步伐缓慢，像是故意在等待什么。

 

漫长的十步，他都默数着，仿佛一场游戏里的十次机会。

 

“玧其……”

 

第十一步，她叫住了他，他停住了脚。

 

“玧其啊……”

 

她好像哭了，但是他看不见。

 

事实上，是他不敢回头。

 

“闵玧其……”

 

“还有什么事吗？”

 

明眼人不难看出，他在克制克制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

 

对不起。

 

她想说这句话太久了。

 

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自己的不辞而别，还是对不起自己伤害了他。

 

他的嘴角被愤怒抽动着，睁开眼时，捏着拳头转过身。

 

突然，胸口多了一个温热又急促的呼吸，腰间多了一双微微发抖却又不敢用力的手，他低头俯看面前的人，眉头紧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骗你，不是故意丢下你，对不起对不起！”

 

胸前的人发出抽泣般的声音，双手抓着他身后的衣服，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口。

 

“你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

 

不出奇，她早该想到他对她的冷漠，毕竟是她自找的。她过于醒目，也过于明事理，她不想在最后一刻也变成他讨厌的人，于是她停止啜泣，抬头看着他。

 

他感受到腰间的手正在慢慢松开，可他却没有制止。

 

“确实……没有意义。”

 

“至少在伤害你这件事上，我的对不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瘦弱的身体在发抖，在这个时候她还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但是没关系，玧其，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一定会觉得我很讨厌，但我不想再藏了，我也不想再逃避了。”

 

“你的末班车快没了吧。”他突然冒出这一句，却没能打断她的坚持。

 

“离开你是我做过最违心的一件事，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

 

她低着头，眼泪落在地上。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我怕……我怕因为我的存在会给你带来伤害，我怕我的存在会给你造成人身威胁……你知道，和你比起来，我什么都没有……在那一刻，我只有你。”

 

她抬起早已泪流满面的脸，脸上还带着勉强的笑。

 

他紧握拳头，恨不得朝自己的心口狠狠捶上一拳。

 

“我真的很在乎你，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才会害怕，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胆小鬼，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给你机会去了解我，是我的一意孤行让你一次次失望，是我……”

 

“你说够了吗？”

 

她脸上是停不住的悲伤，却又极力想要忍耐。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人类很奇妙。明明心痛的要死，明明大脑已经传达出崩溃的信号，却还是能不动声色的将所有情绪掩饰在肉体之下。

 

比如双唇掩饰着紧咬的牙关，比如他的心在滴血。

 

“现在的我，一定看起来很糟糕吧。”

 

她哭着哭着笑起来，抹去脸上泛滥成灾的泪水，继续说：“我不奢望你原谅我，我只是想亲口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你真的太喜欢说对不起了，你不觉得很烦吗？”

 

“那好，我问你。”

 

“当时爱琳威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尝试去相信一下我呢？”

 

“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真的一点也不值得依靠？”闵玧其眼睛里挂满了悲伤和绝望去，像是一头扎进深渊永不回头的野兽。

 

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她目瞪口呆。

 

“你说那么多，还是没有跟我说真相不是吗？在你心里，我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以至于到现在，所有的真相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你……你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你很惊喜吗？”

 

“可我突然觉得，我不知道好像更好，因为比起不知道，知道后的我更加难过，更加觉得自责，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玧其……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美咲，你还记得有一天夜里打雷，你突然把我抱的很紧，每次打雷的时候你都装作毫不在意，唯独那天你下意识的抱住了我。”

 

“然而，我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你害怕打雷的。你知道那一刻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冷静，就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去，也许，他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沉稳，变得越来越理智。

 

“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也许是我的身份给你带来了压力去，也许是我给你的爱不够，也许……是我真的不够懂你……”

 

她憋着眼泪拼命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想，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吧，是我，没能保护好这样的你。”

 

“不是你，玧其……求你，求你不要说了……”

 

她紧紧咬着唇，悲伤让她忘记了疼痛，嘴边感受到了一丝血腥味。也正是在那一刻起，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义。

 

安静的话语里句句带着失落和绝望，她终于意识到，这也许就是他的答案。

 

“我们……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一刻，她再也绷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眶夺目而出，整个人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就像等待被宣判的一样。

 

她没有问一个确切的结果，而是把选择交给了他。

 

要与不要从来都不是他们之间的选择，而是一种爱的妥协。

 

她再一次忍住情绪，攥紧手心慢慢走向他。

 

她颤抖着伸向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那双曾经拥抱了她无数次，抚慰了她无数次的大手。她像个 小孩子一样双手握住，低着头，一字一句地问：

 

“玧其……”

 

“玧其，我错了……”

 

“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双手在合适的力度紧握着，她不想强迫他，更不想轻易放开。

 

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静止在那一刻，沉默许久，他仍然不动声色的停在原地，没有言语，没有表情，也没有回应。

 

她明白了他沉默的意义，也明白了有些努力终究改变不了时间带来的伤害。

 

她颤抖着双唇，慢慢松开他的手。

 

“我知道了……”

 

是无数透明玻璃破碎的声音，锋利的碎片将她的心口划出一道口子，然而就在她放手的一刻，面前静止如雕像的人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且毫不犹豫的抱在怀中。

 

“你知道吗……”

 

“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口不对心的话也遮盖不了他极其用力却又极其颤抖的拥抱。他越抱越紧，怀里的人几乎快要窒息，轻微的挣扎了几下又放弃了。

 

“可是，没了你我要怎么活。”

 

活下去的方式有很多种，吃饭维持体力，运动维持健康，找一个信仰，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一起监督，或者，爱上一个人。

 

爱的力量有多强大呢？

 

它能跨过山河大海也能穿过人山人海，去靠近，去拥抱，去感知，去相信。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少了谁地球都会照常转。

 

每个人的生命都短暂得如昙花一现，有时候一生很长，有时候也很短，所以才会有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会有活在当下。

 

一生那么长，足够他们相守相爱，一生也很短，短暂到他把生命中最温暖的那些美好都给了她；如果快乐和她都消失了，那么他该如何度过一生？

 

有人说，当你真正爱一样东西时你会发现语言有多么脆弱。

 

在那个瞬间，她所有的言语都变成迸发的泪水，滴落在他刚换好的衣服上。她的眼泪里有一片浩瀚的汪洋，曾经她害怕到不敢装满，直到遇到他，平静的海面才有了生气的波澜，也有了新的生机。

 

他轻轻吻过她的脸，带走了那片透明的海。

 

不知道算不算是好结局，连他们都有些恍惚惊异，以至于他从场馆出来就一直牵着她的手。

 

他们穿过人群稀疏的走廊，走回刚才的休息室，看着房间的两个人，他一字一句地说：“哥，帮我再订一张回韩国机票，我这里还有一个人。”

 

她订的酒店被截胡，两天后返回上海的飞机也临时取消，所有决定都由不得她。

 

她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一路被他用力牵着，她感受到他的害怕和慌乱，但这途中，他们从场馆走上工作车，从车内走回酒店房间，却从未离手。

 

“我还是回自己酒店吧，等被人看到了不好。”

 

“我就是让别人看到。”

 

“玧其啊……”

 

“我就是要让别人看到，你是我的人，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的人。”

 

他锁上门，将她压在门后吻下去。

 

其实在她的设想里，他们的关系应该是缓慢且平稳的，可是喜欢一个人哪来那么多设想，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里，一半在爱他，一半在完善自己。

 

眼前这个人，是她唯一甘愿放下脆弱，扑进怀里好好大哭一场的人，她甘心和他肩并肩走过每一个共患难的日子，也期待和他度过每一段共享快乐的光阴。

 

相信一个人其实很简单，放下猜疑，放下防备，勇敢去爱。

 

两年光阴化作此刻无尽的欲望，在他们所创造的世界里挥霍。

 

是缜密绵长的吻，是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温柔的力度陷入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是他占有她时所表现出来的疯狂和不甘，是她彷徨不安后却依旧发现，原来有时候一个人没有了一个人，是真的难以生存。

 

我爱你。

 

他们之间把这三个字浓缩成互相在身体里宣泄的欲望，带着时间流逝所累积的爱与恨，一同扎进了深蓝色的碧海汪洋。

 

是凌晨，天才微微亮，他醒得早先爬了起来，看着身旁熟睡的面孔，他伸出手抚摸着。下了床，他走去浴室，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白色LED照射下的自己，脸色泛红，却又越发透白，在恍惚之间落了泪，冷水冲洗面颊，重新抬起。

 

出来时听见床上的人发出呜咽声，他走过去看着她，她下了床，穿着他放在一旁的黑色衬衣，对他笑着。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帮她提了提胸前下榻的领子挡住了令他冲动的春光乍现，他没有趁机偷袭，而是轻轻一带把面前的人拉入怀中。

 

他的彷徨，他的无奈，他的害怕，他的喜欢和爱，都通过这沉重又温暖的拥抱传递给她，他吻着她发热的颈窝，吻着她敏感的耳垂，吻着她的脸，最后吻上她的唇，没有昨晚的强势霸道，只是一个简单不失温度的热吻。

 

“我爱你。”他又在她的眼睛吻了吻，“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从我身边再逃走一次。”

 

她藏不住心底的心疼和愧疚，双手用力搂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啜泣地说着：“不走不走，我不走，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了。”

 

她再次用力箍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

 

“玧其，我爱你。”

 

他温柔地吐着气，俯身把头靠在她头顶，轻声说道：“我已经爱了你很久很久了。”

 

 

 

两个月后。

 

蔚蓝的天空划过一道白色的烟雾。

 

她坐在从上海浦东飞往韩国仁川的飞机上，过了这么久，她仍然不敢相信，他和她之间还存在着深深的羁绊。

 

下了飞机去拿行李，正好看到跑来接机的朴孝善。

 

两个人久违地相拥，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日本，她看到闵玧其带着美咲走回酒店，一脸诧异，还没打上一声招呼，美咲就被闵玧其带进了房间。

 

也是在回程的飞机上她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多么不可思议。

 

起飞前还看到他笑着回复信息，一下子让人想到了之前他们在韩国的状态，闵玧其脸上时常挂着特别的笑容。

 

他回来了。

 

那个虽然懒洋洋却依旧朝气蓬勃的男孩。

 

如果不是签证问题遇到了阻碍，他们回韩国那天，她也会被带走。

 

她再三向他保证，她不会跑，也不可能跑，为了让他相信，还主动拿出自己的护照，说让他直接带走。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所有的担忧突然一扫而空。

 

“你给我，你怎么回去？”

 

“是哦……”

 

她居然没有考虑这么简单的问题，还傻乎乎的把这些交给他。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笨。”

 

他把她抱在怀里，被她的傻气可爱到，被她的认错无奈到，被她的认真心疼到，他亲吻着她的耳朵，亲吻着她的面颊，亲吻着她的唇，他刻意用力的咬着她嘴角，直到她发出了声音，他才又重新吻住，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朴孝善接到美咲后，本来是要带她回自己的公寓，结果来时的半路接到一个电话，再三思考后改变了路线。

 

“诶，不是回你家吗？这是去哪儿啊？”

 

“你到了就知道了。”

 

车子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最终驶向一栋熟悉的建筑。两年多没回来，她仍然记得第一次被他带到这里时的心情，紧张兮兮，百感交集。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去承认。

 

“当然是有人下达的命令啊。”

 

“拿着行李上去吧。”

 

“行李也要拿？”

 

“不然你住我家啊，那小子第二天就来抓人了你信不信。”

 

“可是……”

 

“快去吧！他已经给我打了好多个电话了，我都烦死了。”

 

“你知道路吧？”朴孝善又问了一句。

 

“应该……知道吧。”

 

她当然知道，她从未忘记过。

 

“去吧。”

 

朴孝善靠在车门上，看着美咲拖着箱子逐渐消失在视线，然后打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人送到了，记得给我报销油费！】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除了换了一些新鲜的绿化，其他都没有改变。她还记得是哪一栋，记得是那一层，站在门口的电子密码锁前，她犹豫了。

 

两年了，密码早就换了吧。

 

她屏住呼吸，触摸着门口的智能门锁，待屏幕亮起，她十分缓慢的输入了曾经的密码，闭着眼按下了井号键。

 

—— 滴

 

门打开了。

 

她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打开门，玄关处干净整洁，男士拖鞋旁边多了一双女士拖鞋，她轻轻关上门，脱下鞋子穿上拖鞋，拉着行李箱慢慢走进去。

 

“玧其？”

 

客厅没有人，厨房和餐桌一尘不染，桌子上多了一对情侣杯，厨房的餐具也不再是单人份，她放下行李箱，环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停在被窗帘遮盖了一半的阳台方向，这才看到他插着口袋靠在栏杆上，微笑着看着她。

 

“什么嘛，原来你在啊。”

 

她先是故作臭脸皱着眉，随后露出笑着小跑着过去，刚走到他身边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拉入怀中。

 

“慢死了！”

 

“哪里啊！欧尼开车很快了，差点都要闯红灯！”

 

“两个月，还不久吗？”他轻轻敲着她的头，没好气的说。

 

听到这她笑了，双手自然地抱住他的腰，抬起头把下巴抵在他均匀呼吸的胸口，轻声温柔着说道：“玧其，我回来了。”

 

他眼睛里不再是寒冷般的刀锋剑芒，也不再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而是如清晨雨露般的清澈，和午后太阳下的柔情，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后又再次抱住。

 

“笨蛋。”

 

“欢迎回家。”

 

— END —

 

今天没有简介啦 19年四月创建枯叶 11月正式开始发文 想想真的过了蛮久的 每次几乎都是七八千的文字数 到后面都是一周一更 感谢等待啊!!! 真的真的很感谢大家这么耐心的阅读这个臭屁又傲娇的故事 当初想要的感觉就是现实向走 所以在很多细节上推敲了蛮久 当然最后还是偏离了

 但我尽力了（尝试解释）……其实我还挺担心最后一章的  毕竟我也很担心这个结局对他们来说是否最好 但转念一想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所谓的最好 总而言之 美羊羊谢谢各位的久等了 因为枯叶收获了很多新的小姐妹 希望你们也能在这个故事里获得温暖和慰藉  那么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