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山

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海边的大山。这里有个罕见的活水山，清澈的喷泉从山顶涌出，是山上住民们赖以生存的淡水来源。来访的地质学家说它很像是鲸鱼喷出的水柱，将它命名为鲸山。

山民的祖先几百年前就来到了这里，见到喷泉这样的奇观。便在山脚下定居，定下祭拜山神的规矩。后来海水淹过了山脚，族长带着人们上山居住，错过了祭拜的时辰。便地动山摇，听到了山神的怒吼。自此后山民每年便要将祭食投入海中，以安山神。

听到地质学家这样的描述，山民纷纷问起鲸的来历，问渊博的外来者这是不是山神的名字。地质学家笑着向他们解释说，他们纷纷说这山一定就是鲸的化身了。地质学家说最大的鲸没有这么大的，他们纷纷摇头说那这就是一定鲸神。地质学家也不好向他们解释什么，这片地方文化落后地严重，一句两句是说不清楚的。首先还是要普及这里的教育，祭祀一定是要停止的，听说这座山上还有活祭的习俗，这更是要不得的。

改革很快就在这里实行起来了，祭祀活动也很快被勒令禁止了。这里的山民开始逐渐了解常识，明年学校大概也会在这里建起来吧。这里的地下资源很丰富，地下水的矿物含量也很高。地质学家很奇怪他们为什么没有人打井，也没用人开采矿石。他们告诉地质学家，祖先定下了规矩，喷泉的水已经足够用了，不可以问山神要很多的东西。地质学家没有说话，他似乎觉得他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开始询问工程队，问他们打井的事，工程队说这里的水压很小，跟本上不来水，现在都是用泵抽。地质学家指着山顶的喷泉口，你跟我说水上不来？工程队只好摊了摊手说，您是地质专家。水质上看，地下水应该是和山顶的喷泉是联通的。他也说不上来。

年终很快就到了，今年的祭祀没有如期举行。除了正在帮工程队运沙石的祭司，没有人在意。

深冬的夜里，巨大的轰鸣响彻了整个海岸。时隔了几百年的巨大吼声，伴随着鲸山的晃动惊醒了这里的所有人，也包括了为了考察，而住在山顶喷泉边帐篷里地质学家。此刻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而喷涌出巨大水流，深不见底的洞穴竟然在他的眼前缓缓向海面远去，仿佛小心翼翼，不愿带起太大的振动。地质学家站在山顶的制高点，远远的望着这一切，看着那巨大的洞穴越过山林与海岸与海边忽然涌出的庞大而清澈的水流融为一体。那山一般庞大的水流，在水面掀起一条巨大的海浪向着漆黑的海平面游去。

这场被称为微型地震的震动并没有带来什么损失。但是，从那天起，水泵再也无法从地下抽取一滴水，地下水不见了，丰富的矿产也不复存在。山民们纷纷悔恨得上山祭拜，说这是山神的惩罚。地质学家知道，那已经没有用了，那个奇妙的生命已经游向了远方。他想起了那天夜里远去的影子，它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无比巨大的，鲸。

权力

小张加班到8点才下班，动态的夜晚来的异常的早。从公司的大门出去后，夜空已完全黑掉了。各色店门五颜六色的灯，路灯交映。小张沿着马路右侧，一边看着手机上上午没有看完的小说，一边漫步走向地铁站。拿出用了很久的交通卡，他入站。挤入地铁，拉着扶手，他要在地铁上渡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个世间大概完全可以由他支配，但他的空间被严格限制在了狭窄的，拥挤的地方。视线被锁定在方寸的手机屏幕上，屏幕黑白相间，投出一行行的文字。

小李已经28岁了，婚姻问题成为了一大难，为此，进行着大家严密安排的相亲。在一处，不算高端的咖啡厅里，两个人见面，20分钟的尴尬硬聊，使气氛冰冷到近乎窒息，女孩又玩被子里加了一块儿糖，尽管那早已凉掉的咖啡很难将其溶解。不算愉快的约会令两人都不快。起身时，小李看了看女孩矜持的拎着小小的包，到前台，他支付了这次的费用。

从乡村出去的诗人阿新，因为文凭不够，而无法应聘上一个杂志社的编辑职位，为此，他没有多余的钱去消遣排解。

一人在黑漆漆的办公室内，盯着一面由显示器组成的墙壁，显示器上，展现着多处的监控画面。工作者是疲乏而厌倦的。

街道上，数十个行人，沿着马路左侧行走着。两侧的汽车交替，遛狗逛街的人，在马路中央漫步着。

原野上，小王走到了一个红绿灯的面前，指示灯上显示红灯还会持续20多秒，小王看了看红灯，继而继续走着自己的路。然原野的地上，只有草，没有路。

在乡间，分不清什么时候该用菜刀，什么时候该用镰刀的人，会越来越少。

在城里，不知道原来柴火还能做饭的人，越来越多。

一处密集的都市，发生了一起车祸，警车与救护车纷至沓来。人们议论纷纷，之后又散去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一个心脏病突发的人倒在了干裂的土地上。灵婆首先为他祈祷祝福，尔后，错过抢救时机的他，再也睁不开眼睛。

豪华的办公室内，他摆弄着手上黑色光滑的物体。

我为什么要读书，小孩子偶尔会这样问大人们。

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好人，迷茫的人，偶尔，会问过来人，这样的问题。

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开始插队的时候，排队，便成为了一种错误。

一颗雪球从高山上滚下来的时候，它会变得越来越大。

从故乡回来，小赵又看见那熟悉的广场座椅，那熟悉的池塘边上，修建了更加美观的道路，美观的道路边上，建起了各式各样的商店。旧的事物另他充满哀伤，因为曾经拥有一切的他，在故乡也曾失去所有。离开故乡的他，试图找回一些东西，一次次的努力过后。他才发现，失去的，永远也找不回来，而努力去争取的，永远都不会是自己想要的。他看着乡里那个人人都嫌弃的傻子。那傻子已经50多岁了，他多么的羡慕这个傻子。因为，他的世界，永远都是最简单，最初的样子。