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
有些气味属于有缘无分,喜欢所有种类芹菜的气味,却无法爱香菜的味道;能接受大蒜、青蒜的气味,不喜欢小青葱的味道,但洋葱的味道却不讨厌。奇怪得很。
想到童年时去田埂畔割青草,那些青草割回来多半是喂猪,有时也撂一些在鸡窝栅栏里,任鸡儿们啄个新鲜。它们眼高于顶,很不屑地啄几下就没了兴趣,菜园里种的菜儿,它们糟蹋起来倒是起劲,母亲看见了便恨恨地驱赶,嘴里骂一声“瘟鸡”,它们扑腾着翅膀仓皇而逃……
我记得有种野草开着细细的米粒大小的花儿,嫣红和粉红并生在一朵花上。不知为何,就爱那被割断的青草的气味。
在铺着阿拉伯婆婆纳的厚地毯上打滚,最后把那些耐着性子采撷的天蓝色小花洒向空中。那一方天空,森然杳渺,令人想起脆弱的年少情欲,某人的青青子衿。
夏日,被热气蒸腾的黄瓜藤叶的气味,让人昏茫。置身其中,一会便被汗水浸湿衣衫。我们嫌黄瓜长得太快,来不及吃。等它们渐渐老去时,黄黄的表皮上长出一些裂纹。臭虫的气味和青黄瓜味很像的,很多年后我碰到一个女孩,她也这么认为,当时我们都震惊于这不可思议的同感……
喜欢桃子、荔枝、芒果、西瓜、梨子、草莓、橘子、橙子、柚子的味道……中药味也喜欢,依稀记得小时候家里熬中药,我拼嗅着那味道,狠狠呼吸,恨不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近乎一种神经质。
火柴刚刚划着时的气味也不可救药地喜欢……
《红楼梦》中香菱说道:“不独菱角花,就连荷叶莲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他那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静日静夜或清早半夜细领略了去,那一股香比是花儿都好闻呢。就连菱角,鸡头,苇叶,芦根得了风露,那一股清香,就令人心神爽快的。”
气味有时只是个人印记。幽微的。隐秘的。连接着某些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